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从没恨过魏金海。
哪怕他自私吝啬, 低劣的小市民嘴脸, 从没让她过上不用为钱担忧尊严体面的日子,哪怕她高考失利有魏金海那破烂土方的原因,她也没有恨过他半分。
她对魏金海而言不过是个拖油瓶, 他能让她住在家里,给她吃喝,让她读书, 夏夏心里已经很感激他了。
在过去那些年里,夏夏甚至一刻都没停过讨好魏金海。
平日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去做家务, 做饭、洗衣、擦地, 只要魏金海不睡觉, 她就一刻也没闲过。
她不怕日子过得苦,她只怕某天魏金海把她们扫地出门,那时吴丽又会带她回乡下。
她不想回去, 乡下有魔鬼。
生父去世时夏夏还小, 过了这么多年,她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堪,只记得那阵子屋里总挂着一片白,来家里吊唁的人把门槛都踩矮了一截。
小夏夏不懂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过多悲伤, 傻乎乎蹲在院子里的角落玩泥巴。鸡圈里的公鸡飞出来了,她甩着柳枝去追,鸡扑棱起翅膀,扬了她一脸飞灰。
她跑到厢房墙角, 听见屋里吴丽啜泣的声音:“滚开!你哥才刚走,你有没有良心”
吴丽被夏军压在身下挣扎,上衣撸到胸口,裤子半褪到膝盖,露出白花花一片肉来。
吴丽听见门吱嘎响的动静,回头看见夏夏,手忙脚乱把夏军推开。
夏夏茫然站在原地。
夏军提上裤子朝夏夏走过来,垂涎的目光在她软白的胳膊上打量。
吴丽冲过来抱过夏夏:“你别看她。”
夏军砸吧着嘴,没滋没味走了。
夏军是夏父的堂弟,按辈分夏夏该叫一声叔。
他年轻时游手好闲,人到中年没家没业,靠在镇上做泥瓦匠过活。
他每星期回来一趟,自己家门不进,一头扎在吴丽炕上,睡过一宿第二清晨天亮又提着东西离开。
夏夏晚上一个人睡,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整夜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夏军临走前总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她读不出其间的含义,只觉得那目光让她发憷,而每当他离开后,吴丽总会坐在炕头哭上一天。
夏夏疑惑:“你讨厌他为什么还要让他进来”
吴丽抹着眼泪哽咽,骂她:“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夏夏确实还小,也确实不懂,可不懂到懂要不了多久。
那两年是她记忆里平稳又安静的时光,自从夏军时不时上门后,喜欢到吴丽门前晃荡的邻村混混再也看不见踪影,往常见到夏夏总要欺负一通的孩子也收敛了恶意。
寡妇门前是非多,吴丽从前没了男人,她现在又有了男人。
村里的风言风语只敢在背后蔓延,指指点点全可以当做看不见。
夏夏六岁那年,夏军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断胳膊,从此做不了精细活,只能回家种田。
他不能吃苦,种了几天地就撒手不干,每日去集市割块猪头肉再配二两小酒,躺在炕头迷迷糊糊过上一天。
……
初夏暴雨倾盆,河水没过桥面。
夏军站在夏夏背后舔了舔嘴唇:“跟叔回家,叔帮你洗。”
夏夏放下裙摆,朝家的方向跑去:“我妈在家,她会帮我洗。”
夏军:“你妈病了,她不能洗衣服。”
夏夏躲开他伸来抱她的手:“我自己会洗。”
她小小一个人,漆黑的眼珠定定看着他:“我不跟你回家。”
夏军笑了:“昨天我去镇上给你妈买了药,你跟叔去拿。”
夏夏目光警惕:“你拿来给我。”
夏军说:“我一个人拿不动,你不去我就把药扔掉,让你妈病死。”
夏夏只能跟他去,夏军几次想牵她手,都被她躲开。
夏军这些年赚的钱都用来喝酒赌钱,家里只有两间破烂的屋子,炕上还铺着草席。
