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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408 第273章 第二百七十三章7月22日 周四

作者:江枫愁眠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4 21:22:06 来源:就爱谈小说

童泠泠回到了家里。

穿过古老的回廊院落, 迈进属于自己的小屋,她进屋之后便反身关上薄薄的木门,随后在玄关处弯腰脱下鞋子。

脱鞋至一半, 动作一顿, 她看见玄关旁摆的一双男士皮鞋。

一年四季都昏暗的房间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关门声一起, 那动静立刻停下,随后又响起了穿衣服的声音。

两分钟后,房子中央垂下来的竹帘被人掀开,一名高瘦的男人从中走出。

他皮肤白皙,容貌英俊儒雅, 带着两分世家公子的温润,在看见童泠泠后,挤出了一抹生疏的笑来。

“泠泠回来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 “首都的比赛怎么样,姐姐们赢吗”

童泠泠一言不发地望他。那张娃娃脸上的眼睛漆黑浑圆,和男人的有几分相像,在暗处一眨不眨地盯着人时,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看得人后背有些发凉。

被她样看,男人有些不自在, 室内沉默片刻后, 房内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属于女人的脚步声,轻柔缓慢, 不徐不疾。

炎炎夏日,来人却穿长袖长裤,一头乌发低低地扎在脑后, 素面简衣,面容温和、脸色苍白,眉宇间萦绕一股虚弱的病态,可即便如此,病色依旧难掩她五官的美丽。

在看见女人后,童泠泠的眼眸动了动,才有点温度。

“回来了”女人走上前,抬起双手,从童泠泠的头顶抚至脚腕,似乎在检查童泠泠的身体,而童泠泠也一动不动地乖乖任由她检查。

而那双苍白削瘦的双手和常人不同,一共只有七根手指,左手仅剩拇指和小指。

习惯性地确认女儿没有受伤后,女人转向一旁的男人,提醒童泠泠,“叫过人了么”

童泠泠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开口,低声道,“父亲。”

男人马上笑笑。

“姐姐们的比赛怎么样了”女人于是重复男人的问题让她回答。

璃月璃星的比赛童泠泠看一半就离开会场,但她站在会场的门外没有离开,直到听见里面传来裁判的宣判。

“她们输。”

说这话时,童泠泠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男人惊愕地张口,“什么,居然输”

话语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男人一惊,连忙越过童泠泠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朝外瞄去,视察情况。

童泠泠瞥了一眼紧张万分的男人,自己和妈妈靠近。

脚步声走到了她们间房子所在的对面,几分钟后,一声女人的凄厉惨叫骤然响起,在安静的大宅子里显得恐怖非常。往外窥探地男人浑身一颤,重重地闭上双眼,满面悲痛。

“妈妈”

“妈妈”

两声相似的哭喊声随之爆出,声音如此熟悉,正是璃月、璃星。

“废物”对面的门内隐约露出一抹红色的身影,“袁氏年年蝉联亚军,轮到你们这届,不说突破,竟然连原来的成绩都保持不住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再剁掉一根”

“不,不要”两姐妹跪在地上,璃星慌忙膝行两步,爬到女人身前,伸手去拉她的西裤,那张精致的脸上涕泪纵横,苦苦哀求道,“不是妈妈的错是我比赛不利,是我刚开场就昏了过去,是我太弱,和妈妈没有关系,母亲你砍我的手吧”

袁禹默不为所动,她俯视脚下的女孩,良久,忽然一哂,神色中的怒意悉数收去。

“没错。”她弯下腰来,伸手抚上女孩的脸颊,直直地与她对视,“都是因为你太弱。是你令家族蒙羞,令父母痛心全都是你松懈懒怠的结果。”

女人粗糙的拇指划过璃星的脸庞,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放柔声音,“可你到底是我的女儿,纵然千错万错,身为母亲,我又如何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璃星一怔,止住哭泣,呆滞地仰望她。

女人脸上的那双凤眸一眯,目光望璃星分寸不移,沉沉地开口,道,“砍。”

那字眼仿佛砸在了璃星身上,两名男人立即上前,一人按住房中的女人,一人拔出匕首对准她的左手。

“啊”

