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 第30章 黑鳞甲与白蔷薇（二十六）

奥利维亚这一觉睡得很长, 教廷里的各位教士被菲尼克斯和安德烈轮番请来, 为她治疗。

显然，她已经展示了她的价值，接下来便轮到两位王子展现他们的诚意了。

奥利维亚最后睁开眼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跟前，治愈术的白光将她从头到脚笼罩其中，浑身上下只觉懒洋洋的舒畅。

她定睛一看, 果然是她。

安德森看到她醒来，面上立时露出个笑来。奥利维亚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 细细打量着她又重新恢复光泽的淡金色卷发, 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便又移开了眼，没有与安德森说话的打算。

安德森愣了愣，低声唤道：“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显然听到了她这声呼唤, 却仍未搭理她, 只专注地顶着头顶纱帐上的纹饰。

一旁的女仆见奥利维亚醒了，又感受到这古怪的气氛，连忙退了出去，向两位殿下禀报。

一听是安德烈请来的圣女最终治好奥利维亚，菲尼克斯的面色并不好看。可听到奥利维亚与圣女似乎并不对付的时候, 那个面色不好看的人又换成了安德烈。

显然，他们都调查了奥利维亚的过去，知道奥利维亚和安德森有些渊源，却没想到奥利维亚并不喜欢安德森, 倒让安德烈的示好显得适得其反。

多亏两位王子殿下不断地请人为奥利维亚治疗，她现在感觉身体上下没有任何不适，甚至随时可以起来和人再打一架。

安德烈进来时，先谢过了安德森。虽说奥利维亚和安德森有些不对付的样子，但教廷终归会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器，安德烈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奥利维亚就和教廷闹掰的，最多在其他地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讨得奥利维亚开心。

菲尼克斯在一旁看的幸灾乐祸，他自然也想要结交教廷的势力，但那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明显对安德烈态度要和蔼的多，总归是偏向安德烈的。菲尼克斯不介意先帮奥利维亚出气，等奥利维亚诚心诚意地归附于他了，再请奥利维亚帮他收复教廷的势力。

菲尼克斯的小算盘打得很响。

另一边的安德烈却很是苦恼，他问候过奥利维亚之后，便主动送安德森出门。

安德森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奥利维亚仍是没有看她，心中有些黯然。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奥利维亚对她的态度又为什么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安德森想起她们一同来王都的时候，奥利维亚对着外人总是冷着一张脸，漆黑的眼睛看着人时更能让人不寒而栗。但当她和奥利维亚单独在一起时，就算那张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却能感觉到，奥利维亚收起了锋芒，甚至……甚至让她感觉有些柔软。

而现在，奥利维亚不再搭理她。虽然安德森仍然没能感觉到那些教士口中所说的不寒而栗，却能感觉到有一堵无形的墙竖立在两人之间。那堵墙并不伤人，只是尽忠职守地阻碍着安德森，让她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

安德森想一探究竟，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她突然想到了奥利维亚身上的那些秘密，兴许奥利维亚的反常便与此有关。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破坏奥利维亚可能存在的计划。

安德烈陪着圣女漫步在花园小径中，彬彬有礼地说着一些趣谈。这位白蔷薇面上带着羞涩而明媚的笑容，并不多言，只偶尔颔首，任谁看，都觉得她是一位正在认真倾听他人说话的羞涩淑女，谁能想到她早已魂游天外了呢

安德烈看着圣女闪闪发光的美貌，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感叹，比起奥利维亚那一款，他还是更欣赏这样温柔纤弱的美丽。只可惜安德森是教廷的圣女，即使她不是圣女，只要她和霍尔曼的关系一日不明朗，安德烈便一日不敢出手。

安德烈自忖温柔和煦的客套已经说够，这才开口道：“安德森小姐，你与格里芬剑士是否有什么误会”

安德森听到格里芬时才缓过神，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格里芬指的是奥利维亚格里芬。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一来一回，沉默的时间便长了。安德森最后只是道：“我们之间并没有误会，也没有过节，奥……格里芬小姐只是一向如此寡言罢了。”

安德烈听了这番话，又联想起那长久的沉默，自以为然地分析起了安德森的话，认定奥利维亚对安德森看不过眼，联想起两人同样出色的容貌和天赋，安德烈很容易便构想出几个可能存在的理由。倒是安德森为奥利维亚说话，让安德烈对她的印象又好一分。

