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心支书的娘, 有个劳改犯儿子, 担心儿子回家以后娶不上媳妇,藏匿原主妈, 连买媳妇的钱都省了!
鹅肠河村四面悬崖, 唯一能出入村子的藤木梯, 被支书一家掌控。
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寨, 闭塞又排外, 一年到头,难得会有生人进入。
阮红梅陷在这种绝地,举目无亲,插翅难飞。
甘露猜测, 那家人之所以藏匿她, 八成是想等那劳改犯年底释放回家,强迫阮红梅嫁给他。
等生米煮成爆米花, 再生出几粒小爆米花,有了孩子牵绊, 阮红梅想走也走不了了。
卑鄙!
甘露气得满屋暴走, 行李都懒得收拾,立刻就要动身回芦庄,找沙雕爹商议救人。
裴少辉劝她冷静, 不要轻举妄动:
“我在鹅肠河村住了三天,那儿说好听点,是世外桃源,说难听了就是无法无天, 万一惊动支书一家人,他们把你妈转移到别的地方藏匿,山高林密,再想找到她就难了……”
裴少辉的建议,是先隐忍不发,摸清那家人的底细以后,对症下药。
“那个老太太扣着你妈,是为了给她小儿子当媳妇,那人年底才能出狱,现在才七月底……不急在一时。”
甘露懊恼,觉得这家人简直了,脑回路有毒。
想给光棍儿子娶媳妇,花钱请媒婆帮忙呀,什么大姑娘小寡妇找不着,仗着山高地僻,逮住别人家的媳妇充数!
这件事想办得周全,只靠甘露和沙雕爹,有难度。
芦庄和鹅肠河,隔着一百多里,隔着两个公社,没有确凿证据,对方绝对会抵赖。
报案
除了打草惊蛇,不会有其它用处。
等磨磨唧唧的蜀黍赶过去,阮红梅早被转移走了,被活埋了灭口都有可能。
夹河公社那边,是出了名的“三不管”,民风彪悍,治安混乱,风雷指的骨干,一大半都出自这里。
干坏事的那家人,又是支书,村霸,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一手遮天,如果公社再有人包庇他,情况会更复杂。
阮红梅被扣在村里,形同被拐卖,盲山黑井,都是法外之地,想要顺利解救她回来,地头蛇最难缠。
卢南樵的办法,是“调虎离山”。
他先去找了堃县革委会的领导,临时调派一个民兵连,悄悄开驻鹅肠河村,守在藤梯附近。
村子地势险要,外面的人想进去不容易,里面的人想出来,也难。
封锁四周山道以后,再由夹河公社的熟人出面,扯着“召开生产动员大会”的幌子,把黑心支书诳出村,原地擒拿。
这人姓蔡,叫蔡百禄,四十多岁,五短身材,一脸横肉,被按在地上的时候,还懵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甘大海气得狠踹他几脚,自报家门说是阮红梅的丈夫,芦庄生产大队的支书。
蔡百禄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坏事了。
苦主找上门来了!
阵势摆开,人家实力明显强过他这边,果断认怂,甩锅给他的黑心老娘。
说是这老太太心疼小儿子,一心给他娶个媳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愁得吃不香睡不着。
去年夏天,老太太去闺女家走亲戚,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被山洪冲下来的小媳妇,带回村里养着。
还说他劝过老娘好几次,让她把人放回去,老娘不听,以死相挟,谁敢把人放走,她就去谁家大门口上吊。
……
无论蔡支书怎么撇清,知情不报、纵容亲属作恶的罪名逃不掉。
他糊弄裴少辉说的那番话,坐实了他也是帮凶。
鹅肠河村地势险峻,败在人少,满打满算不到两百户,青壮有限,拿下蔡支书这个领头羊之后,剩下的全是绵羊。
面对荷枪实弹的连队,除了支书的几个亲兄弟负隅顽抗,几个亲信嗷嗷几嗓子,剩下的村民全都吃瓜围观。
有心眼活泛的,平常就跟蔡家人不合的,明白蔡百禄这支书当到头了,落井下石,当众揭发他的黑料。
如果全部属实,蔡百禄得枪毙三回。
很快,阮红梅被找到了,在村后一个废弃的红薯窖里,手脚都被捆住,嘴里还塞着山核桃。
蔡家老太太很警觉,山下刚闹出点动静,她就让二儿子和三儿子架着“小儿媳妇”,塞进村后两米深的山芋窖里藏着。
甘大海乍见“死而复生”的媳妇,悲喜交织,跳着脚痛骂蔡百禄全家。
又问媳妇:为什么会从白云公社流落到这儿
两地相隔一百多里,没有水路相连,山洪再怎么冲,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冲过来。
阮红梅气恼,说她被山洪冲了七八里地,头晕脑胀,浑身都疼,硬撑着一口气,爬到河岸边的石墩上,坐等沙雕丈夫找过来救她。
等了小半天,丈夫没等来,等到一个坏心眼老太太,蔡百禄的老娘。
她看见阮红菱孤身一人晕倒在河边,长得又俊俏,四下无人,就起了贪念,指挥儿子把她搬到牛车上,轱辘轱辘拉回鹅肠河。
在村里这一年多时间,阮红菱像犯人一样被关在后院,进出不得自由,跑了好几次,都没能脱身,其中一回还差点摔断了腿。
蔡老太太的那个小儿子,年底就要刑满释放,到时候这家人肯定会逼着她洞房成亲。
她挂念憨厚的丈夫,胆小的女儿,躲婚的妹妹,怎么肯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劳改犯
寻死的心都有了!
