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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43章 吐血

作者:薄月栖烟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1 20:25:46 来源:就爱谈小说

悲哭渗人, 丧灯将挂满缟素的门庭映得白森森的,谢星阑凤眸微眯,身旁谢咏也一脸惊诧, “公子, 这是三老爷府上”

谢坚亦挥鞭上前,“是谁过世了”

谢星阑沉声道“先回去。”

他重新催动马儿, 身后队伍亦走动起来, 马车里, 秦缨与李芳蕤也看到了这满门丧仪, 二人互视一眼, 眼底皆盛满了疑惑。

李芳蕤轻声道“莫非是谢家哪位长辈去世了”

秦缨缓缓摇头,并未作声。

队伍从长街上行过, 一路走来,果然又看到两座门庭巍峨的大宅,到了第三处宅邸门前时, 谢星阑勒马停了下来。

谢坚动作利落地下马叫门,“砰砰”几声闷响后, 过了片刻,门后才响起了几道脚步声,不多时门扇拉开,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张伯, 我们回来啦”

谢坚喜滋滋招呼一声, 又身子一侧让出谢星阑来, 老者眼瞳一瞪,顿时溢出满面喜色, “公子回来了公子终于回来了”

谢星阑牵唇, “张伯, 此行南下办差,折道回来看看,还有几位客人随行。”

张伯连连应是,越过谢星阑,看到了秦缨和李芳蕤下马车,他眼瞳微微一亮,但很快,又看到苏槿仪和余秀蓉带着孩子跟了上来。

见他疑惑,谢坚道“这位是云阳县主,这位是宣平郡王府家的大小姐,后面两位是我们办案的人证,你看将她们安置在何处稳妥,这两日好生照拂。”

张伯这才恍然,忙对秦缨二人行礼,又请谢星阑进门,一边朝宅邸深处呼喊道“老婆子,知书、知礼,公子回来了”

进得府门,入目便是一道雕刻篆书的影壁,过了影壁,便见这宅邸屋阁连绵,花木繁茂,一看平日里养护极佳,众人刚走上府中回廊,便见个着深紫色袄裙的老嬷嬷,带着两个男子迎了出来,四个小厮也紧随其后。

一看到谢星阑,嬷嬷顿时红了眼睛,“真是公子回来了”

来人齐齐行礼,谢星阑上前将嬷嬷扶了起来,“江嬷嬷请起”

张伯又介绍了秦缨和李芳蕤,接着道“公子的院子我们是常备着的,县主和李姑娘,不如就住在公子隔壁的春和苑这两位姑娘带着孩子,便住在倚竹馆好了,公子和客人们车马劳顿,得快点准备晚膳”

江嬷嬷应好,又吩咐叫“知礼”的男子将苏槿仪和余秀蓉送去倚竹馆歇下,待她们离去,谢星阑立时问道“东边是谁过世了”

“是三老爷家的老太爷,昨夜过世的。”江嬷嬷说完,将袖子上的白花露出来,“奴婢今日去那边府上帮了半日忙,才回来没多久呢,两个儿媳这会儿还在那边。”

江嬷嬷一拍手,“公子回来了,得把她们叫回来才是,知书,你快去将你媳妇儿和你嫂子叫回来,再给三爷那边说一声,就说我们公子回来了”

知书应声而去,却未走府门,江嬷嬷眼风一晃,见李芳蕤和秦缨都看着知书离去的方向,忙歉笑道“让县主和李姑娘见笑了,平日里公子不回来,只留我们一家子看着祖宅,若没事的时候只有我和老头子在府里照看,有事的时候,儿子儿媳都来帮忙,他们得老爷和夫人恩惠,除了奴籍,如今都在外头做差事,只是到底不能忘本,总回来照应着,除了我们一家,府上只有几个小厮和粗使婆子做扫洒的活计,若招待不周,还请恕罪了。”

江嬷嬷生得圆脸圆眼,笑起来眼睛弯弯,格外和善,秦缨莞尔道“嬷嬷不必客气,此番是我们打扰了,这府上花木葱茏,门庭廊道纤尘不染,一看便知嬷嬷和张伯照顾的十分尽心。”

