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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 第188章 圣人冢(终)

作者:priest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5 06:54:58 来源:就爱谈小说

南宛的开明司已经忙晕了头, 但除了帝都金平,绝大多数地区还没恢复。各地医馆与诊所都被地震中受伤的人挤爆了,好在南大陆天还没冷, 搭个小棚子在外面凑合一宿也还使得。

各地奔波的开明司没有筑基修士, 消息整体滞后一步,跟早起过来帮忙的老乡们一起看完了整场烟花表演, 面面相觑。

苏陵城郊,一个开着大铲车清道的工人探出头问道“尊长,不年不节的,仙山这是放花庆祝什么呢”

“呃这”那开明修士也没多读几天书,半晌憋出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凌晨白令正好在苏陵, 说话的开明修士是跟在他身边帮着传令的,他随口胡说了这么一句,就有人误以为是突然离开的白令说的, 遂一传十十传百。

“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顺着飞鸿飞遍了全国直到开明司接到京城天机阁总署公函,要求协助追捕数名“私自潜逃”的天机阁筑基高手。

一江之隔的西楚也被烟花惊动了,银月轮忽明忽灭,银光被两座山头拖拽出了扫把星的形状,主峰上的玄帝圣像突然裂了口那是灵山下,两个月满的道心在无声厮杀。

玄隐山是以四大族为主, 每一族下面有一到几系同源道心, 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哪怕变成结石也是各抱各团, 互不搭理。

三岳不同, 三岳的“主流”就是开山老祖玄帝传下来的道,包括前掌门项荣在内,姓项的八成都属于这一系,外姓则是各走各的,不成气候。

只是项荣他们那个年代,“传道”的意思跟后世不太一样。不动脑子全盘把前人道心端走是从玄隐山赵隐开始,在那之前,宽松的师长如南圣,会任弟子自己摸索,只是偶尔提点,玄帝那样严厉霸道的,则会给弟子灌输自己的道,因此亲传弟子的道心与他一脉相承,但又因每个人心性悟性不同,再一脉相承也还是略有偏差,所以项荣想月满,才需要用化外炉“修正”自己的道心。

然而没有炉心火的化外炉修得了形,修不掉人的私心哪怕项荣月满时,俨然已经宛如玄帝再世,他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因忤逆的悬无而永不能平。

悬无是他的亲兄弟,他密不可分的“复制人”,他擦不去的污点与耻辱。

项荣辛苦经营三岳山上千年,落到谁手里都行,哪怕项宁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单单不能是悬无。

两颗本来如出一辙的月满道心,因为一个不能露脸的男人而相悖不融,此时仿佛是被玄隐山的动静刺激了,所有道心同源的项家人都在被两种意念反复撕扯一边说悬无是邪祟,天理不容;一边说三岳山群龙无首,当以灵山基业为重。

升灵还能凑合着稳住心神,筑基特别是那些靠吃丹药和老婆筑基的修士,本来就不太经得起拷问,一个个被撕扯得神神道道的,西座的中下层成了重灾区。

徐汝成他们藏身的“丙皇孙”府上,一大早连接到了好几条互相矛盾的命令一会儿让他们紧闭门户,禁入禁出,一会儿又说让他们暂时撤离三岳山,尽快联系凡间家族,做好大动干戈的准备。也不知到底是让动还是不让动。

银月轮像个该上弦的钟摆,在东座和主峰之间来回晃悠。

徐汝成在院里仰头看着,听小侍女急惶惶地跑来,禀报说皇孙又抽过去了,问娘娘怎么办。

“娘娘”眼皮也没动一下,敷衍道“哦,那给他弄点药吃。”

因为陆吾暗中做的手脚,八年过去,丙皇孙还是个凡人,从青年病秧子变成了中年病病桶子,并染上了“恐妻症”不是惧内耙耳朵,是看见夫人便如白日见鬼,离着三丈远小腿肚子开始转筋,多说两句话能当场抽过去。一开始只怕皇孙妃一个,后来还扩散了,见女子就头皮发麻。

可也没办法,这些年余家湾没落,庆王府失势,丙皇孙在内门越发成了边缘人,全靠皇孙妃撑场面,生了这不甚光荣的毛病也不敢宣扬。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眼看要快吹灯拔蜡去也。徐汝成本来还在跟同僚商量,变成“寡妇”,他们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合适的身份混在三岳山。

