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赠我一杯酒 第91章 错上加错

随即啪一声，牢门打开，一群衙役举着火把冲了进来，领头的还是早先施号发令的胖衙役。此刻他满脸焦急，一脚踏进来便急吼吼喊道：“谁，赶妖物的是谁？”

不等乌波久那答话，羊澄观抢先道：“我们不过会些小把戏，哪里能赶什么妖物？诸位差爷怕是找错地方了。”

乌波久那听得一头雾水，没想到旁边鱼尺素带着雪盏桃樽，也一唱一和吵嚷道：“大人先前教训的是，我等好生在牢中反省，不敢再蒙骗大人。”

那胖衙役看他们故意推辞搪塞，忙疾走几步冲上前来。就见一大团黑影猛地扑过来，连乌波久那都吓得一个哆嗦。

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胖衙役自己已浑身发起抖来。他颤颤巍巍开了囚室，双眼红肿，声音嘶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几位公子。小的这里赔罪了。”言罢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鱼羊几人被他这动静惊得目瞪口呆，雪盏桃樽瞧了瞧鱼尺素的眼色，赶紧上前要去扶人。

那胖衙役蹭的蹦了起来，凸肚都跟着抖了三抖，哆哆嗦嗦道：“不，不劳烦公子了。公，公子快些随我出去救人吧。妖，妖物又出来了！”

闻言羊澄观扑哧一笑，不但没走出囚室，反而拉着鱼尺素和乌波久那坐了下来，正色道：“那要仰仗诸位大人为民除害了。我等只懂些坑蒙拐骗的伎俩，既然被大人识破，何必出去丢人现眼呢？”

“人命关天，公子不能见死不救啊！”胖衙役脸色涨红如猪肝，低声恳求道。

见羊澄观等人不为所动，那胖衙役抖抖索索跪爬到几人面前，哀求道：“公子，千错万错，都是小的不对，但求几位公子先去救人，待驱走妖物，小的但凭公子处置。”

他颓然跪在地上，哀求了许久，乌波久那看不下去，正要开口答应，又被羊澄观一把按住。

旁边鱼尺素冷冷道：“知府大人已然认定我等为招摇撞骗之徒，差爷如今几句话就要哄我们几个出去献丑，谁知是不是大人又使出连环计来？”

胖衙役急得满头冒汗，见牢中几人油盐不进，终于自己站起身来。他抱着肚腩兜了几圈，眼珠转了三圈，终是压下了先前的急躁。

挥退闲杂人等，胖衙役在鱼羊等人对面盘腿坐下，满脸恳切道：“几位本是无罪之身，大人心知错怪了好人，才叫小的来放人赔罪。”

他顿上一顿，又压低声音道：“现下府中内宅又招来了新妖物，比先前街上的还凶悍。大人正领着人在内宅中驱赶，一时不能分-身来向几位赔罪。不过，大人已嘱咐小的任凭公子驱使，公子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等驱走妖物，大人自有重谢。”

“大人官威凛凛，能一句话定罪将人打入大牢，也能一句话将人无罪开释。”

“正是，从头到尾不明不白，我们身为白丁布衣，哪里敢轻举妄动。”

雪盏桃樽一人一句呛了回去，顶得那胖衙役无言以对。

看那衙役越发面红耳赤，怒气也快要遏制不住，羊澄观突然笑道：“差爷莫急，我等并非要胡搅蛮缠，只是我们几人进府本是为驱妖物而来，谁知说被抓便被抓，说被放便被放，并无一人肯听我们一言半语。知府大人如此随性行事，叫我等如何应对是好？”

胖衙役见几人顾虑重重，又将声音压低几分，做出推心置腹的模样：“现下不同以往，妖物在内宅作乱，夫人小姐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府中整个乱成了一片。如今大人无计可施，公子有何条件，只要讲得出来，就是想上天下地，大人也必然应允……”

听到此处，乌波久那顿时双眼一亮，脱口而出道：“先放了央久那！”

一句话惊得胖衙役肚腩一震，随即满脸狐疑盯着乌波久那端详起来。

羊澄观忙打岔道：“差爷开诚布公，在下也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差爷可知，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旧都今日妖物作乱，并非是天灾，实是。”

胖衙役一听肚腩又是一颤，忙丢开乌波久那，急急追问道：“什么？有人故意施法作祟？”

羊澄观摇摇头，轻叹一声，才悠悠说道：“一切皆是孽缘。我等已将实情告知辛员外，谁知辛员外置之不理，错上加错，以致妖物为患，难以根除。”

胖衙役诧异道：“辛家？辛员外？那辛公子久病不起也是……”

