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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衣冠 第283章 子非吾友也

作者:河淌里人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9-15 08:12:19 来源:就爱谈小说

听完次子的计划,燕王捻须赞道“恪儿心思缜密,料事如神,既然这么有把握,为父相信你,何时动身南下为宜”

“先静观时变,看看石虎的态度。大晋尚书令庾亮刚死,朝局还会变动,等等再说。”

大计虽定,慕容恪有了主见,但还有一个担心。

一旦赵人得知他们的意图,定会恼羞成怒,发兵来侵犯,所以王廷要两手准备,多征集兵马,在边境一带固防,防止他们突然偷袭。

“好,咱就两手准备。对了,为父还有一招没用,应该也能收到奇效。”

燕王充满了期待,他曾捎信给秦王,为的就是此事。

“黑衣人”

当刘言川慌慌张张禀报了有人跟踪之事后,桓温脑袋嗡的一下。黑衣人究竟是谁,是滁州那边泄露的行藏,还是琅琊郡有他们的眼线。

桓温不思不得其解,除了皇帝知道乞活军回到了琅琊山,再没别人知道刘言川他们的底细,是谁这么神通广大

“恩公,都怪俺无能,一时大意,还好在岔道之前发现了,他不一定知道我们是在滁州落脚。”

桓温灵光乍现,猛的想起一桩事情。

上次回京述职时,成帝也提及此事,可是自己并未奏报过,皇帝是怎么知道乞活军在琅琊郡练兵的呢

是皇帝在自己身边有了眼线,还是刘言川暴露了行踪

桓冲见大哥露出了招牌式的冥思动作,宽慰道“言川在这练兵这么久,几千郡兵之中,谁知道有无他们的亲戚子弟当眼线,总不能一一盘问吧。”

他的意思是,大海捞针,不问也罢。

“好吧,反正也无从查找,不过今后你们要打起精神,落脚之处更不可泄露否则,将陷圣上于两难境地。”

刘言川等人得知成帝早就知悉此事,松了口气,对这位天子产生了一些敬意。

难道是南康

桓温自言自语,又不对,如果是南康,那成帝不会因为自己的妹妹而进退两难。

桓温又迷惑了,而同样让他迷惑的还有,就是此次回京,那些庄园被清查的幕后势力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

回到官廨,他本想问问此事,有没有听到风声。

这方面,南康消息灵通,她虽不在京师,但和一些权贵之家的子弟相处甚欢,对褚蒜子也很要好。

推开房门,谁知南康和熙儿早就酣然睡去。

自从熙儿降生,南康宠的要命,心思全都扑在儿子身上,对自己冷落了不少,当初的郎情妾意早已随着时间的积累而淡去。

问题是,他们成婚才两年而已,往后怎么办

一觉醒来,南康早早起身,和晴儿张罗着给熙儿准备早饭,主仆二人忙得不亦乐乎,荤素搭配,品种丰富。

刚刚咿呀学语的孩子,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张罗吗

而对自己这位日夜操劳的夫君,南康却不冷不热。这个年纪,不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吗

桓温心情沉闷,不想打扰她们三人,便匆匆赶往官署。到了衙门之后,却听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人,刚刚守卫来报,寿州长史沈劲递上帖子,想拜见大人。”参军袁真说着,递过来一张名帖。

昔日的生死兄弟,今日形同陌路,桓温犯难了,现在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恩公,他来干什么”刘言川也有同感。

桓温说道“他是陪刺史进京陛见,特意绕道琅琊,想来看看我。”

“那要不见见,兄弟们好久没有相聚了。”

桓冲劝道“言川,你忘了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桓温凄婉道“是啊,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现在见面彼此还能说什么呢徒增伤感,不见”

当晚,在城内的一处酒肆,桓温喝得酩酊大醉。

“言川,非是我绝情,而是他先变了,我没有勇气再接受他。”

桓温曾仔细梳理过沈劲的反常之处,第一次反常可以追溯到三年前,那是在朝廷廷议攻打梁郡之前。

朝廷下旨到芒砀山,让桓温进京商议军情,旨意上只写着桓温的名字,而传旨之人却说让沈劲同去。当时他觉得奇怪,又不便多问,也就算了。

其实那正是庾亮的安排

桓温夺了南康的芳心,庾家就开始打桓温的主意,其中,离间他和沈劲的感情就是招数之一。

桓冲记性很好,马上回忆起来,附和道“对,当时我就提醒了。大哥还说咱们刚刚回归朝廷,就别多事了,或许是圣上的口谕呢,再说带上沈劲也没有不妥。”

“是啊,结果沈劲去了之后,果然出了问题,那是他的第二个反常之处。”

“什么反常,俺怎么从来没听到恩公提及此事”

