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魏琅的怀里躺了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时, 她的喉咙间微微有些发凉, 还好是魏琅一直在抱着她, 否则她可能会着凉。
她抬眼, 魏琅双臂弯弯, 眉眼也弯弯。
见着江非倚醒来,他终于坐直了身子, 靠在一边儿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双眸定定地望着她。
江非倚似是做了一个梦,那梦冗长而又复杂。
她似是梦见小小的魏琅, 被他娘亲灌下那碗极为苦涩的汤汁,抽搐着小小的身子, 无助地瑟缩在墙角。
他在梦里隐隐地啜泣着,最后哭得极其大声, 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一觉醒来, 她觉得眼睛微微有些发涩。
“醒了”
察觉到怀里的女人轻轻动了动身子, 魏琅便低下头,缓缓笑开。
他的眼中, 似是有璀璨星辰。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把头往他的身窝里埋得更深了些。
看着他好看的眸子, 她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指,轻轻覆上他的眉眼。
江非倚的手指有些冰凉,魏琅的睫毛轻颤,略略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臣妾昨儿梦见陛下了。”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哑。
闻言,魏琅便垂下了眼睑, 如墨一般的眼细细地瞧着她。
却见江非倚的眼神似是飘忽了阵儿,面色却突然放缓,她的手指轻柔地触碰过他的眉眼,旋即轻轻停落在他的眉梢之处,手指微微一顿。
她似是腹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脑海里,全是他幼时受尽凌.辱的样子,叫她十分揪心。
兀地,她突然伸出了双臂,轻轻勾住了面前男人脖颈,在对方微怔之际,突然扬起面,用嘴轻轻啄了啄对方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轻吻一个男人。
就在双唇触碰的那一刹那,她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轻轻一僵。
魏琅就那样安静地瞧着她。
一片静默。
她亲了半晌,却发现对方宛若木头一般,身体微微僵硬着,也不对她的亲吻作任何回应。
就在她即将羞赧到退缩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抬起手,把她的后脑勺按住。
亲吻又铺天盖地而来,他紧紧地环住她,一个翻身,把江非倚轻轻压在地上,一双清澈的眸便望了过来。
他的眼中,仿佛有着最旖旎的春色,江非倚看得一时间有些痴了,竟忘了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对视了片刻,过了许久,江非倚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对方眸光一闪。
他将她一下子抱起来,拢在怀里,轻轻扯了扯唇:“怎的,卿卿怎么一醒来便着急着投怀送抱”
江非倚怔了怔撇了撇嘴,亦是坐直了身子,却扭过头去不看他。
她羞。
羞极了。
此时的她,面色宛如红布一般,落到魏琅的眼中,却好像是天边云霞。
他悄悄地揪了揪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缓缓笑开。
就在他准备伸出手再次把她揽入怀中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莫止没有吱声便直直走了进来。
两人闻声,连忙正襟危坐。
莫止这男的真讨厌,江非倚如是想到。
“七哥,”莫止扫视了两人一眼,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小悸动,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说道,“众臣都已在祭台下,全部都等着您呢。”
魏琅这才想起正事来,缓缓从地上站起,略略清了清嗓子:“圣火可点燃了”
“圣火已燃。”
莫止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昨天,在夜深人静时,魏琅便吩咐了他悄悄去把圣火再次点燃。
一旁的江非倚面色稍稍缓和了些,魏琅同莫止随意说了几句话后,便又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看向她。
见她面上仍带些粉红,他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烈,却什么也没说,直直拉过了她的小手。
“走,去祭台。”
魏琅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愉悦。
不等江非倚反应,他就已把她扯出了山洞。
魏琅抬脚走在她的斜前方,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她就那样被他牵着,虽是心中懊恼,却还是乖乖地随他来到了祭台下。
被他一路牵着,直到祭台下方,他才松开她的手。
江非倚的手心微微有些潮湿,似是出了汗。
他走上祭台,在为昨晚的骚动而安抚了各位大臣了,江非倚就在台下定定地看着台上的男人。
她没有注意到,一边儿的江澈就在人群之中,正定定地看着她。
