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202161
东京都
11月2日
10:30a
成为咒术师的一个好处是, 能认识更多同伴。
“初次见面,我是灰原雄,就读于立教国中, 请多指教。”
清俊的长相,阳光的性格, 良好的礼仪,灰原雄一看就是国中校园内极受女性欢迎的运动系少年,如果说有什么阻止他与女生交往, 大概只有立教是男校这一点。
对礼数周全的人,七海往往会回应相应的礼节,他鞠六十度的躬, 角度精准得像是经过丈量。
“七海建人,请多指教。”
监督介绍道“灰原君也是窗发掘的人才, 二者执行任务的年限差不多, 加上都在东京都内,这次任务就麻烦两位一同调查。”
七海建人跟灰原雄同时点头。
监督继续宣读任务“本来应该安排二位前往神奈川调查, 结果临时出现变动,那任务被其他咒术师接走了。”
他继续道“出了神奈川之外, 东京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无理由失踪案件,现基本确定是诅咒所为, 希望二位能够找到诅咒触发的原因。”
相关情报已传递到灰原雄跟七海的手机上,七海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灰原他们跟五条悟等人打了时间差, 现在已经是五条悟等人前往神奈川调查的隔日, 窗的工作人员确定诅咒源头是产入村。
调查后发现,目前失踪的人都曾前往产入村游玩。
“但是。”
窗的人员表示“我们暂时未在产入村内发现诅咒, 至于受害者是如何被神隐, 他们藏身于何处也不清楚。”
“为此, 需要有咒术师协助的更进一步调查。”
他说“这诅咒的手段神秘莫测,请务必小心。”
灰原雄跟七海建人点头称是,随即监督向他们展示受害者名单。
其中一人让七海建人眉头紧锁。
“怎么了”灰原雄问道。
七海建人凝视免冠照内穿校服的女性道“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说,“是八年级的后辈。”
神奈川县产褥村
11月2日
11:00a
“产入村。”五条悟以相当张狂的姿势踩在破碎不堪的神祠遗骸上。
他说“这名字改得有什么意义,直接叫产褥村就是了。”
夏油杰轻描淡写道“那太明显了,悟,没有游客会愿意来这种神神叨叨的村子。”
他说话的空档间,受完全操控的咒灵挤在夏油杰的身后,不知呢喃些什么,夏油杰跟五条悟说“没找到。”
五条悟嗤了一口道“那他还真能躲。”
夏油杰问“有什么思路吗”
他们花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走访了受害者家庭,糟糕的是,除了“神隐之地”留有残秽外,其他地方一点咒力都没有。
于是他们前往产褥村。
五条悟处理的特级咒灵比较多,听监督说完产褥村发展的来龙去脉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诅咒是从本地人对神明的厌恶中应运而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诅咒的源头应该是产褥村的神社才对。
结果出乎五条悟的预料,他跟夏油杰走遍整座村庄寻找神社遗址,等走完之后都没有发现诅咒的踪迹。
这多少有点怪。
残秽倒是有的,五条悟踹翻的每一座祠堂都有诅咒的痕迹,可他就不在村里。
五条悟说“难不成这诅咒知道我们要来,长腿跑了”
夏油杰说“如果不在这村庄里,他怎么给来的游客打标记我们已经确定,受害者都来过这村子。”
“他就算离开了,也会回村庄。”
“问题是,他为什么离开”
五条悟摸摸下巴“可能这诅咒拥有一定的智慧。”
“会是特级咒灵吗听说我们要来就跑走之类的。”
夏油杰扶额“怎么可能,悟。”
他正色道“但如果是特级咒灵,就必须在他造成更多不堪设想的后果前,将其捕捉。”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嘟囔“那得先找到他才行啊。”
“比起没头苍蝇一样地跑,在这里守株待兔更方便吧。”
说这他大马金刀地往祠堂上一坐。
五条悟笑了“嘿,等那诅咒回来,看见他老巢被我们抄了,一定会气炸的。”
