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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攻略 第66章

作者:秀木成林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4 15:10:39 来源:就爱谈小说

韩菀这些天多有奔波在朱雀大街和左徒府之间。

几次途径宜梁侯府。

这宜梁侯府韩菀不熟, 但说来却是大家都知道,它即是栗氏嫡支主家的府邸。

栗竺是旁支,而宜梁侯是嫡支族长,他本人即是栗太后胞兄。

前一次, 却见宜梁侯府辎车不绝, 听闻是摆宴, 老太太八十大寿,筵开了百席庆贺。

这等地位身份,筵开百席其实不多,只算是小贺。只不过,前些年宜梁侯本人六十大寿,却连寿宴都没敢摆, 只自家人私下吃了顿饭就算了。

如今看来, 光景却是好了许多。

前些日子还听闻,宫中栗太后也有偶尔出席一些宫宴了。

这些平时并没有引起关注的点点滴滴, 如今回想, 却俱表明了一个信号。

郇王和栗太后破冰解冻了。

也是,大势已去, 即便不为了自己, 也为了家族, 栗太后能和郇王破冰当然是极好的。

如今想来,韩菀一直费心找寻的栗竺背后权贵,很可能并非其他人,正是本家嫡支。

栗竺得栗太后及宜梁侯示意, 听李翳杨膺之命行事。

这真是一个让人心神震动的推测,可偏偏,又是那么出乎意料的合理。

这些所有所有的人和事, 都能归到这一个点上去。

栗氏,疑似向郇王投诚的栗太后和宜梁侯府;襄平侯府,杨家,杨膺,杨王后的母家。

上述二者,都是坚定不移为郇王办差且守口如瓶之人。

杨膺被杨于淳发觉连压带控后,他的不慌不忙。还有李翳,这么一个不管身手还是心机有异常深沉了得的人物,另外,还有他身后一众强悍死士。

这么一伙为数不少的死士盘桓郇都,先是城防卫军再有杨于淳,却死活没法将其找出来,消失时一眨眼就销声匿迹,仿佛没存在过一般。

所有的一切一切,突然得到了非常合理的解答。

甚至乎这个李翳,很可能旧是郇王身边的人,他奉命和杨膺一起办差,一动一静部署并驱使栗竺。

李翳进乐氏不过一刻多钟,乐氏田氏即时倒戈和栗竺联手反攻韩氏。

那是为什么

郇王为何要这么做

韩菀怔怔盯着空旷的大厅,一排枝形连盏灯悉数燃起,灯火通明的明堂帷幕低垂,光鉴油亮的柚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宏阔厚重,低调的奢华含而不露。

韩氏可以说得上富甲天下。

明面的矿铺盐场绢纱货行等等产业,天下各国排名前几当仁不让。但实际这还只是一半,韩氏还有暗库,这暗库的前身,还是韩国国君私库。

韩国被篡,太子宜逃往郇,这王室暗库并没落到逆臣手中,现韩氏暗库中占半数是韩国王室积攒数百年下来的珍宝。

这事情除了嫡支当家及继承人,是没有人知道的,连旧时韩仲丘都不知。

可这又有谁能保证呢

搬运,存蓄,机括,哪一环都有可能泄露,否则上辈子韩菀为何被囚禁而她离邑遇险府卫倾巢而出的关口,韩府为何被人地毯式搜查

当今天下并不太平,申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上挟天子下慑各国诸王。

可猛虎也有迟暮,申王如今已年近六旬,一旦他身死,这表面平静的天下局势恐怕将立时要被撕破。

这天下之争,随时会再次拉开帷幕。

然打仗除了将兵,打的就是后勤粮草,这角逐天下,需要雄厚的资本作后盾。

然中原及北地诸国近年连年天灾,这郇都的国库和仓廪,只怕再充裕也充裕不到哪去。

拿下韩氏,迅速补充战事资本。

更重要的是,韩氏在南方有沃田千里,这北地旱灾连连,南方却一点不受影响,一年两熟,年年丰收。

韩氏不但有众多沃田,本身还是一个超级大粮商,经营多年诚信公道,官府很愿意通过韩氏往北方以粮易物,小农地主,就更愿意与之交易了。

另外,韩氏还拥有一条通畅的粮道,打通各国关节,南北通顺,来往迅速流利。

这多么好的一个战事资本啊。

更重要是,韩氏人丁单薄,韩伯齐膝下仅仅一儿一女,女儿才十五六,儿子更小还病弱,根本没法撑得起家业。

只要韩伯齐一死,一切不就轻易而举吗

一点灵光,仿佛黑夜中骤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得大地一片惨白,韩菀霎时之间想明白了一切。

犹如重钟一震,她头脑嗡鸣,一晕,即时晃了晃。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孙氏骇厥过去了。

韩菀也有一瞬晕眩,但意识尚存,她就站在中柱一侧,手撑了撑,穆寒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住。

