待嫁 第41章 败局

裴璧云与郁晴若到了裴夫人的院里, 裴夫人本在与身旁的嬷嬷说话, 见二人来了, 便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丢东西了？璧云院子里的人，何至于胆子这么大？”

两人给裴夫人见了礼, 璧云道：“近来院子里的下人多有惫懒，偶尔还领错路, 不小心带钟姑娘进了院子。当真是下人粗心，让东西被偷了，也未可知。”

裴夫人闻言, 露出不悦神色，道：“钟芙？你当真以为她是不小心进了你的院子？”说罢, 眼底略有一丝嫌弃；但念及晴若在跟前, 裴夫人没再多讲钟芙的事情。

想到儿子院里丢了东西，裴夫人面上很挂不住。她治家向来严谨, 出了这等事, 还是在郁晴若面前, 多少有些丢人。于是，她放下手头账簿, 喊郁晴若过来, 安慰道：“兴许是璧云摆错了地儿, 也不定是偷的。”

两人在裴夫人屋里坐了一阵，恰好要到晚膳的时候了，裴夫人便叫下人在屋里摆了膳食。桌子刚布好, 外头忽而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钟芙闹闹腾腾地过来了。

“姨母，姨母！”钟芙在门前喊道，“阿芙有事儿要禀报。”

裴夫人很不高兴，训斥道：“没规没矩的，这要进膳的点儿，怎么胡闹着跑来了？”

隔着一道珠帘子，钟芙露出为难神色，道：“姨母，也不是阿芙存心打搅，实在是这事事关重大，阿芙不敢耽搁。”

裴夫人闻言，只得叫丫鬟打起了帘子，冷淡地说：“叫表小姐进来说话吧，外头风大。”

钟芙解了披风进屋，抬眼便瞧见晴若与璧云站在屋里。她柔柔一笑，对璧云和裴夫人行礼道：“姨母、表哥安。”

“说吧，什么事儿。”裴夫人冷着脸，慢慢捻着手里一串佛珠。

“姨母，阿芙知道，表哥与郁家大小姐订了亲，开春便要娶大小姐过门。但是……”钟芙略有畏惧地看了一眼晴若，小声道，“郁大小姐明明心仪于旁人，却还要嫁给表哥，这是不是有所不妥？”

这话一落地，屋子里是一片寂静。

裴夫人的手指一用力，手上的佛珠竟然整个儿绷断了，珠子噼噼啪啪地滚了一地。几个下人见了，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趴在地上捡珠子。

“不懂规矩！”裴夫人怒眉倒竖，冷冷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浑说什么东西？！璧云的婚事，哪里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姨母……”钟芙瞬时有些胆怯了，结巴了一阵，眼眶红红，道，“我也是担心表哥。姨母不是说了？我和表哥是亲眷，总得多多关心。我总希望表哥娶一个贤良淑德的表嫂，日后相敬如宾才好……”

裴夫人的冷笑愈甚了，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光：“到底是小家子出来的，不懂规矩就是不懂规矩。罢了，这一回且饶恕你，你回去吧，日后不得搬弄是非、再兴口舌波澜。”说罢，就叫身边嬷嬷送她出去。

钟芙最要紧的话还没说，就要被裴夫人送走，心底自是不甘。她连忙撩起衣摆跪下，恳切道：“姨母，阿芙是有证据的呀！阿芙也只是为了表哥好……”

“为了璧云好？”裴夫人将绷断的残珠拍在桌上，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腌臜主意！我裴家愿意收留你，那是好意，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敢肖想不该想的，别怪我这个做姨母的不念及旧情了。”

钟芙被吓了一跳，顿时有些退缩了，犹犹豫豫，不知是否该按照原先设想的来做。但再看一眼表哥裴璧云的身影，钟芙又有了勇气。

“姨母，阿芙当真是为了表哥好。”钟芙强打勇气，道，“郁大小姐将自己的发簪与香囊送给了东口巷子的一个秀才。那秀才虽是白身，却生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确实是讨人喜欢……郁大小姐不嫌贫爱富，本也是一桩美谈，可……”

钟芙越说，越是愤愤的样子，仿佛在为裴璧云打抱不平：“如此女子，如何配的上表哥？！”

她本想着，此言一出，纵使大家不信，也该有三分怀疑。可是这话一落地，屋中一片冷寂，如空气凝住了似的，裴夫人的眼光如刀一般往她的身上刮来，仿佛错的不是郁晴若，而是她钟芙。