夏油杰哑然失笑。
五条悟的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孩子气了,但怎么说呢
还挺可爱的。
五条悟他们的智商还挺高的,可叶藏是从智力天花板不科学的文豪野犬世界出来的。
他没有江户川乱步一眼看破真相的能力没错,可在看透人心上,没人能超过叶藏。
通过一些辅助资料,他先一步推断出产褥神诅咒的运行机制。
女性、男性、孩童、老人
神明职能的延伸、拓展。
妇女神、儿童神、农神
在看了无数篇资料后,叶藏跟小庄打了一通电话。
小庄“摩西摩西,叶藏老师”
阿叶“小庄先生,是这样的,关于新篇章,我有了些灵感,想要您帮忙我约一些老师,向他们取材。”
小庄“是哪一方面的老师”
“民俗学。”叶藏看着网页上的论述署名道,“筑波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科的夏目贵志老师。”
意外的是,小庄听说过这名字,他道“原来是夏目老师,叶藏老师您是准备写妖怪相关的内容吗”
阿叶含糊道“还没有确定。”
“小庄先生您听说过这位老师吗”
“夏目老师虽然年轻,却已经是筑波大学正式聘请的教授了,在民俗学跟妖怪领域都不俗的研究,”小庄说,“同时他性格非常好,您也知道,前几年妖怪漫画非常流行,有不少老师在作画时都去跟夏目老师进行田野调查,汲取灵感,听闻那是一位知识渊博、性情温和的老师。”
小庄压低声音道“有传言说,他能看见妖怪。”
阿叶道“哎”
小庄立刻道“但那只是传言啦传言,您也知道,民众对民俗学一直处于可信却不可全信的状态,说到底,妖怪究竟存不存在,没人知道。”
阿叶缓缓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他说,“我在找素材的过程中拜读了不少夏目老师的著作,对其中的一些概念抱有疑问,除此之外我还希望借阅夏目老师那儿的第一手资料。”
“麻烦你帮我约见老师。”
茨城县筑波大学
11月2日
11:00a
正如小庄说的那样,夏目老师是一位非常温和的老师,再加上次日他正好在筑波大学,没有前往八原等地进行田野调查,阿叶便跟他约了上门时间直接去了。
筑波大学在茨城,距离东京很近,坐高速巴士也就40分钟的距离。
夏目老师比叶藏想象得还要年轻,是一名看着便让人产生如沐春风之感的年轻教授。
“堕神”
夏目用马克杯泡了两杯茶,一杯给叶藏,一杯自己双手捧着。
“是的。”阿叶的微笑也很讨人喜欢。
“我毕竟是漫画家,创作的过程中除了考据,还要注意情节的跌宕起伏,”他看似不好意思道,“近期漫画中,黑化梗大受欢迎。”
夏目也是青年,日本的青年就没有不看漫画的,他点点头道“当然。”
“而且堕神并不是单纯的二次创作。”夏目轻声道,“就算是神明,也是会成为妖魔的。”
叶藏道“您是说风神一目连的故事吗他的例子哪怕在野史上都是少见的,绝大部分民俗学家认为,善神的终点是消失,而不是堕落。”
夏目“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是祸津神。”
他说“大部分人认为,祸津神天生站在善神的对立面,他们的定义与堕神十分相近。同样是实现愿望的神明,比起实现良性愿望的善神,负责诅咒、暗杀的祸津神听起来就很邪恶吧。”
“但是,哪怕是祸津神都不算堕神,他们行为的本质还是实现人的梦想,回应信徒的祈愿。”
叶藏聚精会神地听着。
“所谓的堕神,在我的理解中是无法回应信徒,扭曲其愿望的神明。”他说,“举一个例子,你知道型月世界的此世之恶吧。”
他的举例非常时髦,叶藏点头道“当然。”
“通过毁灭所有人的方式来实现救人的愿望,在曲解愿望后,他们只会收到信徒的诅咒,以诅咒为粮食,堕神的负面能量再度上涨。”
“这是我理解中的堕神。”
“当然,跟你说的这些只是我的理解,零碎的野史根本无法证明我这一说法的可信度,只能说作为补充材料亦或是讲故事的素材说给你听。”
夏目清澈的双眸凝视着叶藏“这能解决你的疑惑吗”
叶藏笑道“基本上可以。”
他说“最后一个问题,您知道产褥神吗假设他成为遭受诅咒的堕神,能力范围会有多大”
这个问题很怪,叶藏的说法,就好像神明真正存在,并且堕落一样。
夏目正色道“产褥神神奈川县产褥村的那个”
