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玄幻 > 裙下臣 > 第20章 20

裙下臣 第20章 20

作者:从羡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7:44:47 来源:就爱谈小说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万物失去生机, 连风声都止息, 这冰冷世间,好像只有江凛独活。

她已经在雪下挨过了疼痛期,此时浑身麻木,意识在一寸寸消散, 无力感自四肢侵入骨血,她愈发觉得困倦。

江凛尚存一丝理智, 知道自己方才经历雪崩, 此时为冰雪所埋藏。

身上仿佛压了块巨石, 有些透不过气。

她丝毫不慌乱, 只安静回想着自己过去的二十余年, 有痛苦有挣扎, 有百般辛苦, 却唯独没有欢愉。

实属毕生遗憾。

江凛多少觉得可惜,她想叹气, 但好像没什么力气, 便干脆作罢。

她并不畏惧命运, 若就这么死去,她也毫不留恋, 拒绝再来。

这一生虽还很长, 但好像目前为止都过得很糟, 以后如何, 她大抵也是没机会经历了。

江凛缓缓阖眼, 心底平静无痕, 细听耳边雪屑散落的声音。

突然,耳边传来孩童的哽咽声“姐姐,姐姐”

江凛条件反射一蹙眉,好似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小家伙

方才雪崩时,她看到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摔倒在地,旁人只顾着逃窜,哪有心思去救一个孩子。

而江凛本准备顺着人群脱身,为医者的良心实在疼痛难忍,她只得转身跑去拉起他。谁知时机不巧,刚好被风雪迷了视野,待她清醒过来时,就已经是现在的光景。

“姐姐,你醒醒啊,呜呜呜”

“姐姐你不能死掉啊,我好怕”

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当真称得上吵闹,江凛愣是一颗等死的心,都给他吵活了。

那双小手费力地扯着江凛,然而她身上盖了层积雪,哪里是一个娃娃能轻易拉动

江凛无可奈何,轻轻拨开他的手,勉强唤起些许求生欲,她开始尽量向外爬。

冰凉的雪撞上脸颊,她隐约觉得痛,却庆幸雪还未凝固,她抿紧了嘴,一点点拨开稍有透光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江凛终于看到有光亮笼罩自己,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竟觉有些好笑。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奋力求生的时候。

只是可惜了。

江凛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气力的流失,她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止步于朦胧的日光下。

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

可她的意识迅速模糊,就连身旁男孩的呼唤也听不真切,那一刻死神相催,她命里的万水千山都在作别。

江凛垂下眼帘,眼神有些涣散,身子一寸寸脱力,不知怎的竟想到了某个烦人精。

尘归尘,土归土,她孑然而活,难得遇见曙光,却终究要弥散。

江凛轻声嗤笑,睫毛颤了颤,抖落下星点冰凉,寸寸入骨。

就在此时,踏雪声渐近着传入耳畔,声声扎耳,在呼啸的风中格外清晰,最终停在她跟前。

男孩的哭声停止了,转为抽泣,好像是安心一般。

江凛的反应有些迟钝,她只望见视野里出现了双马丁靴,几分眼熟。

后知后觉地将视线上移,待看清后,她倏地顿住,瞳孔微缩。

他站在她面前,背后映着耀眼的光,星芒流转,散在他弧度甚微的唇角。

那是春光入凛冬,虽突兀,但极致温柔。

下一瞬,江凛便被人提着衣领,从雪堆中拎了出来。

她难得怔神这么久,就连被某人借机搂住腰身都未察觉,心绪无比混乱,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熟悉的嗓音自耳侧响起,含着笑,却有几分怒气“江凛,你还真是让我惊喜。”

贺从泽。

不是幻觉,当真是他。

意识到自己成功存活,江凛并没有生出多余感慨,她迅速恢复状态,伸手胡乱将自己脸上的冰碴抹掉,眯眼打量身边的贺从泽。

他发型有些乱,颊边还挂着道划痕,不知是方才被什么刮到。

贺公子人前向来风流从容,浑身上下都矜贵得很,江凛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评价道“形象挺接地气。”

贺从泽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他见她还有劲嘲讽,不禁气笑了“彼此彼此。”

