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当爹那些年 林如海（6）

接到密旨的时候，乔喻的第一反应是“当皇帝真辛苦”，大过年的还在想着坑人。

放假放懒了的乔喻如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整整一个月的长假，乔喻除了花费少许时间招待一下上门拜访的同僚、同科，其余都是空闲着的。家中诸事大多由贾敏和大管家打理，根本不用他多费心。

他如今大半的心思都在家里的几个工坊上。玻璃工坊和制糖坊是乔喻到来以后建的，如今还在起步阶段，连自家的供应都还跟不上。

除去这两个，林家名下还有一个运作成熟的木工作坊，成立于七十年以前，在姑苏。工坊里的师傅起初只有杨姓父子二人，托庇于林家。这些年下来发展成为了有十几个男丁的小家族，代代相传，技艺十分精湛，在苏州颇有声名。

这个工坊虽然挂在林家名下，由林家帮忙运作，但是收益什么的林家是分文不取的。相应的，林家需要的木工活也全部交由工坊里的木匠师傅做，只要出材料即可，也不用什么加工费。

只是当初定下这个规矩的老祖宗大概也是没想到林家后代单薄至此，除了些每年打几件家具，压根没什么木工活。究其原因主要是往上数四代，林家一个姑奶奶都没有。大家族里木工的大头便是房子和嫁妆。林家人少，不用造房子，没姑娘，不用打嫁妆。

这样一来，杨家人即便想要回报林家也没什么途径，他们最珍贵的便是手艺。因此，前年黛玉出生的时候，消息传回姑苏，这代的杨家家主杨徽便很是激动，积压了好几代的感激之情仿佛一下子有了出口。

自古以来，匠人地位低下，本朝虽然宣布废除了匠籍制度，但是并没能真正改变匠人们的生活，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役使而已。他们杨氏运气好，得到了林家庇护方能安稳生活，将手艺一代代传下去，有望成为一个木工世家。

因此，自从黛玉出生起，杨徽就暗自琢磨起了姑娘家陪嫁的拔步床，光图纸就修改了不下几十遍，年前才定稿。这张床他打算亲自动手慢慢地雕琢，便没声张。而乔喻也不晓得已经有人早早地操心起了自家闺女的嫁妆。要知道，所有喜事里最让人不高兴的就是嫁女儿了。

此时还没发现自己有往女儿奴倾向发展的乔喻很是淡定地拿了罐糖坊最新出品的红楼版星星糖往后院去了。

星星糖的原料是糯米和糖酒水，将糯米粉炒熟碾碎，置于可旋转的巨型炒锅上，间隔加入糖酒水，用铁铲不停地铲动让水分蒸发将糖分裹在芯料外而成，外形酷似球形的珊瑚，根据原料的不同有各种口味和颜色。

由于工序复杂，制作流程长，加上结晶的尺寸很难控制，最近制成的几大锅里，总共才拣出来这么一小玻璃罐卖相好的。

玻璃罐也是林家出品，因着有具体的方子在，又有发达的琉璃技术打底，玻璃制品的成果明显要好得多，如今工坊里已经能做些小件的杯杯罐罐了。

透明的罐子配上五彩缤纷造型独特的糖果，对小朋友的吸引力Max。

而乔喻也凭借这一罐糖成功赢得了黛玉小美人的芳心，可喜可贺。

假期结束的时候，乔喻是无比遗憾的，这可能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个悠闲的长假了。当今已经许诺待这任满便将他调回京城，当然前提是得好好配合当今布局。

能回京就意味着从这摊浑水里脱身了，他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坐得越久就越危险。挡了那么多人的财路，一年两年的那些人还能忍，毕竟林家也不是软柿子，再加上贾家的威慑力犹在。可如果继续连任下去，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一颗弃子，便再不会有顾忌。

结果没两天，朝中传来消息，平安洲的匪寇劫掠了两座被大雪阻隔了的村庄，杀了许多平民百姓。同消息一并传回来的是平安洲节度使的请罪折子。当今震怒，命平安洲节度使戴罪立功，剿除匪患。

只是剿匪也是要银子的，平安洲那一带土地贫瘠，大量军队驻守戍边的银粮都是靠上面支持。

无奈之下，当今手里的银子刚捂热又得往外掏。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送银子特别爽快的林如海。

林如海虽然不是心腹，也做不了心腹，但的确是个能臣，更重要的是不贪，这样一个人用着顺手。唯一让他疑虑的是林家和贾家的亲密关系。贾家虽然大不如前，但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联合起来十分麻烦。

因此，对于林如海调回京城之后的安排当今一直未能决定。不过现在倒是有些想法了。

就冲着他搂银子的本领，也得放进户部。他登基前便是监理户部，虽然没实权，却也清楚里面的猫腻。积年账目繁琐混乱，他登基至今都未理清。拨款的时候银子一层层下去，过一层少一成。

还有最严重的欠银问题。朝中数得上名头的，尤其是勋贵人家，都往户部借过银子，却无一家归还。一年年累积下来已经超出千万了。

银子不但收不回来，反而在继续往出借，长此以往，国库怎能不空。太上皇倒是赚了个慷慨仁慈的名声，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当今掏出一个小本本，拿起御笔在上面添了一个名字。

远在江南的乔喻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当今的红名册，这会儿正暗搓搓地搞事情。

自从对上了甄家，为了防止被坑，他便往甄家放了人，盯着甄应嘉。别看甄家如今在江南势力庞大，其发家的手段并不光明。

因为甄家内部除了甄应嘉以外，再无可用之人，几乎都是江宁织造上不入流的小官。江宁织造虽然地位超然，却也不能影响整个江南官场。

为了达到掌控江南的目的，甄家联合所谓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暗地里做手脚。江南的官员，如果有同他们几家作对的，便视情况或是使手段将其弄走，或是直接陷害入狱杀鸡儆猴。

尤其是底层官员，看着不起眼，但若是联合起来却能将上官架空。控制住这些人以后，来江南的官员无不视甄家为猛虎，所谓的“护官符”便是由此而来。

这般作为之下，甄家达到了目的，手里也捏了一群人的把柄。

这却意味着假如这时候动了甄家，甄家若是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再咬出这一长串人，江南就要大地震了。江南作为经济中心，一旦乱了，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因此，甄家还得慢慢磨，至少要等到接替的官员到位才好动手。不过今年便是春闱之年，等这一批天子门生历练出来，当今便不用愁无人可用了。

而他的布置也得慢慢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