桓温涨红着脸,回忆起当时的尴尬。

朝堂廷议之时,他反对出兵,可没想到的是,沈劲却唱起了反调,赞同出兵梁郡。

这,桓温也认了,各抒己见也正常,而真正让他起疑的是沈劲的第三个反常。

正是这个反常,让桓温断定,沈劲的前两个反常是正常的。换句话说,绝非偶然,而是事出有因。

第三个反常是什么

面对刘言川的提问,桓温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时的事情。

那晚结束廷议,他奉召进宫,进宫后才知道是太后要将南康许配给他,一直到很晚才回到馆舍。

沈劲是自个先回去的,他以为桓温入宫肯定要饱餐一顿御膳,谁知竟然是空着肚子回来的。

到了馆舍,桓温结果他不在。想着明日还要朝会,便草草扒拉几口饭,早早上床歇息。

估计将近二更天,迷迷糊糊中,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才知道沈劲出去过了。而且,次日相见,沈劲的神色有些慌张,应该是做了亏心事。

言川咯咯笑道“恩公,这有什么不正常的,或许他独处无聊,去秦淮河喝花酒,逛窑子去了,男人嘛”

“严肃点”

桓温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打听过了馆舍的伙计。头天傍晚的时候,有一辆神秘的马车把他接走了,饮宴至夜半才归。现在可以断定,那是庾家的马车。”

“原来是这样”刘言川一拍自己的大脑袋,骂道。

“怪不得当初在梁郡城下,他对庾亮亦步亦趋,拒绝了俺去兖州搭救恩公,反而还掩护庾亮庾希临阵脱逃,他早就被庾亮收买了。哼,趋炎附势的小人”

桓冲也恶狠狠的说道“最不能容忍的是,庾亮要追究乞活军临阵脱逃的奏疏上,居然是他和庾亮的联名上奏,太让人寒心了。”

桓温猛地灌下一碗烈酒,眼含热泪

“唉这个事情憋在心里多年了,当初我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事发偶然,结果残酷的事实证明,一切并非偶然。沈劲和我们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刘言川醉意朦胧,伤感道“可叹大伙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兄弟,还一起拈香跪拜,俺敬他也是一条汉子,不惜命,不畏死,只可惜跟错了人,走错了路,想想真是不值。”

其实,桓温不是不知道,沈劲有他的苦衷,他一直要洗刷家族耻辱。

这些,桓温能理解,但绝对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托付给庾家这样不值得托付的人,而且,他很清楚桓温和庾家的过节

想起这些,桓温言辞哽咽,神情悲伤。

“这么多年,我多么希望能等到他一个解释,兄弟俩相逢一笑,泯却恩仇,我们重新来过,再做好兄弟可当他突然出现在琅琊城外的时候,距离近在咫尺,可我却犹豫了,不想见他了”

“恩公,别提他了,咱们喝酒。”

桓温举起酒杯,却怎么也喝不下去,酒水在喉咙前打转,泪水在眼眶里翻滚。

“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就是接受不了背叛,尤其是自己亲近之人。因为那样会伤得更深,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

桓冲拍了拍桓温,安慰道“大哥,算了吧。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让他去,就当是一场梦而已。我们相识一场,同生共死过,就不要再怨恨他了。”

“呜呜呜”

桓温情不能已,嚎啕大哭起来。

“咣当”

桓温醉醺醺的回到家里,脚步踉跄,不慎打翻了门后的铜盆,吵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哇一声大哭起来。

他酒醒了一半,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南康公主像母狮子一样从榻上腾的坐起,抱起熙儿,轻轻的拍着“乖,熙儿不哭。乖,快睡了”

哄了几下,小家伙听话的入睡了。

“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南康恼怒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夫人,京师里的那些俊材不也是动辄沉醉吗,我只是偶尔做一回高阳酒徒。”

桓温倚着门框,傻乎乎说道。

“你是说王羲之谢安他们他们是玄学后起之秀,大晋翘楚,文明开化之人,你就不要东施效颦了。”

南康言辞里带着嘲讽和奚落,又道“再说,他们在一起有歌舞助兴,或者清谈雄辩,品酒为媒。而你们呢,是空饮、胡饮,饮着烈性酒,说些粗俗话,能同日而语吗”

“夫人,在我眼中,酒就是酒,没什么两样”

南康更来气了,没有了从前的温存。

“酒是没什么两样,可饮酒的人却有天壤之别。你官当得不大,可是够忙碌的,成天到晚脚不沾地,动不动入更才回家。在你眼里,到底是那些平头百姓重要,还是我们母子重要”

讥讽加上斥责,桓温觉得窝火,想想还是屏住了。

“夫人息怒,今日是故友沈劲来访,我没有见他,心里郁闷,才和言川他们多喝了几杯,莫怪,莫怪。”

“昨日刘言川,今日又是沈劲。你是驸马,身份尊贵,今后少和他们这些粗人来往。你看看,你现在都堕落成什么样子完全不是当初白袍归来万人空巷的蒙面将军了”

“粗人就是他们那些粗人,吃着糟糠,为大晋抛头颅,血洒疆场”

桓温本就非常失落,心里委屈,现在南康竟然把自己的生死兄弟污蔑为粗人。

他不由得怒火难抑,借着酒兴再嚷道“而你交往的那些人尊贵,他们钟鼓馔玉,可是,他们为国家,为社稷奉献过什么他们只有索取,无耻贪婪的索取”

桓温意有所指,清查庄园中发现的那些幕后贪婪之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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