李芳蕤亦道“谢大人多年不归,若是别家的奴仆

早就懈怠疏懒了,门庭内亦多萧瑟,但你们照顾的这宅子,倒像是主人日日都在似的。”

谢坚道“县主和李姑娘有所不知,嬷嬷和张伯,从前一个是夫人身边的掌事婢女,一个是自小跟着老爷的管事,后来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成了亲,是夫人和老爷最信任的,当年老爷入京做官,也是留他们在府中坐镇,也只有让他们看着祖宅,公子才能放心。”

江嬷嬷听得笑开,张伯亦展颜道“就你小子最会说话跟着公子在京城几年,越来越机灵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先往待客的主院行去,谢星阑看着这一幕,眼底也少见露出丝轻松笑意,待入了厅堂,又问道“老太爷是因病过世”

江嬷嬷张罗茶点,张伯叹气道“老太爷也近古稀之龄了,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日里吃药吊着还没什么,昨儿晚上和那边大小姐姐吵了两句嘴,回屋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到了今早上小厮去叫门,却发现老太爷早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人都僵了。”

谢星阑蹙眉,“吵嘴”

众人落座,江嬷嬷又奉上茶点,闻言亦唏嘘道“那府里的情形,您还不清楚吗三夫人故去之后,大小姐和二小姐日子不好过,林氏又是个刻薄的,一直想让三老爷把她抬做正室,可大小姐哪能容忍年中那会子,简家还专门派了人来看望大小姐和二小姐,那可是信阳简氏,就算林氏生了两位公子,老太爷和三老爷也是要忌惮几分的。”

李芳蕤正喝茶,闻言忍不住道“信阳简氏那个专做盐务生意的简氏”

江嬷嬷笑着应是,李芳蕤轻嘶一声,“当年信阳王反叛,后来诸多帮过叛军的贵族商贾都被清算,唯独简氏不曾与叛军同流合污,他们本是盐商,但如今已有人做了盐务上的官,是信阳第一氏族,没想到他们家竟然与谢氏有姻亲。”

江嬷嬷忙道“姑娘不愧是郡王府大小姐,果然见识极多,当年求娶之时,简家虽还没如今这般声势,但也足够做谢家夫人了,只是后来”

到底不好当着外人非议谢家宗族,江嬷嬷叹了口气没说下去,李芳蕤虽是好奇,却也不好无礼探问,只继续饮茶。

江嬷嬷转而对谢星阑道“大小姐的性子您知道的,这几年三夫人的嫁妆生意都在她手中,林氏也不敢太过放肆,去岁给大小姐说过一门亲事,但大小姐不愿嫁,还说要招赘入门,这可把三老爷和老太爷气坏了,林氏生了两位公子,又不是无人继承门庭,哪能让一个女儿家招赘呢此番吵架,也是为了这些事,眼看着大小姐都要二十一了,老太爷又在张罗大小姐的婚事。”

李芳蕤听得眼瞳微亮,与秦缨对视一眼,二人都对这位大小姐起了兴趣。

谢星阑瞧见她二人神色,淡声道“若我没记错,林氏当年是东府中的绣娘谢清菡是不想让三房的祖宅尽数落在林氏之子手中吧。”

江嬷嬷本还有些避讳,但听谢星阑此言,便知秦缨和李芳蕤不算外人,忙应是,“简家当年嫁女之时,便说了不许三老爷纳妾,后来三夫人生下两个女儿,那府上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心有不甘,便请道士算命求子,道士说要找个属羊的,生辰在冬月初一到初十之间的,必定能为三爷诞下儿子,老夫人找来找去,发现自家府上有个年轻绣娘便是这般生辰,于是便令三老爷纳了她”

江嬷嬷满眸怜悯地摇头,“那时三夫人生下二小姐一年,身体正病着,知道此事时,林氏身孕都有了,可想而知三夫人多屈辱气恼,也是因此事,三夫人病情急转直下,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可怜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早早没了母亲。”

秦缨和李芳蕤听得一阵唏嘘,谢星阑又对二人解释道“谢氏嫡支本是一房,但百年前曾祖那一代曾娶过三位续弦,有嫡子四人,最终分家时,分出如今的

四房,当时的老祖宗家训,无论谢氏一族有多少脉,我们这四房必得同气连枝,祖宅由四房家主世代相传,庶出子在成家后搬离,出嫁的女儿更无需说。”

