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玄幻 > 十二年,故人戏 > 51、第五十章 浮生四重恩(1)

十二年,故人戏 51、第五十章 浮生四重恩(1)

作者:墨宝非宝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20:14:21 来源:就爱谈小说

为人守孝三年……

难道是傅家有长辈膝下无子,让他去尽孝

“不说这个了,”傅侗文立身,将这话揭过去,“陪三哥出去走走。”

日头烤晒的时辰,要去哪里

她看傅侗文兴致不错,不想坏了他的好心情。

他们要走时,去讨药水的人也回来了。

白色的小玻璃瓶,没贴白纸的标签,是医院内科自己配的药。

沈奚扭开瓶盖,一口饮尽,傅侗文端详小药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调养,不要图一时的快,喝些猛药,”他把玻璃瓶拿走,“头回见你吃药,收着瓶子,留个念想。”

从没见过要收药瓶做留念的:“回去要洗洗的,终归还是药。”

“这个不必你说,万安是爱干净的孩子,只要我拿回去的东西,他都要烧开水烫的。”

“嗯……看出来了。”

自她搬回公寓,万安从早到晚都在打扫房间,连楼梯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都会用湿布每日抹一遍。起先沈奚以为是傅侗文毛病多,后来被万安明里暗里嫌弃自己衣裙洗得不干净后,发现是这孩子有强迫症。

傅侗文带她去了一间丝厂,是他在上海的产业之一。

厂房高敞,粉刷灰白的梁柱当中,成排的缫丝机由东向西有几十台。男工头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褂,在缫丝机旁监管着女工劳作。

工厂管事的人,带他们参观了三间这样的厂房,在和傅侗文细数着这月出口生丝的数量,还有和棉纱厂之间的业务往来。沈奚在机器运转的声响里,想到当初她和傅侗文从纽约“逃命”,在一间废弃厂房里用缝纫机的往事。

他对实业的热情,从一支别在西装口袋上的钢笔,一台废弃无用的缝纫机,到今日她参观的这个丝厂,从未减退。

傅侗文是头一回进厂房,大家没见过背后大老板,见一个穿着长裤,双臂衬衫挽着的公子哥,手里握着一把提了字的折扇,在给身边的一位小姐扇风凉。

厂房里的男人都是把女孩子当是脚下的泥,越有钱,喝过洋墨水的有钱家少爷、大学教授才喜欢把女孩子捧在手心里。大伙平日里没见过,也无缘接触到在西餐厅和戏园子流连忘返的公子少爷,不容易见到一对儿活的,可劲儿地瞅。

沈奚还以为是自己熬了多日,面色不佳,才引人侧目,心虚地说:“他们一直看,我们还是出去吧,别耽误人家做工了。”

傅侗文一笑,耳语道:“自家生意,耽误得起。”

光天化日,呼出的热气都在她耳后了。

沈奚用手肘顶开他。

穿着白褂的中年男人挺直腰板子,高声说:“这就是我们丝厂的老板了,大伙叫三爷,三少奶奶。”女工和工头们马上停工,纷纷叫着“三爷”、“三少奶奶”。

沈奚局促着,和傅侗文对视。

傅侗文偏爱看她这反应,慷慨地让管事发银元,一人三块:“说是三少奶奶赏的。”

“是,三爷,”管事的答应。

厂房闷热,他们没多会走到厂房外。

仓库门前工头们的孩子在泼水玩,大一点的抱着铜盆的,小一点的孩子们把小手在水盆里掬水,互相泼到对方身上,是玩耍,也是消暑。

傅侗文在和管事的交代公事,沈奚立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小孩子玩。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做什么都一心一意,连看小孩玩水也不例外。

他挥手,管事的退下。

毫无征兆地,他到她背后去,双臂环住她的腰。

“热。”她挣扎。

傅侗文用了力,抱得格外惬意。

手臂压着手臂,制得她动弹不得。他的脉搏在她的手背上跳动着,沈奚似乎对他的脉很敏感,默默给他计算着心跳频率。

“带你来看厂子,是顺路的,”他说,“稍后你陪我去见个人。”

“是谁”

傅侗文笑而不语。

这个人,今日真喜欢卖关子。

可能是因为上回在车站接小五爷的经历,让她对“见人”这档子事有了心理阴影。心里不踏实着,问:“是你家的客人来吊唁你父亲的长辈”

“都不是。”

“要去哪里接火车站吗”

“去汇中饭店。”

palace hotel真是巧。

她说:“当初我差点去英国留洋时,就是住在那间饭店。船期一直定不下来,没想到袁世凯直接退位了……就留在了上海。”

