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芙嘉分手后, 宓茶将帝都所有的百里弟子都带走。往后她鲜少来这儿了,没必要把人留在帝都。
穿过传送阵,在抵达陵城时, 宓茶接到了消息
慕一颜和秦臻找到了失踪的云棠长老, 刚刚护送回新谷。
这一消息立刻冲散了宓茶对沈芙嘉的不舍,她急急忙忙地跑回谷中,一路跑一面白了脸色。
她感知到了,那抹熟悉的气息正在慢慢离她而去。
“四奶奶”她一把推开房门,当看见床上的人时, 心跳停了两拍, 手脚冰冷。
“宓茶”围在床边的慕一颜扭头看向她, 眸里载着泪雾, “你终于来了快看看云棠长老怎么样了”
云棠静静地躺在穿上, 满屋子的牧师,可没有一个人为她疗伤。
一周之前,一曲惊鸿的女人此时老态龙钟,她眉眼鬓角都是皱纹, 白皙的皮肤变得又黄又脆,长满了褐色的老年斑。
那头百里谷最生机盎然的长发, 也枯燥苍白,不见光泽。
仁级的陨落,非仁级牧师拉不回来。
而今世上, 已没有了仁级的牧师。
宓茶踉跄地走到床边, 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以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想着,善恶有报,上天不会这么残忍, 把那名连一根草都不忍踩踏的老人收走。
可她还是天真了。
仔细想来,但凡云棠不是生死一线,她又怎会销声匿迹,不向外面传达一声消息
如今,在看见床上的云棠时,宓茶那自欺欺人的乐观终于崩塌破碎。
听见了脚步声,床上风烛残年老人睁开了眼眸。那双本揽尽天下翠色的眸中只剩下了无尽的虚无。
“觅茶”她连转头都显得费劲,喃喃地念叨着她的名字。
宓茶膝盖一软,噗通跪在了云棠床前。她握住了云棠的手,努力将法光注入她的体内,可云棠的身体却像是破了的风箱,进了又出,存不住半点能量。
随着宓茶一起进门的决缡脚步一顿,他驻足在云棠的床位,怔怔地望着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色。
云棠弯了弯唇角,像是要安抚宓茶,却使得她更加泪眼婆娑。
“是谁伤了您”宓茶哭喊着,“是谁”
“我已亲手去除后患,”云棠抬起了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抚上了宓茶的头,“不必担忧”
她喘息着,只是这几个字都说得费力。
“我对不住百里族,没能守住”
“不,不。”宓茶哭着摇头,“是百里族对不起您我我”
“觅茶。”云棠的手划过宓茶眼下的泪,喘息道,“我拖着这条残驱不死,就是为了回来见你。”
“我族遭此大难,爷爷奶奶没能护住你你得成为顶梁柱”她收回了抚着宓茶的手,将掌心摊在她胸前。
片刻,一抹翠绿色的光芒在她手上凝聚,强大的生命力在云棠的掌上越聚越拢,最后,那耀眼的绿芒形成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晶核。
这是仁级木系法师云棠的晶核。
“把它吸收了”她抬眸看向宓茶,吃力地笑了笑,“能助你提高两阶”
“四奶奶”宓茶震惊不已,床尾的决缡也心头一震。
在商国遭受重创之后,云棠带领着残余弟子往宋国赶,可两国之间隔了一整个东大陆,关卡重重,她身边没有高级牧师,要护着身边的弟子又要躲着追兵,伤势越拖越重。
她负了百里族,吊着最后一口气,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最后能为百里族做些什么,那便是献出自己的晶核。
“不”宓茶拼命将那颗晶核往云棠苍老的掌心里按,“我不要”
她疯狂地将治愈涌入云棠体内,可云棠的气息依旧一分一秒地微弱下去。
在没有保护好百里谷的时候,宓茶还能安慰自己她是牧师,领域不同,没有自保能力。
可当一具生命在她眼前凋零时,她再没了半分借口。
没有其他理由,她只是单纯地弱而已。
但凡今天的她到达了仁级,云棠就不必死为什么她从前不再努力一点,为什么她不能再强一点只要再升一级、只要一级,她就可以留住四奶奶的命
“快快啊”看着涕泗横流的宓茶,云棠亦泛出了泪,“奶奶坚持不了多久了快吸收了它”
“我不”吸收了它,四奶奶就真的要消失了。即便只是多一秒的寿命也好,宓茶推拒着那颗晶核,绝不吸收。
陆鸳看着这一幕,眸光闪了闪。
不久前,也有一颗晶核从她眼前破碎。
谁不想吸收仁级的晶核只要将它放入口中,便能一步登天,获得巨大的能力。
可就如谷岳铭从未因为自己突破天极而感到欣喜一般,这样从天而降的礼物,有时候却让人绝望心碎。
看着倔强的宓茶,云棠闭上了眼,两行清泪从脸侧滑去枕下。
她没有时间和宓茶争执了。
“我收了林雨衔为徒,她已是禹南林家的少主你去找她,她会助你”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每一个字都像捏碎了一颗肺泡,吐得极为不易。
“尧国荒芜,尧北更是苦寒需要木系需要林氏唤她来”
