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长安再一次花灯漫城。
这一天,注定了喧闹且不平凡。
有的人家里死了旧人,出殡哭丧;有的人家里麟儿出生,欢喜热闹;有的人家里难猜君心,惴惴不安。
虽说这一整日都躺着,我并没有休息好,还疲累得紧,宝宝此时睡在我身侧,好神奇,感觉模似乎比刚生出来时“变”了,更顺眼了。
真可爱。
“别看了。”
李昭慵懒温柔的声音从西窗那边传来“就算再看,儿子现在也不叫娘。”
“我乐。”
我撇撇嘴,指拈起儿子的小手,轻轻咬了口,笑骂“还说我呢,也不知谁,下午去偏房用饭,就那么儿的功夫,来来回回看了儿子好几次。”
我摇头一笑,抬眼瞧去,李昭此时站在西窗边的书桌前练字,穿着寝衣,身上披着件绣金龙的锦袍,唇角噙着抹笑,并未抬头,眼里的欢愉怎么都藏不住的。
在此时,内间的厚帘子被人从外头挑开,进来个十来岁的俊秀男孩,鲲儿。
进来后恭恭敬敬地给李昭行了礼,腼腆地叫了声姑父,随后三步并作步跑来,踮起脚尖,肘撑在炕上,伸长了脖子,仔细地打量宝宝,想亲又不敢,压低了声音,对我道
“姑妈,弟弟怎么这么小啊。”
“慢慢就长大了。”
我一笑,轻抚着鲲儿的黑发,柔声道“没事,亲一下弟弟的头。”
鲲儿大喜,轻吻了下宝宝,食指摩挲着宝宝的柔软胎发,眼里忽然生起股子哀愁“我娘前不久也生妹妹了,不知道小妹长什么模。”
说到这儿,鲲儿轻叹了口气,忽然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好奇地问“昨儿姑妈生孩子,喊叫了一夜好疼,孩儿想进来看看,可云雀姐姐不让。姑妈,弟弟怎么生出来的哪里生出来的”
“啊,这”
我大窘,脸红耳热了起来,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而此时,练字的李昭轻咳了声,俊脸亦浮起抹红,装作漫不经心,笑着朝鲲儿招招手
“弟弟在睡觉,到姑父这儿来,姑父教练字。”
说话间,李昭用脚尖勾了张小凳子,放在自己前边,让鲲儿站上去,环在孩子身后,从笔架上挑了只浸润过的羊毫笔,蘸饱了墨,让鲲儿左手拿着,随后,左手包住鲲儿的小手,微笑着带孩子一笔一划练字。
鲲儿知道“姑父”皇帝,这些日子虽说亲近了不少,到底还有些畏惧,身子僵直着,紧张地轻咬住下唇,眼睛四下里乱瞟,忽而盯着纸上的字,惊喜道“哇,姑父左手竟也写字,还这般好,瞧结构似乎张猛龙碑。”
“到底在书坊里长大的,果然眼刁。”
李昭头赞许,又带着鲲儿写了几个字,忽然,这狗东西让鲲儿站在一边,随后从笔架又拿了支笔,取了张极大的宣纸,平铺到桌面上,左右手时写字。
离得远,我看不到写了什么,旁边立着的鲲儿惊得睁大了眼,嘴里喃喃道“姑父竟然左手写草书,右手写行楷,一心二用,好厉害啊。”
李昭听了这话,眼里得色甚浓,写罢后,在纸上盖上了自己的印章,等墨干了些后,折起来递给鲲儿,笑道“拿着吧小子,以后传家宝去,只”
李昭眉一挑,弯腰,凑近鲲儿,笑着眨眼。
“放心吧姑父,孩儿绝不告诉任何人,爹妈都不说”
鲲儿站直了,色保证。
“真聪明”
李昭莞尔,用力拍了下鲲儿的屁股“出去玩儿罢,待儿让云雀给做夜宵,晚上别看书了,早些睡。”
“多谢姑父,孩儿知道了。”
鲲儿给李昭和我行了礼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屋里很快恢复了安静,徒留一室墨香。
我摇头笑笑,这爷俩,倒真投缘。
而此时,李昭大步走来,抬腿坐到炕边,高兴地要摸儿子,坏笑着促狭我“妍儿,说孩子怎么生出来的打哪儿出来的”
我白了眼,赶忙打开的手,护着宝宝,嫌弃道“手上沾着墨呢,脏,洗了再碰。”
“瞧这小气劲儿。”
李昭摇头一笑,并未走,俯下身,凑近了看儿子,轻叹了口气“因着过年那事,我总对鲲儿过不去,多好的孩子啊。”
说到这儿,李昭轻吻了下我的脸,笑道“妍儿,说咱们儿子长大后不像鲲儿这纯孝聪慧。”
“谁知道呢。”
我噗嗤一笑“说不准个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呢。”