夏夏坐在院里的门槛上看蚂蚁,夏军在里屋翻找给吴丽买的药。
“你找到没有”小夏夏奶声奶气地问。
夏军:“我就把药放在这,怎么找不到了你进来帮叔找找。”
夏夏进屋,夏军柜子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疑惑地看着他,刚要问话,夏军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拎到炕席上。
他呲着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夏夏已经六岁了,让我看看夏夏哪里长大了。”
夏夏吓了一跳,拼命捶打他的手臂,用脚蹬他裤子。
她用尽全力的抵抗在夏军看来不过挠痒痒,他恶狠狠笑了笑,扯开她身上的白色波点裙,露出里面浅粉色的小内裤。
夏夏放声大哭,她虽然不懂夏军要做什么,但小孩敏感的情绪里能感知到他的不怀好意。她见夏军在脱裤子,脚朝前一蹬踢在他裆.部,夏军疼得嘶了口气,一巴掌抡在她脑袋上。
吴丽从门外冲进来,她有心脏病,跑得太快喘不上气脸涨成紫红色。
她推开夏军,疯了一样咆哮:“你有什么冲我来,她才六岁,你还是个人吗”
夏夏浑身抖个不停,因为惊惧小脸煞白挂着泪花。
夏军缓过劲来,骂骂咧咧抡起拳头就朝吴丽身上砸。
夏夏被吴丽搂在怀里,死死抱着吴丽的脖子,惊恐的瞳孔之中映着一张因为疼痛失去理智的男人满脸胡茬的面孔。
——那是她噩梦的开场。
八岁前的夏夏几乎挨遍了她人生里所有的毒打,棍子打、皮带抽、酒瓶砸……夏军酗酒,脾气日渐暴戾,只要喝醉了就一定要把夏夏拎到眼前拳打脚踢一通。
有时夏军一时兴起,要去撩她的衣服摸摸女孩白滑的皮肤,她稍稍反抗便招致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
吴丽不敢护,她只要说上一句话,夏军就会打得更凶。
夏夏有记忆的那几年,身上青紫一直没褪过。
她跑去村委会请人帮忙,书记知道吴丽和夏军是姘头也没有多管,只是骂了夏军几句让他不准再打孩子,夏军低声下气地应了,等书记走后,揪着夏夏的头发把她头往墙上撞。
夏夏也想过报警,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夏军发现了,他把电话线拔了,反身一个酒瓶砸碎在夏夏后脑勺。
那道疤直到今日还留在夏夏头上,掩藏在头发的遮盖下。
吴丽几次想带她离开,却一次没能走成。
她身体太差了,不可能一个人带着孩子外出讨生活,她没有谋生的本事不说,光是走上几步路都吭吭哧哧喘不上气,她这辈子注定得依靠男人而活。
她也曾想不开打算拉着夏夏一起去死。
那天夏夏午睡刚醒,站在里屋门口看吴丽关上门窗打开了煤气阀门。
女孩抱着她脏兮兮的玩具小兔静静站着。
午后阳光刺眼,晒得她脸颊清透的亮,没有血色也没有笑容。
吴丽和她对视几秒,那股子骤生的狠劲忽然就提不起来了。
她把煤气关了,抱着夏夏哭:“妈也没办法,妈没用,我这病拖累人,没人愿意娶我。我带你走咱们也得饿死,在这你至少有饭吃,你再忍忍,忍几年长大了,长大你就跑吧。”
夏夏沉默,吴丽口中的长大对她而言太遥远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她恨极了夏军,也怕极了他,每当他从外面回来,她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要挨打。
她成夜成夜睡不安稳,闭上眼梦里就是夏军狰狞的笑脸。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恶狠狠又饥渴的劲,虽然那年以后他再没碰过她,但夏夏总是提心吊胆。
……
夏夏八岁生日那天,吴丽掏了一瓢鸡蛋、一小袋面粉去邻村蛋糕房给夏夏做了一个小蛋糕。
那是夏夏第一次吃蛋糕,小女孩对新鲜的东西充满好奇心,一会戳戳彩色的蜡烛,一会碰碰奶油上缀的假花,尝一口甜甜的奶油就拿不下嘴了,一口气吃了半块,粘得嘴角白白的。
夏军打牌回来,顺道在村口小卖部买了二斤烧酒。
