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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64章 危险

作者:薄月栖烟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1 20:25:46 来源:就爱谈小说

“夫人, 国公爷回来了”

晚霞铺满天际,卢炴披着一肩夕辉进了守慎院的大门,杨氏快步迎出来, 高兴地唤了一声“老爷”, 然后便亲自伺候卢炴更衣,待卢炴换了常服在榻上落座,色香味美的晚膳也在榻几上摆好。

杨氏亲自给卢炴倒了杯酒, “老爷今日乏了, 喝杯酒解解乏。”

卢炴看了杨氏一眼, 一言不发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杨氏见他表情,试探着道“我昨夜与老爷说的,老爷可想好了”

卢炴听得眉头微蹙,口中琼浆也变得涩然, 他艰难咽下,又将酒盏一放,一边拿着银筷吃饭一边道“没必要。”

杨氏面上本笑意满堆, 此刻像变脸般倏地散去, 她不解道“怎就没必要老爷也想让瓒儿走军中的路子,既是如此,为何不与宣平郡王府结交宣平郡王乃是宗室之中最为贵胄的一门, 还替陛下掌着半支神策军, 这样大好的机会,老爷为何不愿试试”

卢炴用膳的兴致半散,将筷子一放道“你也知道宣平郡王府的身份, 如今咱们国公府不比从前, 怎攀的上他们你也知道, 此前郡王府看中的是韦家”

卢炴在礼部任侍郎之职,而宣平郡王此前为李芳蕤挑选的夫婿,正是卢炴顶头上司之子,最终连韦家公子也未做得了郡王府的乘龙快婿,郡王府又怎会看上他们家的孩子

杨氏听得冷笑,“老爷也知道我们不比从前既然知道,便更该想法子才是,正好凝儿与郡王府的小姐有几分交情,昨日她们母女在我们府上,也算相谈甚欢,为何不趁势找找机会难道瓒儿往后只能娶个寻常官家女,而后承爵,再做个不上不下的小小侍郎吗”

卢炴丝毫不为所动,“我劝你少打这些主意,那郡王府的小姐与凝儿便真有交情,又有几分郡王府小姐会因为凝儿便来做她的嫂嫂郡王府是什么人家,你的心思别人一眼便知,你若非要舔着脸去讨好去算计,可别怪我与你翻脸。”

杨氏本就满心郁气,一听此言怒意上涌,登时从榻边站了起来,“什么叫我舔着脸去讨好我算计这一切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她满是怨愤地盯着卢炴,“我真的不明白,当年老爷也是志得意满,野心勃然的,可为何自从父亲去后,老爷一日比一日谨慎,连咱们的院子,都改了守慎二字,老爷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不断,的确要谨慎小心,可老爷这些年谨慎着谨慎着,竟谨慎成了缩头乌龟”

“你放眼看看京城,看看崔氏与段氏,从前他们哪里及得上卢氏如今却个个都大权在握,老爷在他们跟前,只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老爷看看自己,哪里还有半分卢国公的气性老爷自己没有气性也就罢了,还天天让瓒儿也要小心谨慎,难道要让瓒儿也变成缩头乌龟不成”

卢炴堂堂一家之主,被杨氏指着鼻子骂乌龟,心底自然恼怒,但他生生压着,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你嚷什么嚷你要把我们的脸面都丢尽吗”

杨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愤愤道“脸面丢尽老爷与其在此说我,不如去看看你那好弟弟吧,这些年他做的荒唐事,哪件没把我们的脸面丢尽你作为大哥不管,今日有何脸面说我”

她想到昨日,怒极反笑,“昨夜大好机会,我本想让瓒儿多与郡王妃母女说说话,可你那好弟弟,竟为了一只病鹦鹉,非要瓒儿出面,去找宫中养牲司的鸟匠来,瓒儿说府上有客多有不便,你那弟弟竟说他去向郡王妃告罪”

