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水葫芦也一定回南京了好,只要他们都在南京就好办秋月,你带路,咱们一起去看一看妹,那一带,你应该更熟悉一些吧。”
她们这么说着,就一起出了房间。
27-29
她们出了招待所,立刻就走进黑夜里,走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街道上很安静,几乎没有行人。三个女人匆匆地向前走着。
走在路上,右少卿忽然说“秋月,你一进门就盯着我姐,就没多看我一眼”
柳秋月有些惊讶,说“这么重要的情况,我当然是跟她说呀”
右少卿说“你一眼就看清我们两个了”
柳秋月来来回回地看着这姐妹俩,突然明白了,“噢,你也把头发盘起来了。哎呀,这么一看,你们俩还真是一模一样,一点区别也没有了”
右少卿说“对呀,我们这么像,你有事还是对她说。你分得清”
柳秋月也笑了,“右少,我在少组身边,差不多呆了一年半呢,朝夕相处,一天也没分开过。好像,就是一种感觉吧,我进门的时候,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她是少组。真的呀,你们现在真是一模一样的。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分不清了。”
左少卿快速地走着,听到她们的谈话也只是笑了一下。
妹妹察觉了,就捅了她一下,低声说“臭姐,看你得意的。要是哪天秋月单独看见我,一定分不清我是谁。”
左少卿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会的。秋月可不是一般的精细,她一定分得清。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三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向江边那个方向走去。
27-30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也就是涂和祥和“水”先生正在小茶馆里见面的时候,小粉桥二巷12号的房间里很安静,也很昏暗。
今年四十六岁的卢则泰静静地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小粉桥是一条不太宽的南北方向小街,两侧多是小商店。走到小粉桥中间向东拐就是二巷。经二巷再向东走,就是中山北路。
卢则泰所在的12号是一栋小楼,上下两层,住着几户收入中等的人家。卢则泰租住了楼上的两个房间。
从他所在的窗口向外看,就是二巷。二巷里也有一些小商店,一些行人从二巷里穿过。自从三天前接到本部的电报,要他按照“水”先生的指示,做好接待工作以后,他就一直处于紧张不安之中。
他原在保密局杭州站任侦缉科长。一九四九年四月,他接到紧急命令去南京潜伏。那时,南京已经被共军攻占,正在一片混乱之中。他很快就在长江航运公司谋了一个仓库保管员的职位,并租下了现在这两间房子,悄无声息地住了下来。
他的任务,就是在港口观察军用物资的运输情况,然后把这些情况送到管家桥的联络站。他所在的小组都是单线联系。
所以,他只认识管家桥联络站的胖子。胖子在一家烟酒店里当营业员,每天趴在柜台上,睁着一双小眼睛看街上来往的行人。
三天前,他去胖子的柜台前买烟时,胖子递给他一张小纸条,低声说“这是本部来的电报,让你做好接待准备,可能还有任务。”
从这一天开始,卢则泰就一直处于紧张之中。他总感觉自己的住房受到了监视
每天傍晚,他都站在窗口边,观察小街里的行人和小贩。
现在,他看了一下表,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拿起桌上的布口袋,就出了门。
他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每到拐弯时,他都注意地看着身后,察看是否有人跟踪。但他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在街边等公共汽车,仰着脸专注地看着站牌。
公共汽车轰鸣着停了下来,但他仍然看着站牌。等车的人都已经上了车。
他看到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才突然像想起来一样,一步跨上去。然后就紧张地看着车门外面。没有人跟着汽车跑,也没有人瞪着眼睛看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在距离长江航运公司还有一站地的地方下了车,然后拐进一条小街。
他在一家卖小吃的小店门前停下,站在几个客人的后面,很随意地看着身后。身后没有人停下或者转身,每个人都很自然地行走着。
他前面的顾客都买完吃的走了。他移到柜台前,买了十个馒头,十张饹饼,又买了一些咸菜。他想了想,计算一下口袋里的钱,就又买了一包囟牛肉。
他把所有的食物都放进布口袋里,就向长江航运公司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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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今天晚上在仓库里上夜班,所以他进入公司大门是完全正常的。当然,除了他抱在怀里的布口袋。
但这个时候了,要下班的人早就走了,公司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拐了几个弯,一直向公司的最里面走去。前面出现一座厂房一样的大房子。白班的保管员正站在门口等着他。那人向他挥了一下手,就向另一边走了。