孙氏却是站在玄关处,在场所有人都震骇失色,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及时扶她,她蓦栽倒在台阶上 ,重重一下磕破额角,登时鲜血直流。

众人大惊,赶紧冲上前,韩菀一动腿,才觉足下犹见发虚,后背一阵发凉已被方才一瞬的冷汗湿透。

心脏仍怦怦狂跳,穆寒一双有力的臂膀扶着她,她就着穆寒搀扶奔过去,半跪扶起孙氏抱着“快,快去叫医士”

阿亚已飞奔去了。

罗平接手赶紧将孙氏移到榻上去躺着。

兵荒马乱,即便守在孙氏榻前,堂上也掩不住那种惶然的骇意。

是啊,郇王。

这幕后主使竟是郇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国至高掌握绝对王权的郇王,谁不骇呢

阿亚很快把瞿医士背来了,包扎伤口,施针用药,孙氏一动“哇”一声吐出胸口一口淤血,昏昏沉沉睡过去。

人这才算平安了。

已至夜半。

堂上嗡嗡低声交谈不绝,侍女仆妇已一个都不敢放进来,明堂内外全部由韩菀亲卫接手。

母亲脉息总算平缓下来了,不再似先前般又细又急,堂上灯火通明,烛光亮得有些刺眼。

韩菀闭了闭眼睛,撑额片刻,慢慢站起身,她出了厅堂,立在庑廊边缘,看阶下偌大的庭院。

八月下旬的夜晚,已染上寒露,绢灯光晕外,泼墨般的夜色湮没檐瓦亭台。

一阵风穿堂风掠过,衣带广袖猎猎而飞,两臂沁寒,冷意涌上心头。

韩菀慢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夜很凉。

小半夜的时间过去,人渐渐平静了下来,心头沉甸甸坠到谷底,只头脑和思维已重新恢复。

她想起曹邑宰说过的话。

“杀了我,你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怨恨的眼神,毒蛇一般的冰冷声音。

还有郭槐,“郭某人年纪大些,与你父亲相仿,厚颜自诩长辈。”

“郭叔劝你一句,切莫太过要强。”

呵,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郭家主打落牙齿和血吞,在即将父仇得报的关口强自收手,还不敢多言半句的根本原因。

还有曹邑宰,难怪曹邑宰这般死心塌地笃信曹氏能起复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不应该啊

韩菀静静看着夜空,苍穹高远幽深,星罗棋布如恒河沙数,风飒飒,天边流云在急速涌动。

不应该的,父亲怎会一无所知

非韩菀崇拜父亲,而是韩父掌舵韩氏多年,韩氏蒸蒸日上,他行走各国流利自如,多少诸国权贵的座上宾席上朋,他久经浸淫,触觉敏锐,又怎会一无所知呢

不可能的。

这其实也是韩菀很早之前就有的一点疑惑。

其时云山雾罩尚不明显,到了今时今日,她终于无法避免的直面了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还有,郇王为何要这般曲折迂回

她直觉,那个李翳很可能不是杨膺的人,他那种桀骜镇定底气十足的模样,还有手底下如云的训练有素的勇悍死士,他更像是郇王的人。

郇王命杨膺李翳领此事,栗氏辅之。

然后杨膺和李翳就把杨夫人推出来当靶子。

可为什么

按照常理,郇王不可能直接命杨夫人这么一个后宅妇人,但有关大计划提议,杨膺李翳肯定会上禀他,得他首肯,才会进行的。

这是为什么

最后这个问题,穆寒给她解答了。

韩菀独坐在空旷的庭院石阶,夜风沁凉。

不多时,身后就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是穆寒。

他正捧着一填漆茶盘。

韩菀晚膳都没用,一见孙氏情况稳定,他就匆匆去了庖厨一趟,一小碗鸡汤酱面,一碗酽黄大姜羊汤,热气腾腾,浓辛的鲜姜气味。

“主子,您先用些东西。”

对上穆寒一双隐含担忧关怀的眼眸,韩菀勉强笑笑,只她实在没什么胃口,酱面就不吃了,她端起热汤慢慢喝了下去。

穆寒劝了两句,无果,见她汤饮尽了,遂作罢。

他正侧身半跪石阶上,替韩菀挡去沁凉夜风。

两人距离很近,韩菀静静看着庭院一阵,忽觉有些冷,她慢慢侧头,轻轻靠在穆寒的肩膀上。

穆寒并没退后或推开,她曾说过他的怀抱让她感觉安全,此刻,他只希望能给予她尽可能多的安慰和力量。

“穆寒,你说是为什么”

父亲怎可能一无所知还有,“郇王若觊觎韩氏,他不摆明车马便罢,可他为什么要这般曲折迂回”

简直是九曲十八弯,先是栗氏,又是杨夫人,接着还有杨膺,一层层深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扒出是他。