杨氏深吸口气才将胸中怒火压下,“到底是谁丢尽了脸面瓒儿不想闹到前院,只好帮他去找鸟匠,等他回来,郡王妃母女早就走了”

说至此,杨氏眼眶一红,直气得哽咽起来,卢炴见状便有些心软了,叹气道“我知道夫人委屈,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再不成器,也不能将他关起来啊,我管也管过,连最亲信之人都放去他身边,不然还能怎样呢”

“我知道你想为瓒儿谋算,但荣华富贵不是那般好求的,与其去求那些,何不如将眼下的家业守好起家易守家难,如今段氏崔氏厉害,但你看他们能尊荣几世有时候韬光养晦不是坏事,瓒儿是我亲生孩儿,我难道不希望他过好日子”

杨氏哑声道“只是让老爷多点心眼多求机会罢了,怎让老爷说的那般艰险,卢国公府是世袭的爵位,有何守不住的如今咱们眼看着是空有爵位,就要坐吃山空了,这才是我着急所在,我”

“国公爷,夫人”

杨氏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了小厮的声音,杨氏听得一怒,喝道“滚别来扰我与国公爷说话”

她语声怒意分明,若是往日,小厮婢女们早就吓退到了院门外,可眼下,那小厮不走,又接着道“夫人,是有人来访”

杨氏皱眉,“何人”

小厮忙道“是金吾卫,领头的是金吾卫的谢钦使,管辖龙翊卫的那位,世子得知消息,也已经往前院去了。”

国公府前院中,谢星阑并未入厅堂落座,只带着一众翊卫站在中庭里候着,片刻之后,世子卢瓒先一步到了堂前,他上下打量谢星阑片刻,狐疑道“谢星阑你带着金吾卫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谢星阑神色凛肃“还是等你父亲母亲出来再说。”

卢瓒欲言又止,想到听闻谢星阑近来在查一桩旧案,心底不知怎么,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时,卢国公卢炴和夫人杨氏一齐走了出来。

见着二人,谢星阑开门见山道“敢问国公爷,卢文涛可是你们府上之人”

卢炴听得眼瞳微缩,“谢钦使找他作甚”

谢星阑扫了一眼这一家三人,寒声道“如今怀疑一桩凶杀案与此人有关,我们要将他找出,令他去案发之地搜查。”

此言好似平地惊雷,吓得在场三人皆是色变,卢炴一脸的不敢置信,“凶杀案你们怀疑卢文涛杀了人”

一旁卢瓒也道“他是我们府上的管事,一直勤勤恳恳,绝不会杀人”

杨氏想到了昨日在文川长公主府上听到的传言,也问道“你们查的是哪桩案子难道是十年前那宗旧案你们怀疑卢文涛是当年残害姑娘的凶手”

卢炴和卢瓒皆看向她,杨氏面色微白道“昨日在长公主府上,众人说起云阳县主这阵子跟衙门破案,还说到了这旧案,瓒儿不知记不记得,但国公爷一定记得,十年前三位姑娘被害,满京城都人心惶惶,我和满府女眷都不敢出门去。”

卢炴容色陈杂,又去看谢星阑,“谢钦使,到底怎么回事如今卢文涛并不在府中,他是我二弟身边的管事,常跟着他住在别院之中”

谢星阑审视地看着三人神色,“别院在何处如今案子尚未查清,衙门也只是怀疑,不便告知内情,若不是他,待我们严查之后,也不会平白冤枉他。”

卢炴看向卢瓒,“昨日你二叔回来之后,晚上回的何处”

卢瓒道“回的城南柳儿巷,这些日子因为那鹦鹉之病,他已经许多日不曾回城外庄子上了,再加上铺子里的生意,便一直在柳儿巷住着。”

卢炴便对谢星阑道“那能在柳儿巷找到他。”

谢星阑应是,又往这前院各处扫了一眼,道“眼下只是跟着线索查到你们身上,你们府中上下不必惊慌,衙门不会放过恶人,也不会冤枉好人。”