鱼尺素接口道：“差爷可知，辛家公子辛堰去年七月娶了五溪岭女子为妻，向山神立下重誓，终身不负此姻缘。谁知他回家将成亲一事禀告父母，却被软禁在家，与妻子不得相见。辛家此举触怒了五溪岭山神，才有妖物为祸城中。请差爷将实情转告知府大人，望大人明鉴黑白，彻底斩除妖物。”

胖衙役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哆哆嗦嗦问道：“你，你们，怎的知，知晓？”

羊澄观促狭一笑，冲他摆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

看胖衙役将信将疑犹犹豫豫，雪盏桃樽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煽风点火。

“差爷你思量思量，此事事关重大，岂能随随便便到处讲与人听？”

“若是胡言乱语，一言不慎再触怒仙人，怕会招来更大的天谴……”

二人添油加醋胡乱忽悠了一番，说得那胖衙役又抖了一抖，就听他脱口而出：“辛公子他，我家小姐……”随即捂上嘴，闭口不言。

羊澄观不以为意，安然笑道：“我等言尽于此，至于如何驱除妖物，请差爷好生定夺。”

胖衙役正犹疑间，外面一小衙役闯进来，急急喊道：“班头！班头！妖物进……”胖衙役一巴掌结结实实甩过去，打得小衙役就是一个趔趄，嘴中斥骂道：“乱吠什么！”

转头向鱼羊等人抱拳施礼后，他才陪笑道：“多谢公子指点，小的这就去禀告知府大人。”说完伸手拽起小衙役，飞也似地出了门。

待牢门一关，乌波久那急道：“你们怎的不讲话？不叫他放了我的央久那？”

羊澄观拍拍他肩膀，胸有成竹道：“大哥放心，他定会乖乖将阿应夫人送过来。”

乌波久那虽半信半疑，但见几人皆气定神闲，才稍稍安心了几分。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听牢门哗啦啦被推开，阿应被一左一右两个狱卒婆子扶着走了进来。

“央久那！”乌波久那又惊又喜，赶忙迎上去将人接过来。

只见阿应脚步虚浮昏昏沉沉，连应声答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乌波久那连喊了几声，才睁眼看人。

瞧见乌波久那，她张嘴欲言，却发不出声来，咕哝两声后，两行清泪先滴了下来，乌波久那见状也哽咽不已。

兄妹二人终在狱中相逢，鱼羊等人也不禁心中酸涩，面上动容。雪盏桃樽倒了碗水递过去，阿应由乌波久那扶着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干了。

鱼尺素正想宽慰几句，却不知那胖衙役何时闪身进来，焦急催促道：“大人已吩咐，小的凡事皆听公子号令，公子快些出手降妖啊。”

鱼羊等人齐齐看向乌波久那，乌波久那正叽里咕噜不知跟阿应说些什么。阿应断断续续应了两句，忽然转头看向鱼羊二人，咬牙拼尽力气大声道：“公子，哥哥，去！”

胖衙役在一旁察言观色，终于等到她开口，立时迎上来殷勤道：“花厅的碧纱橱已收拾停当，姑娘可先去歇息，让几位公子安心行事。”

乌波久那扶着阿应要亲自送她过去，胖衙役心急如焚，恨不能将几人径直拉出门外。

鱼尺素叮嘱雪盏桃樽跟去照顾阿应，羊澄观凑到乌波久那身边与他耳语两句，终是将他劝了出来。

胖衙役见状忙颠着肚子，快步在前方领路，鱼羊二人与乌波久那也不耽搁，疾走几步跟了上去。

一路随他穿门过厅，直进了内宅。刚穿过月洞门，竟有几个小丫鬟直冲冲撞了过来，胖衙役劈头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赶着去哪里投胎？”

小丫鬟满脸惊惧，哆哆嗦嗦，竟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胖衙役正要再骂，被一声厉叫直接打断。那叫声尖利刺耳，震得人心肝直颤。

几人还没回过神来，一阵凄厉叫喊又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起来。

胖衙役丢下那胡乱奔跑的小丫鬟，一把扯住乌波久那就往前冲，喊道：“救人，快快救人！”

前方不远处的绣楼底下，团团围了不少衙役兵丁，个个提刀举棍喊打喊杀，却畏畏缩缩无一人敢迈前一步。有人回头看见胖衙役过来，刷拉一声闪出一条路来。

胖衙役将乌波久那一把推了进去，鱼羊二人跟过去一看，登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惊叫出来。

就见绣楼下，赫然爬着一只蜈蚣，长相丑陋，硕大无比，后边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正跟着蜈蚣向前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