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确对他今夜言行相当不满。
不满他拐弯抹角试探袁文清, 最后让袁文清当李璋师傅,我身后极重一条线扯断;
不满他试探我,竟觉得是我派人制造祥瑞, 给儿子造势。
可这就是他,我早都习惯了他。
我想发火,不仅仅因为气愤,更因为我得迅速我们俩争吵不满,从政局储位度, 拉低男女父母低度。
“你说么我是混账东西”
我瞬间来了精神,身子似乎也不痛了,一将戴暖帽拽下, 越哭越狠,扯着脖子和他杠起来。
“你就是我们母子不顺眼,好, 咱不说穆穆鲁侯和昭穆相承事, 也不说牡丹花和古墓事,就说说袁文清, 那会儿你们在隔壁谈起给大皇子做师傅, 就是故意让我听,你么意思啊, 是不是摆明了告诉我, 别痴心妄想,人家大皇子是皇后生嫡长子,礼部尚书教他正合适, 而我儿子是私孩子,这辈子都不配”
“你、你、你简直胡搅蛮缠嘛”
李昭气将宣纸摔地,瞅了眼熟睡儿子, 压着声音,同我吵“怎么扯出皇后嫡子来了,行,朕便让袁文清你儿子一块教,那给教他么呀,怎么吃奶怎么拉屎屙尿”
我愣住,嘴一张一合,竟有点说不过他。
好啊,狗东西果然跟我在一起久了,吵起架来渐渐没了儒雅,越发刁钻了。
我只觉自己耳热得很,半天挤出句话“反正你就是偏心李璋”
“朕偏心怎么了”
李昭那张如玉般脸通红,像喝了酒似,冲我喝道“璋儿也是朕儿子,朕偏他怎么了”
说实话,我有些畏加萎了,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冲我发脾气。
我不敢再吵了,默默地坐下,低垂下,两臂耷拉在腿,蓦地,我想起了昨晚,他那般冷静地当我靠山,让我别怕;他为了我第一次耽误了政务,罢朝一日
那么温柔人忽然变这般凶
我么话都不说,仿佛也没了算计,就一直掉泪,哭着哭着,开始抽泣,就那种打心底委屈。
而他呢,仍在盛怒着,直挺挺地立在我面前,死盯着我。
就在此时,儿子忽然哼唧了起来。
我斜眼瞅了下儿子,不知怎地,我心里忽然升起股厌恨,为了生他,我差点命送了,如今还被他爹这般气。
“你没听见他哭么”
李昭双手背后,努了努下巴,命令“喂奶。”
我没搭,歪在一边。
这臭儿子仿佛知道他爹妈吵架,还不嫌乱,竟给嘤嘤哭起来。
他越哭,我越是不。
“朕还你没法子”
李昭重重地冷哼了声,直接手,开始扯我衣衫,逼我喂奶。
地跪着胡马和云雀瞧见此,吓了一跳,不敢再待着了,赶忙低着退了出。
“你干么呀。”
我极愤怒,用力挥开他手,同时,双臂护住胸膛。
“他哭这么大声,你没听么”
李昭两指指向儿子,斥责我“你同朕怎么吵就行,能不能别伤及孩子。”
“我就不给他吃,你能我怎样”
我豁出了,直接和他犟了句,且连连退后,将锦被裹在身,绝不让他碰我分毫。
“好、好。”
李昭冲我竖起大拇指,居然笑了,笑得有点可怕。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也不管了,拧身就走,赤脚行书桌那边,一屁股坐椅子,任由儿子哭,冷笑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谁都不退一步,谁也不软一分,各自有各自道和发脾气缘故。
渐渐地,儿子哭声变弱,他傻呵呵地睁着眼,不知注视哪里,小嘴巴和他爹一样,唇角天生微翘,似乎在笑。
我气得剜了眼这小东西,抓起尿布,用力摔了下,父子俩都没心没肺
越想越气,我么话都不说,低着一直哭,而李昭呢一句安慰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气恼慢慢地平复了。
是啊,我和他吵,伤及儿子,这不是当娘做法。
我儿子又怎会和李昭一样,他是我身掉下肉,肯定满心满眼爱护我,等他长大后,就能给我撑腰了。
我用手背抹眼泪,揉了下乳,慢慢地躺在儿子身侧,解开衣襟,凑在他嘴边,给他喂。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不能和李昭这么冷下,万一他生气了,当夜睦儿抱走怎么办
我佯装挤了下奶,惊慌了下,但仍沉稳地起身,挪炕边窗肯前,轻声唤
“云雀,你在外么”
“奴在呢。”
云雀忙答“夫人要么吗”
我顿了顿,手捂住胸,低声道“你问一下乳娘,怎、怎么我忽然没奶了。”
“是,奴这就。”
外传来阵急匆匆地跑步声和推门吱呀声。
我将衣裳穿好,耐心地等。
用余光瞧,李昭站起来了,他踩鞋子疾步走来,立在炕边,脸已经没了可怕盛怒,眼里尽是担忧和悔恨,抿了下唇,手抬起,又垂下,十指交叠,转着大拇指戴扳指,似乎想问我两句,可又没好意思,亦在静静地等。
不多时,外脚步声再次响起,纱窗多了个纤细黑影,云雀轻声回我“夫人,乳娘说可能回奶了,莫要担心,待会儿通一下就好。她说您如今在月子里,可是得好好保养,否则会落下病根,不能着风,也不能着凉,千万不能哭,对眼睛不好。妇人生完子后,许多情绪都控制不住,加照顾孩子劳累,生气是常事,但您得放宽心,否则对您身子不好。”
“知道了。”
我紧着又补了句“让小厨房再炖点下奶汤水。”
其实我觉得,云雀这番话,未必是奶娘说,大约是胡马教
我没再恼怒生气,低着,没李昭,慢慢地挪儿子跟前,手隔着小被子摩挲他,柔声道“睦儿乖,娘一会儿就有奶奶了,对不住,娘、娘再也不胡乱发脾气了。”