李芳蕤哼道“大周律法都未定言出嫁的女儿不能继承家业,可世道却仍以男子独尊,实在是不公。”

秦缨道“我看这位三房大小姐是极有主张之人。”

江嬷嬷叹道“是有主张,大小姐性情刚毅,自小护着二小姐,真是应了长姐如母那句话,只不过这世道,女儿家哪里拗得过父亲呢”

谢星阑道“既回来了,总要过去祭拜一回,先备晚膳吧,晚些时候我过去一趟。”

江嬷嬷应是,正要朝外走,片刻前派出去的知书回来了,他进门便道“公子,六公子和三爷身边的李管家来了”

谢星阑蹙眉,“谢星麒”

“四哥回来了”

谢星阑话音刚落,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刻,进来一个着白色丧服的年轻公子,此人生得俊逸文质,看起来未至双十之龄,进门后朝屋内众人扫了一眼,忙拱手行礼,“拜见四哥四哥终于归家了”

跟着谢星麒进门的,还有个与张伯差不多年纪的老者,正是三老爷谢正襄身边的管家李忠和,他亦抱拳道“拜见四公子,公子归家,小人奉老爷之令来给您请安”

谢星阑看着这不请自来的二人面无表情,又不痛不痒道“老太爷病逝,该是我这做晚辈的前去祭拜,倒让你们先跑了一趟。”

知书面色作难道“三老爷问小人回来的都有谁,小人说您回来了,还有县主和李姑娘,说完三老爷便让六公子和李管家跟来请安了。”

谢星阑挑眉看向谢星麒二人,谢星麒忙道“是,的确是父亲之意,一来四哥这几年未回来,族中都惦念的紧,如今回了族地,自是贵客,再加上听闻县主和郡王府小姐也一同来做客,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父亲说四哥这边人少,也未做准备,我们那里为了待客,筵席都是备好的,父亲和母亲,请四哥和两位贵客过府用晚膳。”

秦缨和李芳蕤面面相觑,谢星阑寒声道“你们府上正办着丧事,哪有闲暇待客县主和李姑娘车马劳顿,让她们好生歇息,稍后我过去上香,你们先回去吧。”

谢星麒见谢星阑面色不善,眼底生出一抹怯色,忙看向李忠和。

李忠和此时道“老太爷身体不好,老爷是早有心里准备的,白日丧仪已制备齐全,眼下也不算忙碌了,适才听知书一说,老爷和夫人便吩咐厨房准备筵席,若非还有几位客人,他们必定亲自来请您,还请公子,还有两位贵人赏脸”

听李忠和此言,江嬷嬷忍不住在旁翻了个白眼,又笑眯眯道“李管家不必担心,我们府上人手虽少,但备膳食还是不在话下,这么晚了,两位贵人又非老太爷晚辈,哪有请她们去那边用膳的道理两位贵人是京城来的,规矩多,也不怕犯了忌讳。”

秦缨和李芳蕤与谢三老爷府上毫无瓜葛,两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的要去那刚死了人的府上用膳,想想便不吉利,江嬷嬷此言落定,只以为话意已经明了,却不想李忠和执拗道“可是可是筵席都已备下,若公子和小人请不了,只怕老爷和夫人要亲自来”

江嬷嬷面露不忿,谢星阑也拧了眉头,正要再说,秦缨出声道“用膳便不必了,不过我们既然跟着你们四公子来做客,又知道你们府上办丧事,过去上炷香是应该的,劳烦嬷嬷替我们备晚膳,待我们上了香回来,正好用膳。”

江嬷嬷一愣,“县主,可是、可是只怕冲撞了您啊”

秦缨摇头,弯唇道“不碍事,我们不忌讳这些,你家公子知道的。”

死人命案办了多回,连尸体都剖过,又怎

忌讳老者病逝江嬷嬷看向谢星阑,谢星阑却看着秦缨,见秦缨对他眨了眨眼,谢星阑只好起身道“那便照县主说的办罢。”

