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说“我叫徐小玉。我爹病死了,我妈还不起印子钱,他们就要把我卖到窑子里。求你救救我,我死也不想去那个地方”她说着就哭起来。
看官们一看到这个名字,可能就会想起来,她是柳秋月的表妹,是柳秋月姨妈的女儿。程云发曾答应帮她找一个事做。现在来看,就是这个事了。
左少卿好一会儿没说话。她真不想管这个事,因为没必要
但她看看周围那些侍者和管事的样子,便知道,她不想管也得管了
她考虑的不是同情心,她自己也同情这个姑娘。她比较痛恨的,就是夺人妻女。当年在落凤岭,她和洪山奎约法三章里,就有不得夺人妻女这一条。
她考虑的是问题的另一面。不要小看这些侍者招待,管事杂役,他们虽然不过是草芥之人,但在关键的时候,赶到寸劲儿上,他们有可能会决定你的生死
虽然这不过是万一之虑,却不可小觑
天下多少大人物,都是在不经意间,栽在小人物的手里
左少卿扫了一眼面前的侍者和管事,指着其中一个管事说“你,请你们老板过来,我和他商量一下。”
那个管事急忙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那个餐厅老板就跑过来,小心地看着左少卿。
左少卿瞄他一眼,说“你发发慈悲,把这个姑娘留下吧。她干不了别的,擦擦桌子,扫扫地,总可以吧。”
那老板小心说“苏小姐,外面还有一伙子人呢,我这个”
左少卿点点头,“你把她留下,外面的事,我去跟他们说。”
这么说着,她就起身走出了餐厅。
6-22
左少卿走到“旋转门”的门厅里,从柜台上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儿,那边有人接了,正是“西霸天”廖凤山。
她说“廖会长,你忙吗”
廖凤山听出是谁了,立刻笑着说“哟,是少组长呀,我忙也是瞎忙。”
左少卿没给他打哈哈的机会,声音冰冷地说“廖会长,你那么忙,怎么有功夫到我的娱乐厅里来捣乱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里,已经不仅是冰冷了,甚至含着杀气
廖凤山急忙说“没有呀,我傻呀我,会给您少组长添麻烦,没有的事”
左少卿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她砰地一声放下电话,走出大门。
“旋转门”外面,那些追债的人仍围在大门口,不时地嚷嚷着,让把人交出来。周围围了不少行人看热闹。
左少卿走出大门时,满脸的冰霜。她扫了一眼那些人,便看出谁是领头的。
她径直走过去,穿过几个打手,直接走到那个人面前。她目光如锥,鹰似的盯着他,“你是领头的吧,你想干什么快带着你的人走”
那人已经有点胆怯,硬撑着说“我们是讨债的,你你要把那个姑娘交出来。”
左少卿不容他再说,劈面就是一拳。
当打手的都有防备挨打的习惯,那人慌忙抬手去挡。
但左少卿这一拳却是虚的,半路变掌,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只一拧,那人便喊叫着弯下腰来,动弹不得。
左少卿只用一只手便控制住他,拖着他向大门里走。她含着杀气的眼睛,却极具威慑地盯着旁边的打手们。那些人谁也不敢上前。
左少卿拖着那人一直走进大门里,拖到柜台前,喝道“接电话”
那领头的人被左少卿反拧着手腕,弯着腰,如何动得了。
旁边的侍者明白,连忙拿起电话,送到他的耳边。
那人勉强对着话筒“啊”了一声。
廖凤山在电话里问“那个姑娘进去了”
“是,是。”他还想多说一句,但没敢说。
廖凤山哼了一声,说“赶快赔个不是,快走吧。”说完便放下电话。
那人勉强抬起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就走,就走。”
左少卿接过电话,挂上,这才松开他的手。
那人如同得了大赦,撒腿就往外跑。
6-23
在门外的树影之下,坐在汽车里程云发和右少卿看见了整个过程。
他们最后看见那个领头的人兔子似的逃出“旋转门”,也不敢多说什么,带着那些打手们灰溜溜地走了。
程云发嘀咕一句,“你看是不是,她简直就是一个土匪比土匪还野蛮”
右少卿却没说话。她感觉,如果是自己处在那个场面里,可能真的不如她这个姐姐狠她的这个姐姐,也真的有些让她意外
程云发问“你说,那个姑娘应该是被留下了吧。”
右少卿点点头,“不过,那么一个毛丫头,能起什么作用,我可看不出来。”
用这个小丫头做暗桩,程云发是有考虑的。
“旋转门”是左少卿的地盘,若是派自己的人进去,十有七九会被认出来。不仅起不到监视左少卿的目的,还会引起她的反击,不定会给他弄出什么事来。甚至会给他设个陷阱,害他一下,那他就赔大了