咚的一声轻响,一根鲜血淋漓的大拇指滚落,女人的左手只剩下一块手掌,五指皆已断落。

声音撕心裂肺,刺耳骇人。对面的房中,女人抬起双手,捂住了童泠泠的耳朵,将她搂进怀里。

然而不管是她是童泠泠,在听见那些惨叫和哭求时,眼中都平淡无波,掀不起半分波澜。唯有门口的男人捂面闭眼,悲痛欲绝,流下泪来。

正当他悲哀落泪时,对面的袁禹默已经料理完情,从房中走出,她目光一转,一双凤眼凌厉笔直地朝面望来,那冷俊的目光让门后窥视的男人一颤,惶恐地连退两步。

一眼后,袁禹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她很快收回目光,带着人离开院子。

直到一行人彻底离开后,男人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瘫软在地,汗流浃背,后背湿透。

休息片刻后,他猛地想起什么,撑地板一骨碌爬起来,急急忙忙地穿上鞋子,一边穿一边道,“芝雅,我、我先走了,你拜托我的情已经办妥,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你和泠泠。”

名为芝雅的女人上前一步,“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男人连忙摆手,“免得叫人看见。”

听他么说,童芝雅不再强求,她站在门口,拉童泠泠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谢谢你,斐良。”

“没事,”斐良拉开门,临走前又扭头担忧地望她一眼,“大赛结束,开学之前孩子们都留在家里,她一定又会组织那种”说到这里,男人似乎不忍说下去,停顿了片刻后,只艰涩道,“你和泠泠要小心。”

童芝雅点了点头,男人于是又看一眼女人身旁的童泠泠,他犹豫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僵硬。

男人踟蹰了许久,最后道,“我走了。”

说完句,他似乎在期待童泠泠也对着他说一声再见,可童泠泠冷着脸,一言不发。

见她如此,男人脸上露出些许失望和沮丧,不再停留,转身离开里。

他走以后,童泠泠扭头望向身旁的妈妈,童芝雅知道她想问什么,牵着她的手慢慢往房内走去,一面低声说,“我拜托你父亲,请他花钱消除了你档案上的改造病例。”

童泠泠一愣,两人穿过小厅,越靠走向房子的深处,光线越是昏暗。间房子坐南朝北,终年不见阳光,内里总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现在这股霉味里,混杂两分难闻的麝,彰显着男人的存在感。

唯一的卧室里被褥乱成一团,童芝雅弯腰,将被子挪到一边,拉下床上的被单准备换洗,一边又轻轻道,“距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泠泠,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跑得远远的,不要顾及我。”

“妈妈”童泠泠唤了一声,抓住了女人的胳膊,“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童芝雅停下更换床单的动作,她转身看向她。

女人苍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那笑容半是无奈半是麻木,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笑话,她深深望童泠泠,眼中有说不尽的话语。

“我不是你妈妈。”

童泠泠瞳孔微缩,对门忽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伴随着摔东西的破碎声,有女人在嘶声呐喊,“你们为什么会输为什么会输贱货一群贱货我辛辛苦苦养你们到那么大,把那么好的能力传给你们,为什么你们连第二名都守不住”

紧接响起了少女的哭声,“妈妈你不要生求求你不要生”

“我不生”一串疯癫刺耳的狂笑响起,笑声一顿,她嘶吼着“为什么别人都只生一个,我却生两个凭什么我要受双倍的痛苦你们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手只剩下一只了有六年有六年啊等它们全部砍完我就得因为你们两个贱货去死你们要我怎么不生啊”

“不会再有下次了,妈妈,不会再有对不起,求求你别生”

“闭嘴两个废物,你们有什么脸哭给我滚出去训练”