江嬷嬷看看秦缨,再看看谢星阑,只好应是。

既如此,谢星阑带秦缨二人过去祭拜便算定了,谢星麒和李忠和得了准,先一步回去报信,白鸳和沁霜则给秦缨和李芳蕤寻了件斗篷出来,好抵挡夜间秋寒。

半盏茶的功夫后,张伯和知书、知礼两兄弟带路往东府去。

一行人从后耳门出发,沿着一条笔直的廊道往东行,这廊道建在四府后墙边上,连接着四家后院耳门,做自家人相互通行之用,此刻只有尽头亮着两盏丧灯。

廊道与后墙间种着一片寒梅,如今初冬时节,寒梅尚未绽放,瞧仔细时,能找到几朵花苞冒头,李芳蕤想到谢坚所言,便靠着栏杆快行,兴致勃勃地探寻。

张伯三人打着灯笼在前,秦缨与谢星阑不紧不慢跟在后,秦缨轻声问“这个三老爷,便是为当年船难善后之人”

谢星阑应是,“这四府,如今应当只有两府家主在,一是谢正襄,我称三叔,二是紧挨着他们的那家,我唤五叔,他们二人少年时无建树,后都从商,那位五叔还落有残疾,离我们最近这一家我唤二叔,他少时从军,如今在蒲州任折冲都尉,举家都在任上。”

秦缨心道谢氏果真人丁兴旺,又问道“那你义父呢”

谢星阑便道“他那一房并非嫡支,祖宅在江州城西,自从他跟随陛下建功之后,便在京城安家,祖宅亦搬空了。”

秦缨想到适才谢星麒二人神色,又轻声道“我看适才那位公子,像怕你的很。”

谢星阑牵唇,“他今年年方十五,当年我回江州与他谢氏宗族清算之时,他还是个孩子,若说他怕我,倒不如说他父亲怕我。”

秦缨轻啧,“你倒是坦诚。”

谢星阑理所当然道“让你知晓也不碍什么。”

因议论的是谢氏私事,秦缨不敢高声,二人本就离得近,听谢星阑此言,直令她心弦微动朝他看去,廊道上光线昏暗,谢星阑侧颜俊逸不凡,但他眉眼隐在昏光里,深邃晦暗,叫秦缨看不分明。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忽然地,李芳蕤从前头折回,谢星阑抬了抬下颌,“说去了那边,不必管他们虚与委蛇,上完香便回来,到底是办丧事之地,多有不吉。”

李芳蕤见他如此直言,笑道“谢大人不必担忧,适才我便与缨缨示意,想走这趟,办丧事算什么,没什么不吉的,我想看看那位谢大小姐长什么样子。”

谢星阑面不改色搪塞,惹得秦缨又看了他一眼,听李芳蕤此言,她也道“的确还未听说哪家贵族小姐主动招赘的”

话音刚落,秦缨便向廊道尽头看去,只见那耳门处出来了七八人,又纷纷驻足看过来,像是迎接他们的,当首一男子丧衣加身,年过不惑,想来正是谢正襄无疑,在他身侧,站着位一身素白的妇人,其人丹凤眸容长脸,在孝衣的衬托下,越显温婉妩媚,她手边牵着个脸颊胖嘟嘟的男童,谢星麒正站在那男童身后。

谢星阑见状便道“林氏和谢星麟,今年应有六岁。”

秦缨点了点头,李芳蕤又低声道“不见那两位小姐那后面站着的人是谁”

这四人齐齐整整,但在谢星麒身后,依稀又看到一位素色锦衣妇人,那妇人看着年长,眉眼沉静,身边站着个双十之龄的月白华服公子,二人手臂上都带着服丧的素绢,可一看便不是谢正襄那府上之人。

谢星阑道“是五婶宋氏,身边站着的是他们的独子谢星卓。”

说话间已是越走越近,这时谢正襄快步迎上来,“星阑,你多少年未回了,三叔可是惦记你

得紧,这两位便是县主与李姑娘吧”

谢正襄一脸热忱,身后林氏也拉着谢星麟跟了上来,谢星阑道明秦缨二人身份,林氏赶忙拉着谢星麟行礼,这时宋氏母子才上前来,谢星阑道“五婶。”