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就绝无收回的可能。钟芙硬着头皮，继续道：“姨母，郁大小姐本是名门出身，做下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应该。阿芙也不敢有所隐瞒……郁大小姐的发簪和香囊，还在那秀才屋里呢！姨母若不信，大可以去搜搜看，看看郁大小姐的屋里，是不是少了进裴府时所戴的发簪和香囊……”

裴夫人的面色越来越冷厉。

“我道你如何如何好心，原来是在这等着。”裴夫人起了身，缓缓地走过来，踱到钟芙跟前，低声道，“污蔑郁家大小姐，出了事，连带着咱们裴家也要得罪郁家。你倒是有胆气这样做。”

钟芙有些惊慌，道：“姨母，我不是污蔑呀！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要污蔑，也是那秀才污蔑，与阿芙何干呢？”

裴璧云本一直坐在帘后，闻言淡淡道：“母亲，钟姑娘疯了，别让她再胡言乱语了。还是挑个时日，送钟姑娘去外头养病吧。”

裴夫人淡淡点头，道：“璧云说的对。今儿个就这样吧，送表小姐回去休息。”

几个嬷嬷应了是，就去叉钟芙。钟芙向前膝行几步，大惊失色道：“姨母，您不看看证据吗？证据确凿呀，怎么是阿芙胡言乱语？！”

几个嬷嬷将她拖了起来，其中一个嬷嬷笑道：“表小姐当真是疯了，那簪子和香囊，早先就送给咱们公子了。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到什么秀才手上？”

钟芙愣了下，便被硬生生拖出了屋子，口中喃喃道：“送给表哥了？那怎么可能？那东西明明是在郁大小姐屋子里的……”

“您可还是省省吧。”另一个嬷嬷嗤笑道，“从前念着姨太太的情，这才对您体谅些。可您瞧瞧最近做的事儿，一件比一件不像样，难怪咱们夫人都不怜悯您了。都是您自个儿作没的……”

钟芙闻言，更是来气，怒道：“你们不过是几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冷嘲热讽？！我是你们主母的亲外甥女，是你们的主子！真是以下犯上！”

几个嬷嬷嘻嘻笑道：“敬你一句小姐，便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真以为裴家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说罢，便恢复了恭敬面孔，道，“还请表小姐赶紧回屋里休息吧。那发簪和香囊，本就在公子手中，是被无耻贼人偷了去，证据确凿，不容质疑，表小姐还是别搅和了。”

钟芙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个嬷嬷回屋子里复命去了，心底又是怨恨，又是不甘。

好不容易才叫阿兰偷到了一点郁晴若的私物，可姨母竟是看都不看，就选择相信郁晴若。难道，姨母真的不心疼表哥吗？

裴夫人的屋中，氛围一片肃穆。

裴夫人想到钟芙，便心里有气。她怕钟芙的作为惹怒了郁晴若，又让郁家心生怨由，便忙着安慰道：“晴若，一定是钟芙乱说话，伯母不会叫这等胡言乱语中伤了你，还望你不要记挂在心。”

晴若点点头，笑道：“无事生非之徒，自然是不必理会。身正不怕影斜，没做便是没做。”

裴夫人放下了心，又表态道：“这钟芙的母亲是我的嫡亲妹妹，只可惜所托非人，嫁去钟家后，家道中落，与夫君双双去了。我顾念着姊妹之情，对阿芙才多有体恤。但她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寻思着，明儿个就送她出京城去。”

郁晴若点点头，道：“伯母做主便是。”

这钟芙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留着只会徒增是非，晴若可不想让她留着给自己添堵。

郁晴若和裴璧云留下来，与裴夫人一道用了晚膳。出院子时，华灯初掌。晴若跨出门槛，小声道：“虽是要送钟姑娘走，但我可不想落个狭隘容不得人的名声。裴公子，她到底是你表妹，送出去时也需妥当一些。”

裴璧云点头，淡淡道：“我明白。”

将郁晴若送回屋后，裴璧云叫来管家，冷着面孔道：“将钟姑娘送去青州，为她相看合适的夫家，操持稳妥，替她发嫁。”

管家额上有些冷汗，道：“表小姐的性子，公子您也知道。她若是闹起来，小的几个也不好办。且夫人是她姨母，咱们也不好得罪……”

“不必管。”裴璧云的面色越阴沉了，“她若不愿，那就送她去庵堂里做个尼姑，一辈子都不嫁人。”

管家点点头，道：“小的、小的明白……”

“若她连做尼姑都不愿意……”裴璧云的声音一沉，“那就不必活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大年初一走亲戚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