卢炴见谢星阑要去找卢文涛,便对卢瓒道“你跟着一起,刚好给谢钦使带路,去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文涛不可能伤人,若有何误会,务必要将误会弄清楚。”

卢瓒也觉此事简直是晴天霹雳,立刻叫人备马,谢星阑见状也不反对,不过片刻,他带着人离开国公府,与卢瓒一道往城东柳儿巷赶去。

杨氏没想到会遇见这等事,不忿道“这个谢星阑我都知道,这半年闹出了不少放肆无忌之事,偏偏仗着陛下看重都拿他没有办法,如今谁知怎么查的,还将脏水泼到了文涛头上,这事最好不要闹大,否则外面又不知要怎么传我们”

杨氏一番怒斥,话落却未听见卢炴只言片语,她心底冷笑一声,只道卢炴这几年果然愈发怂包,她转身看向卢炴“老爷刚才就不该”

杨氏本想说不该让卢瓒跟着,免得不知内情之人将污名传到了卢瓒身上,可她话刚出口,却瞧见卢炴眼神格外肃杀地盯着众人离去的方向,那副凌人模样,她已多年未曾看到过。

杨氏心腔“突”地一跳。

夜幕初临,昏黄的灯火从柳儿巷各家各户流泻而出,谢星阑一行人放缓马速,往巷子尽头的国公府别院行去。

谢星阑问卢瓒,“为何卢二爷会住来此处”

卢瓒道“二叔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住在府中常与我父亲拌嘴,但他又有些害怕我父亲,不想让我父亲管束,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单独住在外面。”

谢星阑眉眼微深,卢瓒也问道“怎么就查到了卢管事身上”

到了此时,谢星阑也不回避此问,径直答道“找到了一处疑似案发之地的宅邸,调查出来后,发现那宅邸乃是卢文涛所有。”

卢瓒面上惊疑不定,没多时他当先勒马,“到了”

黑漆大门紧闭,写着“卢宅”二字的牌匾高悬在门额之上,谢星阑抬眸去看,能看见院子里亮着灯火,众人纷纷下马,谢坚快步上前叫门。

“砰砰砰”几道重响,带着摧人心魄之力,很快,院子里传来说话声,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吱呀”一声后,门扇打了开,一个年轻小厮看向门外,一脸迷惑不解,目光一晃看到了卢瓒,当下惊道“世子怎么来了”

谢坚冷声道“我们是金吾卫,是来查案的,你家老爷和卢文涛可在家里”

“世子来了”

谢坚话音落定,院子里响起了一道中年男人之声,小厮转身道“卢管家,是世子和金吾卫的人,他们找老爷和您。”

脚步声迅疾靠近,没多时,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出现在了门内,正是国公府管家卢文涛,他一眼扫到了谢星阑的官袍,又看到了卢瓒,稍稍迟疑之后道“世子怎么和金吾卫的大人一起来了二老爷眼下不在,世子还找小人吗”

卢瓒沉声道“不是我找,是金吾卫找。”

谢星阑冷声道“初一那天晚上你在何处”

卢文涛双眸微狭,坦然道“不知大人为何有此问初一那天晚上我在自己家里陪夫人和孩子,并未当值”

谢星阑冷眼看着他,忽地道“拿下。”

谢坚一把推开门扇,与两个翊卫一同进了院子,卢文涛生的高大魁梧,见状迅速后退两步,看那身法,竟也是个会武功的,但他看了一眼卢瓒,不知想到什么,又很快顿住身形,待谢坚三人靠近时,不做抵抗地被压制住。

他只有些屈辱道“不知大人为何捉拿小人小人初一那天晚上真的在自己家中。”

谢星阑问“你家何在”

“就在距离国公府不远处的广安街上。”

谢星阑微微颔首,“好,我们自然会去查问,但眼下,你要先随我们去芙蓉巷一趟,去看看你那处别院里藏着什么。”

