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本来就很难说。
从楚香茹瞧着钱公子不顺眼后,偏偏出现了另一个人。也是楚香茹孕期无聊,闲逛时在那戏园子里偶遇了一小生,名唤谢俞的。
说起这谢俞,本是个身家清白的人,只奈何命不好,从小让人拐带了去,因为长相颇佳,让卖到了戏园子里,一天天的练功唱戏,成了最俊俏的小生。很是替老板挣了不少钱。
楚溶月见了他,竟是一下子喜欢上了,不过几个时辰,打赏了一百多两银子进去,老板瞧着自然是高兴的,直接命人在后院摆了酒菜,让谢俞作陪。指望能让这金主多来上几回。
谢俞哪怕性子再高傲,身契在老板手里,又兼之楚香茹年轻漂亮,也就应了下来。二人一道饮酒作乐,谢俞又是存心哄着她开心,楚香茹哪里受得住,当下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乐呵呵的又给了银子,还偷摸给了一块玉,才心满意足的捧着肚子回府。
她是玩的开心了,钱公子却不乐意了,媳妇三天两头发火也就算了,可临近天黑才回来,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个规矩?
深知此事上不能轻纵了她的钱公子当场发了火,可,楚香茹正沉浸在谢俞的相貌中,瞧见他本就心中不喜,又见他胆敢与自己为难,更是火冒三丈!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小姐发火?”
这般跋扈,钱公子如何受得住,当即上前几步抓住了她的手腕,狠下心道“你是我的妻子!还当自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成?”
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楚香茹前些日子积压的气一下子撒了出来,泼妇一般,挺着肚子挠花了钱公子的脸。
儿子被破了相,这事如何瞒得过钱家父母,这下子钱母怒了,也顾不得她肚子里还怀着钱家骨肉的事了,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去往了楚香茹院子里,要将她狠狠罚一次。可如今,楚香茹今时不同往日了,仗着身孕和银子,将府中下人收买的差不多了。
这边钱夫人还没到小院,楚香茹就收到消息了,觉得此时不能与她硬碰硬的来,低头耳语交代了几句,转身回床上了。
钱夫人到的时候,小院乱成了一团,有说少奶奶动了胎气见红了的,有说少奶奶提前生育的,整个院子都是人来人往的,钱夫人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当然是保住孙子要紧,急忙抬脚就往里迈。
慌乱之中,不知是谁挤了一把,也不知是谁绊了一脚,钱夫人一个没控制住,直直的向后倒去,脑门正磕在了台阶上。
钱公子与父亲赶来的时候,钱夫人已经断了气,周围是哭成一团的仆妇。楚香茹更是可怜兮兮的伏在地上“都是我的不是,原本孕中就觉得脾气不大好,胸口总是闷闷的。那日又是一口气顶了上来,与夫君闹了脾气,动了胎气。更是连累了婆婆,我,我,我还有何脸面留在这啊,婆婆啊,让儿媳妇随您一起去了吧。”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责怪她吧,这事又不是她一人的错,况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不责怪吧,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最后还是钱老爷做的主,先将妻子的尸体抬走,择日下葬,至于儿子儿媳,随他们闹腾吧。
钱老爷还能保持清醒,可钱公子与母亲感情深厚,哪里受得了这事,老实的钱公子只以为是自己的事连累了母亲,一时没想开,半夜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跳了井。
短短几个月,老太太瘫痪,夫人意外去世,儿子自尽而亡,钱老爷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更听的传言说这楚香茹是个克夫的命,更是灾星。不然为何好好的一家人从她嫁进来后就这么没了?
钱老爷虽信了这话,到底想着,她肚子里的是钱家仅存的独苗苗了,也就没说什么,哪怕心里痛苦万分,也得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再与她算账。
没了夫君婆婆,只剩下一个公公,楚香茹得意的什么似得,行事更是没了顾及,白天一大早的出门,晚上才回来。日日和谢俞厮混,还常拿了钱家的东西去送他,逗他开心。
渐渐的,风言风语就传了出来。钱老爷自觉丢脸,又不敢强来,只命人盯着她,限制她的外出次数也就是了。楚香茹正与那谢俞在兴头上,冷不丁被人拦住了,如何甘心,瞧着钱老爷也就不顺眼了。
“她是打算把钱老爷一起杀了吗?”楚溶月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二妹如今确实太可怕了些。
“害怕?”魏予安拉过她的手亲亲“楚香茹已经是丧心病狂了,不过如今她已经死了,你也不必再怕了”
“死了?”楚溶月好奇。
魏予安正打算为媳妇解惑,突然听门外传来声音“王爷,小连的家人已经找到。”
这可是大事,魏予安连忙下床“乖,回来再继续跟你说。”
楚溶月乖乖的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媳妇如此懂事乖巧,当夫君的若不能替她出气,岂不是个废物?魏予安斗志昂扬的出了门。
“说罢,此刻人在何处?”
高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略怂“王爷,小连的家人全都死了。现下在仵作那里验尸。”
一股子寒气迎面而来,高丰都快哭了“王爷,属下赶到时人已经没了,那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不过,倒是找到了这个。”
高丰递过一把匕首来,上面镶嵌着红色宝石,极为漂亮。魏予安接过,打开瞧了瞧,冷笑道“竟是她?”
高丰来精神了,听王爷的意思,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王爷?”
魏予安回神,收起了那匕首,道“备马,本王要进宫面见父皇!”
“是!”
皇宫内,皇上听了二儿子的话,又拿过那匕首瞧了瞧“照你的意思,是她做的?”
