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
足足两个月之前, 胡丹便开始憧憬长滩之旅。对于二度蜜月和儿子生日来说, 这座号称地球最美丽岛屿之一的旅游胜地无疑能满足她一切罗曼蒂克幻想:缠绵缱绻的落日、望不到边际的蔚蓝海水、细密温暖的白沙....
小一元光着脚丫沿着海岸线奔跑,丈夫的怀抱激情澎湃--这个画面不应该包括喜怒无常的大姑姐和沉默寡言的外甥女。
事实上听到贺嘉轩说“大姐和薇薇也一块儿去”的时候, 胡丹张口结舌, 本能便是拒绝。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度蜜月!
“那哪儿行啊”她愤怒地瞪着丈夫, “不是说好了么”
看起来贺嘉轩比她还困惑:“说好什么了甭管别的, 先把酒店机票定了。我让大姐把身份证和签证号码发给你....”
机票和酒店。胡丹从脑海中寻找反对理由:“航班早订满了,哪儿有票啊也没有住的地方。”
话一出口胡丹便后悔了:她挑选的是游客中口碑极好且价格不菲的天堂度假酒店,三间卧室两间客厅自带泳池花园,从小小露台望出去便是汪洋大海, 多住两个人确实不是难题。
“还要什么住的地儿不是好几间房呢么”贺嘉轩奇怪地说, 随即着手解决机票:“咱仨航班满了,换班飞机不就完了正好大姐薇薇护照现成的, 菲律宾也好签。”
大姑姐母女住在隔壁卧室早早购好的香薰蜡烛、红酒和蕾丝内衣顿时成了破烂布条和臭水。胡丹沮丧地往沙发一坐,喊道:“干嘛不早说今天都几号了”
对于她的坏脾气, 丈夫已经习惯了, 耐心解释着:“妈早上跟我说的。薇薇以前动不动香港泰国玩一圈,迪士尼什么的,这两年哪儿都没去。眼看升小学了, 再带她出去走走,就该收心念书了。大姐也是,和王云玮一直没弄利索,还得打官司;正好我有假....”
去年入职新公司的他刚刚攒够年假, 申请汇请才批下来,足足十天之久;胡丹很是珍惜,早早就筹划蜜月之旅了:日本去过了;韩国没什么好玩的;泰国他和周青羽蜜月之地,胡丹闭着眼睛也不想再踏足。
“我不干。”满脑子甜蜜旅行的她生硬地打断正强调“也花不了多少钱”的丈夫,挥舞着手臂“什么时候都行,就这次不行--这是度蜜月!给元元过生日!你和我商量了吗我答应了吗你愿意什么时候陪你姐姐陪你外甥女都行,就这回不行!”
我要的是浪漫旖旎的二人世界,而不是充斥“王云玮tm不是东西不给抚养费我要告他薇薇到底在哪里读小学”的鸡毛蒜皮长假!
胡丹已经习惯丈夫的忍让宽容。儿子出生之后,带着无可奈何与惆怅的贺嘉轩沉默许多,对她更体贴,父亲生病之后尤其如此。此时贺嘉轩脸色却算不上好,“我这不是给你商量呢又不是来不及。多俩人给一元过生日有什么不好一家人照照相点蜡烛,多有意义爸妈也高兴,一元又跟他姐姐最好。再说了,订的房间那么大,也不用浪费....”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被失望沮丧笼罩着的胡丹赌气地喊着,还不如定个最小的经济旅店呢!“我不干。大不了从长滩回来,你再陪你姐姐出去玩一趟,随你们便。”
贺嘉轩胸膛不停起伏,显然告诫自己别发怒。他竭力讲道理,“胡丹,我就问你,为什么不行”
“不为什么。”其实胡丹也说不出所以然,婆婆的要求似乎也情有可原,可没经历过婚礼的她把蜜月憧憬得太过完美,略有瑕疵便忍受不来;当然日益歇斯底里的大姑姐确实不讨人欢喜。“我再说一遍,这是你我度蜜月,除了一元之外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瞪视她足足五秒钟之后,贺嘉轩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被留在原地的胡丹也气得不轻,用力摔打靠垫。
倒霉!
