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玄幻 > 老公死了我登基 > 第71章 丢弃&百户&暂住

老公死了我登基 第71章 丢弃&百户&暂住

作者:潇湘碧影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9:23:51 来源:就爱谈小说

第81章丢弃

云寨成内,乱做一团。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啼哭、燃烧的毕啵声、加上兵器与厮杀, 惊的城内人惶恐不安。

石建平与王洪一左一右护卫着窦宏朗, 土匪却源源不断的涌来。王洪一面打着, 一面扯着嗓子问:“谭大哥呢?”

石建平气喘吁吁的答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在后头么?”

王洪来不及回答,侧头躲过刀锋,顺势一脚把敌人踹飞,又慌忙的应对下一个。窦宏朗也不示弱, 生命垂危之际,竟比寻常厉害些。三人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 艰难的防守。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 烟雾缭绕下,不止窦家人吃力,土匪亦不轻松。可惜窦家的打手们年纪着实太小,前后两处还被分兵,更为狼狈。

窦家人被堵在院中,想溃逃都不能, 反激起勇气,抵死反抗。柴屋里的柴禾消耗着,火势逐渐减小,红肿着眼的窦宏朗几人, 终于杀出了条血路,顾不得辨明方向, 只管向前冲。

雪雁躲在树底下瑟瑟发抖, 见窦宏朗要离开, 尖叫一声,飞奔跟上。打出一个缺口,窦家人又听见了雪雁的声音,也急急忙忙的跟着跑。几十号人慌不择路的逃命,看到围墙才知是跑到了后院。后头有人追赶,只好沿着夹道去向河边。哪知才下土路,先前追管平波的人折回,与这边的两路并做一路,往窦宏朗处杀来。

窦宏朗吓的魂飞魄散,好悬没当场尿了裤子。幸而王洪机敏,断喝道:“上船!”

众人方想起窦家是有船的!仅剩的四十几个人一窝蜂的朝船上跑,哪里还记得礼让排队?只管见船就跳。摸到绳索,一刀劈开,却又不会撑船。王洪翻身下船跳到水里,奋力把船往河中推,其余人才有样学样,跳河推船。

窦宏朗坐在船上,脑中生出急智,大喊道:“所有的船都开走!别叫他们坐船追上我们!”

大家本就是胡乱择的船,十来艘船上都有人,听得此话,更卖力的推。好容易到了河中央,追兵已经赶上。在河里好一顿杀,窦宏朗等人上了船还不放过,竟是放了竹排来追!到了船上,窦宏朗反而更冷静,指挥道:“守住船头船尾,他们没有钩子,上不来。我们的船高,杀他们容易!”

自来打仗,就要抢占高点,哪怕是个小山包,都有极大的优势。到水里就更加。窦宏朗判断没错,竹排撵上,也被杀的屁滚尿流,终是不得不放人跑了。

才过了雨季,河里的水量十分丰沛,船顺水而下,半个时辰就冲入了巫水。巫水比马蹄溪更大,虽水势平缓,但有经验丰富的王洪在,令众人喊着号子撑船,速度着实不慢。至天明,已是跑出去好几百里了!

再次行到平缓处,河面上一片寂静,窦宏朗靠在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到了逃命的时节,便不管主奴,只要是个男人,都尽力划水。哪怕没有杆子的人,都徒劳的用手去拨弄,人人累到虚脱。此段有个大湾,河水似僵住不能动弹,后无追兵,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跌坐在船板上,唯有雪雁来回在船上跑来跑去。

窦宏朗没好气的道:“这不是洞庭里开的大船,经不起折腾,你跑什么?”

雪雁跳脚道:“奶奶呢?我没看见她!哪艘船上都没有!”

窦宏朗一惊,方记起管平波来!雪雁站在船头大喊:“奶奶!奶奶!”

几艘船此起彼伏的回应:“奶奶不在我们船上!”

雪雁登时急了,哭道:“快掉头!奶奶给落云寨了!”

此时此刻,哪个想掉头往土匪窝里去?便是有心,也无力划船,逆行可不是顺水,他们一无所有,怎么回去?

窦宏朗想着管平波腹中的胎儿,脸色发僵。练竹十几年好容易怀一胎,偏掉了;到管平波,怀的轻巧,可人丢了。念及膝下荒凉,心似刀绞,眼圈立刻就红了。可要他此刻掉头,却是万万不能。休说众人愿不愿意,他就这么几个溃兵,也不敢轻易涉险。

一片沉默中,雪雁登时明白了众人的选择。看向窦宏朗,含泪问道:“你就不心疼么?”