不过现在这架势看,他们好像是多虑了,三岳山弄不好还熬不过丙皇孙。

三岳的灵气虽然在逐年流失,但对于穷酸开明修士来说还是特别够用的。除了徐汝成这种已经没家没牵挂的,其他陆吾会定期换班休假探亲,回来都说在三岳山一年比人间十年苦修进境还快。就算是丙皇孙这种受气包,也能活得锦衣玉食,不知寒暑。当年那又荒谬又危险的任务,后来反而成了个同僚都羡慕的“美差”。

徐汝成忽然想原来这就是“贵人”。

可这些平时指点江山贵人们现在都和受惊的猫狗一样惶然,到底比老百姓高明在哪了

突然,三岳山谷中群鸟惊起,镇山大阵边缘的铭文潮水一样地亮起来,所有人都被灵感掰着脑袋往西望去悬无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了三岳山。

镇山大阵仿佛也在被两股力量拉锯,接触不良似的,一会儿亮一会儿灭,银月轮气势汹汹地扫向悬无,致命的月光中途又折断,只打断了悬无的发带。他一头白发与白衣在朔风中猎猎作响,袍角和白纸面具上好像还沾着血迹。

悬无开了口,声音在三岳山中回荡“尔等叛逆,封东衡城,以勤王之名锁宫禁,大逆不道,竟想行废立之事,这是谋反”

徐汝成的耳朵被他震得“嗡嗡”作响,飞快地给同僚递了个眼色,消息立刻传到了陶县所有陆吾手里。与此同时,名义上管辖陶县的峡北水军也接到命令,说他们前上峰曲珑侯谋反,令其临时归陶县外麒麟卫分管,原地待命。

赵檎丹一心二用着,嘴里叼着个弹夹,一边检查火铳,一边扫过复杂的账目,心里计算着陶县一旦被围,需要多少物资。

就在这时,她隐居小院的门响了。来人不轻不重、很文雅地叩了三下。

赵檎丹一愣陆吾都是转生木联系,很少来敲门,街坊邻居的女学生跟她不见外,有时甚至不请自入,敲门也不是这个动静。

她天生的甲等灵感,敏锐异于常人,将火铳扣在手里。一开门,便见红眼的余尝站在门口。

明知道禁灵的陶县里升灵与凡人没什么区别,她后脊还是忍不住一紧。

南蜀

林炽的烟花差点被升灵峰主们推到星月上,隔着南海,居然连南蜀也有一些地方看见了。

不知为什么,那烟花仿佛有灵,能勾起不同人的不同情绪让宛人傻乐、让西楚躁动,点燃了南蜀被压迫多年的古老民族一腔悲愤。

一个蜜阿族的肉铺老板原本唯唯诺诺地缩在角落,任凭修翼的官差查封他全家赖以生存的小铺。烟花突然夺走晨曦时,鹰犬和牛羊一起看呆了。其中一位修翼官差头天夜里睡落了枕,歪着脖子张望半晌,回过神来肩膀差点抽筋,一低头,正看见肉铺老板家那蜜阿小贱种在学他歪脖子张望。

那蜜阿孩子才是刚换牙的年纪,什么也不懂,被发现了就一吐舌头,像平时跟大人撒娇一样豁牙露齿地笑。被无端心头火气的修翼官差一把拎起来,狠狠掼在了墙上。

灰眼睛的小男孩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头一歪就不动了,他穿着围裙的父亲手里还提着剔骨的砍刀。

肉铺老板在旁边呆立良久,突然大吼一声,朝那修翼官兵扑了上去。

两族冲突中掉下滴一滴血,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南蜀半岛上蜜阿族人势单力薄,零星的反抗到底没能连成燎原大火,反而激怒了修翼人。

从距离帝都昭业城八十里的小镇也拿开始,针对蜜阿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搜捕开始了。