“是心里舍不得三哥才留下的,”他笑着揭穿她,“和袁世凯有什么关系”

那些孩子也笑,仿佛配合他。

沈奚脸上挂不住,踢着脚下的碎石子,不理他。

傅侗文笑了,问管事的人要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带她向厂子外走去。

这里路窄,轿车根本开不进,所以刚刚两人进来就是徒步的,沈奚被晒得脸通红。眼下回去了,傅侗文自然长记性,提前要了遮阳避日的物事。

路狭窄不平,两人都走得慢。

没多会,沈奚环顾四周:“我觉得……我们还是别用雨伞遮阳了,怪怪的。”

恋爱男女在细雨中撑着伞,于河畔漫步,那是文人情趣。

可他们在艳阳下、厂房旁的泥土路上,轻摇纸扇,撑着把雨伞……工人们嘴上叫三爷、三少奶奶,私底下肯定要说这两位是一对傻人,不分场合卖弄风情。

傅侗文也觉不对劲,把伞收了,丢给身后人:“是不成体统。”

没伞,舍不得她被晒。

只得用折扇挡在她额头前,作了片阴影,闲闲地说:“女孩子经不起晒,这一点三哥是懂的。”

这男人……不说点风流俏皮话,还真不是他了。

在去饭店的路途中,傅侗文终于给她讲到了带她看丝厂的缘由。

“这丝厂,黄老板眼馋了许久,今天早晨才签了合同,把我手上的股份都送给了他。”

在上海做生意要进贡股份给青帮的几个老板,这早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各个老板每年光是手里上百家企业股份的分红,就是数百万的入账。傅侗文曾给她讲过,但没提过有直接送厂子的先例,这种大型规模的丝厂做出来不容易,生丝远销海外,不管货源还是客源都已经稳定。说白了就是送了个不用分心费神经营的聚宝盆给人家。

“可惜了。”他轻轻一叹。

不是可惜丝厂的效益和价值,而是可惜把它给到不懂的人手里,糟蹋了好东西。

“你有求于他”她问。

“我需要他帮我办一件事,是十足要紧的事,”他说,“非他们青帮不可。”

出了什么事

没等她问,他给了解释:“我六妹回来了,在汇中饭店,我要带你去见的就是她。”

“六妹”她记起那个女孩。

几面之缘,是傅侗鲆荒竿胞的亲妹妹。

傅侗文让父亲签署遗产分配协议时,提到过她,是被送给了一位司令做十六姨太。

沈奚觉得这是傅侗文的伤心事,不曾追问过,只是悄悄地从谭庆项那里了解了一些边角料。据说那位司令年纪偏大,又在远离京城的西北,听说还有虐打妻儿的名声……总之是门坏亲事。自从六小姐嫁过去,再没回过门,被看管得很严,算和傅家断了联系。

傅侗文一直在想办法要见她,都没能成功。

“父亲病逝后的第二天,我发了电报去,让六妹来上海,”傅侗文很是感慨,“昨天夜里到的上海,没有见任何人,今天下午吊唁结束就会走。”

看管得这么严,连家人也不许见。事实比谭庆项说的还严重。

“我现在能去见她,也是用钱做了疏通。”他又道。

“所以你要黄老板做的事,和她有关”她轻声问。

傅侗文默认了。

车到了汇中饭店大门外,两人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外滩码头这里,这间饭店是最醒目的建筑物,主要因为它外墙用了大胆的红白配色。外墙纯白粉刷,窗户边缘却用红砖镶嵌,别说是在白天,就算在夜里能一眼识别。

饭店从转门到内部护墙、楼梯和栏杆,立柱都是全木装修。水晶灯终日不灭。

沈奚初次来,领她去房间的服务生就在自豪地说这间饭店招待的都是大人物,是最高档的饭店,连酒店内的电梯都是全上海第一个安装使用的。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到那个服务生说起万国禁烟会和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都在这里,才凝神去听了几句。

她当时选择住这里是因为贵,会避免许多的麻烦。

后来她决定留在上海从医,再没来过,也是因为贵。

两人进了饭店,唤来一位服务生引路,去了招待内部住客的屋顶花园。

此时正逢下午茶时间,花园里一半满座,因为没有足够的遮阳伞,另一半的花园内,桌椅都曝晒在了阳光下,自然无人去坐。

傅清和坐在最远的、临近边缘的那一把遮阳伞下,穿戴得花团锦簇,翠玉的耳坠沉甸甸地垂坠在脸旁,是富贵,可却和这里格格不入。过时的发髻将那张脸衬老了十岁。

看到傅侗文的一刻,她手里的茶杯明显一倾,双眼终是有了一丝喜气:“三哥。”

