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冈站起身,猛地拍着官袍的下摆,“该是你的银子,一文也不会少”头也不回,径自去了后衙。
李志贤没法,正要离开,师爷却是向他招手,“李先生,大人有请”
“有请”
师爷也不解释,淡淡一笑,道“李先生,请随我来”
李志贤知道,黄冈突然决定在后衙召见自己,一定与刘通判被灭门一案有关,黄冈甚至担心,流官胡长风会卷入进来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李志贤坦然随师爷入了后衙,黄冈坐在藤椅上,捧着茶水杯自顾品茶,明明听到脚步声,他却没有抬头。
师爷给李志贤让了座,又亲手奉上茶水,“知府大人有话垂询”
“大人问话,草民自然知无不言”
黄冈沉吟不语,师爷在一旁道“胡长风是上思州流官,他不在上思城,为何来到思明城若是朝廷知道,恐怕要问罪”
“师爷此话差矣”李志贤笑道“上思州是思明府属州,胡大人是上思州流官,来思明府体察民情,并不违反朝廷律法,朝廷因何要治罪”
师爷支支吾吾,“可是,胡大人来思明城,为何不来拜见上官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主动拜见知府大人”
“这”李志贤一时语塞,被师爷的目光逼不过,方道“胡大人来思明城,可能是为了刘通判被灭门一案”
师爷急道“此话当真”
李志贤看了师爷一眼,心中暗笑,“在下不能确定”
师爷自言自语道“刘通判灭门一案,思明府流官金明道已经上奏朝廷,朝廷着刘通判之女雅芙接任了通判一职,既是对刘通判遗孤的体恤,也体现了皇恩浩荡”
“体恤也好,皇恩浩荡也好,就怕”
“就怕什么”
“就怕朝廷不相信金大人上奏的讯息,”李志贤淡淡地道“刘通判是土官,也是朝廷命官,刘通判一家被灭门,而凶手却是逍遥法外朝廷怕是要查此中隐情。”
师爷微微眯上双目,眼角的皱纹如同沟壑般深邃,“胡大人为何与李先生同行胡大人究竟与李先生说了什么”
“在下与胡大人同行,乃是路途相逢,”李志贤道“至于胡大人为何来思明城,在下本不知道,只是听胡大人说了梦话”
“梦话什么梦话”
“梦中之话含含糊糊,似乎是抱怨之语,而且,梦话未必做得准,”李志贤道“胡大人醒来之后,在下曾经问过,胡大人没有明说,只说来思明城,为的是一桩半年前的大案,在下来到思明城之后,才知道半年之前,也就是新元前后,思明城发生了刘通判全家被灭门一事,至今没有查到凶手,所以在下猜测”
师爷与黄冈对视一眼,怒道“你来思明城行商,与胡大人不过是偶遇,因何知道胡大人的秘密分明是一派胡言”
“在下哪敢欺瞒师爷”李志贤道“在下已经说过,这些都是在下的猜测,并不是胡大人亲口所说,所以,在下亦不知道是否妄言”
“猜测”师爷皱眉,不知道想些什么,思索片刻,忽地抬头,“李先生究竟知道多少”
“师爷,在下的话,句句属实”李志贤并不着急,自己越是含含糊糊、蜻蜓点水,师爷和黄冈越是着急。
猫鼠戏耍
黄震情急之下,承认了他是凶手,黄冈和师爷至少是知情的,否则今日不会如此上心。
自己虽然与雅芙萍水相逢,但雅芙是受害者,能帮一把是一把,哪怕恶心一下黄冈也是好的;更重要的是,自己无意之间得罪了小太保黄震,要想在思明城待下去,就得学会保护自己
师爷的小眼睛骨碌碌直转,但焦点却是定在李志贤的脸上,李志贤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似乎隐藏着什么,以他数十年的人生经验,竟然看不透
难道小看了李志贤
黄冈似乎不耐烦了,抬头看了李志贤一眼,面无表情,“你先回去,改日来府衙听候判决”
“草民遵命”
李志贤离开后衙,师爷竖起手掌,做了个下切的动作,“老爷”
黄冈摇头,“此人牵涉甚广,暂时不要动他,着人查查底细,看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小人明白”
李志贤大摇大摆回到蓝星酒馆,焦大典正在门外张望,看到李志贤,远远就迎上来,“青阳使者”
“大典,回去再说”
“是”
李志贤在内室封闭的小厅召见胡长风、叶浩南。
胡长风不无担心地道“青阳使者,黄冈的态度如何”
“意料之中,他暂时不会有行动,”李志贤笑道“这次来思明城,幸好有胡大人这个流官随行”
胡长风道“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很难长久维持下去,该如何破局要不,属下向朝廷上折子参他一本,定叫那黄冈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土官之间的矛盾,朝廷又能如何”李志贤道“依胡大人的经验,朝廷在查无实据的情形下,会如何处置黄冈”
“多半只是下旨呵斥”
“对呀,即使朝廷用上雷霆手段,最多罢免了黄冈,但新的知府必是黄冈之子黄钧,”李志贤道“思明府还是黄家的思明府,而且,胡大人越级上奏思明府的事,朝廷恐怕还会追究”
胡长风“”
李志贤“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们对黄冈没有恶意,他迟早会明白的”
“属下明白了”胡长风道“所以,青阳使者大白日回到蓝星酒家,就是让黄冈知道,我们的势力,仅限于蓝星酒家,与女通判并无多少往来”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尽快在思明城开设商铺和厂子,让黄冈明白,我们的目的不是与他做对,而是为了行商,”李志贤道“我昨日为了引出黄震,动用了上万两银子,如果不是为了行商,身上带着这些银子,实在说不过去。”
“青阳使者的意思”
“我会让孙定东兄弟尽快向府衙申请用地,先开设小型厂子或是商铺,”李志贤道“我们在思明城有了产业,黄冈就不会担心我们”
胡长风沉吟良久,道“那借条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