她说着,再没了下文。
那只手一松,翠绿的晶核缓缓升起。
它浮于宓茶眼前,轻轻一声,轰然破碎,化为了点点绿芒,像是从前云棠药圃里的萤火虫一般,美丽又虚幻,不似人间该有的美景。
“云棠长老”
“四长老”
屋内的痛苦再也压抑不住,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哭声。
决缡深深阖上了双眼。
百里族曾经的六位天地仁王,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那些走过来的春秋岁月,只剩下他一人用余生想念。
仁级木系的力量随着空中的点点绿芒陨落消散,往后的半月,整个陵城再无半点绿意,全然枯萎。
“唔”宓茶撑着床板,猝不及防喷出一口热血。
商国还有那诸多的国家,何至于将她们逼迫至此
这些天因为忙碌而压下的情绪如岩浆翻滚,重新灼烧了宓茶的五脏六腑。
“宓茶”最近严煦扶住了宓茶,帮她擦去嘴角的血丝。
宓茶倚着严煦,那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突然枯死的松。
和云棠的最后一面,竟是为了死别。
“我没事。”她摆手,自己挺直了脊背,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老人,沉默地站着。
她喉管涌出一腔一腔的热血,又一口一口地将血咽下。
当日过午时,四周的呜咽渐渐停止后,宓茶转动着僵冷的身体,挪着发麻的脚步面向其余弟子,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地唤道,“下葬,入殿”
这经过血泪打磨的声音,终于有了百里夫人的八分魄力。
这一次,百里谷死伤无数,而大多尸骨都未能带回。
女神殿内多添了一位族长,武场之内立了四位长老;而家谱上则用朱砂勾去了无数英灵。
宓茶从前背的名册薄了三分之二,她率领着全族弟子站在女神像前,司仪念一个名字,她便在族谱上划去一个。
一时间,百里谷内只剩下黑白两色,再不见春光斑斓。
“诸位听好。”当所有逝者都被划去后,宓茶起身,执着最后一把神杖站在众人之前,沉声道,“从今往后,我百里灵泉对内外两谷所有弟子开放。”
“进步卓越者、立有功勋者,皆可入内修行。”
她抬手,指向一旁的严煦,“此事交由严煦登记管理,今天起,便施行。”
这话一出,惊起了惊涛骇浪。
内门弟子能去灵泉便罢了,外门弟子竟然也能入内
“族长此举是否冒险了”有人劝阻道,“灵泉是我一族的至宝,万一被有心人破坏,我等如何对得起历代先祖”
“百里族遭此大难,已不比从前。”宓茶道,“我现在看见的,都是从血山尸海中拼杀出来的肱骨。觅茶愧对诸位,更信任诸位。”
“百里一族没有自保能力,能立于乱世,延续至今,全靠族内上下一心。”她扬声道,“从前的百里族不会怀疑族中弟子,今后的百里族更不会”
这席话对于内门弟子来说或许没什么,可落在外门弟子耳中却是心头一震。
但凡宗族,总是想方设法维护本家的权利,外姓者不管做出多大的贡献始终是外姓,何况在场之中有不少是无能力的普通人,在能力者家族的眼中,他们这些普通人只不过是提款机而已,一旦破产或是遭殃,只要是不能再为家族做出贡献的,便会被毫不留情地舍弃。
“存亡危急之刻”巨大的女神像前,那持着法杖的年轻族长深深鞠躬,对着所有人低头,“还请诸位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复我百里大业”
这一番话朴实无华,每一个字都是实话,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上万名存留的族人倾身齐喝,对着女神像下的无数牌位,回应了族长的拳拳之心。
“我等必鞠躬尽瘁,共复百里大业”
宓茶眼眶一热,颤声道,“觅茶,敬谢”
女神像下的无数牌位和女神像前的众人好似星星之火,连成一片,从天上烧到人间。
身处其中,就连对百里谷无甚关联的秦臻都不免有些感慨动容。
百里族能延续千年,果然有独到之处,她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家族可以团结成这样。
只这一刻,秦臻便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宗族能和九大强国拼得不相上下。
百里族之于九国虽弱,可九国之于百里族就像是海绵之于珍珠,一个满身是洞,稍一触碰就四处漏水;另一个却将细小的沙子紧紧团聚在身,不会对任何一粒放手。
秦臻虽不知道百里族之后具体要做什么,但她看着旁边热泪盈眶的慕一颜,不禁心下一动。
她们现在已经背负了叛国罪,回去禹国,轻则终身,重则废去能力再判以无期徒刑。如果只是她一人,秦臻愿意承担这些后果,可还有慕一颜,她不能让一颜也遭受这些。
禹国回不成了倒不如就留在百里。