此时周青羽正忙着听“吃了回头草”的好友八卦:“后来呢”
电话那边的江楠气哼哼说:“还有什么后来我爸妈跟他爸妈谈的,关致远也答应了,把那小孩弄回老家去。”
“那小孩”便是江楠同学生的,鸠占鹊巢相当长时间;不过关致远显然对江楠难忘旧情,早早和她了断。
周青羽好奇:“那关致远爸妈,答应了”
江楠胸有成竹地答:“那有什么不答应的春节之后我就没避孕了,再给他们生一个两个的,谁还顾得上那小孩再说又不是不养了,关致远他爸妈山西老家有亲戚,不缺吃不缺穿,到时候上个大学,结婚给套房完事。我让关致远写清楚遗嘱,把财产都留给我和以后我生的小孩,又找律师公证,这才跟他领的证。”
尽管对江楠最深的印象停留在去年512惊惶迷乱的夜晚,周青羽不得不承认,这女孩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那,那个小孩妈妈呢”
听起来江楠不屑一顾。“想要小孩抚养权,关致远他爸他妈不干,说给她非得养歪了,再说怎么也姓关。那女的折腾呢,天天堵关致远公司,要不然就直接往家里头闯。我假装不知道--关致远不定多后悔呢!”
这女人也没想到落到如此地步吧周青羽放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你们还办事么还是领个证儿就ok”
“办什么事儿啊。”江楠难得有些腼腆,在电话另一端嬉笑着:“又不是没办过。年中我跟他欧洲玩一圈,就当度蜜月了--我可等着喝你和郑哥喜酒呢。”
这回轮到周青羽长吁短叹了。“其实我不想办,我爸我妈也说,两家人找个好点的馆子吃一顿,让我们也出国玩一趟;远山哥不干,说什么同事朋友太多,还有同学一大堆,一个个通知请客太麻烦,怎么也得聚齐热闹热闹。前几天我和他还商量,过过两家谈谈,今年之内怎么也得把事儿办了。”
听起来江楠非常高兴,喊着刚好趁出国给她挑些结婚礼物“我和关致远各送各的。”她本来手头便宽裕,和前夫破镜重圆之后更是出手大方,兴致勃勃聊着诸多备选,顺便提起月底来北京的事来--关致远有客户要谈。
得请他俩吃顿好的,颇受人家关照以至于决心尽地主之谊的周青羽想,在脑海里逐一筛选请客地点。涮羊肉、簋街麻小还是正宗北京菜还没选定,思路便被江楠母亲家八卦吸引过去:
江楠继父也是位商人,买卖做的不大不小,早年购置不少房产足以令全家过上舒适悠闲生活。他早年和妻子离异,娶了第三者上位的公司职员,又生了个女儿,原先两个女儿跟着原配生活;毕竟没什么共同语言,区区几年时间便感情不和,再次沦为单身汉。
继父几年前邂逅经营美容院的江楠母亲,一见如故,彼此认为红尘知己。再婚之后两人情投意合,连续几次试管之后,江楠母亲又给她添了个小弟弟。
“现在我伯伯家里可热闹了。”江楠像说别人家故事似的咯咯笑着,绘声绘色描述:“一个个生怕我伯伯把财产都留给我弟弟,又怕我妈转移财产,主意多着呢。老大每周带她儿子女儿过来,说考了全班第一,考卷让我伯伯签字;老二老公是医生,天天给我伯伯把脉看舌苔,要不然就足底按摩。老三还没毕业,每礼拜都去我伯伯公司实习,寒暑假就更甭说了。”
好像《金枝欲孽》啊,周青羽大笑。
下班后见到男朋友,她有些头疼地建议:“要不然去大宅门都一处东来顺丰泽园”
开着车的郑远山“嗯”了一声,“老关人家没少来北京,有没有新鲜点的”
海鲜什么的就免了,北京无论如何比不过济南青岛;毕竟东道主,得挑个本地特色才行。砂锅居聚宝源连赵晴晴和男友上次那家粤菜馆都列出来了,周青羽觉得自己患上选择障碍症:“干脆全聚德算了,省事。”
“打发外国同胞呢”郑远山乐了,“晚上我给你浩南哥打个电话,他知道馆子多。”
也对,浩南哥那个吃货过年聚会又胖一圈,周青羽暗笑。路上堵得严严实实,两人从江楠聊起济南,又聊起去年这个时候周青羽即将离京,他来送行,都是既唏嘘又甜蜜。
原来过了这么久了,周青羽想。咦她用力一拍他手臂,“我有个好地儿,你猜是哪儿”
不等他回答,她就兴奋地说:“老莫儿,怎么样”郑远山愣了愣,立刻拍板:“就这儿!”
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莫斯科餐厅,招待从外地来的朋友无论如何不会跌面子,周青羽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