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自远站起来就准备走。他想,关于军火的事,不知道张伯为是否有什么办法,他可是个什么黑白生意都做的奸商呀
6-26
杜自远怀着心事,匆匆离开老李的秘密住所。
他在路上给张伯为打了一个电话。意在言外地说“张先生,你的资金还没有到账,这是怎么回事”
张伯为明白,杜自远这是有比较紧急的事了。
他连忙打着哈哈,“杜经理,没问题,没问题,资金很快就到,保证没有问题支票我已经拿到手了。我在旋转门,你过来吗我请你吃饭。好好,咱们见面再谈。”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旋转门”包间里见了面。
6-27
张伯为一听说军火问题,就有点犯难,“我是听说,在南京一直有人在做军火生意。但这是个什么人,怎么做这个生意,却一点不知道。老杜,你让我做这个生意吗”
杜自远点点头,“这是额外的任务,你一定要谨慎,以安全为上。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帮我把这个事打听一下,让我有个数。”
张伯为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确实知道,“鱼刺”曾经办过下关军火案,或许有一点线索。再见面时,应该问她一下。
这时,杜自远问到了另外一件事,“槐树”的交通线已经恢复了,不知“鱼刺”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如何确保安全。这是一件更大也更重要的事。
张伯为向他点一点头,“你放心,这个事我已经通知鱼刺了,她知道该怎么办。她每时每刻都在检查槐树的安全情况。”
杜自远和张伯为说到的这件事,就与国防部门卫室的高茂林有关系了。
6-28
高茂林仍在国防部门卫室里做着自己的事。
他有时很忙,有时就比较闲。他现在就是比较闲的时候。
他靠在与特检组一窗之隔的窗台上,默默地看着门卫室外面的国防部大门,看着不时从外面经过的军官或车辆。
当他的秘密工作陷于停滞的时候,心里就快乐不起来。
他感到自己的价值正在渐渐消失,甚至有可能被人忘记了。他很想做一点什么事,改变目前这种状况。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他只能等待。
他背后的特检组仍在忙碌着。他们每天都很忙。
高茂林隐约听到什么地方响起了电话铃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
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从他背后的特检室里。他真的希望有人给他打一个电话,通知他,“高茂林,你去解放区,有新工作。”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扭回头,看了一眼特检室。那个让他放不下的刘守明,此时正放下电话,向门口走去。高茂林猜想,刘守明可能有什么事要出去。
但刘守明却在门口的小黑板前停下来,他拿起擦子,擦掉黑板上的字,然后拿起一个粉笔头。
高茂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向脸上涌上来,眼前的景物一阵一阵地变得模糊。
那个刘守明却并不着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高茂林竭力克制自己的激动。
他相信,他难以相信地相信,这应该是一个安全信号这就是说,这条与他生命相连的秘密链,又开始转动起来了党组织还记得他,并且需要他
高茂林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攥紧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下班,然后去传递情报。
这个时候,等待就变得很难受了。时间非常非常的漫长。
这样的等待让他几次对自己产生怀疑,“那真的是安全信号吗”
为了打消这种怀疑,他特地抱了一箱子信件去了特检室。出来时认真看了看那个小黑板,那上面确实是刘守明写的字。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槐树”同志,让他也高兴一下。
但最后,他还是警告自己,冷静一点,一定要冷静一点。他要等今天晚上把情报传递出去之后,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明天,我明天告诉他”他心里这样决定。
6-29
高茂林终于下班了。
这时,另外一个问题就来了,他准备向外面传递多少情报。
他现在有四个胶卷,还有一些纸介文件。
“情报越多,就越危险”他明白这个道理。
稳妥起见,他最好只送出一个胶卷,其他的,以后逐步送出去。
但是,情报这个东西,是有时间性的。有的情报,尽管十分重要,但一过了那个时间点,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
他考虑再三,决定把所有情报都带上,到了那里,再见机行事。