谢星卓这时上前来“四哥终于回来了,两月前听闻四哥在京中又得擢升,我们还在念叨四哥今岁过年会否回来呢,前些日子伯父伯母忌日,我们还去给他们扫墓了”

谢星阑眉眼微松,“有心了。”

谢正襄扫了谢星卓一眼,连忙道“快进门快进门,别站在这里说话,筵席都备好了,星阑几年未回,咱们边吃边说”

谢正襄抬手做请,谢星阑肃声道“用膳不必了,老太爷过世,我来上炷香,县主与李姑娘也是此意,我此番回江州乃是有差事在身,探亲其次,先祭拜老太爷吧。”

谢正襄面色微滞,见谢星阑面上不苟言笑,也知强劝无用,当下换上一副悲容,“也好也好,老太爷久病之身,有这一日也是预料之中,灵堂早已周全,此刻正在哭丧,那直接去灵堂吧,改日我们再为你接风”

一行人进耳门,顺着府中长廊往灵堂去,一路行来,只见来往下人皆着白衣,各处房檐下也挂满了白灯笼,偶有几个着素衣的,也是另外三府来此帮忙的。

谢星阑与谢正襄走在前,谢正襄边走边道“已经派人送信去知会你二叔了,但只怕也回不来,本要送信去将军府的,没想到你刚好回来了,正好赶上,你回来之前,刺史何大人和江州驻军的两位都尉大人正前来吊唁,明日他们还要来。”

谢星阑不置可否,谢正襄又回头道“不知是什么差事,怎么县主和李姑娘也同行”

秦缨道“一桩谋害人命的案子。”

谢正襄恭维道“早听说临川侯府的县主得了陛下御赐之衔,乃大周历代县主独一份,却没想到这么快便得见真容,县主”

“谢清菡她们姊妹在灵堂守灵”

谢星阑打断了谢正襄之语,可不等谢正襄回话,几人身后的谢星麟忽然开了口,“大姐才没资格守灵呢,就是她气死了祖父”

谢星麟尚且年幼,言语间多有稚气,此言一出,林氏赶忙呵斥谢星麟胡言,谢星麟小嘴一撇,“这分明是父亲和母亲说”

林氏面色几变,忙要去捂谢星麟的嘴,秦缨和李芳蕤对视一瞬,皆心头微沉,她们虽早听了江嬷嬷之言,但谢星麟此话,倒像是府中已因此怪罪上谢清菡。

谢星阑亦蹙眉道“此话怎讲”

见谢星麟嘴快,谢正襄索性不加隐瞒,只愤然道“老太爷身体不好,但这两月也没出过大毛病,可昨天晚上,谢清菡那丫头与老太爷吵嘴,多番口出狂言,气得老太爷不轻,若非她如此目无尊长,老太爷也不会在夜半无人时病逝。”

秦缨习惯作祟,问道“确定是病逝”

谢正襄转身道“今早小厮去伺候父亲起身时,门从内反锁着,是父亲多年来的习惯,等破门而入之后,便发现他倒在床边早没了声息,早间请了大夫看过,大夫也说他多半是心疾发作”

话音落定,一道幽幽的哭声传了过来,谢正襄指着不远处的月洞门道“灵堂就在此地,本是前院待客的花厅,改做了停灵之地。”

刚走到月洞门门口,便见院子里跪满了披麻戴孝的婢女小厮,那悲哭声正是从他们口中传出,而花厅内灯火通明,缟素高悬,灵幡与挽联齐挂,病逝的老太爷谢文舜,正穿着寿衣躺在堂中棺床上,棺床床脚点长明灯,前设供桌香案,其上祭品满摆,香烛高燃,案台之前,一个披麻戴孝的纤细身影,正麻木地烧着纸钱。

“清芷,你四哥回来了”

一行人步至堂前,谢正襄先唤

了一句,话音落下,那纤细的身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惨白清秀的脸来,正是二小姐谢清芷,她愣愣地看了看来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沁满疲累与茫然,显然无人告知她谢星阑回来了。

半晌,她才站起身来,“四、四哥。”

谢星阑多年未归,与这些兄弟姊妹并不亲厚,相较之下,谢清芷这不冷不热的反应才属正常,他点了点头,上前道“我来给老太爷上炷香。”