方才贺从泽和林城站在山头,突遇雪崩尚能冷静,看到江凛无事,他心底无比庆幸,但随后当她义无反顾地冲进雪雾深处,他一颗心徒然吊起,绷得近乎窒息。

他看到弥天冰晶铺天盖地的卷来,那纤细身影在满目素白中何等渺小,随即便被咆哮而下的冰墙淹没,消失殆尽。

而贺从泽望着山下,素来鬼神不信的他,平生初次妄想抱佛脚。那一刹他听不到身边人的惊呼,他迅速甩开林城阻拦的手,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滑下雪道。

这世上哪有藏得住的爱,他再沉着冷静也慌了神,害怕与惶恐泛滥成灾,他耳边是呼啸的凛风,颊边是冷冽的冰雪,眼里却寻不见唯一想要的身影。

所幸江凛还是被他找到,老天终是待他不薄,让他能再次见到她。

“你们不要再抱抱了。”就在此时,脚边传来稚嫩童声,稍有哽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贺从泽这才想起还有个麻烦鬼,念及江凛就是为救这小家伙身陷险境,他便皱眉俯首,随意打量了几眼。

而后他怔住,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小正太,在心底感慨命运的神奇。

先前不看还没发现,这一近看,可不就是林城的孩子,林天航

“活下去再说。”江凛垂眼问林天航道“你叫什么”

贺从泽将震惊的目光转移至她身上

原来她不认识他

男孩眨眨眼,极为正经地答道“我叫林天航。”

他年纪虽小,气质倒是比同龄人成熟不少,方才遭遇天灾时也只是掉泪而已,并未闹腾,是个省心的主儿。

江凛闻言颔首,对这孩子的印象不错。

贺从泽哑然,最终他轻叹了声,认定这是场巧合,没再多说什么。

“我们现在在雪坡上,你们两个没滑下去实在是幸运。”他稍加打量环境,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块平地落脚怎么样江凛,还能动吗”

“被埋了会儿而已。”江凛本就恢复快,伸手轻轻推开他,她虽还有些使不上劲,但比方才被埋时好了太多,“你怎么找过来的”

贺从泽要面子,自动将自己仓皇下山找人的片段进行删减,言简意赅道“雪崩时我在雪道上,稳定下来后我听到小孩的哭声,过来就发现是你。”

江凛看着他,沉默了有几秒,就在贺从泽以为自己说谎被识破的时候,她颔首嗯了声,似乎是信了。

江凛拍拍身上的冰晶,开口欲言,脚下立足之处却倏地震颤,几乎站不住脚。

她拧眉,第一反应扯住了身边的林天航,随后雪块塌陷,三人同时自坡上滑落。

贺从泽在此之前便已做出反应,他迅速将旁边石块作为新的落脚点,随后他攥紧江凛的手腕,单手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

千钧一发,力挽狂澜。

尘埃落定,三人成一线贴着斜坡。

林天航这天受的惊吓实在太多,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他终究是个孩子,此时只得咬紧了唇,拼命将眼泪收回。

雪簌簌而落,散在江凛的脸颊,融化成水,在这极寒环境下似要结霜。

江凛恍惚了一瞬,能感受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沉稳而有力,彼此脉搏的跃动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竟有种莫名情愫涌现。

贺从泽这个姿势有些费劲,先前他寻找江凛时便已费了不少力气,更别提现在手底下还拉着两个人。

额前浮起冷汗,他刚要将人拉上来,却听下方江凛淡声“林天航,抱住我。”

林天航不明就里,紧紧环住她腰身,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贺从泽眉轻蹙,不明白江凛要做什么,然而紧接着手下一空,他瞳孔猛地一缩,当即要去抓,却被江凛出言制止“别动”

见人还在,贺从泽狂跳不已的心脏趋于平静,他暗骂自己都给吓怕了,旋即垂下眼帘看向她

只见江凛双手深扣进雪中,稳步向上攀,她每每抬手,贺从泽便能瞧见皑皑白雪上的鲜红血迹,触目惊心。

然而她不声不响,最终将身子稳定在岩石边,虚虚扶住他的肩膀,舒了口气。

也不知是累得还是疼得。

贺从泽看着她的手,心底平白添了几分火气,不禁拢眉“江凛,你还把不把自己当女人”

她未免太不自我珍重,总喜欢各种挑战身体的极限,他当真是怕了。

而江凛不以为意,她不急不慢地将林天航拉上来,淡声回道“我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用。”

贺从泽无奈叹息,寻思着也不好转变她这犟脾气,便径直翻了个身,将她扯过来扶稳在岩石上,自己则贴在雪中。

江凛还带着林天航,不好推拒,便就这么同贺从泽交换位置,她略有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是在问原因。