卢则泰进了仓库大门,仔细关好门,插上门栓,就向里面走去。
库房的最里面,在一大排货架的后面,出现一扇小门,门上挂着铁锁。
他向周围看了看,确认无人,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锁,无声地闪进去。
他摸黑走下一段楼梯,拐进一条小走廊里。走廊里亮着一盏灯,惨淡而昏暗,如入地狱一般。这里原来也是库房,但里面太潮湿了,就放弃了。
他掌握了这个地下室的钥匙,也就使这个地方成为他独占的地盘。
他轻轻地推开一扇小门,立刻看见屋里的四个男人都用一种惊恐的眼光看着他。
地下室里潮湿而阴凉,墙壁和地面都泛着水迹。一盏小灯昏黄暗淡。
卢则泰知道其中为首的男人叫魏铭水,其他人的名字他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按照本部的电报,这四个人到这里来是有任务的。
他希望他们尽快完成任务,赶快离开这里。他们不离开,他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这间地下室里并没有床,但有很高大的货架。这四个人就睡在货架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仍然用一种冰冷而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卢则泰把鼓囊囊的布口袋放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说“你们吃饭吧。”
四个男人终于起身走到桌边,坐在木箱子上,从布口袋里掏出食物,然后就开始大口地吃起来。
魏铭水向卢则泰点点头,说“不错,你今天买了肉来。”
卢则泰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坐在墙边,默默地吸着烟。
过了片刻,他幽灵一般地说“今晚有人来,向你们交待任务。”
四个男人都停了嘴,仿佛被判了死刑似的,痴呆地看着他。
魏铭水吞下嘴里的食物,脸色有些阴沉地说“怎么还有任务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撤退,所以才到你这里来。在这里我们还有什么任务”
卢则泰摇摇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们等着吧,问来的人就知道了。”
“是谁来交待任务。”魏铭水继续问。
“我不知道。等着吧,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该来了。”卢则泰冷漠地盯着他。
坐在桌边的四个男人都没了食欲,默默地互相注视着。
27-32
离开武汉后,魏铭水这四个人是分头走的,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在南京聚齐。
他们一直想着的,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魏铭水不用想就明白,现在公安局的人肯定四处追踪他们,也许很快就会追踪到南京来但是,他妈的,居然还叫他们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这简直就是叫他们送死
但是,眼下的形势他也很清楚。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南京这边人的手心里。
他们要是拒不执行任务,可能很难离开这里
这时,古占标抓起一把牛肉塞进嘴里,说“妈的,快吃吧死也不能做饿死鬼老魏,要我说,要是好干的,咱们就干要是不好干,咱们就趁早离开这里”
魏铭水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他心里却在打着算盘。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绝不干会送命的事
大约一个小时后,卢则泰看了一眼手表,静悄悄地走出地下室。
十几分钟后,他领着涂和祥进入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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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铭水瞪着涂和祥。不管怎么说,他们眼下的藏身处就是涂和祥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涂和祥没有欺骗他们。
但是,到了现在,他也明白了。涂和祥安排他们撤退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他们撤退,而是让他们在这里执行新的任务正是这一点,让他心生疑虑
涂和祥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想和屋里的人拉近距离。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每个人一支,说“你们继续吃,吃完了咱们再说,不着急。”
但魏铭水心里却很着急,也很不安。
他必须弄清楚目前的状况,争取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