阿叶但笑不语。
夏目沉吟片刻道“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
“堕落神明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的能力没有任何限制。”
“回应信徒的请求很难,但扭曲愿望,实在是太简单了。”
“”
说到这,叶藏的一切疑问似乎被解答了。
他又跟夏目寒暄了一会儿,两人的态度都很正常,等到12点前后,他们又一起在筑波大学的食堂吃了午饭,叶藏说下午还有别的安排,跟夏目告别。
分开时,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神明有钟爱的信徒吗”
“比起成年人,他们往往更喜欢孩子。”
“正如同被神隐的对象多是孩子一样。”
“孩子的愿望,才是最纯粹的。”
叶藏、七海建人还有五条悟三方在同一天不约而同地进行调查。
比起慢悠悠搜集资料的叶藏,在产褥村打转却没有找到诅咒的五条悟跟夏油,七海他们似乎是进度最快的,他们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调查东京的受害人。
在此不得不说,窗的调查进展其实没有很快,像这次的事件,他们就是因为大量人失踪才开始关注的,如果是官方系统介入,其实窗很快就能发现,失踪者都去过产褥村。
可问题就在,他们跟警方是独立部门,在窥探国民**上的权限远低于警方,再加上他们人手不足,这就导致他们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锁定诅咒源头。
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产褥村的,什么时候失踪的,又是另一重调查,需要人上门走访才能得出最终答案。
在此过程中,他们还要跟极度注重**,想要隐瞒人失踪消息的国民打交道,这就更麻烦了。
“奇怪。”灰原看着表格上的时间道,“10月9号前往产褥村,10月30号失踪。”
“10月15号前往,16号失踪。”
他说“诅咒根本不是按时间顺序触发的。”
七海“人物比例也是,女性、男性、老人、儿童,结论是2:1:3:10。”
“儿童的比例实在是太高了。”
灰原突发奇想道“是不是因为小孩更相信有神明在,所以数量最高啊,成年人的话都觉得神明是骗人的吧,老一辈说不定还有人信。”
他说完后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道“我开玩笑的。”
七海“不,这一想法很有价值。”
他思考道“神明相关的诅咒,回应人的愿望”
他也不知想通了什么,立刻对窗的人道“有没有可能,它是回应信徒祈愿的顺序进行神隐的”
窗的监督愣了一下“回应顺序”
七海道“可以调查一下,失踪者近期有没有遭遇什么怪事,或者说他们周围的人有没有遇见怪事。”
搜寻范围进一步扩大,窗的人派出更多人手进行调查。
每个人的调查难度也不同,像主妇,因为生活圈狭小,除了周围的邻居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她们就比较好调查。
窗的人员很快就发现,失踪者的社交圈中确实出现了恶件,有的是自杀,有的是他杀。
因为现场近乎于普通谋杀事件,案情便移交给警方,而不是交给咒术师。
到这一步,寻常人都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七海建人他们又在事发现场发现了诅咒的咒力残留。
灰原雄乍舌道“这诅咒,智商未免太高了吧”
“他的行动模式,几近于人类了。”
跟类人型诅咒满地走的未来不同,现在的诅咒远未进化到那种地步。
哪怕是五条悟祓除的特级咒灵,也是那种力量强大、一肚子坏水却无语言能力的那种,要不然就占地为王,不愿意四处挪动。
可是
回应人类的愿望,以少咒力残留的手段完成“愿望”,神隐,且没有移动限制
窗的监督不寒而栗。
“他是拥有人类智能的诅咒。”
监督说“毫无疑问的特级诅咒。”
他果断说“需要修正任务等级,这已经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诅咒了。”他说,“我还要通知五条先生他们”