贺从泽懒懒一掀眼皮,随口解释“如果是两个大人一个孩子,那这块岩石撑不了多久。”

江凛摇首,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我们可以轮流休”

“得了吧。”他打断她,轻嗤“你舍得折腾自己,我不舍得。”

话音落下,江凛顿了顿,没说话。

她的倔劲儿难得在这时有所收敛,贺从泽着实心生感动,但此般情形实在困窘,他不得不去寻找新的平地以便休息。

“姐姐你的手还在流血,很疼吧。”林天航用小手裹着江凛的,脸上满是疼惜,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给你暖暖,暖暖就不疼了。”

正在观察四周的贺公子闻声顿住,眼神发凉的扫了眼林天航,活这么大初次觉得还不如一个小孩。

“疼也要坚持。”江凛对待孩童时总意外的有耐心,她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到生死关头不能落泪,明白吗”

林天航使劲点头,当即胡乱抹掉自己眼角泪水,认真回应她“明白了,我不哭。”

江凛颔首,“你先休息吧,恢复恢复体力,待会可能会很累。”

哄好林天航,她才转向贺从泽,将音量放轻了些“我去找平地,你”

“你好好休息。”贺从泽不容置疑道,将她按在原处,“别的事情我来,你少逞能。”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打断,但江凛意外的没有发作,她默了默,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如果再继续折腾,身子怕是会更加糟糕。

江凛无所畏惧,却不至鲁莽,她知道何时何地该进该退。

她阖眼休憩,却是淡淡道了声“贺从泽,谢谢你。”

他不甚在意,“巧合而已,谢什么。”

“我看到了。”

“嗯”

“你和林城在酒馆里聊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雪道。”

话音刚落,贺从泽微顿,眸色深了几分,缄默不言。

侧目看向江凛,她已在旁安稳休整,呼吸平稳,毫无异色。

贺从泽暗自苦笑,叹了口气完了,最后这点儿欲擒故纵的把戏也被识破,以后还真是抬不起头来了。

贺从泽的名声虽风流在外,但爱慕之情于他却未曾有过,如今挨到了像是把柄,他不知如何去安放这柔软心思,只想暂且隐藏。

可方才天灾降临,他一往无前地冲下雪道寻她,待回过神来才恍然醒悟

他对她的感情,竟如此之深。

贺从泽收好思绪,决定将重点放在当务之急上,他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安全点的缓坡,然而目标物没找到,倒是在脚下方不远处看到了个背包。

那背包里面似乎有不少东西,鼓鼓囊囊的,拉链被撞开,半个冰斧袒露出来,他眸底微亮。

贺从泽见江凛这会在闭目养神,林天航也迷迷糊糊的,他便迅速侧开身子,单手把住石块,沿坡滑了下去。

事实上,他动作轻快迅猛,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不知怎的,江凛像是有意识般瞬间惊醒,她毫无目的地伸手一抓,指尖却只触碰到了冰冷的雪。

脑中有什么崩断,“铛”一声响,尽数空白。

江凛狠狠顿住,侧首望见身旁空荡无人,她心里也跟着空荡起来,被凛风刮满。

她自小便是形单影只,因此她早就习惯独自承受,拒绝依赖。

此时漫天雪白,刺骨冰冷,这般绝望无助之下,贺从泽于她更像是抹曙光,她潜意识想去紧握。先前感到的平静,此时才惊觉原来是安心。

可现在他突然没了踪影,江凛心底不由滋生几分慌乱和孤独,这两种陌生的情感交合混杂,她竟开始茫然。

仿佛是听到了她趋于混乱的心跳,下方登时传来那熟悉的嗓音,似笑非笑“没看到我,伤心了”

声音虽近,却明显有距离感。

江凛当即向下看,便望见贺从泽在几步远的地方随性挥挥手,他示意他肩头的背包,道“我发现了个好东西。”

随后,他从包中抽出那冰斧,确认没有任何破损后,他便凿入雪地中,小心谨慎地向上攀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原位。

身体素质过硬。

江凛这么想着,对贺从泽稍有改观。

原本一直以为他是个心眼多到数不清的矜贵二世祖,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太低看他。

但是

“你太冒险了。”江凛拧眉,“从这摔下去,生还几率基本为零。”

“在人间的最后一眼能留给你,死也不算什么。”