裴少辉进村采访,让她抓到机会,溜到他跟前求救,还真的被救了。
阮红梅大悲大喜,扑到丈夫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甘露在一旁也默默流泪。
这场解救,她从头到尾都懵着。
突然就多了一个至亲,突然就成了有妈疼的丫头。
卢南樵替她擦掉眼泪,劝她:
“人救出来了就好,有什么话回去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处理掉。”
蔡家上下,从恶毒老太太,到蔡支书,再到他的两个帮凶弟弟,三个堂侄,四个妯娌,全部都被抓了起来,押送夹河公社审问。
公社新任书记宋大山,看完那一大摞口供,气得一脚踹飞蔡百禄。
蔡百禄有苦难言。
自家老娘昏了头,为了给蹲班房的光棍弟弟娶个媳妇,从山外逮回来一个俊俏小媳妇,这事一听就不靠谱,他一开始就不赞成,劝了又劝。
拗不过老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了大半个月,他才知道这小媳妇的丈夫不是寻常村汉,人家跟他一样,也是个支书!
蔡百禄急得团团转,怕同行找上门来闹。
可就这么把阮红梅放了
蔡老太太不甘心,他也不放心,已经扣了人家这么长时间,天天又打又骂,虐出花来,放回去以后,人家能善罢甘休
只能将错就错,死死把人扣在村里,等弟弟蹲班房回来,跟她洞房成亲,日子久了,也就回不去了。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蔡支书小河沟翻船,支书当到头了,弟弟的便宜媳妇也娶不成了,全家人一起进去陪着他蹲班房。
阮红梅劫后逢生,跟着丈夫回到芦庄。
阔别一年多,彼此消息隔绝,重逢的惊喜过后,是对坐无语。
甘露的巨大变化,阮红梅看在眼里,还能用“女大十八变”来解释。
没娘的孩子嘛,必然要坚强些,她自己就是这么苦大的,不稀奇。
丈夫跟自家妹子的绯闻、妹子的婚变,才是扎在她心尖上的两根刺。
“婚变”还好说,阮红菱毕竟是姓阮,渣爹把她诳回去嫁了,当姐夫的哪有说话的余地
嫁的是好是歹,都是命。
梁家不是好地儿,离了也就离了,妹子福气好,又找到一个姓詹的记者,年轻有为,家境也好,还帮她找了个好工作,怎么看都算好归宿。
她当姐姐的,当然是盼着妹妹过得好。
她恨的是憨直丈夫,居然在她“死”后短短半年,就起念头要续弦,续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个真相太扎心,阮红梅接受不能。
一连好几天,她只跟女儿有说有笑,对丈夫不假辞色。
甘大海理亏心虚,转着圈地讨好媳妇,没啥效果,愁得头秃。
甘露好笑,花式帮沙雕爹洗地。
这沙雕爹虽然沙雕,节操还是很饱满的,就她穿剧以后的这大半年,前有吴碧莲夜撩,后有姜淼骚聊,都碰了一鼻子灰。
美色当前,坐怀不乱,难得了。
阮红梅不买账,骂丈夫是“有贼心没贼胆”,一点出息都没有,还逼问他:
“你跟红菱,是在我出事前就好上了,还是出事后才好上的”
这是要命题,不但有坑,还有套路。
甘露吓得一抖,赶在沙雕爹坏事之前,矢口否认:
都没有!
无论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沙雕爹跟小姨都是清白的,必须是清白的,不接受反驳!
“妈,我爸想娶我小姨,那是不得已呀,你想想看,谁家一个闹离婚的小姨子,长住在光棍姐夫家,旁人能说出啥好听话”
阮红梅装聋,不理睬。
甘露不气馁,继续跟妈妈讲道理:
“我爸那时候不知道你还能回来,日子还得继续过呀小姨是你唯一的亲人,爸也拿她当亲妹子看,总不能看着她日子难过吧还有我,爸想娶小姨,一大半都是为了我,想给我弄个沪城的商品粮,将来当女兵,招工进城,嫁个好婆家。”
阮红梅对这个理由还算满意,不再怨怼沙雕爹,开始审女儿:
“你跟小卢主任,是啥时候好上的怎么好上的”
甘露一滞,不知道打哪儿说起。
她跟卢南樵,好像稀里糊涂就好上了,过程不明显。
阮红梅以为女儿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脑补:
起码在丈夫被捉奸之前,就好上了,不然她那么胆小的人,哪来的勇气跑去公社告状
公社那么多领导,她为啥偏偏找小卢主任告状
甘露嗯嗯:妈妈你说得都对.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