她刚动了念头,宓茶便道,“这些年来,百里族吃够了被驱逐的苦,受够了流浪的罪,我们对各国倾囊相助,可却无一国容我,我们没有一日不在提心吊胆的生活。”
“从前百里族家资深厚,可今非昔比,如果再坐以待毙,后患无穷。”
“我和两位长老商议过了,”她一杵手中的神杖,定声道,“这以后,百里族就在尧北扎根,再不迁徙。”
这句话说得还是委婉了,但从九国之下杀逃出来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很快听懂了弦外之音。
牧师优柔寡断,以善待人,但其他弟子早有争权夺地的想法,顿时一呼百应。
“族长圣明”他们眼中绽放了光彩,要不是没有自己的领土领权,百里族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要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就能修建壁垒、置办军火,可以放开手脚加固自己。
“陵城就是我们的第一步。”宓茶于万人之中开口,道,“尧帝封我为北伐总司令,退北清之兵。我们初来尧国,需要一场大捷震慑尧廷,同时也需要一个机会肃清家旁的灰尘。”
“这场仗,百里族所过之处,不可滥杀无辜,也不可,放过任何一名敌人。”
最后半句,宓茶吐得又缓又沉。
她要借机撤了尧北的军防,换上自己的人。
众人齐呼,“是。”
“可我族从未参与过军事,更没有直面过战场。”有族中老人忧心忡忡道,“北清是军事大国,现在族内的能力者不过一万五六,其中四分之一还是牧师,我们要怎么去和他们打”
宓茶侧身,让出位来,“这场仗还要仰仗郁长老。”
郁思燕上前,媚毒去除后,她少了轻佻的媚意,多了两分王级强者的威严。
“此时在和北清作战的,是尧北、东北二军。”她对着众人说明道,“原指挥方贺来是首相的心腹,副手童泠泠则是我们的人。”
“我安排尧廷大臣上书,请求调尧南军区的军力协助我族作战,该区军长柯青是我的手下,诸位可以放心。”
郁思燕这些年往尧国插人,都是从尧南军区入手,她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尧南,当初沈芙嘉也是从尧南的漆城开始一步步朝上踏的。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百里族信心大增。本以为是要劈山开荒,可没想到已经有人替他们耕种了十多年,这样一来便容易多了。
“百里雪。”宓茶对着下方喝道,“即刻清点族中人手,能力者备战,非能力者置办军资,另挑出部分人手,迅速编排百里族内部电台密码本。”
这次百里谷惨招重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们的通讯设备被政府监控。
在禹国北部,严煦的那通手语视频提醒了宓茶,百里族今后再不是个回避军政的组织,他们需要保密,需要自己的内部通讯,并且要如闻校长的作战手语那般,时常更新替换。
“一周之后,随我前往前线”
殿内众人齐声应道,“是”
将大方略颁布下去后,百里谷各司其职,忙碌了起来。
宓茶刚要出殿,慕一颜和秦臻便朝她走来。
宓茶看见了她们,停下脚步,“抱歉,族中事情又多又杂,将你们疏忽了。这一次找回云棠长老和那些弟子,多亏了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慕一颜摇头,表示不足挂齿。
“还是慢了一步。”她垂眸道。如果能再快一点,或许云棠长老还能有救
宓茶抿唇,她心里明白,云棠早一天来还是晚一天来,结局都是一样。
只要她不是仁级的牧师,她便治不了仁级法师的致命伤。
宓茶怪商国,可何尝不怪自己。如果她勤勉一点、如果她再强一点,她本是可以治好云棠的。
两人都沉默不语,见气氛逐渐沉重,秦臻遂开口道,“其实除了云棠长老,我们这次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谁”宓茶问。
秦臻朝着女神殿外唤道,“进来吧。”
逆着残血的夕阳,有一抹干劲精瘦的身影朝殿内走来。
宓茶一愣,“付芝忆”
她猛地快步朝前,“芝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的正是从前e408当中的风系轻剑士,付芝忆。
宓茶身后的陆鸳也露出了意外之情,她亲自送了付芝忆母女去海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多年不见,付芝忆愈发沉稳内敛,那张麦色的脸上露出了宓茶熟悉的笑容。
她笑道,“好久不见,我走投无路来投奔你了。”
宓茶知道因为百里族的关系,害得付芝忆父亲入狱,她自己也因此被开除军籍。
“抱歉”宓茶愧疚万分,“是我害了你们一家”
“嗐,”付芝忆搭上了她的肩,“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论起来,还是我就职效忠的长官害得你”