在我俩说笑间,外头忽然传来阵咚咚地指节叩窗声,紧接着,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徒然响起
“启禀陛下,外头传来消息,说礼部尚书袁文清往小院这边走来,已经到了朱雀街,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行事诡秘小心,给赶车的人身上裹了披风,包了头,胡马3灰们拦住。”
李昭听见这话,大惊,犹豫了片刻,冷声道“罢了罢了,由着来,多派几个人盯着,别叫后头跟上尾巴。”
那暗卫走后,李昭手重重地拍了下大腿,烦道“怎么来了,谁告诉朕在这儿的胡马没那个胆子,不用问,定落云,哎呀,这么小事都给朕办不好,真没用。”
我掩唇轻笑,打趣“呦,陛下还怕臣子哪。”
“倒不怕。”
李昭手抚着额,笑得无奈“就这文清,有时候实在屁屁叨叨让人烦,说到察朕心,远不如仁美。”
我笑笑,没回应。
啊,暗示一句,梅濂这把刀就能给杀倒一片,干脆利落,毫无后患,袁文清不一,人家可人君子,有时候说的话然不顺耳,可最忠诚的。
我笑着看向李昭,此时如被石子儿惊破的湖面,心里已然荡起了涟漪,立马脱了靴子上炕来,佯装要睡,可忽然皱眉,冷笑了声,赤脚踩着鞋跑到柜子那边,拿出套玄色直裰穿好,亦不忘给我拿了身小夹袄,一边梳洗着,一边回头对我笑道“朕真不怕,今儿朕无故罢朝,总要给交代一句。”
我抿唇笑“,您说的对。”
说话间,我也起身穿衣整发,其实心里也开始犯怵,犹记得前年秋天,袁文清还一介儒生,专程从长安赶去洛阳办盈袖的和离,沉着脸,站在花厅里,言辞地指责我、陈砚松还有梅濂坑害了袖儿终身,说话进退有度,骂了,也得憋着气头称。
也不知道待儿袁文清看见我和儿子,什么
表情,好歹亲戚,总不刻薄我吧就怪让人难为情的。
穿好衣后,我和李昭坐在炕上,各自怀抱心事,谁都不说话,忽然无奈地相视一笑,随后,默契地各做各事,大步走去外间花厅,而我则继续照看儿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听见外头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胡马3廖裙车纳袈省o传来“袁大人小心脚下,仔细被冰滑倒,陛下在花厅等着您呢。”
我凑到炕边的纱窗,往外看,果然看见胡马在前头躬身打灯,后面跟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离得远,黑乎乎的看不清模,不多时,我听见二人进了花厅,我亦挪了地方,让云雀稍稍将帘子打起些,以能看清外头的人和事。
袁文清还似往日那般俊朗,不喜奢华,戴着儒冠,穿着燕居常服,襟口别着朵小白花,侧脸的伤疤看着好多了,眉头皱着忧国忧民,进来后给李昭见了礼,并未四处打量,入座后接过胡马倒来的香茶,没有喝,放在跟前的矮几上。
而李昭呢
我脖子略往前抻,这狗东西懒懒地侧身窝在椅子里,腿上盖着灰鼠皮,似笑非笑地瞅了眼袁文清,抿了口茶,神色轻松怡然,笑着问“爱卿怎么”
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袁文清给打断了。
“陛下啊。”
袁文清低着头,拳头紧紧攥住,忽然看向李昭,脸上写满了气、无奈还有担忧,最终叹了口气“陛下怎么到这么个清幽地方休养,今儿前朝后宫都震动了,担忧您龙否有恙,臣起初也疑惑贵妃娘娘和胡马不把您软禁了,甚至想冒死闯宫一探究竟,好在最后郑贵妃放臣进了勤政殿。”
李昭颇有些不好思一笑,问“贵妃告诉,朕的去处的”
袁文清默然,叹道“陛下莫要责备娘娘,时臣进到勤政殿,瞧见空无一人,极震惊,想着您应该别有深,于顺着贵妃娘娘演下去,出去把皇后和朝臣打发走了。可臣实在担心,于冒死逼着贵妃娘娘给臣说了您的去处,臣、臣一定要见到您圣躬安康,这才放心。”
听到这般肺腑言,李昭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竟有几分愧疚,忽然,这狗东西狡黠一笑,问“爱卿,难道不问朕为何躲在此处”
“陛下自有深,您不说,臣不问。”
袁文清朗声地回复。
听见这话,我松了口气,想来袁云清看见李昭没事儿,坐坐就走吧。