是,觊觎巨富欲谋之是有损王威,落了下乘,还引起其他各国警惕,要加遮羞布这正常,但有必要曲折成这样吗

这也过分忌惮谨慎了吧

韩菀到底年轻,接触外事时日也不算长,再加上她本身是韩家人,许多事情都已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是穆寒解答了她。

穆寒略想了想“韩氏素仁厚,只怕郇王是有此顾忌。”

韩氏仁义,富甲天下,亦仁义天下,或许一开始祖上确实有保护手段的考虑,但这么多年下来,受韩氏恩泽有多少人

单单就韩菀去过的,卢乡一庄,就收容了数千流民奴隶,还有栾邑呢栾邑一整个山镇都是。

如卢乡栾邑之处,各国都有,多不胜数。这只还是需要安置的。每逢灾祸,韩氏捐钱献物,力所能及,却从不高调。

一代代人下来,韩氏再低调,但知悉的人还是不会少,至如今,韩氏仁善厚义之名早天下皆闻。

作为其中受益者,穆寒深有体会,而他这些年跟着主君行走各国,对这情况也颇有了解。

所以韩菀一问,他立即想到了答案。

郇王心存大志,早早秣兵历马,他怎肯落此骂名人心尽失

这可不仅仅是骂名和庶民心,有道千金何足惜,一士固难求,一个惊才绝艳的能士,甚至有扭转国运和天下格局的能力。

可名士能人择主要求颇多,又爱惜羽毛,只怕届时来投者避之则吉,门庭冷落车马稀。

但栗竺和杨夫人就不同了,栗氏氏竞争对手,杨夫人是嫉妒扭曲的蛇蝎妇人。

“原来竟是这样。”

韩菀一瞬明悟。

难怪啊,难怪上辈子即便这等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李翳也没有马上动手解决她,非得缓个两年后,最后还大费周章弄了一个沉舟事故。

原来如此

她冷笑“这郇王好深的心思”

怕不是对天下志在必得了。

“可,可父亲怎么会”

韩菀慢慢站起身,这一夜情绪起伏太剧,夜风一吹,额角隐隐跳痛,她蹙了蹙眉。

这个,穆寒沉思片刻,也无法解答,主君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事事知晓的。

他回忆良久,最后只道“这几年主君频频出外,仿佛心事重重,只却并无一丝应对动作。”

心事重重

他在烦扰什么

父亲究竟是知还是不知

不知不应该啊。

可,若他知,那细作网怎么解释

韩菀可没忘记那个渗透了整个总号的细作网。

他一点都没察觉吗

她没法说服自己。

可若察觉,他为何不应对

还是应对在其他地方,而她没有发现

可如今韩菀也算彻底掌控了商号,她仔细回忆,却不觉得有什么应对部署。

倘若知晓,最起码也该设法把产业往外挪吧

扑朔迷离,想不通,看不透,韩菀百思不得其解,冷风吹得一时头痛欲裂。

穆寒也想不通,只他低声劝“主子,您先歇歇”

她身体并不十分强壮,好不容易才养回来一些,如今惊涛骇浪兜头而来,好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可万万病不得。

穆寒轻声说“说不得,很快便能查知。”

韩菀点点头。

她知道,她低声说“你也去睡吧。”

穆寒送她回去。

没有点灯,韩菀被门槛绊了一下,穆寒及时扶住她。

她靠在他的肩膀,干净整洁的气息,熟悉的体温,突然就不想起来了。

靠着他,她心定了一些。

她没动,闭上眼睛。

穆寒没舍得叫她,等了一会见她不动,他俯身轻轻横抱起她,穿过浴房进得内寝,将她小心放在床榻上,扯过锦被盖住。

韩菀睁开眼睛,拉住他的手,“你陪我好不好”

她低声呢喃,一双明亮的眼眸难掩疲惫。

好。

“主子放心。”

孙氏就在明堂,穆寒可不敢睡脚踏,连外间都不敢留,只他却未曾走远。

握住韩菀的手,看她闭上眼睛,呼吸终于变绵长后,他就在仆婢守夜的角房歇下,近距离守着她。

穆寒说或许很快便能查知,只是安慰她,未曾想竟一语成箴。

甚至不需要查。

韩菀睡了两个时辰,很快清醒过来,洗漱更衣匆匆召了穆寒陈孟允等心腹过来开会。

众人讨论过后,又匆匆折返总号,先后叫了许多经年老人旁敲侧击询问。

未果。

一时陈孟允只恨事情知晓太晚,而父亲死得太早,不然问陈老管事肯定等摸索出些蛛丝马迹。

不免又痛骂一番曹邑宰。

大家心头都沉甸甸的,在外还勉强佯作镇定,私下却压不住焦灼,一夜之间,唇畔一串大燎泡。

就在这个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个人求见,一下子给韩菀解开了这个疑问。

这个人就是被杨于淳放回,当初在襄平侯府被擒住的那个眼线小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二更马上就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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