说着,贺从泽勾了勾唇,虽没个正经,却明显有些疲惫“而且你不用担心,我在部队待过两年,这种苦不算什么。”

江凛无话可说,只得无声叹息,去翻看背包。背包里有巧克力和矿泉水,三人简单解决了温饱问题,林天航大概是真的累了,陷入了浅眠。

而江凛在石块上站着,她本想同贺从泽换位,但他各种推拒,最终她无可奈何,原地阖眼休息。

凛冽的风吹刮过脸颊,刀割般,但肢体已接近麻木,只能觉出稍许痛麻。

江凛始终不敢放空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万物寂静许久,朦胧间她听到有雪块跌落的声响,登时便睁开了眼

动静不小,林天航也被惊醒,睁开了睡眼,满面茫然。

贺从泽终归也是人,这会忍不住小憩了一下,没能立刻做出反应。眼看着那雪块就要砸到他,江凛眼疾手快将人扯开,随即手边炸开无数银白飞屑,冲击力惊人。

若是落在人身上呢

江凛不敢多想,本就不稳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她攥紧贺从泽的衣袖,低骂“hoy **”

这粗口声音虽不大,其余二人却是听得清晰,察觉到林天航疑惑的目光,贺从泽从容对他道“这是脏话,小孩子不可以学。”

林天航对“脏话”这个词语的定义尚且不明,他眨眨眼,好奇问“那姐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贺从泽想了想,将字面意思解释给他听“神圣的狗粪。”

江凛“”

感情别人都是人造革,就他是真的皮。

贺公子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前一秒差点儿丢了命,而江凛实在忍不住了,这样下去贺从泽迟早得被冲走,她推了推他,语气强硬“贺从泽,你跟我换位。”

贺从泽理都不理,抱臂装聋,闭目养神。

江凛对他这行径早有预料,于是刚才那句话也根本就是意思意思,她探过身子,雷厉风行地就要去拉他。

贺从泽啧了声,蓦地伸手攥住她手腕,声音沉而稳“江凛,你不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就别擅自阻止。”

“我要保证你的安全。哪怕你骂我怨我,但凡我要做,就绝不会退让服软,更不会因为你生气,我就哄你。”

兴许是因为他从未如此正经过,这话拆成单字落在江凛耳畔,她心底竟略有动容。

那种微妙的感觉无法言说,但被人保护,她还是第一次。

见江凛安静了,贺从泽将她轻轻推开,纹丝不动,而江凛的位置本就危险,她不敢妄动,生怕最后的落脚点也失去,只得暂时放弃坚持。

林天航窝在旁边断断续续的睡着,江凛与贺从泽皆是无言,寂静良久。

贺从泽余光瞥了眼江凛,见她似是睡着,他便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身子肩头瞬时传来撕心剧痛,温热的血争先涌出伤口,浸湿了衣衫布料。

他暗自咬牙,将闷哼咽下,硬是一声没吭。

刚才他滑下坡去捡背包,不小心被碎石划破了左肩,回来后便一直有意侧身隐藏,却不想此时扯开了伤口。

浅淡的血腥味攀着风缭绕开来,江凛是为医者,对这味道极为敏感,她身子微顿,马上便明白过来什么,却并未动弹,继续装睡。

雪崩还未彻底过去,白雾不时散落下来,有阵较大,江凛不待贺从泽躲避,便倾身迎上去,白雪落了满背。

贺从泽身子微僵。

她却仿佛没事人般的拍了拍肩头雪屑,继而替林天航扫去发间冰晶,二人无言。

半晌,江凛休息得差不多,体力已经恢复大半,她看了眼身侧的贺从泽,这时才发现他只穿了件薄款棉服,内搭也不过只是高领毛衣。

她无声拢眉,想起雪崩时,贺从泽原本可以和林城直接离开,而他衣物单薄,却直接冲下来寻她,定是十分危险。

江凛大早起来滑雪,为了御寒,外面长款羽绒服下,还穿了件稍薄的,这双重保障给她带来不少温暖。

可此时情况特殊,她迅速将外面那件羽绒服脱下,不容拒绝地披在贺从泽身上。

贺从泽本在休憩,突然被温暖的事物覆盖,他愣了愣,当即睁开眼查看,不免有些好笑“江凛,你还把不把我当男人了”

江凛难得动了怒“闭嘴,搞什么大男子主义。”

