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人玉觉得自己真是命犯太岁, 本来是想潜入此方梦境, 到殷南宋身边随便寻个人附身的。可这梦境虽是由闻辛主导, 却是用他的法力构建起来, 闻辛对他身上的气息敏感得很, 人虽还沉浸在梦境之中,神识却已经锁定了他, 将他按在这小狗的身子里不得脱身。
而梦里的闻辛也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此刻正在审问他呢。
萧人玉被她一吓,险些发出人声来, 但转念一想,闻辛身处梦中, 再怎么敏锐也只是个凡人,兴许只是诈他一诈, 便不说话。
这一回倒算萧人玉猜中了一点闻辛的心思。她看着面前这只小奶狗趴在那也不叫唤, 最后道:“你若是不愿与我坦白, 我便将你交给天鹤大师。”
萧人玉动了动身子,转念一想, 天鹤大师再厉害, 也是他构建出的梦中人, 他此刻情况特殊,虽附身于小狗身上,却又不是完全入梦,天鹤想要对付他还没闻辛来得容易。他和天鹤大师不是一个维度的人,事实上, 就连梦里的闻辛都要比他低上一个维度,可谁知道闻辛会不会突然醒来呢他还是怕闻辛多一些。
闻辛看这小奶狗动了动,又趴了回去,好像一点都不怕的模样,心中更是好奇。她敢肯定,对方一定听懂了她说的话,不然怎么会适时地给出反应
闻辛将小奶狗提了起来,手摸上颈圈,问道:“你说不说”
她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却相信对方会明白她的意思。
事实上,萧人玉还真明白了。上个梦境他可是完完整整地看了过来,对闻辛如何一不顺心就拧断人的脖子印象深刻的很。闻辛可不讲究什么审讯技巧,她没耐心得很,威胁人向来是真心实意的,他若不说,只怕她也真的就不想听了。
萧人玉一缕真身入梦,若真被闻辛所伤,被逐出梦境不说,还于真身有损,得不偿失。大丈夫能屈能伸,萧人玉这便打算开口,灵机一动下,想到了方法帮忙:“我是系统。”
闻辛见面前的小狗口吐人言,倒不再摩挲它的颈部,要她真杀了这小奶狗,她是有些舍不得的。那自称系统的东西占了这小狗的身子,也不知道小狗的魂魄哪去了,可让她直接毁了小狗的肉身,她也有些下不去手。
闻辛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道:“系统又是个什么东西”
萧人玉立马使出自己多年追剧看文的经验,将自己诚心诚意地塑造成一个攻略系统。
闻辛听了一大堆古怪词汇,倒觉得有些趣味,飞快指出了萧人玉遗漏之处:“你这系统,光要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做了你这些莫名其妙的任务,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萧人玉一噎,说到这个突然有些羞恼。闻辛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夺了梦境的控制权,虽说因她自己也沉浸于梦中,不能真正主导,这梦境是顺其自然发展的。可萧人玉眼下既不能主导这梦境,又要被迫贡献大量法力维持梦境运转,真是可怜得很。他入了梦境,若是在人的身体里还好,在这小狗的身体里,除了动动嘴皮子真是什么都做不了,更不用说变幻出什么惹人眼馋的商城或者空间来。
可萧人玉到底是顽强的,他想了想道:“我可以预知吉凶。”
萧人玉倒也不是完全瞎编,这梦境是由他的法力构建而成,闻辛虽夺了他的主导权,却又放任梦境自流,其中种种剧情不免参考他过往所造梦境。那些桥段他没见一千,也看过一百,往往闻弦歌而知雅意,勉强也能算上预知吉凶了。
谁知道闻辛听了以后却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你还是把我的狗还给我吧。”
萧人玉:“……”
难道他不想从这只狗身上出来吗
萧人玉气的不再说话,闻辛摸了摸他的狗头,倒是能够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日天鹤大师来教她功课时,闻辛特意将狗抱在怀中。哪有人学功课还抱着宠物的天鹤大师不免多看两眼,可闻辛难得这样孩子气,他训斥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闻辛却是确认了,天鹤大师也看不出这个“系统”的古怪之处,那她还是不要与天鹤大师说了为好,省得这系统伤了天鹤大师。