“总之,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他判断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七海同学,灰原同学。”
灰原雄问“会交给更高级的咒术师来处理吗”
监督点头道“说来正巧,五条先生与夏油先生他们已到达了产褥村,对诅咒进行深入调查。”
“如果他们都无法解决的话,就无人能解决特级咒灵了。”
“毕竟是特级咒术师。”
灰原“哇”
监督面色稍霁道“等你们入学后,也是能见到五条先生他们的。”
“算算看,他们也就比你们大一届啊。”
七海侧目。
他问“没有更加富有经验的咒术师来处理吗”
监督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七海君。”他说,“咒术师的成长并非是直线式的,天生的术式与咒力占比最重,相比之下经验显得不那么重要。”
“孩童胜过成人,少年优于壮年,在咒术界是很正常的,就像七海君你,评级已经能超过大多数咒术师了。”
“现在咒术界只有三名特级咒术师,因此那二位的组合是最强的。”
监督说“只能说是,能者多劳吧。”
“会到处跑的,有人类智能的特级咒灵”
饶是五条悟,听见如此新鲜的配置都要伸出小拇指挖挖耳朵。
夏油杰评价道“听起来还挺棘手。”
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做,悟”
五条悟说“还能怎么办,守株待兔呗。”
“既然是神明的诅咒,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老巢。”
夏油杰说“那不一定,如果他感知到你的咒力,直接脚底抹油跑了也说不定。”
五条悟切了一口道“那可真麻烦。”话是这么说,他行动上还是收敛自己到处乱飘的咒力的。
夏油杰又说“总之,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他说“就算是守株待兔,也需要时间不是吗这里是度假村,能住的地方应该很多吧。”
五条悟撇嘴道“是吧。”
他终于不懒散地依靠在树干上,大长腿也从微曲变为直立,他的人又往上窜了一大截。
鸡掰猫在夏油杰耳边逼逼叨叨说“走,我们去租个别墅玩玩。”
夏油杰耸肩。
行吧。
其实五条悟的想法是很好的,对这种满地图跑的咒灵,除了蹲守没别的办法。
可架不住有人中途截胡啊。
秋游日安排在周五,之后两天是周末,惠跟津美纪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期间伏黑爱花匆匆回家一趟,看到津美纪跟叶藏过得很好,又离开了。
在拜访津岛家时,伏黑爱花遇见了惠,她头一次仔细打量惠的模样,结果惊讶极了。
“这孩子”伏黑爱花轻声道。
“嗯”叶藏给爱花泡了花草茶,他跟正准备出门的惠说,“路上小心。”
惠点点头,还礼貌地说了“伏黑阿姨再见”才出门。
津美纪对爱花还是很有感情的,她原本像条小尾巴一样贴在爱花身后,后者却想将她支开。
津美纪很听爱花的话,她跟惠一同出门了
“怎么了”叶藏问。
“那个孩子,我是说惠”犹豫了半天后爱花还是说,“他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阿叶腹诽道真是了不起啊,甚尔。
这就是肉食系男子的魅力吗连她都没有逃过。
他小小地抱怨道甚尔跟我的重复度也太高了点吧。
真让人伤脑筋。
叶藏明面上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哎,是吗”
爱花下定决心道“津岛先生认识甚尔吗”
禅院甚尔跟所有小白脸一样,对自己的姓氏闭口不谈,只说自己叫甚尔,爱花他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甚尔是本名还是艺名。
叶藏听见爱花的话就来劲了,他压下眉头,摆出幅忧郁的神色道“知道。”
他说“甚尔是惠的父亲。”
他轻声道“你见过甚尔对吧,他们长得很像。”
“”