可就在此时,我儿子忽然哇地一声哭了。
我吓得一咯噔,忙要去捂儿子的嘴,可又怕把弄得无法呼吸,只得忙解开衣裳,把抱怀里,用奶去堵的口。在哺乳的时候,我让云雀用被子将我和孩子堵住,紧张地斜眼往外瞧。
果然,李昭这儿脸通红,笑得极尴尬,不知该喝茶还吃心。
而袁文清听见婴儿啼哭,身子一震,瞬间了然,拳头轻锤了下腿,眼里似有埋怨和无奈,仍给帝王留有颜面,没说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哎,陛下,您、您哎”
李昭舌尖舔了下唇,手背抹了把脸,干咳了声,岔开话头,避开尴尬“爱卿今儿都做什么了”
袁文清喝了口茶,道“宫里的事忙完,臣就去了梅侍郎家里,原配夫人如氏今儿出殡。”
说到这儿,袁文清眼圈忽然红了,叹道“如夫人和臣旧相识,虽说从前因表妹盈袖的婚事弄得不太开心,到底亲戚,且她的确含辛茹苦地养大了臣的表妹,这份恩情,臣实在难报。今儿她出殡,臣的表妹哭晕在灵前,叫下人抬了回去,方才臣路过左府的时候,本来想去看看表妹身子如何了,谁知府门紧闭,下人说表妹谁都不想见。哎,那丫头估摸着伤心坏了,长嫂如母,她一直把如夫人娘的。”
听到这儿,我心里酸酸的,也欣慰。
盈袖果然向着我,出殡这出戏帮我做足了。
我把儿子轻轻放下,给盖好被子,将衣裳穿好,接着往外看,而就此此时,李昭那狗东西猛地朝我看来,坏笑了声,起身行到袁文清跟前,轻拍了下袁文清的肩膀,笑道“爱卿,随朕进来,看看朕的儿子。”
我大惊,李昭到底想怎。
我躲避不及,朝前看,袁文清好似不敢动,低头杵在原地,谁知被李昭强拉了进来。
蓦地从帘子后撞进来个男人,屋里仿佛都变挤了不少。
我剜了李昭一眼,尴尬地抬头,望向袁文清,而此时,袁文清好似守着礼,压根不敢看我,可不经间还用余光看到了我的脸,登时怔住,直面过来,一边看着我,一边看着我旁边的婴儿,惊得话都说不出。
“、”
扭头看向身侧的李昭“陛下,您、您哎,们这怎么回事。”
袁文清其余的什么话都没说,重重地跺了下脚,甩了下袖子,拧身就走出去了。
而李昭呢唇角勾起抹笑,看了我一眼,亦紧随着追去了。
我真又臊又慌,可冷不丁一股寒升起,按照这狗东西的性子,估摸着又要开始给臣子挖坑试探了。
想到此,我忙襟危坐起来,皱眉往外瞧。
李昭这儿坐回到椅子上,让胡马给倒杯牛乳茶来,慢悠悠地品着,而袁文清呢眉头都皱成了个疙瘩,板着脸,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爱卿,就这么个事。”
李昭笑得有些不自然,眸中带着抹感伤,十指交叠住,长叹了口气“朕这去年一整年都和她在一起。”
“陛下啊。”
袁文清俊脸扭曲得厉害,压低了声音“您什么女人不能找,怎、怎么偏找她呢,她梅侍郎的哎”
李昭眼里闪过抹狡黠,可无奈一笑“朕也不知怎么了,像被勾了魂儿似的,她、她本不叫如,叫高妍华。”
“什么”
袁文清大惊,不可置信地直退了步“那她岂不您从前的”
袁文清一儿隔着门帘看内间,一儿看李昭,连连叹气“臣表妹向来老实,可今儿几次三番拒绝见臣,原来如此。陛下,您实不该,她也您叫臣说什么好呢。”
李昭一脸的无辜,反问袁文清“而今我俩都有孩子了,朕不知该怎么安排她和孩子,爱卿,有何建议”
听到这儿,我大惊。
坏了,李昭这狗东西太鬼了,若没猜错,在试探袁文清见到我,不生出争储心袁文清若提议接我进宫,那就坏了
我无法再安稳地坐下去了,挣扎着下炕,不论怎么说,袁文清都个很不错的人,我实在不能将扯进来。
可我走到帘子跟前的时候,忽然看见袁文清挺直了腰杆,气恼地看向李昭,仍相恭敬
“此乃陛下家事,臣着实不知如何回答。”
李昭一笑,紧着道“那帮朕想想,朕最信赖的人。”
我双拳紧紧攥住,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接着往外看。
只见袁文清略微思索了片刻,忽而抬头,看向李昭,躬身行了个礼,沉声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说。”
李昭指着桌面,面带微笑。
“今儿张皇后召见臣,说想让臣做大皇子的师傅,教皇子读书做人的道。”