窦宏朗没说话,他对管平波的在意,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命。他们二人,本就不合,非管平波怀着他的骨肉,他都未必难过。行船人家,生离死别见的太多了。

雪雁靠着壁板软软的滑落在地,双手抱膝,无声的哭泣着。就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管平波为何从不把窦宏朗放在心上。对同床共枕之人,竟是凉薄至此。雪雁把头紧紧埋进了胳膊中,你哪怕有一丝犹豫也好!那是你孩子的亲娘!船都开走了,你不管她,在绵绵不绝的森林里,她插翅也难逃!

忆起管平波素日待人的厚道,雪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奶奶,奶奶,对不起……

谭元洲愤怒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河面,极力平复着情绪。昨天夜里他们运气相当不错,野兽都不傻,现正是物产丰富的夏天,很不用与凶悍的人类死磕。几只狼绕着他们跑了一圈,见火光甚大,很识时务的退走了。顺利的熬到天亮,不敢分头行事,尽量小的动静绕着城外跑到河边探听消息,哪知到了河边,首先看到的便是窦家原先停泊的大船,全都不翼而飞!

“那个畜生!”谭元洲胸口起伏,忍不住骂出声来!丢老婆的常有,连老婆带孩子都不要的,他还是生平仅见!

陆观颐不安的看着城墙,生怕里头再有人似昨夜般拿着刀穷追不舍。

管平波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道:“走,我们先去找百户所。”

韦高义皱眉道:“若百户所也与他们勾结怎么办?”

管平波道:“百户所便是与土匪有勾结,他们所图无非是钱财米粮。我与他们前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消能给的好处比土匪多,便可一谈。”

谭元洲道:“空口白牙,只怕他们不愿蹚浑水。”

管平波伸手在紫鹃脖子上一扯,手中便多了条金色的链子,在手中抛了两下,道:“这不就有饭钱了么?”

紫鹃后知后觉的摸上前襟,果然坠子不见了。

管平波笑道:“日后赔你一条大的,如今靠它救命了。”

紫鹃摇头道:“横竖是奶奶赏的。我还有一对镯子,奶奶要么?”

管平波没接茬,只道:“走吧,先回山谷。”

潘志文怔了怔:“不是去百户所么?”

管平波笑道:“傻小子,我们这一行,十个年轻的女人。女人,便是银子。甚都没准备的往人家地盘上闯,跟送菜有什么区别?饭里来点蒙汗药,饿上几日,把人一捆往窑子里卖了,他们今冬可就好过咯。”

元宵听的汗毛直立,不由道:“师父……”

管平波摆摆手,带着人往山谷走。谭元洲总算把气顺了下去,嗤笑一声:“奶奶临危不惧,有大将之风。”

“他不在跟前,打不着,何必白生气。待我们回了巴州再算总账不迟。”管平波毫不在意的道,“我们昨晚不也撇了他跑么?再说了,船未必是他开走的。”

谭元洲脸色一变:“你是说?”都被杀了……么?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杀人何必拖走船?便是想卖了换银子,也不急于一时。窦家库里的东西,且要点上一日。对土匪而言,船毕竟不如粮食金银方便。因此,他方才的判断没有错。必定是窦宏朗带人乘船逃走了。他恼怒的并非窦宏朗逃命,而是一条船都不留,让他们在云寨等死么?就这么拿定主意,觉得他们必死么?

管平波不置可否。一行人再次踏入山谷,回到了西北角的茅棚。老虎营日常训练的武器原料皆是竹子。镶嵌了枪头的还略值几个钱,杆子却是一文不值。久而久之,山谷里便多出了一套武器,只没有枪头,权当备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老虎营的人各自拿了自己的装备,在管平波的指导下,将竹竿一头削尖,拿在手中,排好队列,立刻就有了气势。

管平波点点头,对众人道:“鼓与号都丢在家中,万一有事,听我口令。”

“是!”

“排好队列,昂首挺胸!”

“是!”

