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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无良 185、山雨欲来

作者:小夜微冷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9-14 23:51:34 来源:就爱谈小说

第185章山雨欲来

雷声大作, 暴雨冲刷着这座死寂而又巍峨的宫殿,内外皆静,所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坐在拔步床边, 扭头瞧去,李昭此时沉沉地躺在床上, 他脸色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睡得很不踏实, 也不知是不是下雨着凉了,他身上有些发烫, 薄唇略微发紫,一直在微颤, 口中发出轻弱的痛吟声。

由莫太医悉心医治, 他的呼吸已不似最初那样粗重,渐渐平缓下来, 太医说他气急攻心, 加之着凉发烧,不打紧的, 可他已经昏迷了一个时辰, 怎么还不苏醒。

略扫了眼, 睦儿和李钰此时跪在底下,胡马、蔡居等宫人皆屏声敛气,侍奉在一旁, 大屏风外数个黑影耸动,正是六部阁臣和各台、院的重臣,所有人都在等着圣躬安的消息。

我心里乱了、怕了。

我知道作为皇后,现在最该镇静, 可

当年我还是梅濂的妻子,听闻梅濂被官差拿走,我没有乱,我第一时间拿出所有积蓄去打探消息,救人,更想好若是梅濂出不来,我的退路在哪里。

而如今呢,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活越倒退了,都四十二的人了,好歹商海摸爬滚打,好歹伴君如伴虎这么久,怎么还会乱、怎么这么难受、怎么静不下来。

在我印象里,李昭从来都是打不倒的,有他在,我就感觉踏实、什么都不怕,他怎么会忽然昏迷不醒

我忽然想起当年生双生子时的事了,我血崩垂死,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如今对调过来,原来,焦心竟是这样的折磨人。

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身子探过去,看着他清隽温润的睡颜,想给他擦一下额上的汗,可手竟颤抖不已。

李昭,你可千万别出事,你若是去了,你留妍华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

这时,莫太医端着药碗,躬身走上前,跪到一旁恭敬道“娘娘,该给陛下用汤药了。”

我白了眼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皱眉问胡马“杜院判呢怎么还没来”

胡马忙道“今儿杜院判休沐,是莫太医上值,老奴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找杜太医回宫,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娘娘莫焦虑,注意您自个儿的身子哪。”

“再派人去看看。”

我催促了句。

正在这时,我听见跟前传来了声动静,我立马扭头看去,李昭醒了

他脸色比刚才要好多了,难受地长出了口气,胳膊颤巍巍地抬起,伸向我。

我立马抓住他的手,泪如雨下“我在呢。”

“别哭。”

李昭虚弱一笑“朕没事。”

转而,李昭眼珠滚动,扫了圈众人,冷声问“那个孽障呢。”

这时,秉笔太监蔡居忙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回禀陛下,镇国公被看押在偏殿里,梅尚书脱去官服,正跪在勤政殿外待罪。”

李昭眼皮生生跳了两下,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赶忙上前,半跪在床上,从后面将他搀扶起来,给他背后垫了两个软枕。

“快喝药吧。”

我让莫太医将药呈上来,自己先喝了两勺尝了尝冷热,这才给李昭喂去。

许是热药下肚,他面颊也红润了不少,人瞧着也精神了很多。

“爹爹,您如今感觉怎样”

睦儿这会儿双眼通红,跪着行到床边,这么倔强要强的孩子,此时也忍不住落泪了。

我心疼儿子,还似往常那样,手轻抚摩他的头。

哪知他猛地将我的手打开,仰头直面我,像是从未认识我一样打量我,眼里有种不可描摹的愤怒。

睦儿似想问我什么,嘴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来。

我知道,梅鉴容和李璋在勤政殿的那番话还是刺激到他了。

“睦儿。”

我再次去抓儿子的胳膊。

谁料儿子又一次挥开我,我的手悬在空中,抬也不是,落也不是。

睦儿盯着我,什么话都不说,忽然就落泪了,随后猛地站起,拧身就冲了出去。

在他心里,母亲一直是高贵的凤凰,虽说一度家族落败为婢,可也是干干净净的,他接受不了母亲当过妓,更接受不了母亲曾是梅濂的妻子。

“陛下,他、他”胡马担心地直往后看,手紧紧攥住拂尘。

“你去瞧瞧罢。”

李昭叹了口气。

“是。”

胡马得到准许,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朕已无碍,先都下去吧。”