“江大人。”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江澈回过神来,正见着莫止凑了过来。
他的眸光尖锐,似是想把江澈整个人看透一般:“江大人,昨天晚上,睡得可还踏实”
江澈微微一愣,似是没有听懂莫止的画外音,低了低头,道:“昨日陛下遇刺,微臣甚是忧心,怎能睡得踏实”
“江大人倒是有心了。”
莫止也不管对方是真的不懂自己的画外音,还是在装作不懂,江澈也略一颔首:“所幸陛下龙体无碍,否则微臣再忧心也是徒劳。”
闻言,莫止似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过了阵儿,魏琅终于从台下走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又一下子拉过江非倚的手,步步走回了山洞。
进了山洞,他嘴角噙着坏笑,直直地盯着她。
“陛下……您想干什么。”江非倚被他的目光盯得后背发毛。
魏琅却直直把她的双肩一按,叫她好坐在地上,一双眸望了过来。
他也在她身侧坐下,屁.股往她的方向挤了挤,目光中隐隐带着些小期许。
“您……”
江非倚刚出了声,却见对方一下子打断她的话,似是撅了撅嘴:
“亲朕。”
她抬起眼,恰见魏琅也垂下眼睑,眸光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色彩来。
她被他瞧着,没多久就面色绯红。
在心底里暗戳戳地嗔骂了他一声,江非倚抬起脚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子。
在魏琅看来,她这小小的举动确实可爱极了,心里涌上一阵欢喜,便忍不住直接把她从身后抱住,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肩窝里。
“卿卿,”
他闷闷的开口,她也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朕今日,很是欢喜。”
他的声音有点沙沙哑哑的,听得她的内心一阵酥酥麻麻。
但她却没有开口,暗自思索着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思忖之际,却见他猛地将自己抱紧了些,整个身子便直直压了下来!
她一惊呼。
却见魏琅的唇边挂着略略邪肆的笑:“爱妃说,这一开心,便要做什么呢”
“嘎 ”
她方一愣,旋即立马明白过来,刚想挣脱开,对方却又将自己压得更紧了些。
他这是在……
耍流氓
一吻作罢,魏琅略撑着身子竟开始摸索起她胸前的扣子来,看着她在身下推搡,便只当江非倚是欲迎还拒,唇边的笑意也愈发浓烈起来。
他纤长的手指分外灵活,轻车熟路般,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衣服最上方的三颗扣子。
一下子,她的外衫褪尽,她一缩,藕粉色的肚兜顿时暴露在他的眼前。
“等等!”
她心跳如擂!
魏琅的手指微微有些发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她的唇,最终停滞在她的锁骨处,缓缓地在那里画了一个圈。
画得她一时间,浑身酥酥麻麻。
他的大手抚摸过她的柔软之处,她的全身如一张绷紧的弓,四肢僵硬,似是要任由他摆弄。
魏琅倾下身子,有几缕青丝扫落在她的脸上,教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她的精力全部集中之际,身上的男人突然闷闷一笑,旋即竟然缓缓起了身。
江非倚疑惑地望了过来。
魏琅的笑声沉沉闷闷的,却格外好听,听得江非倚一阵心旌荡漾。
“卿卿,”他的声音如一张大手,撩拨起了她心底的柔软。
她的视线随着他疑惑地转了转,却见魏琅神色紧张地望了一眼洞穴外,下一秒,她连忙用外衫把自己的身子裹住。
莫止这小子不会正在外面站着吧
江非倚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眼前的男人撩拨得昏昏沉沉,却还是能适时地保持着理智,魏琅仿佛也一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缓缓笑开:“放心,他不在外边。”
闻言,她长舒了一口气,转眼间又问了出声:“那你怎么……”
“朕怎么不继续了,是么”他突然促狭地笑了。
江非倚面色又是一红。
她一下子羞愧万分,把衣服拢紧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魏琅也凑过来,大手一把揽过她。
“卿卿不是一直在抵触朕么”他笑道。
她一直语塞,看着对方眼底坏坏的笑意,便知道大事不妙,“腾”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你你你——”
她“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说魏琅耍流氓吧,自己也曾主动配合他,说他不负责任吧,却反倒显得自己欲求不满欲壑难填。
想到这里,江非倚一下子耷拉下来一张小脸。
看着她面上奇奇怪怪的颜色,魏琅似是满意极了,欢欢喜喜地再次把她扯了过来。
他的语气严肃:“不是朕要吊着你,只是……”
“只是什么!”她的目光略略有些凶狠。
见她这么凶,魏琅面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委屈起来,支支吾吾了一阵儿,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只是这三天是春祭,神仙都在天上看着呢,朕若与卿卿……”
说到这里,魏琅突然一下子噤了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恨恨地推了他一把,咬碎了一口小银牙:“你在耍我!”