“预备!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管平波喊着口号,韦高义与潘志文带着队员,大踏步前进。兔朝的军队极擅于行军,江湖人称“铁脚板”。但很多人不知道,行军是有技巧的。用脚后跟发力,尽可能的减少脚掌的损伤,并且充分利用各组肌肉的力量,才可没日没夜的走。只靠毅力,显然不科学。而兔子最讲究的便是科学。

如此训练出来的步伐,比平常人走路起伏要大,看起来就像一跳一跳的走,充满了活力。谭元洲跟着管平波坠在队伍最后,不由问:“你就没有绝望的时候?”

管平波认真的点头:“有,很多次。”

“所以现在不算什么?”

管平波无奈的看了谭元洲一眼:“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是刚需!”

“刚需?”

“刚性需求。”管平波解释了一句,道,“老谭同志啊,你都慌了,我再不绷住,是要带着大伙儿寻死么?”

谭元洲被噎的半死,他的确心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入城皆为敌人,上山全是虎豹,身无长物、进退维谷,如何不慌?倘或他只带着男人,不拘哪处干一票,扎个竹筏就走。可现在队伍里,三成女人,最重要的两个,一个孕妇,一个残疾。水路无船,山路不通,百户所不是庇佑处,他们该何去何从?

管平波轻笑:“多谢你肯陪着我们这群累赘一起。”

谭元洲道:“老太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丢下窦家子孙。”

“还是谢谢你。”管平波悠然的道,“便是知恩图报,也是该感激的。”

谭元洲瞥了一眼管平波微微鼓起的腹部,叹息一声道:“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丢下你的。”

管平波突然停住步伐,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丢下我方能活命,那不妨丢下。”

谭元洲难以置信的看着管平波,她不是喜欢说漂亮话的人。

管平波勾起嘴角,淡定的道:“我的一贯原则是……从生到死,绝不将命运托付给其它人!因为,我才是主宰旁人命运的那一个!”斜眼看向谭元洲,“若你害怕,可以把命交给我。”

说着,把刚才的话稍作改装,还给了谭元洲:“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轻易丢下你,不会轻易的丢下任何一个,我的人。”

======

第82章百户

谭元洲一路沉默,管平波不去理他,待走到一条溪流边,下令停下整顿。虽然此刻她们几乎一无所有,但还是借着溪流的清水好好洗脸漱口,把头发尽量梳好,并两两组队替对方将衣服收拾整齐。

不多时,出现在百户所守门人眼前的,便是这么一队奇怪的人。谭元洲深吸一口气,从队伍最末走到最前,对百户所的人拱手行礼:“在下谭元洲,见过兵爷。我们是窦县令的家眷,昨夜县城遇袭慌乱逃出,不知城内情形,还请贵所收留。”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谭元洲,道:“你说你是窦老爷家的,可有凭证?”

管平波走来道:“我是窦县令的姨娘,上回徐主簿家摆酒,见过百户太太的。”

守门人仔细看去,才发觉方才雄赳赳气昂昂走来的人中有一堆女眷,稍作犹豫后,道:“我进去通传一声。”

谭元洲忙作揖道:“多谢。”

陈朝百户乃世袭制,几百年前迁到此地,便不再挪动。百户所自成体系,一个个的堡垒散落在各地,守护一方安宁。从宋以降,武不如文,尤其到了陈朝,休说同级别的官员,便是武将级别更高,见了文官,都得磕头见礼,可谓毫无尊严。听闻窦宏朗之妾逃到此地,只得出堡迎接。

石竹百户名唤孟志勇,四十多岁的年纪,见了管平波,略微点了点头,问道:“大老爷何在?”

管平波道:“正是失散了,才来寻大人庇佑。”

孟志勇瞥了陆观颐一眼,表情动了动,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引进堡内。行至一座二进住宅的堂屋前,跟在后头的谭元洲脚步一顿,伸手把韦高义与潘志文拦在门外守住,只余管平波带着陆观颐进了正屋。

分宾主落座,孟志勇才道:“我是粗人,说不来那些好听的话。你既是官眷,又投了来,我便收留你二日。你们若有钱财米粮,空屋子倒还有几间,若是甚都没有,我们也不是大户,养不活这么多人口。”

管平波没接这茬,而是问道:“孟大人可知崔亮系何人?”

孟志勇怔了一下。

管平波道:“按说,我是文官家眷,不好意思来麻烦大人。然则昨夜事出蹊跷,我摸不清本地路数,不敢贸然回县城。孟大人在此地久矣,还望大人看在与外子同朝为官的情面上,指点一二,小妇感激不尽。”说着指着陆观颐,随口扯谎道,“这是我小姑子,原先许给了南山营游击李将军为妻,将来亦是有诰命的。若此回大人助我姑嫂逃出生天,我二人的夫婿将来必有重谢。”

陆观颐:“……”

“哦?”孟志勇道,“南山营万里之遥,不知贵府如何识得?”