“是,儿臣绝不敢妄言!”魏予安胸有成竹的保证道。
“仅凭一把匕首,你就敢下此结论,是否有些武断?朕倒不是不信你,只是,你需要拿出证据来。”
这个好说,魏予安笑了“只要父皇肯允许儿臣演上一出戏,凶手自然会自己出现。”
皇上盯着他看了许久,道“朕准了!”
太子赶到时,魏予安已经出来许久了,瞧着他满脸自信的模样,太子惊了,前几日还是一副黑脸样,怎么现在这般得意。
“你找到凶手了?”
魏予安不接他这句话,笑着对太子道“可否陪臣弟演上一出戏?”
看着他的笑,太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可到底绕不过他,也想早日了结了此事,终究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过年后,天气渐渐转暖,天也黑的迟了些,是以好些灯笼都撤了不少,只是夜黑风高的,留了一些照明的。以免有人看不清路,摔倒了。
风,轻轻的起了,带动了窗外的叶子哗啦啦的响着,不知何时来的云盖住了月亮,整个天空一片漆黑,让人觉得可怕。
正在熟睡的人翻了个身,突然觉得背后凉意一阵阵的发寒,迷迷糊糊的睁了眼,却瞧着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以为是眼花,忙坐了起来,披着外套下了床。
刚走两步,听的后面床响了一声,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慢慢的转头去看,偌大的床上空无一人,似乎是风吹开了窗户,惹来的响声。
平王妃拍了拍胸脯,深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打算把窗关好,谁知,还没走到窗前,听得后面阴沉沉的笑声。
平王妃被吓住,猛然转身,一个黑乎乎黏答答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
“啊!”平王妃后退几步,直直撞到了墙上。可惜,这么大的声音,也没吵醒什么人,整个院子,空荡的可怕。
“你你你是谁!”平王妃腿肚子都在发抖,全然不复原来嚣张的模样。
眼前鬼一样的东西伸出了惨白的手臂,扒拉开长长的头发,露出血肉模糊的脸来:“还我命来~”
尖利的声音像是长长的指甲划过心头,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平王妃似乎猜出了她是谁,摆动着双手否认“不是我杀的你!真的不是我!谁叫你自己贪财!”
“呵呵,不是你胁迫的我吗?在你眼中蝼蚁一样的人,你何必害怕?”
“没有,我没有威胁你,是你自己愿意的!”平王妃似乎怕极了,连声否认,死活不敢睁眼瞧她。
“就算是我,你又为何要杀了我的家人!我们一家枉死,无法投胎,不如让我勾了你的命一起下去吧!”
感受到手臂上湿滑的东西抓了上来。平王妃更是慌得直往墙角里躲“与我无关,我没有杀你的家人!”
“不是你!又是谁?”
平王妃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许多,直言不讳道“是贵妃啊!是她派的人啊!与我没有关系!你去找她去!别来找我!”
话音刚落,四周烛光突燃,平王妃慢慢睁开了眼,却看到她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这许多人,为首的,正是当今皇上!
“父皇?”
平王妃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那鬼摘取了头上的黑发,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皇上!”
如此场景,不必多言,平王妃已是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平王妃,目无王法,胆敢于宫宴上公然下毒谋害她人!实在罪该万死!朕念在草原大君的面子上,罚你于佛堂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出来吧!”
没有期限,责罚不算重,平王妃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魏予安却嫌不够“父皇,您的儿媳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就这般,似乎有些偏薄了。”
太子拉了他一下,提醒他,平王妃到底是草原公主,父皇也要考虑到草原人的感受才行。
皇上瞪了他一眼,道“老四,你怎么说?”
平王站了出来,一副意想不到,颇为痛心的样子“儿臣也没想到,王妃竟会做出这种事来。竟是敢毒害二皇嫂,此等丧心病狂,儿臣不敢求情,一切皆听父皇吩咐。”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儿子虽性格软弱了些,到底是个明事理的。不像那二儿子,为个女人昏了头。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办吧。”
皇上也有些疲惫了,本以为只是平王妃一人所为,谁知还有朱贵妃的手笔在里头,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也能做出灭人满门的狠事来!
皇后似乎瞧出他的想法,善解人意的说道“皇上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朱贵妃那里,便由臣妾处理吧?”
皇上诧异的看着她“你是从不肯登她的殿门的。怎么现在?”
皇后笑了“臣妾心疼皇上,更是自己管理不严,才出了这事,皇上只当给臣妾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温婉细语让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拉着皇后的手道“如此,辛苦你了。”
帝后一番互相安慰,生生给魏予安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感叹皇后娘娘果真厉害,明明对父皇没了任何感情,却能做出这幅样子来感动父皇,真是,好演技啊!
不过,倒是可怜了朱贵妃,若是皇上去,兴许她还有狡辩反驳的机会,好生哭上一番,兴许惹人怜爱这事也就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可偏偏让皇后插了一脚,朱贵妃哪怕不死也要褪下一层皮来。
魏予安不由得想起来一件事,那年父皇与皇后感情还好时,因为朱贵妃的出现,分走了父皇的心不说,她还使手段弄掉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成了形的女婴,不过,仗着年轻美貌,惹得皇上维护,此事也就过去了。不过也是从那刻起,皇后恨毒了朱贵妃,更是对父皇彻底死了心。
不然为何,在对付朱贵妃一脉时,皇后面上虽不显,背地里却是出足了力气呢。
看着收拾了平王妃,宫里收拾朱贵妃自己就不方便在场了,不过,到底想去看个热闹,魏予安给峨蕊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站到了皇后的后面去。
皇后恍若未觉,也没打算揭穿他,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