贺从泽闻此陷入了沉默,羽绒服盖在身上,还有她的余温和馨香,的确有点作用。

林天航似乎是睡醒了,听到二人对话,他“唔”了声,问“什么是大男子主义呀”

江凛坦然解释道“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处境,明明都快没了半条命,还在逞能拒绝别人伸出援手。”

“那不就是哥哥吗”

“对,所以不要学他,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贺从泽“”

感情江凛是顺带着给林天航上了节人生哲理课。

“但幸好我知错就改,及时接受帮助。”贺从泽不急不慢地开口,缓声道“所以林天航,跟亲近的人示弱,并不是件丢脸的事。”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凛,眼波如水,暧昧且意蕴深长,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好看。

江凛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关注点落在那句“亲近的人”,随后她俯首,对林天航道“他说的没错,可你一定要明白,做人脸皮不能太厚。”

“总比冥顽不化的好。”贺从泽轻笑,神态慵懒,“及时行乐,做人也不能太压制自己。”

她淡声“适度享乐,并不等同于纵欲无耻。”

他从容“无耻是成功者的通行证,林天航,记住这句话。”

林天航“”

林天航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不断冲击,已经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最终二人歇战,此地不宜久留,江凛让林天航抓紧她,随后便同贺从泽小心翼翼地挪动位置,尽量去寻一块平旷地面。

林天航扁着嘴,轻声问“姐姐,救援队会找到我们吗”

江凛示意一下旁边的贺从泽,回答他“看到这个人没有,这是块行走的金砖,只要他在,我们就能获救。”

林天航恍然大悟,充满希翼的眼神落在贺从泽身上。

贺从泽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暗劝自己务必和气,面对江凛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以吻封缄,可惜有未成年在场,不好发挥。

天色渐晚,江凛面色有些凝重,她看了看茫茫天际,望不到尽头,满界苍白无比刺目。

她觉得视线好似模糊了不少,眼睑开始隐隐作痛,她伸手触了触,好像是轻微肿起。

种种迹象完美印证了江凛心底猜想,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她开始雪盲了。

江凛无声抿唇,心想如果他们再找不到休息的地方,麻烦将会被无限放大。

若做最坏的打算,三人今晚要露宿雪地,深夜风寒且伴着飘雪,稍不注意便会被埋,他们又没有帐篷,漫漫长夜如何度过

但所幸,三人走到平地后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寻得一处较为宽敞的洞窟。

洞窟背风,里面虽称不上温暖,但比外界简直好得不止几个档次,林天航进去后便发出满足的喟叹,躺倒在地。

洞窟内没有成堆的积雪,只在地上薄薄覆了浅层,凉气不至透骨,休整一晚大抵是可以的。

时间悄然推移,星辰挂满天空,约利山的夜晚无声降临,四周静谧得好似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

江凛靠在洞口观赏星空,林天航轻手轻脚地跟过来,坐到她身边。

以防万一似的,他回头看了眼贺从泽,确认对方正在睡觉,他才敢凑过去对江凛道“姐姐,其实我知道那个哥哥。”

他声音放得低,却十分清晰。

“是吗。”江凛并不太意外,问他“在电视上见过”

“见过真人哦。”林天航摇摇头,“我听别的叔叔和我爸爸谈起过,说这个哥哥曾经把堂兄当做垫脚石,去收购对头公司。”

二人并没有发现,后面的贺从泽无声睁眼,眸光清冽。

他没有做声,在潜意识里,他是想听江凛如何回应。

江凛沉默几秒,并未给出个人观点,而是问他“那林天航,你觉得他的做法是对是错”

林天航有些犹豫,他只记得当时叔叔谈及此事的不屑,虽然自己已经有了模糊的三观,但还是支支吾吾道“叔叔说过,商人无情贺从泽是冷血。”

江凛稍稍颔首,摸了摸他的脑袋,淡声“三年前的那场收购战,贺从泽的行为的确称得上无情无义,毕竟对方是他的堂兄,却被他当做事业上的垫脚石。”