她本已和母亲去了南大陆,陆鸳的父亲在那里,她托她父亲照顾付芝忆一家。
但付芝忆待了没几天,陆酉纹便把铺子给她了。
“陆鸳不肯回来,”男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道,“我去找她,你就和你母亲住在店里,卡里有些钱,你们都可以用。”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便亏欠许多。如今女儿长大,不听他的劝阻,非要掺和百里族那滩浑水,作为父亲,他拦不住她,便只能尽己所能护她周全。
“我又听说慕一颜、秦臻还有你们都在百里族,我一个人在南大陆也无事可做,索性就来找你们。”付芝忆挠了挠头,对着陆鸳说,“哦对了,我和你爸是一起来的,他现在已经在谷里了。”
陆鸳微愕,那个老头子竟一声不吭地就来找她,来了也不和她说一声。
“我刚刚听说你们要去和北清打仗”付芝忆看向宓茶,“正好,带我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份力量。”
“可是”宓茶犹豫道,“你父亲还在禹国监狱里。”她有什么立场让付芝忆为百里族拼命
付芝忆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宓茶,我也不和你讲虚话。这一次来,我希望百里族能帮我救出我爸不论何种方式。”
那双黑眸望向了宓茶,“我了解我爸,他不是那种人,这一次完全是被我牵连。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只是个普通人,在监狱里待上十二年,我都无法想象他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在里面的每一天,我妈都吃不好睡不下。”
“我从来没有孝顺过我爸妈,中学的时候就和他们对着干,他们让我当淑女,我偏偏像个假小子,高中毕业后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可到了最后,还是他们向我妥协,支持我的梦想。”付芝忆两侧的指尖颤了颤,“只这一回,我希望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握紧了拳,定定看向宓茶,“只要百里族能把我爸弄出来,以后百里族不管和谁开战,我都愿意作为先锋,冲在最前面。”
“千万别这么说”宓茶拉住她那双粗糙的手,“本来就是我们连累了他,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办法救出你父亲。”
付芝忆眸光微亮,“大恩不言谢,宓茶,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次和北清国作战,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诚意。”
“不,”宓茶摇头,“你千里迢迢敢来,我已经很对不住你了,怎么能再让你上场。”
付芝忆没有听她的话,她扭头看向殿内的几人,看完之后,直言道,“水陆都有了,缺一个空吧”
宓茶一怔,目前百里族内,确实没有通晓空中作战的风系。
“我等级不算高,但在空军里干了十年,也训练出了不少空军。”付芝忆自荐道,“你要是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在空中当个副手,帮你练兵。”
宓茶回头,去看决缡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反驳之意,便郑重地握住了付芝忆的手,“我相信你。百里族不善空战,你当主将,我给你配两个副手,让他们把族内情况告诉你。”
“这”付芝忆有些迟疑,她才刚来,怎么能直接做主将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严煦上前,“一会儿吃晚饭,我带你去找百里雪,把百里族的风系都挑出来告诉你,过两天尧南军区到了,再把他们的风系也划给你。”
付芝忆还有些犹豫,慕一颜已经一巴掌拍上了她的后背,“行啊你,刚来就成了将军,真得意。”
这一巴掌将付芝忆拍回了年少从前,她咧了咧嘴,“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睨着慕一颜,“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什么”慕一颜瞪大了眼睛,“你全身上下有哪点值得我嫉妒,跟个黑猴子似的”
“一颜,”宓茶转向她,“关于云棠长老的事情,我再次向你和秦臻道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们才好,钱还是宝物或者灵泉,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对我说,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我一定不会吝啬。”