回家时瓶子空了一半,他带着一身酒气。
屋外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院里的鸡笼盖上,听得人心惊肉跳。
夏军遮雨的斗笠被水浸得湿漉漉的,朝下滴着脏水。
他浑浊的眼盯着桌上的蛋糕。
夏夏不敢再吃了,紧张地抓住吴丽的袖子。
夏军输了钱,一身戾气,他阴森森地笑:“我每天累死累活,你们倒在家享清福。”
他手里的酒瓶炸碎在地上,玻璃渣溅到吴丽脖子上划开一道血口,吴丽还没来得及喊痛就被夏军拽着头发拖到院子里,他抄起地上的扫帚朝吴丽身上抽去,眼珠子猩红,看得人发渗。
夏夏拦他,夏军胳膊一抬把她甩到地上。
吴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子嘴巴里都呛了水,夏军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夏夏爬过去摇吴丽的肩膀,她穿着浅蓝色的小裤和带蕾丝花边的白t恤,倒在水泊里浑身浸得湿透,衣衫紧紧贴着皮肉,隐隐约约透出里面白皙皮肤的底色。
乡下烈日甚毒,她却晒不黑。
她永远白生生的,朝那一站,露出嫩藕似的粉粉一截胳膊和小腿,像电视机里的小演员一样漂亮。
夏军又觉得有意思了。
他把夏夏夹在腋下带回了屋里,任由吴丽倒在滂沱的雨里。
夏夏死命打他,却没半分作用,夏军抱着她滚到炕上,一手按住她,另只手解裤扣。
他狞笑:“你妈给我操了这么久,我都腻了,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也给我操一操吧。”
夏夏挣扎、尖叫,每动一下便招致夏军的一顿耳光。
打到最后她鼻青脸肿,没了动静,奄奄一息仰躺在那。
她虚弱地睁着眼睛,透过落满灰的玻璃窗,看见外面滂沱的大雨和乌蒙蒙的天空。
夏军脱掉裤子,露出那根丑陋狰狞的东西。
一道闪电划过,亮光刺了夏夏的眼,她手指动了动,费力撑起身子。
夏军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想跑”
夏夏没跑,她细弱的手臂揽住夏军的脖子,微微弓起身子凑近他。
女孩身躯又轻又小,吊着他的颈部悬在半空。
她贴近夏军,一口咬住他的左耳朵。
暴雨劈面而至,天上惊雷炸起,平白掩过了穹顶下那阵惨叫。
……
村里人担心再出事端,给吴丽介绍了魏金海。
魏金海来带母女二人进城那天,特意给夏夏买了条新裙子。
夏夏穿上粉红色的泡泡裙在院子里转圈圈,笑声银铃般清脆,漂亮得像个坠入凡尘的小天使。
魏金海站在墙根下抽烟,笑眯眯看着她。
夏夏乖巧又懂事,甜甜地叫了他好几声爸爸。
魏金海和来看热闹的人闲聊:“娶老婆还赠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不亏啊。”
有好事之人和他多嘴:“吴丽那娘们软弱,又是个没主见的,她跟你结婚后肯定老老实实听话,给你洗衣服做饭,说不定还能再给你生个儿子,但她女儿就未必能让你过得舒坦了。”
魏金海问:“怎么说小姑娘多可爱啊。”
“可爱”那人翻了个白眼,“那你是没看见那天我们赶到这的时候,雨下得老大,她满脸是血站在院子里,被雨淋得像个鬼一样,最吓人的是……你知道她嘴里叼着什么吗”
他压低声音:“叼着她妈那姘头的半只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该改个文名
——《两个穷鬼的故事》或者《惨中惨系列之比比谁更惨》…
其实夏夏已经不惨了,这些都过去了,因为穿插叙述的缘故才会觉得夏夏怎么还没好起来,如果只看上大学以后,夏夏过得其实还是蛮好的,最大的幸运那肯定是遇见淮哥了。
今天依旧两更,下一章是提前更明天的,怕卡在这里你们打我。
这样明天就不更啦,后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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