李昭挥了挥手,让侍疾的宫人和阁臣都退下。

不多时,偌大的寝宫就只剩我和李昭两个人,我低着头坐在床边,默默垂泪,他哀声叹气,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背。

我再也忍不住,冲到他怀里大哭。

他环抱住,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由着我宣泄。

因为揭破我那不堪的过去,他被气得吐血昏迷,儿子虽说极力在勤政殿镇住场面,可还是

良久,我颤声问“你说他,会不会恨我,以有我这种母亲为耻。”

“怎么会,你何错之有啊。”

李昭用袖子帮我擦去泪,柔声道“去好好同他说,也不必再瞒他,他长大了,能懂你过去的苦。”

“我”

我哽咽不已,仍在抵触提起过去的不堪,可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改日同他说罢,我不放心你,得陪在你跟前。”

“朕没事儿。”

李昭轻拍了下我的肩,笑道“朕就是被那孽障气狠了,当时觉着胃里一阵绞痛,就吐了口血。现在吃了药,睡了会儿,无碍了。”

他担忧地看着我,柔声道“倒是你呀,朕真是怕你那个“病”又发作了,待会儿让大福子送你回府,家去后好好休养,多喝点补药。你放心,朕处理完李璋和梅鉴容等人后就回家,让厨子做八宝炖鸭,朕好久没吃,想吃了。”

“好。”

我整个人趴在他腿面上,哭着应承。

疾风骤雨虽已过去,可天仍旧阴沉着。

青石地面净可鉴人,水洼里飘散着各色花瓣,车轮碾压过去,留了一路哀红。

我坐在马车里,心腹秦嬷嬷和云雀侍奉在侧。

大抵哭了太久,眼睛有些酸疼,我的耳朵依旧发热,勤政殿之事历历在目,十几年前张素卿经历过这么一遭,如今也轮到我了。

逐渐冷静下来后,我手指绞动着帕子,细思这里边的不对劲儿,福宝是从谁那里得知我就是大娘如意的他和李璋勾结,是发生在私通前还是后李璋和梅鉴容今日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阻止封后给我和李昭、睦儿脸上抹黑还是他还有什么后招

可事到如今,一切皆已成定局,睦儿今日在勤政殿狠狠掰回一城,反踩住李璋,他还能使出什么把戏

蓦地,我心里一咯噔,还有个张达齐没影儿呢。

就在此时,我听见外面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我就听见梅濂急躁惊慌的声音响起。

“娘娘,皇后娘娘。”

梅濂跑到马车跟前,手不住地拍打车壁。

“娘娘,臣真的不知那逆子勾结镇国公,真的,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表,对您一直感恩戴德哪。”

我心里只觉得烦,本来早都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可今儿发生这么一遭,猛地就让我想起当年他削尖了脑袋逼我就范,让我给他纳妾,若是没有刘玉儿,兴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李昭和睦儿就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你走。”

我冷冷地说了句。

略用余光看了眼,梅濂这会儿狼狈不已,臂弯挎着官服,黑发早已被雨水浸湿,垂下来几缕,因过度急躁,整张脸都扭曲的厉害。

正在此时,前面行着的大福子驾马过来。

大福子如今年过三十,依旧硬朗英俊,许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稍显黝黑,又许是掌控南镇抚司,办了许多大案要案,眸中含着些许狠辣冷冽。

大福子身着飞鱼服,头戴武官纱帽,手勒住缰绳,用绣春刀将梅濂从车壁上隔开,冷笑数声“尊卑有别,还请梅大人自重。”

梅濂闻声,身子猛地一颤,往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跪下,他从脖子里掏出条红绳,上面赫然是一块雕刻成如意云纹的碧玉,这男人浊泪纵横“娘娘,请您一定要相信臣,臣真的不知此事啊。”

“尚书大人还是去陛下那里跪吧。”

大福子垂眸,厌恶地瞪了眼梅濂,不屑地讥讽“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尚书大人养的好儿子”

说罢这话,大福子扬了下绣春刀,喝了声“咱们走”

马车重新行在宽拓的街面上,卫军身上的铠甲发出嚓嚓刺耳声。

我只觉得心烦,肚子也闷闷的。

扭头朝侧边看去,大福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护在我身侧,正如十多年前,他护着还是夫人的我。

“娘娘莫要忧心。”

大福子拇指摩了摩下巴的硬胡茬,方才的冷硬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

“您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只是偶遇些邪祟,不打紧的。”