慕一颜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说这样的话”
“我有心留你们下来,可又觉得冒犯。”宓茶低声道,“你们本来有那么好的前途的”
“一颜说得没错。”秦臻上前一步,搭上了宓茶肩,“我和她都不是拘泥过去的人,眼下我们愿意留在百里族。你要是想报答我们,就让我们也一块儿上场吧。”
宓茶抬眸,她看着眼前的慕一颜和秦臻,鼻子莫名一酸,点了点头,“好。”
“除了去前线,其实我还有事想要拜托你们。”
“嗯”
宓茶仰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唤道,“翡丝芮。”
这句话后,一缕紫烟从空落下,渐渐显出人形来。
她露面之后,宓茶道,“今天起,你不用担任暗卫一职了。”
露面的翡丝芮愣怔地望着宓茶,“小姐要赶我走”
“不不不,”宓茶连忙摆手,“我是想请你和一颜、秦臻商量构建情侦部一事。”
她道,“一颜和秦臻是专业的,你听听她们的想法,结合百里族的情况和我们原有的消息网,再询问郁长老的意见,看看能不能构建出我们的情侦组织。”
既然要战,那必得知己知彼。情报方面不能落下。
原来是这样。翡丝芮松了口气,“小姐放心,我会着手此事。”
“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准备准备,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将付芝忆的父亲救出来。”宓茶道,“族里的人手供你调用,一定要快。”
付芝忆闻言,心下一烫。她知道百里族现在事物繁多,面临着开战,可宓茶却立刻着手她的事情,这不免让她动容。
“还有陆鸳。”宓茶转身,看向了陆鸳,“你父亲刚来,本该是的团聚日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有事得麻烦你。”
“团聚两分钟就够了,”陆鸳颇为冷酷地表达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什么事,你说。”
“我对军火器械一无所知,得麻烦你和严煦一起帮着把关。”
百里族此前鲜少购买军火,这样大规模地采购还是头一遭。
陆鸳插着裤兜点头,“了解。”
“除了军资外,还得麻烦你们和决缡长老一块儿考虑陵城的筑防。”宓茶说,“既然要在陵城扎根,我们就得确保陵城的安全,让这里成为水火不侵的铁城,再不能发生被攻破的事情。”
陆鸳眼眸微移,“军火、筑防这两件事,我倒还想推荐一个人。”
“是谁”
“我爸。”
陆鸳说,“他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狂战士,但是对于锻造、设计还算擅长,老实说,我出门游历三年,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的锻造师。”
宓茶眼睛一亮,“真的吗,他愿意帮助我们吗”
“他都住在百里谷了,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这点小事没道理推却。”陆鸳道,“一会儿我就和他去说。”
宓茶立刻道,“那我也和你一起去拜访他”
将手头上的事情吩咐下去,每个人都有了自己要做的事儿。决缡看着宓茶一件件地安排,心中欣慰不少。
按照这样成长下去,十几二十年后,他便再没有任何顾虑。
尧帝只给了十天时间,时间紧迫,但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进行。
宓茶暂且将百里族的发展化为三个阶段,以三个月、三年和十年划分。
在第一阶段,也就是三个月内,她要安抚好族中的人心,夯实百里族的驻地,加强各项保密情报系统,解决这次和北清的战役,在国际法庭给出新的判决书后,要求九国偿还他们所侵占、破坏的百里族利益。
短短三个月,要完成以上诸多事物,光靠她一个人绝无可能。
所幸,她拥有着一群惊才艳艳的朋友和矢志不渝的族人,不论是哪一领域,都有人能帮她一把;不论是何种境地,都有人站在她的身后。
宓茶转身,仰望着高大的女神像,静默地和石像的双眼对视。
百里族,它曾经拥有的荣光,她会一一拾起,重新为她的宗族冠上王冠。
这一切,都将从尧国北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开始。
一周之后,百里族整装待发,和北上的尧南部队一起,朝着前线进发,开启了他们的立足之战。
作者有话要说 正分评论8条二合一加更。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