管平波笑道:“说来是一桩巧事。孟大人可知端悫公主的孔驸马?”

孟志勇还真不知道,摇头道:“怎地又扯上驸马了?”

“正是驸马身边的人。前次圣上点了驸马做钦差,彻查原巴州知州程绍私贩官盐之事。驸马到了巴州,我们家少不得招待。”管平波道,“他一眼就瞧上了,死活磨着我们家许亲。我公公被很磨不过,只得应了。偏偏那日出门,她叫我们巴州郭同知家的少爷瞧见了,也闹着要娶。一女怎好许二夫?我才带了她到石竹避一避,谁知道石竹竟是这般不太平。”说着叹口气道,“如今只求大人开恩,怜惜我们弱女子吧。”

孟志勇肯放管平波进来,有一半是为了陆观颐,心里小火苗正烧的旺,就被管平波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天高皇帝远,他倒不怕那劳什子参将,然而他在这鸟不拉屎的石竹憋了一辈子,早想往上爬,只没门路。如今似可搭上驸马的线,难免动了心思。

小地方的百户没见过甚世面,亦不曾经历尔虞我诈,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管平波见他中计,知道这等粗人,点到为止是不行的,添了把柴禾道:“说来孔驸马还兼任南山营参将,只太年轻,恐众人不服,方才压着他。可皇帝的女婿,谁又能真委屈了他呢?将来必定是有前程的。我那妹夫,自幼便随侍在驸马身边。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这妹妹哟,是有大前程的。”

所谓诈骗,套路便是手眼通天。行内人知道,越离谱的越假,可对上行外人,倘或不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也不懂甚细致规矩。跟他们说窦家如何豪富是不中用的,反引着他动挟持的念头,倒成了人质。索性拿根直达天听的胡萝卜吊着人,才算安全。

土包子孟志勇听得此话,果然动心,立刻道:“我不想呆在石竹了,李将军可有法子把我调离此地?”

管平波无奈的道:“我若能送信出去,何必来投府上?若大人能送信,我倒能让妹妹亲笔写了,再没有不妥的。如今朝堂上,要什么官职,都是有价的,此乃小事,我们家怕还存了些银钱,待大人日后平步青云了,再还我们便是。只大人才百户,不好跃升太过。我家妹夫也不过一个游击,大人是知道的,兵部那起子狗才,最是不要脸,仗着是文官,很不把人放在眼里。头一回开口,升太快他们必不肯的,非得一回回榨干了咱们的银钱,才愿办事。大人万别怪我们不尽心才好。”

孟志勇一听管平波说的都是实情,就当她是行家,一拍桌子、鼓着眼睛道:“说的没错!老子受尽了他们的鸟气!不提兵部,就石竹县里来来往往的文官,哪个不是用眼白看咱们!我还说你怎地这般和气,原来是咱们武将的亲家!既如此,我们都是自己人。也不瞒你说,百户所内,穷的叮当响,我是真养不活你们。但我们百户所内,还有些送信的渠道,不若叫姑娘赶紧写信,速叫家人来接,也好少在我等穷地方受委屈!”

管平波却道:“不急一时,好叫大人知道,我家还藏着些东西,我们几人的嚼用尽够了。只不知道城中景况,还望大人告知。”

孟志勇撇了撇嘴道:“还有甚情况,无非是官匪勾结。不跟土匪合伙,那崔亮的粮食能卖得出石竹?还没出县界,就被人打了劫了。你们家是叫宰了肥羊。罢了,我跟他打老了交道的人,派个人去问他一声,看看你家老爷是死是活。你的人别去那里,省的叫他一口吞了。”

管平波忙问:“那徐旺呢?”

孟志勇道:“昨夜那般动静,不是逃了便是死了,要么跟崔亮那厮合伙了。你哪里懂里头的道道,崔亮就是条老狗。在石竹几年赚的盆满钵满,偏装成破落户,不是久居石竹的人,都叫他骗了。多少个县令都是这般,不肯与他合作倒腾粮食的,一劲杀个干净,只推到土匪头上。害到我年年遭训斥!你说我冤不冤?他自家引进去的,我能有什么法子?”

