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当爹那些年 林如海（7）

京杭大运河扬州口岸。

此时正值初秋天气，河岸边一阵凉风拂过，裹挟着湿润的水气，带起了岸边一排柳叶，也吹散了一丝离别愁绪。

乔喻站在岸上，目送前方的船只渐渐远去。船上正是提前进京的贾敏、黛玉和林瑜。

林瑜这个名字是乔喻在小儿子满周岁时起的，平日里称瑜哥儿。

此次送他们上京，一是为了避开江南的风波，令他无后顾之忧；二是京中林府的屋舍久未住人需要整修。此番乔喻已经打好了招呼，林家上京的船跟着运银的官船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贾敏带着年幼两个孩子，要不是带足了人，乔喻也不放心。

船上，黛玉坐在窗边望着越来越远的码头，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溢了出来，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边贾敏刚哄好不停闹腾的小儿子，一回头就看见女儿也跟着红了眼眶，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好生可怜，一时间连吃醋也顾不上了，赶忙安慰道：“咱们往外祖家去住上两个月，爹爹就来接我们了。外祖家还有许多姐姐妹妹能陪玉儿一起玩。”

黛玉抬起朦胧的双眼，问道：“爹爹会来接我们？”

贾敏好笑道：“这是自然，若是爹爹不来，咱们就再不理他了，可好？”

黛玉却摇摇头，坚定地道：“爹爹一定会来的。”

“是是是，爹爹哪里能舍得我们玉儿，一定会来的。”眼看着女儿止了泪，贾敏也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黛玉一掉眼泪她便觉得心里发慌，幸好黛玉很少哭。

为了转移黛玉的注意力，贾敏便叫黛玉写信。

黛玉才正式启蒙，会写的字不多，一路上现学现写的，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写出了满满两大张纸，随着平安信一并寄回去。

扬州。

贾敏三人一走，府里立马空了大半。今天休沐，乔喻也没闲着，回了趟府里拿了件东西便去了邗平街上的品香茶楼。

他今日约了扬州知府来此喝茶。

这任扬州知府名为方敏文，中立派或者说是保皇派，同他立场一致。上任还不满一年，可以说才刚站稳脚跟。扬州知府虽是扬州的一把手，其实并不好做。因为江南地区的总督、河运、漕运、将军、盐运等高级大员行署都设置在了扬州。

扬州知府四品，而两江总督、河道总督、漕运总督，还有江宁将军、江南提督、江苏巡抚这些均是一、二品的大员。另有江南织造和两淮盐运使直接听命于皇帝，地位堪比总督和巡抚。还有林如海这个两淮巡盐御史，虽然无定品，但论地位犹在两淮盐运使之上，况且原身身上本还有从二品的兰台寺大夫一衔。

扬州知府要同这许多高官打交道，可想而知，这位置有多棘手。除了有背景之人敢来镀个金，其余无不是小心谨慎。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是放在扬州这地方前提是得有命在。

像方敏文这般科举出身，两边不靠的，尤其危险。原本拿到扬州知府之位就属于是“捡了漏子”，虽然这个漏子也不是本人愿意捡的，但是山芋再烫手，也不好丢。

乔喻一早便在关注方敏文。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方敏文祖籍姑苏，家里有一个女儿由于身体不好，寄养在玄墓蟠香寺，带发修行。这让他想起了大观园栊翠庵里的妙玉。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方敏文便是在扬州知府任上出了事，并且严重到方家最后只剩下妙玉一个避祸佛门。

他同方敏文虽然只是泛泛之交，却也能感觉到方敏文不够圆滑，身上带着明显的清高之气，容易得罪人。但在政务上无疑是把好手，而且方家家底也不薄，不像是会做出贪污渎职之事的人。

因此乔喻更倾向于是诬陷，再结合他收到的消息，便有了今日之约。

方敏文心知他同林如海没熟到单独出去喝茶的地步，料想是有什么事，一路上倒是有些忐忑不安，不断思量着最近做了什么。

乔喻早到一步，先进了订好的包间里，跟着的小厮林平拿着罐茶叶找掌柜的去了。

没一会儿，方敏文也到了。两人互相作揖，见乔喻身边没跟人，便将自己的随从也打发了出去，待门关好，说道：“不知林大人请下官来此可有要事。”

乔喻微微一笑道：“不用紧张，今日只是聊聊天，来，坐下说。”

见着方敏文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乔喻便不再拐弯，说道：“方大人来扬州也将要一年了，想必深有感触。扬州繁华之地，鱼米之乡，养活了无数人家，也是诸多同僚向往之处。方大人来此为官，也是一场缘分。缘分虽说是要珍惜，却也须得好生护着，有始有终，才算完全；护不住，不若早日放手，各自安好。”

说罢，不等方敏文答话，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递到方敏文跟前，说道：“林某任期将满，大家同僚一场，日后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留下做个纪念。”

说完，乔喻对着门口喊道：“林平，进来。”

吱呀一声响，便见林平手里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摆着一壶沏好的茶，两个杯子。

林平倒好茶便站到了一边。

乔喻拿起杯子，最后说道：“方大人是位好官，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更好地为百姓做实事。望自珍重，林某以茶代酒，敬方大人一杯。”

方敏文还有点发愣，看着乔喻递出杯子，本能地拿起自己手前的那杯，轻轻碰了一下，喝了。

喝完一杯茶，乔喻就起身告辞。

方敏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拦道：“林大人，……”

乔喻伸手一止，微微一揖，便转身出去了。

等人走了，方敏文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手里的东西。薄薄两张纸，却让方敏文看得双手直抖，好久才冷静下来，坐回桌边直灌茶，直到一壶茶喝了个光才离开。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乔喻习惯性地抚着下巴上半长不长的胡子，心里想着他那壶系统出品的宁神茶有没有派上用场。

他查到针对方敏文的计划也是意外，因为这个计划里有一个关键人物刚好撞到了他手上。此人名为丁元昌，是方敏文同乡，同时也是乡试和会试的同科，两人相识多年，走得很近。

丁元昌科举时名次在方敏文之上，只是官运远不及方敏文，或者说心性不行，本事不济。丁元昌多年前就谋了外放，却卡在七品上不得寸进。后来为了升官，便投靠了甄家一派，这才升到了六品。而方敏文却是稳扎稳打，一直在往上走。

两人多年不见，此时在扬州相遇，一个已经是一方父母官，一个籍籍无名。丁元昌气量原就不大，方敏文越是对他平等相待，他便越是心中嫉恨。

也是丁元昌一次私底下漏了心里话，才被人惦记上，弄出了这个计划。丁元昌能进出方府，接近方敏文，因此便由他来实行“栽赃”的环节。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方敏文不死也得脱层皮，至少扬州知府之位是保不住的。

但是这个计划里最大的破绽也是丁元昌。此人能漏出对好友兼上官的不满之言，便表示他并不是什么谨慎的人。六品小官非公事却能进知府家，本来就是个靶子，别提这还是甄家那边的人，乔喻早盯上了，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此人不对，顺藤摸瓜之下便发现了端倪。

天时地利人和，还能救一个无辜之人，乔喻便直接拿着证据光明正大“收买人心”了。而方敏文此番与甄家也算结了仇，虽然出手的是下面的人，甄家未必知晓，但方敏文却不会这么想，为了自保，他也得对抗甄家。

多一个做扬州知府的仇家，够甄家一派焦心了。

“交友需谨慎那。”乔喻喃喃道：“只是不知道方敏文会怎么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突然忙起来了，更新难以定时，不过再晚都会更的，建议大家白天看，不要熬夜噢O(∩_∩)O~~

谢谢大家的支持～～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