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花的种田人生 第21章 中秋

这个时代的农事完全靠人工，繁重又琐碎。三天后，田家的小院里堆满了番麦棒。董婆子李氏两个根本就编不及。

王氏李氏还有家里的男人们每天还是早出晚归的抢着收番麦。完全没精力去管院子里的堆积如山。因为番麦收完了，也到了抢种小麦的时候。

种小麦之前，首先就要砍掉地里一个多高的番麦杆。接着是施底肥。田家三兄弟合力把后院积攒了大半年的农家肥拉到地里给小麦施底肥。田老栓牵着驴在地里犁地。犁地，犁断番麦杂草的根，也把施加的肥料翻到土壤里。犁完了地，接着就是耙地了，用铁耙子把地里的土壤给耙细。地还没耙完呢，一阵秋风过来，这就降温了。要抢着种小麦了。

田家除了李氏全出动，去田地里拉耧播小麦。到了播种的时刻，一天都不敢耽搁。人们都相信，秋天晚播种一天，来年产量就会减一分。家里的驴子还在前面耙着地，播种就只能由着人力拉了。

田老大在后面扶着小麦耧，王氏、张氏、董氏、以及田老二各自拿着一根绳子在前面拉。一个个的人，弯着腰，弓着步，面朝地，背朝天，汗水流进了泥土里。跟那头拉着耙子的驴子一个样。半天也没有种多少。两个石头偶尔也试着拉了下，咿咿呀呀的拉着又叫着，后面纹丝都不动。只换来了大人们飘散的笑声。

田二丫脚踩着黄色的土地。往上看，天空高远又苍凉。秋天了，大雁也开始排着“人”字，或者“一”字的队伍飞向了南方。往下看，土地上，都是一个一个弯着腰，弓着背的小黑点。就像是下雨前急着搬家的蚂蚁。这也是人生？

等把土地上的小麦都种好，就要去收荒地上的番薯跟高粱了。这两种作物，不怕旱，产量高。也是家里重要的主食。红薯的藤蔓也能吃，晒干后冬天里还可以留着煮猪食。高粱的杆子也有用。南方人用竹子编篓子、编筐子、编凉席，北方人用的是高粱。农家的活就是那么的细碎跟繁琐。

等田家人全部种上小麦的时候，那都到了九月份。中秋节早就过去了。

中秋节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大节日。南方也许更加盛大些，北方赶上了农忙，过的也就简略些。

中秋节前的几天里，董婆子就开始准备了。先是买了一刀肥猪肉，拿回家里炼成了雪白的猪油。田家人平时吃的都是菜籽油菜籽油有异味不能做月饼。猪油鸡蛋来和面混合着红糖做面坯。用炒熟的花生芝□□仁做馅料，还加了一点从师婆子那里借来的柿饼。

用面皮包裹着馅料，再用模具塑了型。这是一个巨大的月饼。董氏把包好的月饼放在鏊子上，李氏小心翼翼的烧着火，一会慢慢的给它翻翻面。足足烙了将近两刻钟，才烙好了一个大月饼，扎实又厚重。拿在手上沉甸甸，就像拿着一块砖。

董氏婆媳两个从中午一直忙到了晚上，才得了二三十个大月饼。其中有两组有的大，有的小，从大往小的摆起来，就是一个月饼的宝塔。剩下的每个分量也不轻，足足都有二斤重。这是用来向亲戚邻居送礼的。

这天董婆子牵着田二丫进了金婆子的家门。这段时间张氏每天都有着无数的事情忙，二丫跟着董婆子的时间更多些。相比二十出头的张氏，田二丫心理更容易接受四十来岁的董氏。董氏为人公道，性格爽利，又是一双大粗腿。田二丫更喜欢扒着自己这位亲奶奶。

金家院子里的番麦也是堆成了山。劳力们都在地里忙。金婆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煮着药。看来柱子的病情还没好。田二丫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

金婆子把董婆子祖孙迎进了堂屋里。堂屋里刷着白石灰，跟田家一个样。低矮的草屋，只有一点下午的阳光从门里透过来。阳光里，无数的尘埃在飞舞，像是一个一个无助的灵魂。

董婆子递上中秋礼，接着就开口问：“家里人都在地里？？”

金婆子接过了月饼放旁边：“都在地里呢？正是忙着的时候。”

董婆子叹了一口气：“农人不都是如此？地里撒着血跟汗。番麦收的怎么样。”

金婆子端过来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一些落花生：“番麦收得差不多了，接着就是种小麦。”

董婆子接着说：“我家也一样。每年一个夏收、一个秋收，都忙的像打仗。”

金婆子说着，眼角就流起来了泪：“也不知道还能忙几年。我也都老了。柱子眼看长成了，却又这样了。”

在旁边坐着的田二丫也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跟黯然。柱子还没好？这都是自己自作聪明的结果。

董婆子也跟着落了几滴泪：“如今还发热？”

金婆子擦了擦眼睛：“好一会儿，歹一会儿。前几天都好了，没想到昨天又是发了热。”

一个风寒感冒都缠缠绵绵的一个月，这就是这个时代！

田二丫跟着董婆子身后，随着金婆子去看病中的柱子。这时代，男女本是有大防，只是这四个人老的老，小的小，也就省去了麻烦。

低低矮矮的草房子，只有一扇支摘窗，现在还关着。青色的帷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董婆子摸了下柱子的额头：“已经退烧了。这次相比是大好了。”田二丫顺着间隙往床上看，那是黑瘦瘦的一个小男孩。整个人木呆呆的，全没有过去的机灵劲儿。躺在床上睁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田二丫只觉得心脏上面好像有个洞，好像怎么都给补不上。

到了中秋那一天。太阳下去了，东边跃出一枚又大又圆的银盘。月亮出来了。

董婆子在院子里摆出一张长条案，正对着月亮。条案上面摆着两盘像是宝塔一样的月饼，前面放着一个小香炉。月亮升起来了，董婆子就带着全家的女人一起拜月亮。董氏跪在最前面，田二丫跪在最后面，男人全部站旁边。男人不拜月，女人不祭灶。田二丫看着天上的月亮，那仿佛是一个发着光华的玉盘。上面隐隐约约还有一些亭台楼阁得存在。人既然能穿越而来，这世上也存在着神明吧。

董婆子手里拿着香，田二丫跪在后面默默地祷告：“希望我前世的父母长命百岁，希望我前世的弟弟身体健康。希望我今生的母亲早日有孕。希望隔壁的柱子尽快的好起来。”董婆子把香插在香炉里，拜月就算完成了。

大石头立刻拉着小石头跟着田老三就跑出了门。张氏、李氏带着大丫、二丫站在门口往外看。那是一个由番麦杆搭成的一颗树。田老三点上火，火舌沿着树就窜着上到了半空中。火光照在人脸上，每个人都暖洋洋的。明年一定会有一个好日子。我许下的愿望一定全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