管平波皱眉问道:“石竹县死那么多官,就没人来问大人打听打听,怎地就他没事?”

孟志勇道:“有凭证么?再说他上头有人,我一个武官,说话还不如个屁响,索性懒管了。横竖他不祸害我,换个人来,我还得日日请安磕头,添堵呢。”

管平波心中一动,又问:“上头有人?是哪个?”

“你休问我,”孟志勇道,“文官里头的事,从来不跟我们说的。只我们也不蠢,他要没有下家,粮食定是不好卖的。你们女人哪里知道外头有多黑。我便是没门路的人,便是百户所自己打的粮食要卖,也只得叫他抽水头,不然即便我路上不遭抢,到了卖粮的地方也定叫黑吃黑了。这几年他不知翻出多少银钱,狗娘养的读书人,就是心黑手狠,我们再比不上的。”

“我想不通。”管平波没理会孟志勇话中酸意,将话题拐回来道,“崔亮这般祸害,石竹当地人怎地还同他好?”

孟志勇嗤笑道:“我还同他好呢。奈何不得他,不同他好怎么办?再说百姓知道个屁,你们不也着了他的道么?文官就是舒服,就石竹这破地方还能煎出油来,过二年他吃肥了,手中又有钱,往上打点打点,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我们倒霉。”

管平波眼神一凝:“本地的小盐矿,也是他控制了?”

孟志勇没好气的道:“你个娘们,我好心收留你们,倒一直往我心上插刀子!”

管平波忙道歉:“大人休恼,我妇道人家不会说话,还请大人有大量,休同我一介女流计较。”

孟志勇摆摆手:“谁跟你计较。”又唤手下,“拿笔墨来!”

不一时,一个妇人端了个托盘出来,正是孟志勇的太太。管平波忙起身见礼,孟太太侧身避过,把托盘放在陆观颐跟前:“姑娘请用。”

管平波朝陆观颐使了个眼色,陆观颐只得硬着头皮胡诌,把眼下经历诉求在信上与“夫君”说了个明白。孟志勇见陆观颐写的字比书上的还好看,不由心生敬意,把那话信实了几分。待她写完,管平波递给孟志勇,故意问道:“大人替我们斟酌一二。”

孟志勇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磕磕碰碰把陆观颐写的文言文看了一遍,愣是没看懂!抓了几个诸如“夫君敬启”“妾敬上”“千户”之类的字眼,胡乱点头道:“很好。”

管平波拿过信看了一回,笑对陆观颐道:“你这孩子太实诚了些。要你写事你便真个写事。那些个日常做的诗啊词啊的,半个字不露,他如何知道你的心?”

陆观颐被梗的满面通红,孟志勇还当她羞的,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一番。管平波扭头对孟志勇夫妻道:“她害羞,还请大人与我们个僻静的地方,叫她好生再写封信,连同这封公事一并送去。巫水贯通沅水,入了洞庭,就好送去我们家,叫我公公送上去了。”

孟太太似笑非笑的道:“我们自有官道,不劳贵府,只消告知我们地址,便可直送入军中。奶奶姑娘放心,我们也常有私信,用火漆封好,再无人拆的。”说毕,把管平波等人撇在堂屋里,拉着丈夫进屋了。

========

第83章暂住

谭元洲进得屋内,用巴州话低声道:“奶奶你可真能扯,现如何是好?”

管平波气定神闲的道:“孔驸马无故打伤我,欠我一个人情,我便直送信去公主府又如何?何况李将军不是挺喜欢观颐的嘛!他能不接我们的信?”

陆观颐险些被口水呛着,登时后悔把李恩会贼眉鼠眼、在她身边蹭前擦后的事告诉了管平波,却也知道她一张祸水脸,不把此事糊弄过去,八成只能靠被孟志勇睡着活命。她倒不是很在意,就怕孟太太心里不高兴,好端端的又陷入那倒霉催的妻妾争宠,烦死!只得问道:“怎么写?”

管平波道:“写好的信不用动,你再写一封,撒娇撒泼都好,把咱们的遭遇详尽的说一遍,李恩会又不傻,看完便是不管闲事,也不会特特揭穿。只消信真能送到李恩会手上,孟志勇便不敢动咱们了。再说了,送到京里且要好几个月呢,一来一回都年底了好么,难道我们还真靠着他们到年底?便是他有心也无力。求人不如求己,趁着天气暖和,各方面需求不多,我们自寻了出路才是正经。依我说,把县城拿回来怎样?”

