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的教书日常 第88章 八十八堂课

江晓焕刚走，医馆里剩下的仨人一阵沉默。

张休复将案上放着的打包好的糕点往前一推, 搭在黄麻纸包上的修长手指根根骨节分明。

他敛着眼神色平常, 温声道:“给你稍的九层糕。”

“哦哦。”于虞没等反应过来就忙不迭的点头应。

傻不愣登的将糕点拿起来提到手里, 愣了会儿手下一顿，又放回案上，扫男人一眼，而后期期艾艾的开口:“先生……”

方才屋里尴尬的氛围连沈嘉齐一个不知内情的局外人都察觉到了, 更不用说于虞。

她倒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可还是鸦睫颤颤眸光微闪不敢抬眼看人。

于虞她自认自己的表态足够明确且无愧于心，便也没同张休复讲过江晓焕的事儿，现下倒是有点说不清的嫌疑。

她总觉得张先生心里都明白，他向来心细, 往早了说……可能江小公子袖口里掉出那个木刻“虞”字时, 甚至更早，在她自己还不敢置信的时候，张先生便看出来了。

不然为何平白无故的不让她跟着江晓焕学蹴鞠还有两人在街上遇见江晓焕时的反应当初不甚在意的细节被于虞一下子想起了, 说不太通的事儿，这么一想好像都有了解释。

于虞在这儿胡思乱想，全然忘记了屋里还有个外人。

张休复搭在膝上的那只手动了动, 抬手牵住小姑娘垂在身侧的手，顺手捏捏小姑娘葱白的中指指尖，带了点安抚的意味:“学会抓药了吗”

“会的。”

于虞快步走到药橱边，盯着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连什么病都没问, 不好意思的咬咬唇回头道:“……要治什么的药”

沈嘉齐:“……”

这小大夫看上去不怎么聪明。

“胃心病。”张休复淡淡扫了沈嘉齐一眼，神色不动的迎着他质疑的目光，再偏头去看小姑娘时眼神明显温柔了几分。

于虞点头应下，展开黄麻纸挨样抓药。

站在木柜边的沈嘉齐终于忍不住了，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两声，眉梢微挑一脸兴味道:“张休复，不介绍一下”

于虞刚好抓完药，正在扎绳，听到这话才抽出心思来看人。

男子半倚着木柜，腰背却不松弛，相反意外的挺直，手拢在身前。端是剑眉星目的俊朗面容，唇角微微上翘，隐隐带着点笑意，通身气质却跟张先生南辕北辙，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沈嘉齐，我当初的燕京同僚。”张休复走过来接过扎好的药包，反手抛到了沈嘉齐怀里，目光一直凝在少女身上，言简意赅道:“这是于虞……”

说罢他抬头睇沈嘉齐一眼:“日后，你若能恰好空闲，可以来吃喜酒。”

于虞还在木柜后头，她皱着小鼻子犹豫该怎么叫人。沈嘉齐站在她正对面，看出小姑娘的纠结，他掀了掀眉毛“好心”提示:“喊哥哥就成。”

张休复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警告的看他一眼。

“哥哥……”她看不到张先生神情。

毕竟是张先生同僚，小姑娘这时候可乖，让喊什么喊什么。

她伸手指了指男人手中提着的药包，说道:“党参、白术、黄芪、肉苁蓉，都是补中益气的药，我按例份抓的，已经调好了，回去煎服就好。”

话音刚落，丁大夫从家里赶回了医馆，张休复和沈嘉齐没多停留，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沈嘉齐傍晚还要回府衙，张休复将人送到路上。

沈嘉齐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身旁的人，半晌哼笑道:“我还寻思你没生“情爱”这跟筋，在燕京多少好姻缘，也不成亲……”

新科状元年少有为，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在朝廷不可谓不抢手，张休复长相又是顶好的，当初状元游街就被姑娘家扔了一身的绣帕。

赵老府尹当时托沈嘉齐给张休复递话，直接将话摆到了台面上，有意将自家女儿许配给她，没成想碰了个软钉子，被张休复委婉回绝了。

“禽兽。”沈嘉齐想起方才那个小姑娘，简短总结道。

“怎么”张休复顺着他的话反问。

“人姑娘才多大年纪瞧着就傻不愣登的好骗……”

张休复:“……聒噪。”

次日，平阳来了个演皮影戏的班子。

刚巧于虞提前同丁大夫打了招呼，时间空闲，张休复便带着人去戏园子看皮影。

平阳有家老戏园子，但小地方到底不够热闹，来往的班子少，戏园子生意也不甚好，后来被人盘过来当茶馆，唱戏的台子没拆，平日里雇有说书的，偶尔来了戏班子也在这儿演，营利跟茶馆老板三七分。

茶馆中央的戏台是正正方方的，戏台前头是雕刻精致的护栏，护栏顶端装有木刻莲花点缀。

茶馆分上下两层，中间是开阔的大堂，二楼的三面是分散的包间，外面一圈半人高的护栏，搭着绞纱的帘子。听戏的人可以坐着品茗听戏，皮影戏这种得使着眼的戏，就得将帘子卷上一半去，不能挡着视线。

包间也只有正对着戏台的那一面能用，偏角上看不见影子，没什么意思。

申时初，天色昏暗，日头将沉未沉。

茶馆门口已经挑上了灯，在黄昏暮色中格外扎眼。

张休复早早领着于虞来了，戏台上在架隔亮布，台下坐的人稀稀拉拉，场子还不算热闹。

来看戏的多半是男子，于虞一进去就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张休复把小姑娘挡到自己身后，跟伙计点两样茶点吃食，便直接带小姑娘去了二楼包间。

于虞进了包间满脸兴奋，她最近一次来这茶馆也是两年前了，阿爹带她来看皮影，她对咿咿呀呀的戏曲没什么兴趣，但皮影的场子太少，机会难得。

她趴在护栏上往下瞅，看了一下觉得眼晕心慌，只能悻悻缩回木椅上坐着。

她一直有畏高的毛病，看戏倒是不碍着，可像方才似得直直往下瞅不免的难受，脸色也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