说着说着,我又掉泪了。
而此时,李昭默默地走了过来,坐炕边,他从袖中掏出方锦帕子,替我擦泪。
我发现,他眼圈也红了,自责地叹了口气,同样,他么话也没说,将炕那些宣纸和书推开,坐了来,将我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摩挲着我背。
就这样,我们俩谁都不说话,如同案桌摆着那盏宫灯般,燃烧着岁月给予温暖和热,暖着对方。
良久,他吻了下我、耳朵,埋进我颈窝里,柔声道“对不住妍华,朕今晚实在是失态,凶了你,你原谅昭罢,谋算人心已经成了昭一种习惯,就如吃饭喝水般,他改不了。”
我破涕一笑,用力拍打了下他背,不解气,连打了三下,紧接着,我抱住他腰,窝在他怀里,委屈得像个小姑娘“那你也要原谅妍华,妍华刚生了孩子,根本控住不住自己脾气,仿佛变了个人似,妍华没么想法,就想让人关心她,她不知道为么,就是没来由地害怕。”
“不怕不怕。”
李昭抱住我,轻轻地摇,用自己体温,安抚着我“别哭了,听话,咱不能落下病根。”
“嗯。”
我哽咽着点,觉憋在胸口气顺了不少,仍委屈道“我就是眼红嘛,素卿儿子有朝廷最正直最忠勇大臣当师傅,咱们儿子”
我没说我儿子,说了咱们。
“你你小气。”
李昭无奈一笑,还似过那般,温柔且耐心地给我教。
“皇后是皇后,璋儿是璋儿,璋儿是朕儿子,朕也要教养,不能让他走了歪路。况且,朝中也非只有袁文清一个文德兼备能人,等咱们儿子长大后,朕再替他挑个好师傅,大不了,朕亲自教他行不行”
“嗯。”
我点点。
憋闷彻底散,如果李昭能亲自教养睦儿,那再好不过了。
“妍儿,你奶没了么”
李昭手伸我衣襟里,没敢挤,只是覆,柔声问“是不是被朕气”
“是”
我气呼呼地应他,转而噗嗤一笑,向傻乎乎儿子,撒娇“跟你没关系,是你儿子太能吃了,可能跟我身子也有关,毕竟我不是二十出姑娘,怀孕时候没怎么胖,有些孱弱。没事儿,待会儿说不准就又有了。”
“嗯。”
李昭点了下,忽然坏笑了声,他坐直了身子,红着脸左右了圈,将被子裹在我身,然后自己钻了进。
“朕瞧瞧有没有。”
说话间,他就解开了我衣襟。
我觉胸口一凉,复又一疼,心跳得很快。
“有呢”
李昭惊喜地坐起来,直面我,眼眸下垂,轻抿了下唇,又坏又尴尬地笑,肩膀轻撞了下我
“有一点点,哎妍华,这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
“那你以为呢难道是甜”
我耳朵发烫,别过脸,轻咬住下唇,也是不好意思极了。
“不要脸。”
我撇撇嘴,笑骂他“多大人了,还抢儿子粮。”
李昭俊脸绯红,笑吟吟地着我,眼瞅着我胸口,眉一挑“胜似琼浆甘露,朕得长生矣。”
“坏透了你。”
我扑在他怀里,靠着他,如同靠一座大山。
良久,我轻抚着他细腻微凉侧脸,低声呢喃“你明儿天不亮就得走,又得劳累一整日,为着我生产,你生生熬了一日两夜,快隔壁偏房睡。”
“没事儿,朕着你们母子兴。”
李昭吻了下我脸,将暖帽戴在我,柔声道“要不,咱俩一块偏房,你还说朕呢,你也熬了现在。今晚让那两个乳娘守着,咱俩地睡一觉。”
“别了。”
我摇摇,笑道“儿子出生后一直吃我奶,若是换了旁人,窜稀了怎么办”
“别担心,这小子没那么娇贵。”
李昭说完这话,轻放开我,忙小跑柜子那边,找了件寒冬腊月穿大氅,行我跟前,将我团团裹住,一横抱起我,出了内间。
他用脚尖勾开门,厉声让门外守着胡马、云雀和乳娘们赶紧起开,急匆匆地抱着我跑进偏房。
他抱得很稳,我一点都没觉颠簸和寒气。
我只觉自己被放张软乎乎床,紧接着,蒙在大氅被李昭剥开,他此时就立在床边。
四下。
这是我家里偏房,原是给乳娘备下,陈设简单,一应器具皆有,地摆了三个炭盆,屋里烧得极暖。
我往里挪了些,给他腾出个地方,然后慢慢地躺下,谁知还是扯了底下伤痛,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而此时,李昭匆匆擦洗了下手脚,搓着手,三步作两步了床,他一口吹灭矮几宫灯,床帘放下,亦躺了下来,手伸我被窝里,寻我手,我俩十指交叠。
“快睡吧。”
李昭打了个哈切,催促着。
“嗯。”
我应了声,凑近他,额靠在他肩。
我贪恋地闻着他身小龙涎香气,听他有节奏且平稳呼吸,他黑糊糊侧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都没出声,应该睡着了吧。
虽说之前熬了那么久,可我竟一点睡意都没有,总是心慌,想儿子。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推开他手,起身下床,可就在此时,他猛地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
我俩居然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你也没睡着”
我轻声问。
“你不也一样。”
他叹了口气,掀开床帘下床,摸黑那件大氅找来,再次将我团团裹住,无奈一笑“走吧,咱还是那边睡吧。”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