谭元洲道:“拿回来也守不住,县城里都不是咱们的人。昨夜虽是从内杀起,可上回他们翻墙而入,我们死的人也不少。咱们家的院墙防御不好,还得防着他们使阴招。譬如似昨夜那般放把火,我们就只有逃命的份。”

管平波坐回椅子上,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狭窄的县城的确不好修建防御工事。百户所倒是防御攻击都极好,却不会听她调度。何况要紧的是物资,必须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才能真正叫根据地。有了根据地,才能考虑发展,至少才能造出足够三十个人逃离的船只。想到此处,管平波咬牙切齿。她不怨窦宏朗抛下她逃跑,你倒是留下一艘船给我啊!

收回思绪,管平波先对陆观颐道:“你且把信写好。”

谭元洲道:“仔细真把姑娘赔了进去,那货生的奇丑。”

管平波挑眉:“有婚书么?有八字么?我一个姨娘许出去的算个屁。她自己就更不算个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自家要死要活,妈妈一句话就能否了。休说他一个虚职奈何不得我们家,便是他比我们家强,他还比孔驸马小呢。观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嫁,他不服憋着。”

谭元洲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流氓!”

“过奖!”

谭元洲:“……”

说话间,陆观颐写好了信,把崔亮的事一并说了个详尽,又在管平波的淫威下在信末添了一首晏殊的《清平乐》①。看了看,遗憾的道:“昨夜你卸了妆才睡的,不然印个唇印上去更好了。”

陆观颐面无表情的抽回信纸,细细折成了个方胜。管平波也不使那甚火漆封口的把戏,就这么光明磊落的交给了来请他们吃饭的孟太太。

孟太太与管平波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情谊。百户所也的确贫寒,一面使人将他们被安顿在一座空院子,给了一捆柴一口袋带着谷壳的糙米并半盒盐巴;一面果真拆了信件,一目十行的扫过。陆观颐的第二封信倒没用骈四俪六的文字,家常话娓娓道来,看不出异常。再瞧写在另一张纸上的地址,竟是堂堂正正的端悫公主府,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与丈夫道:“他们家真个是有门路的?”

孟志勇道:“管他们,有没有门路,有回信便知。他们没船,且跑不了。二十来口壮汉,叫他们开荒种红薯,实在没回音,我们拿来当佃农使唤也是好的。还有十来个女眷,正好给小子们做老婆。横竖都不亏。”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达成了共识。

所谓院子,不过是篱笆围起来的三间屋。好在是早年用青砖修建,倒还没塌。堂屋里有张桌子与竹床,两边的屋内亦只有一张床。少不得拆门板做临时通铺。管平波等人不好挑拣,赶忙分组,打水搞卫生、拆洗暴晒被褥并捏死里头安居乐业的虱子,不然今晚都没法住。自己则寻了把柴刀,将大根的柴禾劈成小块。没干两下,谭元洲接过柴刀,默默劈柴。

淘米的事儿紫鹃和陆观颐在干,管平波闲来无事,去孟太太处要了一把小锯子,蹲在院里做竹碗。谭元洲劈完柴,见管平波已作出七八个竹碗,叹道:“你一个孕妇,怎么就闲不下来?”

管平波道:“早做完今晚好早休息,我困的不行了。”

谭元洲看着院中奋力洗被褥的孩子们,也知管平波此时没地方睡。不得已,在外走了一圈,借了条绳索回来,飞快的编了个吊床挂在院中,把又做了一堆碗的管平波从地上撵起来道:“去院中睡!”

管平波怀着孩子,本就经不起折腾,实在绷不住了,老老实实的爬上简易吊床,在一片干活的嘈杂声中,十分不舒服的睡了。

至下午,孟太太又使人送了几块砖头木板,韦高义等人不好去吵管平波,就低声与谭元洲商议:“我们不如把东间的床挪到西间,给师父和姑娘睡,咱们打地铺如何?”

谭元洲道:“西间两张床,给奶奶与姑娘。东间打地铺,给你的姐妹住。我们一群汉子不讲究,住堂屋便是了。”

韦高义道:“委屈谭大哥了。”

谭元洲嗤笑:“我们在外跑船的时候,你们毛都没齐呢!这就喊上委屈了!你们几个人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就随我叉鱼去。”

韦高义眼睛一亮:“你会在溪里叉鱼?”