我皱眉道“送我回府后,你尽快进宫,陛下今儿不舒服。”

“陛下让臣守护在您跟前。”

大福子抿了下唇,笑道“最近宫里一直是抚鸾司上值,黄梅在陛下跟前侍奉,她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本事比臣强多哩。”

我笑了笑,扭头看着他,柔声道“好兄弟,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黄梅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大福子没有回应我的话,他扭头朝宫殿的方向看了眼,双腿夹了下马肚子,朝前行去,低声说了句“是,小人听夫人的。”

我长叹了口气,懒懒地窝在软靠里,暗道你若是真听我的,那就好了。

就在此时,我感觉肚子一阵刺痛,像被针扎了似的,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我忙让云雀和秦嬷嬷将四处遮好,撩起裙子查验,赫然发现亵裤上有一小块血。

云雀吓得惊呼了声,一时间竟忘记当年所发十年不说话的誓言,跪行到我跟前,环住我的身子,急道“娘娘,你、你怎么了啊”

“莫慌。”

我冲云雀一笑“没事儿啊,别担心。”

紧接着,我挣扎着从手腕上将玉镯子褪下,递给秦嬷嬷,皱眉道“拿着去一趟城郊的鱼庄,把杜老爷子请回来,原本我年纪就大了,加上之前元气大伤,本就可能留不住,让老爷子来瞧瞧,尽力而为罢。”

天色渐晚,后半晌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到处都是泥腥味儿,让人难受。

回府后,我立马宣府里侍奉的大夫诊了诊脉,喝了碗安胎药后,就挪到了床上,根本不敢动弹,说来也是奇了,后头没熏艾也没扎针,血只流了一点点就止住了。

睦儿消失了一整日,想必是找人查问去了,哎,他素来和胡马好,也不知大伴能不能安抚住他,我只希望,我儿子别嫌弃我。

傍晚的时候,四姐夫和武安公递进拜帖,过来探望了我,说他们离宫的时候,陛下正在训斥镇国公。

四姐夫反复安慰我,二十几年前的旧事,知情的人都快死绝了,再说陛下早在当年就给娘娘您铺顺了背景,除了李璋和那个糊涂的梅家子,谁敢嘀咕这回怕是陛下再不会容忍李璋了。

我应了声,让他们回府去,暗中盯着镇国公府的动静,若是我这边有事,会立马宣他们来的。

外头雨仍不绝如缕地下着,拍打着花瓣,发出戚戚沥沥的声音。金炉里点了些能让人凝神静气的香。

我坐在床上,只觉得身上发寒,让云雀重新抱一块厚点的锦被来。饭菜早都做好了,有李昭喜欢吃的清炖鸭子,也有睦儿喜欢的炙牛肉,可是他们俩还未回来。

我长叹了口气,吩咐云雀过来帮我揉揉肩。

正在此时,我听见外头传来阵窸窣的脚步声,没多久,帘子被宫人挑开,秦嬷嬷带着杜老爷子来了,二人头发皆潮湿,略喘着粗气,看来是加快脚步赶回来的。

杜老年过古稀,可身子骨依旧健朗,头发花白,脸上皮肤松弛,起了老人斑。

他一进来就跪下给我磕头,眼里含泪,望着我“老臣杜朝义,叩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

我身子前倾,虚扶了把杜老,让宫人去给老爷子端茶点来。

杜老洗了手,将外头被雨水打湿的披风脱去,大步朝我这边走来,他坐到床边的小杌子上,接过热茶,连喝了数口,紧接着就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药枕等物,命云雀多端两盏蜡烛过来,说他老眼昏花,有些看不清。

“老爷子,您近来可好”

我柔声问。

“都好都好。”

杜老往我腕子上放了块丝帕,两指按上去听脉,笑道“老臣得娘娘厚待,在风景秀丽的鱼庄安度晚年,闲时垂钓读书,日子过得很顺遂。这不,小友陈砚松最近来探望老臣,我俩多年未见”

说到这儿,杜老忽然停住,扭头吩咐云雀“云姑娘,你在外头守着。”

杜老的言外之意,是让云雀看住外头,莫要放人进来。

待云雀走后,秦嬷嬷蹲到床边,低声问“怎么杜老,皇后娘娘胎象不好么”

杜老摇头,手捻须沉吟了片刻,问“娘娘是不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没有啊。”

我一脸诧异,和秦嬷嬷大眼瞪小眼。

“自打怀孕后,我一直小心翼翼忌口,从不吃损伤胎儿的东西。”