袁文清身子又躬了几分,色道“下午的时候,张阁老又给臣下帖子,邀臣过府一叙,也想让臣教大皇子。”
我手心都生了汗,张家好快的反应,立马开始拉拢袁文清了。
“那怎么说”
李昭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笑着问。
“臣无话可说。”
袁文清挺直了腰杆,掷地有声“臣陛下的重臣,一切全听陛下的安排。”
我心里喝了声彩,暗道袁文清果然个聪明绝顶的人,把所有的事儿全都抛给李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张家和高家,谁都不站。
李昭面色已经有些不自在了,耳根子红的要命,身子前倾,笑着问“那朕要去教璋儿呢”
话音刚落,袁文清立马跪下,磕了个头,直面李昭“若陛下有此,臣去皇子傅,定竭尽全力,将所学倾囊相授,不敢说能将大皇子教成学贯五经的通儒,忠君爱民这四字,必定让皇子学。”
李昭定定地看着袁文清,叹了口气,起身,亲自将袁文清扶起,眼里已经没了算计,轻抚着袁文清的手,重重地拍了几下,头称赞“文清不愧文清,天地间坦坦荡荡的一抹气,朕将璋儿交给,很放心。”
瞧见此,我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袁文清个君子,才能从容应付过这一劫。
可转而,我又焦心起来,若袁文清去教李璋,岂不把我后头的关系网扯断一根
李昭啊李昭,可真有的。
我返回到炕上,让云雀给我倒了杯热姜汁红糖水,接着往外看。
此时,国事似乎不谈,君臣二人开始闲话家常。
李昭瞧着欢喜无比,让袁文清坐到跟前来,食指在牛乳茶里蘸了下,在红木桌面上写了个“穆”字,笑道“朕极喜欢这个儿子,此前想了许久,不知到底该给取个什么名,拟了好些字,都不太满,今儿闲着翻诗经,忽然在泮水里看到句话,穆穆鲁侯,敬明其德,说的那鲁僖20苄尬牡拢型仪,李穆,李穆”
李昭嘴里咂摸着这个名儿,连连头,颇有些兴奋地看向袁文清,笑道“原本皇子18鞯拿郑交由礼部办的,可朕这回想自己给儿子取,爱卿礼部尚书,学识渊博,觉得这名儿可好”
袁文清淡淡一笑“陛下只知泮水里有穆穆鲁侯,怎不知还有个词,叫昭穆相承说的就宗庙继承。”
说到这儿,袁文清颔首,抱拳恭敬道“恕臣直言,言者无,听者有心,前有四皇子李冕的一场变故,问题就出在那个冕字上,陛下给五皇子取穆何莫不想让小皇子继承宗祧臣认为,您似乎把小皇子置身烈火上了。”
“朕真没那个思啊。”
李昭脸瞬间红透了,窘迫不已,磕磕巴巴地解释“原、朕疏忽了,只看到穆穆鲁侯的好头,竟没想到昭穆相承。”
说到这儿,李昭忙用袖子抹额上的冷汗“若非爱卿提醒,怕朕就害了儿子。”
袁文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昭,微微摇了下头“陛下多年来勤勉于朝政,从未因私耽误过一桩事,今儿小皇子出生,您撂下一切来到此处,可见心里多喜爱小皇子。恕臣冒昧,平民父母尚且知道一碗水端平,陛下身为君父,怎能偏爱至此呢”
李昭半张着口,笑得极尴尬,连声说爱卿所言极,可隐在袖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用力抿了下唇,平复心绪,笑着问袁文清“那依爱卿所言,朕的这个小儿子,该取什么名儿呢”
一把抓住袁文清的手,目光显然比前诚恳许多,急切道“爱卿不必避忌朕,畅所欲言就。”
袁文清垂眸细思了儿,手指伸到自己茶杯里,蘸了些水,在桌面上写了个“睦”字,笑道“臣觉得,睦字好,既陛下拟的穆音,且有兄友弟恭、温和相爱。”
“嗯,好,好”
李昭连说了个好字,笑着头“爱卿果然比朕想得更透。”
虽这般说,可眼里的不满和不甘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瞧见此,我摇头一笑,李昭这狗东西,今儿可算遇到克星了。
“李睦,睦儿。”
我喃喃念着这个名,俯身,看着熟睡的儿子,手指轻抚着柔嫩的小脸,轻声笑道“臭宝宝,咱有名儿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