傅侗文递给自己人一个眼色。

为首的一个从怀里掏出了一摞纸钞,递给守着傅清和的两个军官。那两个军官是看守十六姨太的,但也知道今天姨太太要见的是个大人物,既然收了钱,又是在上海、在别人的底盘上,识相地没多的话,暂从傅侗文视线里消失。

六小姐认出沈奚,怔忪着,瞧瞧她,再瞧傅侗文:“这回真要叫嫂子了。”

“早应该改口了,”他笑着为沈奚拉开一把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落座,“小五在医院里,我先去看了他,才来见得你。”

“五哥怎么了”傅清和担心着,话音忽然哽住,“是病了吗他是从南方赶来给父亲吊唁的吗”

“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你嫂子给他做了手术,命保住了,丢了右腿。”

六小姐眼泪掉的猝不及防:“都是我害的……若不是他当众反对我的婚事,也不会被父亲送去战场……”

当年被强行定亲,正是新年后,生母刚才病逝,平日最维护她的傅侗文是重病在身,生死未卜。别房的姨娘和兄弟姐妹都冷眼旁观,恨不得早早送走,少分一份家产,唯有五哥据理力争,还出手揍了上门送聘礼的军官。

由此,本在北京谋事的五哥被父亲迁怒,送去了南方战场。

她以为凭五哥的本事和胆色,定会在南方闯出一番天地,没曾想今日听到这种消息,这两年委身个老头子的委屈,还有满腔思乡情绪都在傅侗文面前表露了出来。

沈奚递过去一方手帕,她含泪接了,沉默拭泪。

不敢痛哭,怕给傅侗文惹麻烦。

屋顶花园视野开阔,临江,风拂面吹来,夹带着潮气。

有阵雨的征兆。

傅侗文凝注着面前的六妹,低声问:“你是否有了孩子”

六小姐摇头,含泪笑:“三哥还是顾着自己的婚事吧,想做舅舅,也不要指望我……”

“如此最好,”傅侗文拿起桌上白瓷茶壶,缓缓地为她的白瓷杯里注入茶水,“那再告诉三哥,你是否想要回来”

平静的像是闲谈,却是平地惊雷。

……

六小姐僵着手臂,攥着沈奚赠她的手帕。

帕子被扭出深浅不一的褶子。

她不敢深想傅侗文话中的含义。在她嫁去的地方,姨太太想逃只有一个命运,被枪毙,这是最好的死法。

“……他们不会成全我。”

傅侗文笑了声:“他们不会,三哥会。”

冥冥中像在迎合他似的,邻座两位外籍女孩子被一位绅士逗得发笑。

不远处,有人吩咐服务生把遮阳伞挪一挪,日落西斜,正当景色好。一桌提了要求,邻座的客人们都跟着要求着。屋顶上的三个服务生被几桌客人指使得团团转,喧闹四起。

唯独这里,静得骇人。

傅清和内心挣扎着,一面想逃离,一面怕自己给傅侗文带去灾祸。

她来不及再开口,监看她的两个军官回来了。

按行程,傅清和先要去公馆里给父亲上香磕头,再乘汽车离开上海。昨夜里到的,傍晚就走,这样紧张的安排,让傅清和去医院探望小五爷的时间也没有。这就是如此的行程,也是人家卖了傅侗文一个天大的面子,再有奔丧的借口才成形的。

其中一位军官受了自家司令的吩咐,陪傅侗文寒暄了两三句后,催促十六姨太启程。

自从他们出现,傅侗文再没提方才的话。傅清和心中不安,不晓得傅侗文是放弃了,还是真的会做什么安排,她掩饰地饮尽瓷杯里的红茶。

傅侗文在分别前,对她伸出双臂,六小姐迟疑了一秒后,扑到他的怀里:“三哥……”

他在用拥抱告诉她,一切未变,等着回家。

有三哥在,就有家。

对沈奚,对小五爷,对现在他怀里的傅清和都是如此。

沈奚眼眶湿润,目送傅清和的背影消失,默默祈祷丝厂能换来一个好结果。

傅侗文却好似没事人似的,两手斜插在裤袋里,欠了身,低声笑问:“我们去徐园,好不好今晚有名角,黄老板包的场子。”

“嗯。”沈奚会心一笑。

这是黄老板得了天大的好处,在给傅侗文吃保心丸,要在今夜把这事彻底办完了。

今夜这场戏,是戏台上忠孝节义,戏台下手足深情,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戏迷之心不在角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