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布置在飞机附近的香一港警察了
在飞机附近,也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
一是企图安放炸一弹的台一湾特务,被担任警戒的香一港警察发现并且逮捕。
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可以说是人赃俱获“星辰”计划的下一步,也将就此展开
但是但是还有另一种情况,同样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发现炸一弹也没有发现安装炸一弹的人
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这同样有两种可能,一是台一湾特务未能将炸一弹带入机场,这将使整个“星辰”计划大打折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炸一弹已经被安装到飞机里了,但现场的警察和机场工作人员却没有发现
那将是一场天大的灾难杜自远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也会生出恐惧来
杜自远明白,如果在飞机旁也没有抓到安放炸一弹的特务,那么,“星辰”计划固然还可以实施,但飞机上的同志嗨呀杜自远不敢再想下去
16-6
现在,他望着机场员工出入口,非常希望那里出现奇迹。
但那里一直很平静。机场员工们经过检查,仍然顺畅地进进出出。两名香一港警察则在附近闲逛着,没有任何异常
十点四十五分,杜自远已经感到这里不可能再出现奇迹了。
他和楚伯林去了楼上的候机厅。
透过候机厅里宽大的玻璃窗,他可以看清机场里的整个情况。
在他的下方,是旅客出入口。在出入口的旁边,停着一辆警车。四五名警察站在车边吸着烟。
他往左侧看过去,那边是机场的大门。在那里也停着一辆警车,也有四五名警察站在车边吸烟聊天。他很奇怪,机场里的警察为什么会这么布置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葛量洪总督向警务处长麦士维所做的交待。
**代表团成员将在这里登机,葛总督很担心台一湾国民党方面的人会冲击机场,阻挠**方面的人登上飞机,因而制造混乱,甚至造成流血事件。
机场里的警察,就是为此而设的。
这时,楚伯林碰了碰杜自远的胳膊,向远处示意。
杜自远抬头看过去,一架大飞机正在跑道上降落,并向这边滑行过来。
他知道,这就是“克什米尔公主号”,它来了。
他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
他明白,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将会非常重要
这是一架大飞机,它轰鸣着在候机楼的外面停下来。飞机发动机关了,窗外只有螺旋桨发出的风声。片刻,连这惊人的风声也停止了。
杜自远注意地看着那架巨大的飞机。飞机旁边的警察也都回头看着飞机。
远处有两辆行李车和一辆油罐车向这边驶过来。接着,一小队地勤人员提着工具向飞机走过来。几名印度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走到飞机旁边看着。
这个时候,杜自远更加注意地看着飞机旁边的情况。
附近的几名警察也向飞机那边看着。杜自远非常希望他们能走过去,就近观察。但警察们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始终没有走过去。
地勤人员都在忙碌着,开始检修飞机,为飞机加水加油。有人正把行李搬进行李舱。又有一辆行李车开过来。
说一句实话,杜自远站在这里观察,是看不到任何可疑情况的
他在这里,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而已
这时,杜自远扭回头,他立刻看到,几名中国代表团的成员正进入候机大厅,并向入关闸口走过来。他在这些人员中间,看见了提着皮箱的黄佐竹。
杜自远不安地向入关闸口走过去。黄佐竹也看见他,向他这边走过来。
周围很喧闹,并且人来人往。他们仅仅是握了一下手,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都扭回头,看着窗外的那架即将起飞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
中国代表团的几名成员,正把大大小小的行李搬进飞机里。地勤人员仍然在检修飞机,为飞机加油加水。香一港警察和印度航空公司的管理人员站在附近看着。看上去,那里一切都很正常。
杜自远心里却痛苦得不得了说一句实话,他没有看出异常来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这才是最叫他恐惧的他不能不猜想,那些暗藏的台一湾特务,是否把爆炸装置带进机场了或者,已经带进来了。但是,他们安放了,还是没有安放呢他都拿不准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杜自远的一颗心,仍被痛苦和焦虑折磨着。