童泠泠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和女人换床单的手,良久不语。

她是幸运的,十八年来,她的妈妈从来没有怪过她一句。

份温柔在这个大院子里仅此一份。其他人都疯了,只有她的妈妈是那样的温柔平静

或许妈妈也疯了,可牧师的本能已深深刻在了她的骨髓里,挥之不去,致使她永永远远的显得平和、不与世争。

童泠泠随着童芝雅姓童,可她真正的母亲并不是童芝雅,而是如今袁家的掌权袁禹默。

在腹部受伤无法生育后,袁禹默和她的丈夫斐良开始大规模代孕。

袁禹默挑选二十个母体,先后孕育出了三批、二十一个孩子,童泠泠和璃月璃星是同一批出生,都属于第二批。

代孕的母体无一不是袁禹默精挑细选而出,以童泠泠和璃月璃星为例,她们的妈妈一个是三级的牧师,一个是五级的风系法师。

为了提高自己后代的质量,袁禹默给些母体注射化乳剂,令她们体内的能力融入至奶水中,生出来的孩子们一直喝些奶水,直到十二岁以后觉醒出能力。

十多年下来,母体中的能力全部被幼儿吸走,等到孩子觉醒能力时,妈妈们的能力便也丧尽,和普通人无异。

璃月璃星两人的妈妈是一名风系法师,喝十二年经过化乳剂转换出来的母乳,她们的法术天赋比普通的狂战士高出数倍不止,甫一觉醒就拥有隔空控制武器的能力。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璃月璃星两姐妹那么幸运的。

为保证血脉纯正,狂战士的嫡系必须是狂战士,因此,那些觉醒出除了狂战以外的孩子,在觉醒之时便和他们的母体一并被袁禹默销毁。

场大规模代孕狠狠地踩踏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涉及买卖人口、非法囚禁和违规使用能力等一系列重大罪名,一旦暴露,袁氏宗族将声誉尽毁,袁禹默也将被抓捕入狱。

为此,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要么是袁禹默的心腹,要么被彻底抹杀,再也无法泄密。

觉醒能力是第一波筛选,二十一个孩子中,留下来了十一个狂战士。

童泠泠不在其中,她觉醒的是重剑士的能力。

童雅芝预料到了个结局。代孕出来的孩子和母体同处一室,由母体教育抚养。

母子朝夕相处,言传身教,她的性格养不出狂战士来。

于是自童泠泠出生起,她便千方百计地寻找保全这个小生命的方法,终于,再童泠泠八岁那年,她的亲生父亲斐良来院子中探望自己的孩子们时,童芝雅下决定。

袁禹默能在残酷的夺嫡之争里脱颖而出,心性自然亦非常人。她专横霸道,手段毒辣强硬,可出身世家的斐良却温文尔雅,两人的婚姻是早年袁禹默为了给自己增加砝码而寻求的联姻,并没有感情基础。

多年来受制于暴戾的妻子,动辄挨打,让斐良终日郁郁。

在童芝雅有意示好时,斐良几乎是立刻就倾心上名美貌的牧师。

她有斐良理想中妻子的一切温柔、懂、驯良、文雅。

他爱上名牧师,在童泠泠觉醒能力时,斐良提前买通检测,并当场安排童泠泠进行改造手术。

改造手术并不是小,尤其改造的方向是狂战士这一极其容易暴走的职业,在改造初期,童泠泠的身体状态极差,很不稳定。

为防止被看出破绽,童雅芝带着童泠泠去见袁禹默。

她跪在袁禹默的脚前,恭敬地恳求道,“夫人,再过两年就是全国大赛。一批孩子中,璃月璃星的资质、实都在泠泠之上,若要参赛,泠泠定然入不鸿峰的校队。”

“泠泠虽然不比璃月璃星,可她是这批孩子中最少犯错的,与其为一个名额让自家人争得两败俱伤,不如齐心协力。”她抚上童泠泠的肩膀,柔顺平缓地开口,“我想让泠泠转校,进入其他学校的校队。样一来,袁家的参赛队伍就有两支,一支有闪,夫人您手中还有另一支队伍。”

听完她的话,袁禹默支着头,漠然地俯视脚前的女人良久。

童芝雅和所有的母体都不一样,在那些女人一个接一个发疯苦恼的时候,她永远是一副恬淡温顺的模样。

让袁禹默在和她接触时并不烦躁,每回去童芝雅屋里看童泠泠时,她甚至能放松身心,在童芝雅身旁睡一个好觉。

她不讨厌童芝雅。

“你打算让她去哪里。”袁禹默问。

“去锦大附中。”

“h市”袁禹默听说过锦大附中,那是十年内除了首都高中以外,唯一夺冠的高中,的确能够算得上是备选之策。

“是。”