谭元洲点头道:“不是在百户所,我也不敢撇下妇孺出门弄鱼。到底是别人的地盘,我们速去速回。”

韦高义忙跟潘志文交代了一声,拿着个破篓,就跟谭元洲出门了。二人摸到城边,城门紧闭,异常安静。韦高义眼珠一转,低声道:“我们养的鸭子不见了,但保不齐草丛里还有蛋,我去找找。”

说着二人往鸭舍边寻了一回,真捡了七八个蛋。韦高义松了口气:“够师父吃几日了。倘或老爷追上了张大哥,就能来救我们了。”

谭元洲没说话,仔细寻摸,实在找不着了,才带着韦高义往上游去叉鱼。因惦记着管平波,两个人不敢耽搁,胡乱叉了两条一斤多的草鱼,就急急往回赶。

回到百户所,谭元洲给孟志勇送了条鱼,谢他照应,才折回暂居的屋子。黄昏时刻,蚊子跟轰炸机一般乱舞,管平波早被挪进了帐子里,整个人蔫蔫的。陆观颐盼了半日才把谭元洲盼回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低声道:“她才从吊床下来时直发虚,这会子躺道床上了更不肯吱声了。”

谭元洲把鱼扔给紫鹃,顾不得忌讳,进屋掀开帐子就问:“怎么了?”

管平波有气无力的道:“饿的。好久没挨过饿,不习惯。”

谭元洲道:“我弄了鱼回来,整条扔在粥里,回头你吃鱼,我们吃粥。味道定是不好的,忍着吧。张和泰就比老爷早走七八天,他们定能追上,折回来就好了。”

管平波嗯了一声,又闭眼休息。谭元洲一个未婚汉子,完全不知如何照看孕妇。只得放下帐子,出去往粥里扔了个鸭蛋,寄希望于管平波等下吃饱了能恢复活力。

待粥煮好,众人拿着管平波下午锯好的简易竹碗按人头分好食物,单将鱼和鸭蛋挑出来送到管平波床前。管平波知道此时矫情不得,要紧时刻,她的孩子掉不起。趁着最后一丝天光,把食物吃尽,继续倒头睡觉,一夜无话。

远处鸡鸣声起,管平波睁开双眼,觉得力气恢复了许多。伸手摸了摸腹部,暂无诸如腹痛之类的异常,暗自松了口气。昨日她有些不舒服,生怕来个先兆流产,那可真就麻烦大了。又庆幸跟谭元洲在一处,否则她昨日还不能好好休息。掀开帐子,走到堂屋,谭元洲立刻惊醒,见是管平波,忙问:“怎样了?”

管平波道:“昨日多谢你。”

谭元洲笑道:“有甚好谢的,原该的。”话音未落,只听屋内清脆一声响,石茂勋暴躁的翻身而起:“鬼地方没帐子,简直睡不下去!我昨夜尽祭蚊子的五脏庙了。”

潘志文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道:“要早训了么?我怎么没听见口哨。”见到管平波立在堂屋,方想起他们落了难,肚子很配合的咕了一声,无力的倒回了木板上。

管平波神情严肃的道:“我们不能这么混着。孟志勇说养我们两日,便就只有两日。那些谷子很不够吃。”

谭元洲道:“我有个主意。”

“快说来。”

“上回我们藏了粮食在地窖,崔亮的人未必就能找到。”谭元洲说,“两千斤粮食,我们按本地规矩,分一半与孟百户,抬到百户所来,暂解燃眉之急。奶奶觉得呢?”

管平波道:“便是省着点用,也只能撑一两个月,之后呢?”

谭元洲脸色微沉:“老太爷总不至于不顾我们的死活。”

管平波不欲引起不必要的争论,窦向东肯不肯来救她,是两可之间的事。倘或窦宏朗无耻一点,张嘴说她死了,更没必要在此时派人了。遂转回话题道:“从巴州过来少说得一个月,我们暂时指望不上,本月我们就得自力更生。我们三十号人,一日就得耗三十斤粮,一月上千斤,一年上万斤。倘或阿爷接到信立刻派人南下,库里的粮食管够。然则我们最好不要一味的等,万一途中有变故,我们就得饿死在石竹了。”

谭元洲点头表示同意,问道:“奶奶有何打算?”

管平波平静的道:“先入城,宰了崔亮再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