他心里苦恼的是,他能否通知代表团成员全部离开飞机他可以这么做吗
如果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飞机,却又没在飞机上找到爆炸装置,那么,“星辰”计划将完全失败可是,万一爆炸装置已经被一个伪装成地勤人员的台一湾特务,安放进飞机了呢那么,所有代表团成员的生命将会受到严重威胁
杜自远的脸因为痛苦和焦虑而扭曲。他不住地咬着牙齿。
黄佐竹看见他的脸色,轻声说“老杜,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杜自远凝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黄佐竹的脸色非常平静,仿佛这就是一次普通的旅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黄佐竹再次握住他的手,说“老杜,行李已经快装完了,我也该走了。”
但杜自远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他轻声说“老黄,也许这架飞机不太安全。”
黄佐竹静静地看着他,在平静的目光里藏着沉重。
他轻声说“老杜,不要担心。”
他想了一下又说“我们都是革命者,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好了,再见。我要走了。”
黄佐竹几乎是挣开杜自远的手,后退几步,向他挥了一下,然后就向登机口走过去。他走得很平稳,不慌不忙。
杜自远一直在心里猜想,黄佐竹是不是知道,这一次飞行凶多吉少
后来,杜自远才知道,昨天夜里,黄佐竹也是这样向他已经怀孕六个月的妻子告别的。
他说“咱们都是革命者。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要多保重,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无人知道,黄佐竹是否知道一些真实情况。这是永远的秘密
16-7
后来,警方在调查“克什米尔公主号”爆炸案时,侥幸逃生的机长曾经说到这么一个细节,爆炸发生后,飞机正在急剧下降。机上的乘务员都惊慌地跑来跑去。
唯有**代表团的成员们,却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这个细节许多年后才被人注意到。但谁也不明白,这个细节说明了什么
所以,在下写到这里,也不敢轻易妄言
这个时候,飞机的检查维修工作即将结束。
忙碌的地勤人员开始收拾工具,清理场地。行李车和油罐车已经分头驶离。地勤负责人正在报告上签字。附近的香一港警察和印航的工作人员仍然站在远处,无聊地观望着这架即将出发的飞机。
而黄佐竹,正不慌不忙地向飞机走过去。他缓缓地登上飞机,回头向杜自远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进入机舱。机舱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在杜自远心里,那扇门就像是地狱之门,一旦关上,就再也不会打开了
片刻,这架“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突然轰鸣起来,螺旋桨发出巨大呼啸声。飞机极其缓慢地向前滑行,并且转弯,向跑道驶去。
杜自远痛苦而焦虑地看着飞机滑行到跑道上,然后开始加速,并很快冲上天空。
现在,他心里残存着最后一线希望,台一湾的特务,没有把爆炸装置带进机场
他只有这最后一线希望了他再次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十二点十五分,比预定的起飞时间提前了四十五分钟。
他回头看了楚伯林一眼,问“它要飞行几个小时”
楚伯林轻声说“大约是六个小时。”
杜自远点点头,“好吧,我们回去。回去等消息。”
16-8
其实,在这个时候,远在昆明的周一恩来和北京的陈主任,也在等候消息。
他们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是,“克什米尔公主号”已经安全起飞。
他们都略略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们又开始等待飞机是否安全降落的消息了。
这一天的下午,所有相关的人都在等消息,包括台北的毛人凤和郑介民,还有坐在香一港高庙街37号的关锦州和陈荫堂。
他们都不想说话,只在沉默中等待着。
16-9
这个时候,住在炮仗街的左少卿也注意到曾绍武脸上焦虑不安的表情。
她不动声色地问“曾先生,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曾绍武用力摇着头,却不想说话。但他仍抖不掉心里的焦虑。
左少卿说“曾先生,你心里有事,已经快存不住了。你还想瞒我多久”
曾绍武轻声说“左少,**代表团乘坐的飞机,现在已经起飞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