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先生是一个人出来的吗附近似乎没有看到福泽先生呢。”由乃带着他来到附近的咖啡屋在临窗的位子旁坐了下来。
“福泽先生有点事情。”江户川乱步点了盘威化曲奇, “小姐看上去很憔悴呢。”
少女眼下是淡淡的一圈青色,脸颊和嘴唇都没有几分血色,碎发凌乱地垂在耳边, 她低着头用小银勺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一边“嗯”了一声。
“乱步先生现在是不需要眼镜了吗”她问。
“是的呢。”他笑起来,“多亏了你——最后还是福泽先生向我坦白啦,事实证明不需要异能我也是世界第一的侦探大人!”
“恭喜。”她露出一个笑容。
“小姐遇上了什么烦恼”他又问。
“……如果可以的话, 乱步先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说。
“让我猜猜——找人是吗”江户川乱步说。
“没错……”
她垂下眸子:“您对芥川说的话我也知道了,规则没办法改变,我也很清楚这是您的标准, 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唉——”江户川乱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小姐的决定是没有办法轻易改变的呢, 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情, 你知道吗”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
“眼镜。”江户川乱步说,“在岛上的时候, 我其实已经知道了我的眼镜在哪里, 但是我并没有选择去拿到它。”
“您……是什么意思”她捏紧了勺子。
“我的眼镜其实一直就在我们的眼前——”
江户川乱步咬了一口曲奇, 含糊不清道:“但是我们谁却都没有发现它。”
“小姐不如仔细去想一下,那个时候,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的异能需要通过眼镜才能够发动,所以黑幕肯定不会将这个道具轻易地损毁,而是会一直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身边却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他说道:“还记得第一局吗那个——白头发的……”
“狛枝凪斗。”由乃说。
“对, 就是他,第一场和那个俄罗斯人联手制造了命案现场的。”
“您是说……陀思妥耶夫斯基”
“没错。”江户川乱步吸了一口牛奶,“就是他。”
“我的眼镜, 从头到尾都藏在他的帽子里。”
由乃惊得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开始本来是被那个笨蛋藏在更衣室的柜子里的,后来被他转移了,所以我们去搜查密码柜的时候才并没有发现。”
“怪不得……”她喃喃,“泡温泉也要戴个毛毡帽,还以为是什么隐疾呢……”
“我之所以不去取回自己的眼镜,是因为那人和我是有着相互制约作用的。”他说,“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他,也是横滨的。”
她怔了怔。
“他的异能很诡异,我和福泽先生最近也在调查,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唯一能说的,就是他恐怕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人。”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语气严肃,“智多近妖的头脑和无比强大的异能——小姐如果对上了这个人,请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远远地避开。”
“您是说……太宰的失联也和他有关系吗”
“恐怕不止。”
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就我们最近的调察线索来看,很多事件背后都有他的手笔。”
“……我知道了,谢谢您。”她微微晃神,“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是您的话,该如何面对”
她知道乱步跟聪明,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透。她和太宰的关系,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全都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小姐是真心想要建议的吗”江户川乱步问她。
“嗯。……虽然我不一定会完全按照您的意见去做,但是我希望能从乱步先生这里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她说。
“啊呀啊呀……”
江户川乱步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装作很为难地说道:“那好吧……我的意见就是——小姐你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尽快从这趟浑水里脱身。”
他笑出一口小白牙:“不管是救人,还是找人,所有的都放下,他们全都和你无关。不要再继续这场闹剧了,这对于你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抿了抿唇,“这就是乱步先生对我的期许吗”
“也不能这么说啦……反正——你也肯定不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对吗”
乱步靠在椅子背上似笑非笑。
咖啡厅里暖气开得很足,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喧闹吵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节日快要来了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违反了,会怎么样呢”她问。
“果然啊,真是让人伤脑筋。”他耸耸肩叫道,“这世间就是像你这样的笨蛋太多了,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连简单的真相都看不透,所以才需要本侦探大人这样的人啊!”