为了能够同时保全双方，安德烈在这里旁敲侧击。哪一方支持都没有的菲尼克斯却光棍的多，直接对奥利维亚道：“你看圣女不爽”

大有一副奥利维亚一旦点头便能为她出气的样子。

奥利维亚看了他一眼，道：“我对圣女没什么感觉，但我讨厌教廷。”

菲尼克斯早就做好了得罪教廷的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立时道：“那我陪你去找教廷的麻烦。”

一旦做了这个决定，菲尼克斯立时想到了这个决定的其他好处。安德烈素来有教廷的支持，倘若教廷和奥利维亚起了冲突，安德烈不可能无视教廷站到奥利维亚这边，如果他站到教廷那边，那就更不可能收买走奥利维亚了。

至于教廷，既然那些人大都不支持他，那就让奥利维亚狠狠地削弱他们的实力。

菲尼克斯这么一想，只觉这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主意。

奥利维亚不是闲的住的人，菲尼克斯行动也快，他代替奥利维亚给教廷的人下战帖。教廷的人却也不是傻子，知道奥利维亚的威名，没有应战帖不说，还在老国王跟前告了菲尼克斯一状。

老国王虽说卧病在床，身体虚弱，但垂老的狮子仍然有一击咬断人脖子的实力，他将菲尼克斯叫来破骂了一通，让他不要去找教廷的麻烦。

菲尼克斯气的不行，与老国王吵了起来，说自己从前讨好教廷要被他骂手伸太长，现在不想讨好教廷了，竟还要被他骂。是不是自己做什么都是错，最大的错便是自己不是兄长安德烈！

这话说的到底有些扎心，将老国王气的不行，让人将菲尼克斯轰了出去，可不知道是这张感情牌误打误撞地打对了还是如何，老国王到底没派人将菲尼克斯关在自己的殿中反省。

可经了这一遭，菲尼克斯对教廷却是恨的牙痒痒，心想他光明正大地下战帖，教廷却出阴招，那就不怪他也以牙还牙了。

菲尼克斯动用自己的势力，不停地对教廷各处势力进行骚扰和打击。教廷是有自己产业的，不然仅靠来自王宫的财政支持，根本撑不到今日。事实上，那些由国王赋予的可以拥有产业的权力才是教廷财富的最大来源，教皇身上华贵的衣袍都来自于此。

这边菲尼克斯在逼迫教廷接受他的挑衅，那边安德烈自然也发现了菲尼克斯的举动。安德烈从菲尼克斯的行为中猜到奥利维亚对教廷的态度，心中发愁。他绝不可能像菲尼克斯一样，帮着奥利维亚一起打压教廷，但要他就这样放弃奥利维亚，他又不甘心，尤其是在他见识过奥利维亚的能力之后。

他心中隐隐觉得，奥利维亚并不弱于霍尔曼，就算弱一些，也弱不到哪里去，这是一股可以牵制霍尔曼的力量！

安德烈其实一直不信任霍尔曼。虽然霍尔曼和菲尼克斯并不亲近，对他也算礼遇有加。可安德烈能感觉到，那种礼遇与尊敬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并不能真正牵扯住霍尔曼，霍尔曼的心里，并没有忠诚这种东西。

或许心内没有丁点忠诚的人不止一个，但在那之中，一人可挡千军万马的，却只有霍尔曼一个。

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毫无敬畏的心。虽然只是尚未登基的君主，安德烈却在很早之前就为霍尔曼的事而忧心了。

而现在，奥利维亚出现了。

安德烈很快下定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应当继续争取奥利维亚。他不能出卖教廷，但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在奥利维亚等待着打上教廷的日子里，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往她住的地方送来，有金银珠宝，有华服美裳，甚至还有活生生的人。

奥利维亚一开门，看见自己的房中多了一个白玉砌成的池子，里边刻着法阵，温热着池水，让池子里赤/裸着的人不至于太冷。

人鱼大抵是异人中最神奇的一种造物，他们歌喉美妙，就算容貌不若精灵混血出众，一样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当然，眼前这一位除外，奥利维亚没有见过纯粹的精灵族，但她猜想，他们的容貌也难比眼前这位昳丽到哪里去。

水藻一样的黑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靛蓝色的眼睛里好像藏了一片大海，这种雌雄莫辨的美丽，只有在看见他的上身时能够分辨他的性别。

奥利维亚蹲下身，对他道：“你能变成女的吗”

她依稀记得，根据遗传的血脉不同，有的人鱼是可以变换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