贺从泽闻言,垂下眼帘,心下沉寂一片,对于这个评价并不意外。

当年,堂兄手下的股市岌岌可危,任是谁都能将其收入麾下。贺从泽回国听闻此事时已经太晚,为避免更大亏损,他便待对头公司进行收购后,垄断其股市给予致命一击。

这的确让对方数倍偿还,也让贺氏获益良多,还解决了一个界内对手。

可负面舆论传遍全网,贺老爷亦大发雷霆,直接将贺从泽撤下总公司总裁,放到分公司,沦为一个悠闲的副总。

虽然所有人都讽他冷酷,就连父亲也对他大为失望,但他还是走到了今天,坐着有名无实的位置,远离商界,做个闲散二世祖。

但当贺从泽发现江凛也这么看自己时,心下竟无可抑制的有些无奈,初次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也有大多人没有想过的。”贺从泽正想着,便听江凛不疾不徐道“当时他堂兄的公司经营不善,市场份额直线下降,局面已经无可挽回。贺从泽虽不仁义,但他在能获利的情况下,让对手加倍偿还。”

“而凭商人的自尊自负,就算他当时出手资助堂兄,也未必会有个痛快结果。”

林天航这么听着,突然有些茫然,“这么感觉,好像他做的挺对。”

“但这行为不值得学习,我不多评价。”江凛本就纯属发表个人观点,并不打算进行任何洗白“贺从泽混蛋归混蛋,可值得佩服的是他办事的果决,即使知道事后会引出负面言论,他还是选择勇敢承担。”

女子轻和平静的嗓音在雪夜中响起,不知是不是朦胧错觉,竟有些许温柔。

贺从泽听见她这番发言,不禁恍惚一刹,许久他无声弯唇,觉胸腔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江凛啊江凛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真正爱过谁,可好似此时才惊觉,爱是人之本能,无师自通。

夜深人静,唯有风雪灌满了梦境。

贺从泽睡得浅,因此当身旁传来细微声响时,他瞬间清醒过来。

大脑还未给出相应的行动方案,他便下意识动作,准确握住了对方的手无比冰凉,几乎觉察不出分毫热度。

贺从泽瞬间就清醒了。

说不出他这一夜提心吊胆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每每想到江凛,他便无法安下心来。

他只知道她身体状况不佳的时候会做噩梦,而且不好醒来,他不知道她有怎样的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阴影笼罩她至今。

未知令人不安,他从未问她,不代表不在意。

掌心冰凉被抽去,江凛淡声问他,嗓音有些哑“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贺从泽揉了揉额头,眉轻蹙,“你做噩梦了”

她没答,只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走到洞口坐下,想让冷风吹醒自己。

又是同样的梦魇,又是同样的回忆,二十多年来不曾变过。

江凛有时午夜梦回,会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分为二。

一半是她最阴暗的部分,叫嚣着反社会理论,逼她冷酷无情,逼她良心扭曲,痛不欲生。

另一半是她洁白的部分,内里有赤诚善良,有人之初性,有被她幼年教育潜移默化为最“作呕”的善意。

而江凛不愿踏进任何一边,她执拗地立在两区交界那是灰色的刀锋,她踩得满脚鲜血,仍不肯撤身。

好像如果不这样,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兴许是因为白天劳累过度,身体超负荷运作太久,饶是自控如江凛,思绪也不禁混乱起来。

贺从泽坐到她身边,没说话,就仅仅陪着她。

林天航熟睡着,蜷缩成了一团,身上是贺从泽给他披上的外套,难得的安宁祥和。

沉默良久,江凛似是有所缓和,开口问他“贺从泽,我一直都很奇怪。”

贺从泽懒懒挑眉,“怎么”

“雪崩的时候,你到底为什么下来救我”

“说出来不怕你不信,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江凛看向他。

“没办法。”贺公子十分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声“当一件事与感情扯上关系,就不存在理性和逻辑。”

说实话,江凛有时候还挺服贺从泽的。因为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这人嘴里都出不来什么正经话。

但缓解气氛的本领倒是不错。

“很感动”贺从泽淡笑着看她,眼底盛满辉光,“那等我们活着回去,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睡我。”

江凛的记忆被勾回很久以前,那时她说的“先睡了你”只是未经大脑的结果,没想到还真被贺从泽给记住了。

实属黑历史。

“早点休息。”江凛懒得接茬,起身拍了下他肩膀,“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来找你这块金砖了,我也跟着沾光。”

贺从泽从善如流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轻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多耗会儿我也不介意。”

江凛眉角跳了跳,强忍住反手抽他的**,权当是被猪拱了手,冷声道“我介意,如果明天救援队还没来,我就考虑脱你衣服取暖。”

贺从泽没心肺般的扬眉,“乐意至极。”