“是。”
她站起来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乱步先生了,不论如何,很荣幸能够得到你的建议。”
江户川乱步笑起来蹦蹦跳跳地带着她往外走,一推开玻璃门就看见那只肥肥的田园猫黏在门缝边蹭暖气。
“喵”
它趴在她的脚边蹭了蹭,似乎是不愿意离开。
“冬天了,流浪猫也多起来了啊。”她蹲下来轻轻地把猫抱起来,嘀咕一声,“好重。”
猫僵了一下。
“您也应该去找福泽先生了吧”猫用毛绒绒的脑袋埋在她的湖蓝色羊毛围巾里,她打了一个喷嚏。
“不着急。”江户川乱步哈出一口白汽,“会见到的。”
她笑起来,准备跟他道别的时候被江户川乱步喊住了。
清秀的少年在她的身后挥了挥手叫住了她:“小姐——”
“”她不解地回过头看他。
江户川乱步喘着气踏着雪朝着她跑来,褐色的披风在风中一抖一抖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脚印。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在学级裁判,你还救过我一次。”
他欢快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边气喘吁吁地在她的面前站定,一边歪着头对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个提示吧。”
雪粒在他的眉眼和睫毛上化开,笑容,衬出少年灿烂又纯洁的笑颜。
-
织田作之助进医院了。
由乃赶到现场的时候大巴车被烧得焦黑,五个小小的尸体被白布盖住,警察在旁边勘察现场做记录,男人的绝望的嘶吼声刺破了她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织田作哭泣,这是第一次。
幸介、优、克巳、真嗣和咲乐,他们死了。
几个星期之前她还答应了他们要送他们的圣诞礼物,现在还放在她的家里。篮球,拳击手套,圣诞套装和已经在甜品店预定了的大蛋糕,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他们好像上一秒还在跟她说笑,这一秒已经浑身冰冷,不会说话了。
她浑身颤抖着奔上前去,织田作之助已经因为重伤晕了过去,被抬上了担架。
她哽咽着站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被抬上了救护车疾驰而去,昏头昏脑地回了公寓里双手发抖着拿起手机拨打太宰治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再打。
“嘟、嘟、嘟……”
打了七通都是无人接听,她最后拨打了尾崎红叶的号码,那边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慵懒的声音。
“红、红叶姐……”她抽噎着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医院”
那边的声音马上慌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懒散:“由乃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
“不是……”她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是织田作,他进医院了……事情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我找不到太宰治他人,想问问您能不能暂时去,去医院帮我照顾一下织田作”
那边沉默了半晌:“可以。不过,你要去做什么”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单手抹了抹眼泪,打开了床底下的木箱,拎出一把新式枪,装满弹夹,“我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你可不要瞒着我一个人去给织田作复仇。”尾崎红叶的声音严肃起来。
“没、没有。”她辩解道,“我只是工作上有一点事情没有解决而已,红叶姐放心。”
那边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小心点。”
她很清楚她。
“……谢谢红叶姐。”她也知道尾崎红叶很清楚她,所以不会阻挠她。
装备好了之后她独自一个人去往调查mimic据点,天气越临傍晚越是寒冷,她却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直在沸腾着。
大约6,7点钟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霓虹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她从一栋建筑里出来,刚刚走出阴影,就发现前方的昏黄路灯下伫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
那苍白精致的白衣少年穿着驼色靴子踩在雪地里笑意吟吟地望着她,好像笃定了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他提起披风摆朝着她优雅地鞠了一躬,风吹起他黑色的短发,毛毡帽被他摘下来用手按在胸前,雪花融化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
“第二次见面,请允许我郑重地介绍一次自己。”他微微一笑,“在下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自遥远的俄罗斯,是死屋之鼠的头目,别号「超高校级的魔人」。”
“如您所见,”他抬起漂亮的紫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下的确并没有任何隐疾。”
作者有话要说: 陀总:看到了吧我没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