她昨日见了,倒察觉出比起天鹤大师,这系统有几分畏惧她。虽不知这畏惧从何而来,那她就牺牲些,将这小东西放在身边看着。
闻辛看了眼慈眉善目的天鹤大师,心想自己和老和尚待久了,差点也要变成有几分善心的小和尚了。
这系统倒也听话,平日里她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练武打坐,它都在一旁乖乖待着。但有时它也会表现得像寻常的小狗一样,什么都爱一番。闻辛看着,觉得这小奶狗的魂魄只怕仍在肉身之中,和那系统轮流占据,只是那系统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还是慧缘来看小狗,问闻辛给小狗起了什么名字,闻辛才发现这些天都没给这奶狗起名。她想这小狗也算是有些奇遇了,一体双魂,其中一具还是个自称系统的造物。闻辛摸了摸小狗毛绒绒的脑袋,慢条斯理道:“就叫小玉好了。”
慧缘听了,惊讶道:“这是只母狗么”
他到底年纪小,也不避讳这些,说完便好奇地去抓小玉的脚,想要一探究竟。
听到“小玉”二字,萧人玉已是起了一番鸡皮疙瘩,再一见慧缘动作,他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反倒将闻辛逗笑。
慧缘见捉不到,摸了摸脑袋,也没执着这件事,与闻辛说起新听得的一桩事来:“师姐,咱们寺里又要来贵人了,这贵人比你还贵上一些呢。看来,这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样的,无论贫贱还是富贵,都少不了那种被父母所弃的倒霉蛋。”
比她还贵的贵人
闻辛长在寺中,其实对京城勋贵了解有限。但天鹤大师名声在外,与那些得罪不起的勋贵多少还是有些往来的,毕竟这些人家的请求不是想推就能推掉的。
闻辛往上想了几户,最后只是摇了摇脑袋,不管是谁,和她有什么干系
可谁知,这位新住户来的第一日,他们便撞了个正着。
闻辛往日是不出门的,可有了小玉之后,倒是不好将狗成天关在院子里,便每日带着小玉去后山里逛上一圈。天鹤大师当年让她搬到后山这,便是给她寻个清静的地方,省得被人冲撞。只是她一向不爱出门,成天待在那小院里,倒是浪费了天鹤大师的一番苦心。
后山里往常也是无人的,今日却偏偏有了生人。小玉熬过了最初的虚弱,后来是见风就长,现在已是一条大狗了。因还是条小奶狗时就来到闻辛身边,对闻辛很是忠心耿耿。一闻到生人的气息,小玉便狂吠了几声,更是先前冲去。
因着后山往往就闻辛和小玉一人一狗,闻辛也没费心拿绳子缚住它,现下倒是要闯祸了。闻辛足尖用力一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正巧看见小玉张了血盆大口就要咬人,立刻呵斥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托了系统的福,小玉极通人性,被闻辛一骂,便停了动作,有些委屈地趴了下来。
闻辛这才来得及看那险些落入犬口的是何人,小玉跟前那人十四五岁的年纪,长身玉立,端的是一副好相貌,眉目清冷,却略带忧愁。
他险些被小玉咬着,却面无惊慌之色,倒是个淡定的。而他身边只跟着一个长随,小玉来势汹汹之时那长随吓得不轻,反往他身后躲了躲,现在倒是有了胆气,竟上前踹了小玉一脚。
小玉本是能躲的,但因方才被闻辛呵斥了一声,此时不敢乱动,结结实实挨上了一记,此刻对着闻辛低低哀叫一声,好不可怜。
闻辛心火顿生,她本就不是什么太讲理的人,本来小玉惊人,她还想赔礼道歉,但现下这想法被长随一脚踢散。
闻辛道:“两位闯入后山,冒犯我在前。这仆人又踢伤小玉,冒犯我的狗在后。前面这债,公子因小玉受惊,便算平了。后面这债,我却要让我的狗自己去讨。”
闻辛蹲下身摸了摸小玉的脑袋,低声说了两句话。小玉立马站了起来,换作一副凶相,对着长随张口就要咬。那长随还不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全把他主子忘到脑后。
那长随方才躲避的举动都在少年眼中,他此刻只冷眼看着,倒发现那狗好几次能咬到长随却刻意不咬,好像玩乐一样。只可怜那长随不知其中关窍,吓得魂飞魄散,跌了好几跤,摔得不轻。
闻辛看够了热闹,见小玉很是兴奋,想来也算出了气,方才将小玉唤了回来。一人一狗转身就走,没留给在原地的这对主仆只言片语。
闻辛猜到少年便是所谓贵人,可这贵人身边就一个仆人,这仆人还不忠心,想来也是处境艰难,怕是不会为一个仆人和她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