“朕哪里在耍你”
“你就是在耍我!”
言罢,她已经麻溜儿地将衣服穿好,拧紧了外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那你说,”魏琅挺直了背,严肃地看着她,“朕耍你什么”
紧接着,不等她出声,对方又缓缓开口道:“朕骗你,害得你脱了衣服”
“嘘——”江非倚心下一惊,连忙打断他。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洞门外,又出现了熟悉的那个人。
莫止走进来时,恰好听到了魏琅的那一句:
——朕骗你,害得你脱了衣服。
他面色一顿,那眼神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一时间,他脚步一滞杵在那里,上前一步也不是,就此离开也不是。
魏琅整理了下前襟,面色泰然地看了一眼莫止,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因为方才那句话而感到尴尬。
“又有何事”
他那句话问得毫无波澜,莫止听着,却觉得七哥是在隐隐责怪自己。
他无奈,只得上前:“前线来报,西巫又整理军队准备作战,已下了战书,您看还是让镇国将军前去迎战吗”
说道最后,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动摇。
江非倚在一旁听着莫止的话,知道他是因为阿爹的连连战败而在劝阻魏琅重新换人迎战西巫,便识时机地起了身,往洞门外走去。
“后宫不得干政。”
她边走边说,担心魏琅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原本定下的战术。
他是帝王。
一念动江山的帝王。
“不换。”
在江非倚即将走出山洞的那一刹那,魏琅在身后突然开口,听得她脚下一滞,转眼便望了过来。
“七哥”莫止没想到他还继续让江儒安去迎战,不禁朝他喊了一声,声音中带了几分焦急。
“朕说不换。”这一次,魏琅的语气便愈发笃定,转过头看着莫止,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传朕旨,命镇国将军江儒安、归德中郎将江澈带我大魏二十万军队前去迎战,不胜不归。”
“是。”
圣旨既下,莫止虽是无奈,却也只能接旨。
在他即将退出去的那一刹那,魏琅又突然开口,道:“十五,朕命你为顺义将军,协助镇国大将军,对战西巫。”
“是!”
莫止连忙弯了膝,半跪在地上,郑重而道。
他明白,陛下还是不放心江儒安与江澈,便叫他去前线盯着他们两人。
接了旨,他便缓缓地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山洞中只剩下江非倚与魏琅两人。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转过头去,看着魏琅,声音里带了几分疑惑。
魏琅不是一直担心阿爹会通敌叛变么
为何却又继续叫他对峙西巫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便也缓缓起身,几步走到江非倚的身后。
魏琅轻轻伸了伸手,轻车熟路地把她揽入怀中。
“莫再想那些。”他淡然开口。
江非倚听着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的那声温润好听的声音,若换了以前,她定是要好好同魏琅争执一般以谋求江家利益的最大化,但是如今,不知怎的,听着魏琅说起阿爹,她的心境竟有几分淡然。
魏琅说,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动江家。
她信魏琅,也信父亲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她如是想到,竟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江非倚背对着魏琅,没有看见那男人幽深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道若有若无的光。
魏琅知道,若继续叫江儒安对峙西巫,势必会给大魏军队带来更大的损失。
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眼眸深深,不知是在暗自思索些什么,表情悲喜莫辨,亦是悲喜难辨。
脑海中想起四日前,他单独传唤了安子川,叫安子川独领一支军队,随时候命。
若江儒安通敌叛国之罪坐实,魏琅便第一时间拿下他,绝不心软。
即使对方是江非倚的父亲。
即使对方是自己的老丈人。
他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恹恹的戾气,又在顷刻间,转瞬即逝。
他有过那么多身份,但若从第一位来说,他首先是一位帝王。
他是大魏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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