在贫嘴这方面江凛甘拜下风,她不再理会,径直走回原位置,靠墙酝酿睡意。

方才被噩梦惊醒时的张皇与不安已经尽数消失,这还是要归功于某人了。

长夜漫漫,江凛后半夜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隐约间觉得有暖意涌来,她毫不客气地歪过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可苦了贺从泽。

方才他怕她睡着时受凉,便伸手让她半靠着自己,谁知这女人竟干脆倚在他怀中,瞬间惊散了他绕在头顶的瞌睡虫,清醒大半。

贺从泽身子微僵,平时虽没个正经,但毕竟是男人,美人在怀熟睡,惹得他整颗心都乱掉。

于是乎江凛翌日醒来时,首先入目的便是贺从泽那堪比网瘾少年的颓废脸色。

她睡得舒服,站起身简单活动了下手臂,蹙眉看着他“你怎么回事”

贺从泽摆手,有气无力道“闭眼就做梦,一晚没睡。”

“做梦”

“春梦。”

江凛“”

她总觉得该远离贺从泽这泥石流,奈何就这么点地方,没处可去。

林天航随之醒来,小家伙揉了揉惺忪睡眼,朝洞外看了眼,突然“咦”出声来。

困意消失,他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裹紧衣服,便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兴奋喊道“有狗狗,有狗狗欸”

江凛闻言霍然起身,当即去洞外查看,然而雪盲症发作,她只觉得双眼刺痛无法睁开,目之所及模糊不堪,根本看不清是否是搜救队。

江凛刚要揉眼,却被一只手轻轻拢住了视线,紧接着,她耳畔传来贺从泽低润的嗓音“是救援队来了。”

她心底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便觉身子一轻,她怔住,过了有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被贺从泽抱起来了。

“放我下来。”江凛不太适应如此的亲密接触,她蹙眉,“我自己能走。”

“你雪盲了,不想失明就闭上眼睛。”贺从泽无奈,对她道“你怎么这么犟,就这么不信任我”

江凛闭着眼,嘴上却不饶人“我认为趁人之危是你的座右铭。”

他给气笑了,此时此刻只想找个什么堵住她这张嘴。

脑中有个想法闪过,贺从泽抬眸扫了眼前方不远处,林天航已经撒丫子跑过去,林城只顾着庆幸,救援队人员忙着检查小少爷,还没来得及接近这边。

天时地利人和,贺公子从来不是个会放过机会的人。

面对江凛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以吻封缄,贺从泽始终抱有这个想法,如今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

他俯首,吻住了她。

江凛浑身巨震,大脑暂时当机,以至于她没能瞬间做出反应,只觉男子独有的清冽气息萦绕唇齿,竟意外的不感到抵触。

直到某人得寸进尺地轻咬她下唇,江凛才回过神来,有些恼怒地咬了回去,权当报复。

却刚好顺了贺从泽的意。

他低笑,将这吻转而温柔,缱绻情意袒露,他不急不躁,逗弄似的引着她,男女在情事上的差别好似在这时才清晰明了。

林城确认林天航平安无事后,不禁舒了口气,问他“小航,还有其他人吗”

“有啊有啊。”林天航忙不迭点头,满面激动地指向身后,“一个漂亮姐姐救了我,还有那个姓贺的哥哥,他根本不像叔叔说得那么坏嘛”

林城瞬间明白那个“姓贺的哥哥”是谁,毕竟当时是他看着人滑下雪道的,但那个“漂亮姐姐”

他有些疑惑地顺着林天航所指方向看去,然而却刚好看到了副**画面,脸色当即微变。

林天航不解,也要转头去看,旁边的救援队队长却已迅速反应过来,将他的眼睛捂住,轻咳一声道“小少爷,成人画面你还是别看了。”

林天航十分困惑,却乖巧的没有挣扎,只问“成人画面是什么呀”

林城选择性无视自家儿子的问题,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小航乖,先在这待着,我们等会一起回去。”

林天航一听要回家了,立刻把所有事抛之脑后,欢欢喜喜的应了声好。

而贺从泽余光瞥见救援队来了,才舍得放开江凛,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便在她耳边低声“为了印证你的评价,我只好亲身示范。”

暧昧在二人间肆意蔓延,气氛逐渐升温。

然而下一瞬,江凛毫不犹豫地抬手推开他的脸,仿佛十分嫌弃。

贺从泽笑容僵住“”

算了,反正都开荤了,暂时让着点这女人吧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