“那兴许是老臣瞧错了。”

杜老皱眉道“臣实话实说,娘娘年纪稍大,本就过了生育的最佳时机,这胎不太稳,千万不能再忧思过度,臣待会儿给您开个方子,再佐以膳食,休息数日便好。”

“嗯。”

我点点头,有杜老这话,我悬着的心登时放下。

“还有一事。”

我叹了口气“陛下这些年在社稷上劳心劳力,身子本就不太好,多亏院判大人悉心伺候着,谁知今儿又被镇国公气着了,吐血昏迷,您老这些天就住在府上,给陛下也调养调养。”

正在我和杜老说话的时候,我听见外头传来云雀的惊呼声“王爷,你回来啊。”

我心里一咯噔,顿时坐直了身子,睦儿回来了

不多时,我看见从外边一前一后进来两人,正是睦儿和胡马。

睦儿身上湿漉漉的,黑发粘在脸上,睫毛上不知挂着雨珠还是泪珠,这孩子低着头,杵在原地,拳头紧紧地攥住。

看到他这般,我的心也揪得难受。

这时,胡马从背后环住睦儿,爱怜地望着孩子,柔声道“莫要从旁人嘴里认识你母亲,因为小人三言两语忤逆母亲,那才是糊涂,大伴今儿犯上一回,冒死命令你一次,过去给娘娘磕头认错。”

睦儿沉默了良久,道“你们都出去,我和我娘单独说几句话。”

待人都走后,屋里就只剩下我们娘儿俩。

灰白的香从金炉中静静地散发出来,冲走一室的药味儿。

睦儿低着头,一步步走到我跟前,坐到床边。

他没有看我,盯着自己掌心发呆。

我抬眼瞧去,儿子手心有道很深的红痕,似乎是握棍棒的痕迹。

“怎么了”

我立马抓住儿子的手,紧张得问“怎么弄得”

“去诏狱,打了一顿梅鉴容。”

睦儿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蓦地,儿子仰头瞪着我,问“娘,我要你说实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梅濂的”

这事我一直瞒着儿子,但愿一辈子都不要提。

可李昭今日劝我,让我好好地与儿子沟通。

“是。”

我重重地点头。

“原来是真的。”

睦儿嗤笑了声,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他使劲儿地搓着掌心的红痕,不住地抽泣,忽然重重地用拳头砸了下旁边的小杌子,问“您当年真毒杀了梅鉴容的母亲”

“是。”

我闭眼,将眼泪咽回去,承认。

睦儿用袖子擦了下眼泪,仰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害怕他这样的眼神,忙低下头。

我们娘儿俩就这么沉默着。

良久,睦儿哽咽道“我相信我娘不是毒杀亲妹妹的人,若是害那个刘氏,也必事出有因。娘,你到底为什么会嫁给梅濂,您,会告诉儿子么”

我一直没抬头,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被子上,最后,我深呼吸了口气,抬头看着睦儿,点点头“好,娘都告诉你。”

我毫不保留地将当年先帝赐婚、家败入狱,丽华被毒杀,而我被从狱中“救走”的事告诉儿子。

我又把李昭跪求张致庸,后被那个老东西残忍拒绝说给儿子;

我更把自己最不堪的记忆被张家那两个恶奴羞辱,路上被押送官银的官差羞辱告诉儿子;

我将如何遇到梅濂,如何和他过了艰难十二年讲述给儿子;

我更把如何接近李昭,如何有你和你两个弟弟,你小时候如何被毒害,还有勤政殿废后前因后果全都说给儿子。

原本我以为,儿子会愤怒,或者会有什么大的反应,可从头到尾,他都很安静地听,没有打断我。

我发现,儿子的目光越来越坚毅,越来越狠,人也越来越冷静。

说完后,我沉默,他也不语。

末了,我苦笑了声,几乎泣不成声“孩子,你,会不会以有这样的娘亲而感到羞耻”

睦儿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头咚地一声磕在地上,身子剧烈颤抖,他忽然直起身子,朝我跪着爬过来,抱住我的双腿,望着我,大哭“儿只恨晚生了十几年,未、未能亲手解救出娘,娘,你受苦了。”

我不安的心总算落下,儿子并未以我为耻。

我摩挲着儿子的微湿的黑发,安抚着他。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阵指结叩窗声,紧接着,胡马沉厚的声音响起

“娘娘,老奴的干儿子胡寂递来消息,宫里仿佛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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