一批其他的几名孩子都留在鸿峰高中内,原本按照袁禹默所想,如果连自己校内竞选都通不过,那也不必谈什么和其他学校竞争。

但念在童芝雅些年还算省心的份上,以及考虑到她所说的确有几分道理,袁禹默于是答应她的请求。

刚刚做完改造手术的童泠泠就此远离了袁家所在的地界,只身前往h市的锦大附中。

远离了袁家,生活的色彩似乎都变得鲜明了不少,可这并不代表远离了一切烦恼。

高三上学期结束,童泠泠在寒假时回到了家里。一批仅剩的五个母体有三个被砍下手指。

她们的孩子没能进入全国大赛的校队,没能为袁禹默争光。

在那久违的惨叫声中,童泠泠那光鲜亮丽、自欺欺人的校园生活彻底宣告完结。

她从美好的梦境中醒过来,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处境

她需要在这场比赛中夺冠。

袁禹默一共代孕出二十一个孩子,而她只需要一到两个,用不那么多。

于是除了第一波筛选掉非狂战士以外,一直到所有孩子大学毕业前,她都为选出最优继承人而制定一系列严苛的规则,唯有全部通过的优胜,才有资格冠上袁姓。

从六岁开始,同一批的孩子每半年都会组织一场搏斗,两两一组,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对手。

他们没有防护服,倒地不起算输。每次搏斗,袁禹默都会亲自到场,选出表现最优的两名孩子,去他们的房里吃一顿饭。

是所有孩子眼中的最高荣誉。

有奖就有罚,在搏斗中输的那一方,母体将被切除一根手指。

从六岁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十根手指全部砍完的那对母子,便当众执行死刑。

童泠泠第一次看砍头是九岁在她没有觉醒能力前。

那天管家把所有孩子和母体都聚集起来,围在袁家的广场上。广场上设了一方圆台,上面跪一名母体和一名十二岁的男孩。

是童泠泠、璃月璃星之前的那一批,也是最早的一批。

一名狂战士站在一旁,手中持斧。死到临头,可台上的母子俩都没有任何挣扎之色。

他们面色麻木,毫无反抗之意,行刑前,狂战士问他们还有什么遗言。

母体泪如雨下,愧疚地对众人哭泣道,“我是一名失败的妈妈,没能培养出给夫人争的孩子,我有罪,我对不起夫人,请大家一定以我为戒,努力养出忠心、优秀的继承人,为夫人效命。”

男孩跟哭道,“我对不起妈妈和父母的养育之恩,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活该去死,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尽己所能好好报答母亲。”

遗言说完,斧头一落,热血喷出数丈,两颗人头滚到了围观的众人脚下。

女人们纷纷指两具尸体,对着身旁的孩子道,“你看,就是废物的下场,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早点为夫人效。”

“妈妈,发生什么”童泠泠仰头,她的头被童芝雅搂在怀里,捂住了耳朵和眼睛。

“没什么。”童芝雅保持个姿势转身,带着她往回走了许久才松开手臂,“回去了。”

脸上的遮挡松开,童泠泠一边走一边回头,疑惑地朝后望去。

后面是层层叠叠的人群,她个子不高,没能看见人们在围观什么。

即便如此,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每年都有人死去,童泠泠到底是见到了失败的结局。

生活固然残酷,但些代孕出生的孩子们有一项美好的教育,名为孝道,埋儿救母、割股医亲。

从三岁起,每天都有专门的师傅上门,开设三个小时的孝道教育。

“天天上课,可总还是有生出反骨的东西。”袁禹默抱着胸,站在窗前望向演出教室里的那些孩子,皱眉不耐道,“不如傀儡术来得方便。”

她身后站一名披着黑斗篷的男人,男人闻言,张开口劝谏,声音嘶哑,仿佛声带被硫酸泼过一般。

“夫人不可。”他从暗处走上前几步,沙哑道,“傀儡术只能应用在那些母体上,未成年的孩子身体发育未全,容易损害大脑,更加得不偿失。”

袁禹默没有说话,想起上午上门的警察,面色阴沉不悦。

如此培养之下,竟然还有人吃雄心豹子胆,胆敢去警局报案,真是好大的胆子。

好那两个警察算是识趣,上门发现是袁氏之后,立刻主动起身离开,没让她花什么。

“您不必恼怒,件事交给我来办。”黑袍下的男人朝她躬身,“一定令您满意,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种情。”

袁禹默回眸,瞥了他一眼,默许了。

“有一件事”男人没有马上离去,声音有些犹豫。

“你我之间,有话直说。”