实不相瞒,这一刻伏黑爱花内心脑补了几万字的大戏,并且她极其难得地产生了羞耻之心。
哪怕是在知道甚尔入赘后,她都没有产生过此种情感。
日本的民族性是非常怪的。
对婚姻,他们似乎缺乏普世道德价值,就以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为例,这部小说在日本社会引起巨大反响。
渡边认为,有了婚姻家庭羁绊,受到世俗牵挂的中年人如果能够无视家庭与道德的指责,在一起追求爱情,这情感远比青年之爱更加真挚。
他书中内容也是如此,失乐园里的凛子与久木因婚外情而殉情,这在以渡边淳一为代表的很大一部分日本人心中,是完美的爱情小说。
在此文化背景下,伏黑爱花的行为能被很多人接受,小白脸与离异女性的婚外恋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当爱花发现,叶藏养着甚尔的孩子时,羞耻感击中了她。
他帮我照顾津美纪本就是出于道义,已经如此麻烦津岛先生了,竟然还插足他跟甚尔先生的情感
实在是太不知羞了,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巨大的羞耻感支配着爱花,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叶藏,说了声“失陪”后就匆匆离开,阿叶凝视她的背影。
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阿叶很快收回视线,他对爱花没有特别的喜爱,也没有特别的厌恶,但他不怎么爱拒绝人,津美纪又是个好孩子。
因此,爱花对他的“打扰”,阿叶全盘接下了。
接下来,应该处理惠的事情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
津岛惠的交友结构不那么健康。
这跟日本人的排外性有关,国中校园里,转学生是食物链的底端,除非学生本人足够强势,否则就会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此外,出现“家庭问题”的孩子也会被集体排斥。
从以上两角度看,津岛惠跟伏黑津美纪都属孤独群体。
事实上,津美纪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是总有人喷伏黑爱花没错,耐不住津美纪自己成绩优秀,长得又好,性格又无被挑剔的地方。
这样的人总是能赢得他人爱重的。
至于惠,情况就不太一样了,他是个好孩子没错,可话不是很多,一言以蔽之,是个酷哥。
他虽然是转学生,但附近的主妇都知道津岛家非常有钱,势利点的干脆让家里的孩子跟他做朋友,但是吧,惠又不是那种会跟人凑在一起玩的性格,再加上他长得太好,在幼稚园里太受女生欢迎,以至于很多男孩儿讨厌他。
惠在幼稚园没有男性朋友,只有几个女生锲而不舍凑上来跟他讲话。
他在幼稚园正常上下学,周末其他孩子走在一起玩时,他则会跟着津美纪,跟国小生一起泡图书馆。
津美纪的成绩很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有两人,另一个也是女生,她的性格只能用认真来形容,认真地学习、认真地扫除、认真地进行实践活动,凡事都做到圆满,从不偷奸耍滑。
津美纪问她原因,她说“阿婆说,神明大人是会看着我们的。”
津美纪问“什么神明。”
“阿婆供奉的是天满宫里的文化神。”
即菅原道真。
“她年轻时做过北野天满宫里的巫女。”
北野天满宫,是享有盛名的神社。
津美纪严肃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惠对此不予置评,他不大好奇别人的事,之后津美纪跟他说过,诗音在班上的人缘不好,同学们都认为信神是一件很土的事,只有没长大的小孩子才会这么做。
诗音是学习委员的名字。
惠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想故作成熟。”
津美纪小大人似的点头道“所以他们都是小孩子。”
今天惠跟津美纪的目的地也是图书馆,惠带了本自然地理去看,津美纪则带上了课本。
