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槐安的诗文,似乎还是有些问题的。”
柳先生忽然捋着胡子,皱眉沉吟道。
“什么问题先生快说”
闻言,大娘子就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追问
柳先生看向陈槐安,道“陈槐安,你这诗文写得极妙,但老夫反复斟酌,觉得此诗,似乎并不完整。”
一听这话,陈槐安不由失笑。
还是柳先生有才学,看出了这几句,并不是一篇完整的诗文。
这才朝着柳先生一抱拳,答道“先生慧眼。此诗,确实还不完整。”
这话一出口,宁氏和陶章的脸色,便更是难看了几分秦秋颜脸上的惊色,也顿时更甚
不完整
一首不完整的诗,都能强过陶章百倍
那若是完整,岂不是,要让这天下的文人,都为之倾倒
“不知为何可否告诉老夫其中缘由”
柳先生颇有些急切地问道,话音仓促。
陈槐安再度偷瞄了一眼秦秋颜。
瞧见秦秋颜也露出了几分期待之色,不禁嘴角微扬。
抱拳笑答道“晚辈才疏学浅,短短七步之内,实在无法写出更多诗句了,只好拿了这一句充数。先生凑合看吧。”
“惜哉惜哉不知剩下的篇章,何时能够写成老夫能否有幸,先睹为快”
柳先生的语气更是急切了几分。
此举,端是让陈槐安憋笑不浅。
这柳先生,还真是像极了他前世,追剧看书时,着急催更的模样
上来就是灵魂拷问
咋就没了
几点更新
还不快写
也难怪,诗仙李白的名篇,是个文人都会爱不释手,不能读到完整的诗篇,那可是颇大的遗憾
柳先生的这般反应,让宁氏和陶章二人颇为尴尬
找来柳先生,本是为了打压陈槐安
谁知道就连柳先生,都被陈槐安的诗文折服了
陈槐安扫了一眼二人铁青的脸色,心下冷笑。
继而朗声说道“我会尽快写完的。何时写好了,自会送来给先生看。希望这次,不会再得一个丙下了。”
“哈哈你这小厮,还记仇了好老夫等着你的大作此等绝句,若是被你乱改成了丙下一等,老夫定要拿戒尺,打肿你的手心”
柳先生拍了拍陈槐安的肩头,大笑三声,旋即朝着宁氏一拜。
“大娘子,要是没有别的事,老朽就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
现在,宁氏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柳先生治学,历来以严格著称,能在柳先生门下拿到“乙上”成绩的,几乎都学有所成就连陶章的诗文,也仅仅只能拿到乙上
可,陈槐安一篇还没写完的诗,就已经得到了“甲上”的评价
这可是,柳先生在秦府执教的十年里,第一次给出“甲上”
胜负,已经分明了
“不知此诗,是否能入得了陶兄的眼啊”
瞧得气氛差不多,陈槐安便摆出一副冷傲之色,轻哼一声问道。
陶章憋得满面通红,却是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良久,终于憋出四个字“甘拜下风”
“那你我三日之前定下的赌约”
“陶某自恃才人,自然不屑出尔反尔你参加秋闱大考的名额,我自会替你办妥”
“那我就放心了。”
听得此言,陈槐安方才点了点头。
古时的文人大都如此,自诩清高桀骜,若是此刻出尔反尔,那便是自毁名声了,往后在仕子才人的圈子里,定会饱受耻笑
尤其是此刻,满京城的才子们都看着,陶章若是敢出尔反尔,怕是今后,别想再文人圈子里混了
“既如此,小婿便先行告退了。岳母大人,小婿是否真的不求上进,还是等到秋闱桂榜放出后,再做定夺吧”
说罢,他便将双手负在身后,走出长廊,牵着他的蠢驴,朗笑离去
众人呆呆地看着陈槐安离去的背影,心头感慨。
来时的陈槐安,骑着一头蠢驴,看上去可笑之极
可偏偏此刻,那头蠢驴,反倒成了点睛之笔,衬得陈槐安,如一个不拘小节,不在意世俗眼光的世外高人
何其潇洒
留下长廊中,一众才子们面面相觑,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女儿也先告退了。”
秦秋颜紧跟着起身,打算就此离去。
凭她的才华,已经能够断定,这诗会上,能和陶章相比的诗文,都很难再出现了,又怎么可能再出一首绝世好诗,能和陈槐安相比
自然,也没了看下去的必要。
倒不如早些回去,与父亲分享一下此诗,一同品一品,这诗中的妙处
陈槐安的潇洒离去,让得这场诗会最终草草收场。
才子们已经没了写诗斗诗的心气,便也纷纷离开了,只留下陶章与宁氏,秦肃三人,久坐在长廊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陶章颇有些恼火地喝着闷酒,始终无法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
“难道陈槐安背后,有高人指点”
宁氏也觉得不可思议,皱眉沉思,“可他一直都在秦府,几乎没有见过外人,又有什么人会指点他”
“高人指点对了”
陶章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陈槐安过去六年,写出的文章都全是丙下而且他本就是家道中落,身份低微,又怎么可能写出,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样的豪气”
宁氏不解,追问道,“莫非陶公子,知道此诗的由来”
陶章颇为自信地回答道“此诗,定是他父亲生前写的”
“小侄曾听家父提起,陈槐安的父亲,年轻时曾写过一首绝世好诗,唯有当今陛下看过,陛下看后,龙心大悦,当即封他为国子监祭酒想必,正是此诗”
宁氏听罢,恍然大悟
是啊,千金散尽还复来,能写出这种诗句的人,定是一身傲骨,风雅清高的大才
陈槐安不过是秦府一介废婿,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思想觉悟
“想通了这一点,他便完蛋了”
陶章脸上浮现出几分阴笑来,“今年,是陛下五十岁的寿辰,这次秋闱大考,所有的诗文,陛下都会亲自查阅”
“秋闱考题,诗文乃是压轴大题既要考验考生们的文才志向,又要符合贺寿之意,那诗文的主题,必定是”
闻言,宁氏立刻反应了过来
“饮酒诗”
“不错正是饮酒诗”
陶章点头大笑,道,“这些事,陈槐安不知道,大考时,他若是不用今天这首饮酒诗,就是心里有鬼他必定身败名裂”
“而他要是敢用,被陛下看见了,恐怕最次,也要罚他充军”
听了这话,宁氏脸上的愁容顿是一扫而空,拍手叫好
“若是当真如此,我也能放心了那,此事就全凭陶公子安排了”
“大娘子放心,小侄必让那陈槐安,再无翻身之日先行告退了,请您静候佳音”
听闻陶章如此说,宁氏方才心安,长出了一口气,辞别陶章后,领着秦肃打道回府。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