史无前例的大屠杀像远方炸起的烟花一样,迅速席卷了整个南蜀半岛,又朝三岛蔓延开去。

找不到王格罗宝的蜜阿修士们没头苍蝇一样散落在南海,通过种种方式联系上了家人,得知噩耗,立刻从四面八方往回赶。

蜜阿修士杀了第一批朝廷派往三岛的官差,凡人的流血冲突正式升级到了玄门,一直努力维系两族纽带的修翼主和派与蜜阿在朝官员再无力回天。

撕心裂肺的驱兽哨响彻南海,两族降龙骑彻底反目,海峡上空灵气翻卷起血腥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格罗宝,正在往生灵鲵嘴里,吹着小曲静静看。

他是修翼与蜜阿混血,仿佛掐了两族最得天独厚的尖,生得高大俊美。此时眼看着自己一半的族人残杀另一半族人,王格罗宝无动于衷地撑着头,还在等他出场的最佳时机要双方修士争斗白热化,凌云内门派出更厉害的人物,蜜阿族人彻底绝望时,才是“救世主”出场的时机。

不这样,混血身份不能让蜜阿三岛上的老东西们闭嘴。

唯有南海深处的海底秘境里,灵兽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面朝北方,放出悲声。

秘境里,阻挡灵兽入侵的法阵和岗哨已经基本成型。这天太不寻常,魏诚响没去休息,亲自守在岗哨上,银盘彩的骰子不安地在她指尖乱转。赵檎丹、各地草报、百乱之地各种消息雪片一样地朝她飞过来。

突然,一个来自百乱之地的消息让魏诚响目光一凝,忙抓起转生木联系太岁,奚平那边暂时没反应,她便转向赵檎丹。

“丹丹,我这有个消息,百乱之地来的,源头不明”

赵檎丹没顾上回话,听余尝说道“悬无方才已经归位,刚落地就与主峰几大外姓升灵动了手。项氏目前分裂成了两派,一派站在悬无这边,另一派主张悬无是邪祟,应先驱邪再议内政。现在三伙人难舍难分,烽火已经点起来了,各县家主都在召唤供奉。供奉们身负黵面,恐怕拖不了多久,太岁到底答不答应,烦请给个准话。”

赵檎丹心说我哪知道,遂一边打太极搪塞,一边偷偷用转生木回魏诚响“百乱之地怎么”

魏诚响和余尝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响起

魏诚响“说玄隐山快不行了,支将军秘而不宣,打算把其他几座灵山一起削了。”

余尝笑盈盈道“还有,我们刚刚截到消息玄隐山被叛逆控制,灵气至多百年,就会散入地脉之中,届时玄隐灵山将不复存在。”

他猩红的眼睛盯住了赵檎丹惊骇的目光“不知道太岁知不知道此事。”

奚平充耳不闻各地陆吾的七嘴八舌,心无旁骛地修完了奚悦的新核,法阵刀随即碎了,飞琼峰上挟着霜雪的灵气一股脑地涌向奚悦。

浩瀚的灵风中,升灵却依旧能不动如山,奚平一抬手“捉”住了风,掌心亮起符咒,凶猛的灵风立刻被他掐成了细流。经过他手掌的朔风被加热到了接近人体的温度,涓涓地没入奚悦受伤的经脉,冷热交加,两人周围起了水雾。

足足一炷香光景,筑基成,奚悦身上剑气成型,呼啸着撕开雾,冲向天际。

奚平伸手挡开,这一动,挂在他长眉与睫毛上的水珠就落了下来,他 “啧”了一声,取出一枚芥子,落地变成小屋,将奚悦送了进去“往哪弹呢,也不看着点我就这点水平了,法阵核成,剩下他醒过来自己闭关改良吧。”

支修皱眉看向他,罕见地带了几分严厉“你不该打”

“嘿,等他打得过再说,小崽子差远了。”奚平随手抹了把脸,侧耳听了片刻,他幸灾乐祸似的说道,“不提这个,您猜怎么着,师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可能没有几十一百年了,准备打仗吧。”

支修收到罗青石消息,就知道这事盖不住了,因此早放弃了幻想“这么快就有人叛国,是谁有头绪吗”

“化外炉里炖李凤山的时候看见了一点,被那帮不长眼的打断了,不过我大概猜到了”奚平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朝半空喊了一嗓子,“三哥,下个凡我师尊有请”

支修“”

周楹往雪山上看了一眼,便听那狗人又口无遮拦道“又出一个造反的陛下,我说你们家这都什么家风丢不丢人,你干脆改随母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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