谢正襄不快地看着谢清芷,又指着秦缨和李芳蕤道“这是云阳县主和宣平郡王府的大小姐,还不行礼问安”

谢清芷呆呆行礼,秦缨忙道“免礼”,一旁的小厮为三人递上燃香,谢星阑在前,秦缨与李芳蕤在后,恭敬地拜了三拜。

见三人将香火插进香炉,谢正襄不死心地道“星阑啊,还是就在这边”

“老爷老爷不好了”

谢正襄话未说完,一道急促的惊呼响了起来,下一刻,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厮跑进了院子,谢正襄一愣,转身呵斥,“喊什么喊又死人了不成”

小厮苦着脸,语速极快道“不是死人了,是起火了老爷,大小姐不满被关着,在屋子里放了一把火,小人们不敢眼睁睁看着她被大火烧死,只好把她放了出来,那屋子火势变大了,底下人正在灭火,大小姐跑出来了”

谢正襄一愕,立时震怒道“什么这个死丫头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惜好啊,敢放火,看来是我没有捆住她的手脚,对她太手下留情了还愣着做什么,叫其他人灭火,你们去把人再给我抓回来,千万别叫她跑了”

“跑我才不会跑”

谢正襄话音刚落,又一道女子轻喝骤响,众人看向声音来处,便见一个满身黑灰的白衣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她眼眶赤红地看着谢正襄,“父亲放心,这里是我的家,我才不会跑出去,谁也别想让我跑出去”

秦缨和李芳蕤惊讶地看着来人,未想到第一次与谢清菡打照面,竟是这副情形,这个谢清菡不仅极有主张,还实在胆大

谢正襄看着这个女儿,气得眼前发黑,“你、你好大的胆子,只是让你禁足而已,你竟敢在自家里放火,你四哥今夜刚回来,县主和李姑娘还在此地,你休想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捆了捉回去”

谢清菡一愣,这才看到谢星阑,她唇角微动,可还未唤出声,两个小厮便捉住了她的手臂,谢清菡满面怒容地挣扎起来,“不,我不要被关着,父亲休想把祖父之死怪在我身上休想不声不响给我定下亲事父亲能关我一日十日,难道在我大婚之时也要将我关着若父亲敢将我随意嫁人,我定一头撞死在谢家大门上”

谢正襄怒极,“你这个孽障,还不快拖走”

眼见小厮要将谢清菡拉走,谢星阑上前道“且慢。”

小厮动作一滞,谢正襄转身道“你别管她,都是我这些年将她惯坏了,这一次定要给她个教训,她气死自己的亲祖父,我便是将她打死也是应该的”

谢清菡不忿,“父亲只是想找个理由关着我罢了,父亲明知道祖父是自己病死”

她控诉完,又目光一转落在了林氏身上,“父亲处心积虑将这样大的罪过栽赃到我身上,不就是为了将林姨娘扶正她一个出身寒微的小小妾室,也能做谢氏的夫人父亲就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她话头一断,又嘲讽道“不对,父亲或许早就不在乎了,这些年来谢家上下早将她当做夫人,到如今,父亲不过是多给她一个名头罢了”

谢正襄只觉脸面都被丢尽,还要再呵斥之时,灵堂内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这片刻间尽是乱事,谢正襄火冒三丈道“喊什么”

谢正襄看向灵堂,可他很快目

眦欲裂,“你你竟敢打翻长明灯”

众人闻言都看了过去,只见先前那递香的小厮跌在地上,而那长明灯灯碗被他踢翻,灯油撒了满地,灯芯亦灭了,而他则满脸惊恐地往门口缩,又指着那棺椁道“老太爷老太爷他吐血了”

此言犹如平地惊雷,便是谢正襄都呆了住,秦缨站在台阶前,离得极近,她连忙快步往祭台之后跑去,待走到棺椁跟前,饶是秦缨都呼吸一紧。

只见棺椁内,谢文舜一身黑色“寿”字纹丧衣躺在澄黄锦缎上,他身亡一天一夜,此刻布满老人斑的面庞青白枯槁,透着令人胆寒的死气,而在他紧闭的唇角,一抹腥黑的血迹正触目惊心地漫溢出来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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