把这么个小丫头派进去,决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她要替她母亲还账,要想不被卖到窑子里,就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他说“现在什么都说不好。只要这个小丫头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就足够了”
右少卿总是有点不太相信,但也不想抹了程云发的面子,说“慢慢看吧。”
不过,天下无小事。
程云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丫头偏偏是在“旋转门”里做暗桩,才听来那么几句关键的话又偏偏是这几句关键的话,让他最后死在叶公瑾手上
程云发要知道这个后果,杀了他也不会找这个小丫头
这正是前面讲过的那个意思,大事毁于细节,帝王毙于小卒天下众生芸芸,焉知谁是你的克星
6-24
这个时候,住在秘密住所里的老李却知道,林文秀就是他的克星。
经过几天的休养,老李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已经可以靠在床头,自己吃饭了。
别人都叫他老李,其实他只有三十二岁,与杜自远同岁。这样,林文秀在护理他的时候,就有一点问题了。
南京的气候,号称长江三大火炉之一,几乎没有春天。
人们度过阴寒,刚刚享受到春天,咣当一下,夏天就来了。
太阳没出来时还好,比较阴凉。太阳一出来,就是那种潮湿闷热的夏天了。
南京人,或者说南方人,到了这个时候,每天傍晚都要冲一下凉,以消除身上的汗腻。
所以,一到傍晚,吃完晚饭后,林文秀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要给他擦身体。
老李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了,却没有结过婚。一个女同志要给他擦身体,就让他很不好意思。
一到这时,林文秀就笑了,说“老李,我是医生,什么都见过,你别不好意思。用热水多擦擦身体,可以活血,让你的伤恢复得快一点。”
老李没有办法,只好投降似的举起双手,让她给自己擦身体。
林文秀给他擦身体时,还要顾及他头上的伤,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就发现,他也在注视着自己。这样的目光一交流,两个人的心里就都有了一点波动。后来他们相爱,那是后来的事。此时,他们不过是都有了一些好感而已。
杜自远来的时候,林文秀正坐在床边,一边卷着洗净晾干的绷带,一边和老李聊着闽浙赣根据地里的情况。
林文秀看见杜自远进来,便端起放着绷带纱布的笸罗出去了,并关上门。
杜自远在林文秀曾经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
两人说了几句伤口恢复之类的话,老李的脸色就有一点严肃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杜自远关切地问。
老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老杜,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助我”
“你说,凡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全力。”杜自远说得很肯定。
“是这么一件事。”老李斟酌着说,“我在南京,也有一个小组,人不多,但工作做得还可以。他们得到一个消息,在南京,有人手里有一批军火,正在找买主。”
“你想要军火”杜自远有些惊讶。
“是。如果能找到这个卖主,我想买,而且还要快。”老李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杜自远有些疑惑。
“这批军火里,别的都还好说。但据可靠的消息,这批军火里面有十几部电台,还有配件,这是我们急需的,非常需要”老李诚恳地看着他。
杜自远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在南京主要做的是情报工作,在军火方面,没有一点关系。他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应下这件事。
“老杜,请你一定帮助我。现在战场上的情况不一样了,通讯不畅,我们很吃亏。我们现在用的设备也不太好,有时和华东军区的联系也出问题。我们是迫切急需这批电台呀”
杜自远犹豫片刻,终于咬了咬牙说“好吧,我设法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卖主。你放心,我会尽全力。”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