6-30
晚上,高茂林没有吃晚饭,他也吃不下去。他提起一个布兜出了家门。
布兜里是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所有的纸介文件。这个布兜很普通,许多上班的人都用这种布兜。如果东西不多,他们会把布兜一卷,夹在胳膊底下。只有春风得意的公司经理才用皮包。
他把四个胶卷分装在两个核桃里,然后放在口袋里。
他在路上走得很慢,尽量让自己像一个散步的人。
任何时候,他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万分小心
在夫子庙门口,行人很多。小商小贩们也在路边大声地吆喝着。
高茂林很快就看见了那个让他期盼的擦皮鞋的年青人。那人正高声招揽客人。
高茂林继续向里走,在那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他看见那个守着板车的老汉。
那老汉也看见他了,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高茂林走过去,向他板车上的货物扫了一眼,特别是放在最外面的装着两个怪模怪样核桃的小盒子。
他仿佛要挑选一下似的,把盒子里的两个核桃都拿了起来,细细地观看。
那老汉因此盯了他一眼,继续向附近观察。
高茂林放下时,是把手里的另外两个核桃都放进盒子里。
高茂林没有走,他注意到板车的旁边放着一只柳条筐,里面放着一些包着的货物。
他问“大爷,那个擦脸霜多少钱”
老汉已经有些惊讶了。他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正好压在那个放核桃的盒子上,并向他伸出四个手指。
高茂林点头说“给我拿一盒吧。”然后从怀里掏出钱包。
他在钱包里找钱的时候,顺势把手里的布兜放进柳条筐里。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币,递给老汉,接过擦脸霜,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茂林走到墙角后面,随意地回头看了一下。
他看见那个老汉正把柳条筐放在板车上,盖上布,然后拉起板车走了。
高茂林非常想跟着他走一段路,但这是不允许的。他期盼老汉也一路平安。
6-31
有两件事,是高茂林没有想到的。
第一件事,是他第二天上班后才知道的,“槐树”同志去上海开会了。据说是向委员长汇报华北战况,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他想,“槐树”同志要过几天才会知道交通已经恢复的好消息。需要克制的是他自己,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槐树”同志。
他第二件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传递情报,竟是最后一次
右少卿的精明绝非一般,她已经像猎犬一样,嗅到了高茂林的踪迹。
所以,高茂林几天前曾经有过的危险预感,就要应验了
后来,当他坐在牢房里的时候,时常会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幸亏把所有情报都送了出去否则,这些东西一旦落在特务手里,则极有可能查到“槐树”身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万幸万幸呀”
6-32
这个时候的左少卿,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半阴半晴的天,脸色冷峻而严厉。
她心里却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万幸”的事事实上,她的神经一直如同琴弦一样,绷得紧紧的。对每天发生在身边的事,时时都在权衡,在思考。
这件事,会危及我的安全吗
头一件,就是徐小玉的事。在她心里,这是一件有点诡异的事,隐约让她不安。
她虽然把徐小玉安置在“旋转门”娱乐厅里,但她对这个小姑娘,却有异常的疑心就她的了解,“西霸天”廖凤山是不会这么做事的
一个小丫头又能欠多少钱廖凤山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因此悄悄委托张伯为调查徐小玉的情况。
昨天夜里,张伯为告诉她,徐小玉家里确实为了给她父亲治病,借了不少印子钱。且债主多次逼债,还砸了她的家,甚至威胁要把徐小玉卖到娼家里抵债。
这样看来,徐小玉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个情况多少让左少卿放心一些。
但同时,张伯为又提出另外一件事,让她此时有了一些烦恼。
张伯为让她查一下,在南京,谁在做军火生意,是否真的有人要出售一批军火
这让她想起以前办过的军火案。此时,正是这个案子让她心中不安。
军火案在她心中早已失去了价值。因此,整个案子草草结束后,她已让柳秋月将案卷归档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