他们在图书馆一楼的老位置上遇见了诗音。
县立图书馆内人不多,除了图书管理员外几乎不会有成年人,最多不过是来温书的国中生。
惠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穿僧袍的男人,他没穿明黄色的袈裟。
好在惠对他人的好奇心不重,只是匆匆扫过去,纠结着读自己的书了,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才从那男人的头顶掠过,对方就直勾勾地看过来。
像察觉到什么似的。
“诗音酱。”津美纪小声询问,“阿婆的身体好一点了吗那些人有没有再来找你麻烦”
上周诗音没来过图书馆,她在学校跟津美纪说,因为阿婆生病了,她想回家陪阿婆。
此外,困扰着诗音的还有其他问题,先前便说过,她在学校是边缘人物,用其他人的话来说,她认真得像是书呆子。
诗音相当沉闷,对时下流行的游戏,闪闪发亮的配饰及化妆品一窍不通。
与时代脱轨的爱好让她无法融入学生群体,“神明大人在看着我”的口头禅又给她贴上了怪人的标签。
因此,诗音成为了恶意集中的对象,她遭遇了层出不穷的校园暴力。
津美纪在尽量保护她,但当津美纪不在时,那些学生总能找到可趁之机,诗音好不容易擦干净的桌面上每天都有新的水笔字,是不可溶性笔写的,痕迹非常难去除。
诗音瓮声瓮气道“阿婆的声音好了一点,至于他们”
“我向神明大人许愿,希望他们能做好自己,维持清正之心,不要随意打扰人。”她一板一眼道,“神明大人回应了我的祈求,他们会变好的。”
津美纪不能苟同,她只说“下周午饭我们一起吃吧,诗音酱。”课间他们正好是前后桌,黏在一起。
她的行为,能对其他同学起震慑作用。
惠一边读书一边听他们的对话,他有些疑惑,神明是怎样回应诗音的
因为疑惑,等五点钟他们一起出图书馆时,他就问了出来。
诗音说“我每天早上会对着小祠堂里的神明大人祈祷。”诗音家是典型的日式大宅,庭院并未花钱维持枯山水景观,她奶奶在院子里撒了一把草籽,夏天过去后,**的黄土地上附着一层青色的脆皮。
“神明大人从来没有回应我。”
说的时候,她头上的呆毛都顺应地心引力下垂,诗音的话颇具哲理“我跟自己说是神明大人在看着我,因此要严于律己,可实际上,是阿婆在看着我,我自己在看着我。”
“我问阿婆,是不是我不够虔诚,阿婆说,神明大人住在我的心里。”
对惠来说,这两句话太难理解,他抬头看津美纪,发现对方的眼睛都变成了蚊香眼,显然被诗音的话绕了进去。
这让惠松了口气。
不是只有自己没听懂。
他们仨并排走着,孩子的脚步是非常轻快的,走路都不发出声音,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长得印在包围巷道的围墙上。
“啪哒、啪哒”
木屐与地板相触碰的“啪哒”声跟了他们一路。
说到木屐,不也就图书馆里的僧侣穿了怎么,他也是同路吗
木屐声太近,惠被咒力加持过的五官又太灵敏,他只当僧侣与他们距离很近。
可是
一个发现,让惠忍不住张大嘴巴。
在他目光所及范围内,墙上的影子只有他们三人的。
可听那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对方与他们距离不会超过三米。
诗音还在说“但是,当我跟他许愿时,我能清楚得感受到,神明大人听见了我的愿望。”
“这种感觉很玄妙,我没有办法形容,但我突然知道,神明大人是存在的,他可能住在天上,也有可能住在我们心里。”
惠打岔道“原来如此。”他又问,“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这话题岔得生硬,诗音跟津美纪都乖乖摇头。
明明是秋天,惠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我得给甚尔打电话。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惠没有回头,他两只手在书包背侧艰难地摸索着,试图拿出手机。
“你是不是能看见我。”
生疏的、断断续续的语调,在耳边炸响。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