“是,”他于是开口,“母体之中,有一名三级牧师,和我同级。牧师和巫师属性相克,她对巫师的技能有天生抗体,我恐怕她并没有中傀儡术。”

“啊,”袁禹默下颚微抬,然道,“童芝雅。”

“就是她。”

“巫牧相克,强行对牧师使用巫师的精神技能,有毙命的风险。”她转过身来,余光一扫,看向桌上的一件手工披巾,“么多年来她一直省心,比那些洗过脑的女人要老实,培养出来的童泠泠也仅次于璃月璃星。不用管她,随她去。”

男人犹有些不放心,可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既然主上没有个意思,那他便也不再多话。

“是。”他弯了弯腰,“那我就去准备。”

“嗯。”袁禹默颔首,折身回到了沙发上坐下,“路过第二批的院子时,把她叫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多,烦得有点睡不。”

童泠泠的天赋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顶尖的地步,相反,童芝雅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袁禹默手下的人在邻国的贫民窟里找到的她,那个女人三十岁就突破了三级,当初本想打造一个有自愈能力的狂战士,没想到童泠泠根本没有遗传到母体的半点天赋。

早知如此,不如将她收为自己的贴身牧师。

可事到如此,后悔也无用。

么多年下来,童芝雅体内的能力早就和血一起化为奶水,被童泠泠喝光,现在连最简单的恢复都无法施展,成一个没有能力的废物,毫无价值。

“是。”巫师领命,即刻动身离开。

他走路犹如鬼魅,悄无声息,待到童泠泠的房前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女孩稚嫩的声音。

“妈妈,昨天小涵在学校里跟我说,他要去报警,等警察叔叔来了里大家就能出去,去了外面就不用被切手指,我们也不用死。他说的那些话和你很像,又怪又好像有道理。”

她伏在童芝雅的膝上,仰头问她,“妈妈,你说,出去后我们要去哪小涵说他要出国,带着他的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们去不。”薄薄的一层房门被人倏地踹开,阴冷的男声突兀地插入了母女间的对话。

童芝雅本能地抱住童泠泠,惊愕地朝门口望去。

黑袍下的男人冷冷地看她,“15号母体,你就是这么教育继承人的”

童泠泠一愣,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上一场比赛明明没有失败,为什么要骂妈妈

她很快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童泠泠第一次被拉上行刑台,罪名是知情不报。

童芝雅被当众切掉一根手指,她们跪在台上,如同向神明忏悔那般向众人阐述自己的罪行,因辜负夫人的恩德而懊悔不已。

和她们同时上台的有14号报警的那对母子。

场行刑前所未有的不一样。台上插两根十字长木,两人被扒光衣物绑在上面,一名四级的刺客握着薄刀站在他们身前。

“一片”

“两片”

“三片”

“三百片”

所有的母体和孩子都聚在台下,目不转睛地望上方,异口同声地报数,数着刺客从二人身上削下来的皮肉。

大家团结一致,数得整齐划一,数得洪亮有。

所有人都很高兴。

他们高兴背叛夫人的叛徒受到了惩罚,他们更高兴又少一个竞争对手,他们活下来的几率于是又大一些。

14号的母子被失最后的傀儡术,他们面色呆滞,不知痛苦,没被削下一片肉来,便喊一声,“对不起。”

“三十片”

“对不起。”

“三十一片”

“对不起。”

“三十二片”

“对不起。”

直到他们再也无法出声,那对不起才停下,只剩众人齐心协力的报数声。

童泠泠跪在台左,凌迟在台右,统共六百片肉,从下午削到了傍晚,从天晴削到了暴雨倾盆。

大雨如注,台上起了积水,童泠泠低着头和妈妈在场上罚跪,她们要在这里罚跪两天。

不知跪多久,一缕红色漂到了她的膝前。

那红色越聚越多,将她身前的台子全部染红,过很久,豆大的雨水也没能完全冲掉那黏稠滚烫的颜色。

行刑完毕,所有人都已离开,四周只剩下罚跪的15号母体,童泠泠悄悄扭头,顺着红色漂来的地方望去一眼。

十字架上,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具白骨。

大雨没能将地上的血迹冲去,却将两具白骨冲刷得一干二净,他们绑在十字架上,像是一件奇迹的艺术品。

“一片”

“两片”

“三片”

偌大的暴雨声中,那些声音再度回荡在她的耳边,众志成城,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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