卢文涛一惊,“芙蓉巷”

他一脸意外,好似根本没想过那里会出事,谢坚在旁冷笑道“少装了,快给我走”

找到卢文涛,本就是为了去院中查探,谢坚和翊卫将卢文涛推搡出去,谢星阑又去问那小厮,“你们二老爷去了何处”

小厮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又摇头,“小人不知,这两日老爷最爱的红鸾病了,老爷一直在为此事烦忧,今天午时老爷只带了车夫出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谢星阑去看卢瓒,卢瓒道“红鸾是二叔养的鹦鹉,数日前生了病,不吃不喝,这几日二叔看了多位给鸟兽看病的大夫,却都不见好,昨日让我找了宫中的匠人出来,看后说了调养之法,如今红鸾还养在我们府中白鸟阁,至于二叔去了何处,我并不知道。”

谢星阑觉得有些古怪,但如今尚无证据,他也不好追根究底,于是吩咐“先回芙蓉巷。”

为了赶路快,院中小厮给卢文涛备了一匹马,等众人趁夜回到芙蓉巷之时,巷子里的其他人家早已关门闭户,幽静窄巷静悄悄的,卢文涛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是一处两进的小院,前堂摆满了雕刻玉石制作首饰的家具器物,宛如一处加工玉石的小工坊,左右厢房堆着大大小小的箱笼与原石,当真是存放货物之地,而后院三间上房家具齐备,装点雅致,像是为主人备下小住之地。

谢坚打着灯笼前后快速搜了一遍,来回禀道“公子,无人,也没发现有何打斗的异样,各处房中都还算齐整,前堂是作坊,后面是住人的地方。”

众人站在中庭等候,卢文涛闻言道“大人,小人真的不明白,为何我这好好的院落,怎么忽然成了金吾卫调查之地小人这院子犯了何事”

谢星阑目光似刀锋一般看向他,“你可认得京畿衙门捕头赵镰”

卢文涛蹙眉,“打过交道,怎地了”

谢星阑寒声道“他死在八月初一半夜,到了初三早上,尸体在玉关河下游被发现,当时人已经被泡的发胀,而有目击之人,最后一次看到他,便是进了芙蓉巷。”

卢文涛一脸惊愕,“赵捕头死了大人,这芙蓉巷并非只有一条巷子,这前后左右都是芙蓉巷,他从南边进,从北边出,又或是绕去东西两侧离去,也都有可能,为何就是进了小人这院子呢初一那天晚上,小人根本没来。”

谢星阑眼底锐色更甚,“是吗但你的邻居说,初一初二整日,这院子里都有动静。”

卢文涛面色微僵,谢星阑这时自己走进了前堂,谢坚和其他翊卫连忙打着灯笼进来,卢瓒也跟着走到了门口,他此刻才知,原来京畿衙门竟死了一个捕头

卢瓒出声道“死了捕头并非小事,但卢管事与赵捕头无冤无仇,也没理由杀他。”

“是否有仇怨,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谢星阑将目光从屋子里各式各样的器物之上扫过,只见此处匠案六张,其上除了雕刻玉石的器物十分齐全,便是切割玉石的水櫈都有两架,水櫈是制作打磨玉器的必备之物,案板、之上固定着转轴,转轴上的砂绳连接着踏板,通过踏板带动砣具,用砂绳来切割玉石,而侧板之外放着木桶,木桶内盛清水,用以打磨玉石之时降温和冲洗石尘。

卢文涛被人看管着,不能随意走动,此刻高声道“此地是用来给铺子囤货的,偶尔也做工坊用,尤其有时候有贵客需要赶制特殊的玉器之时,便会来此赶制,里头的器具是早早备下的,绝无任何古怪。”

谢星阑不为所动,而此时,他目光忽然落在了最远处的墙角,他接过谢坚手上的灯笼,快步往那墙角走去,走到近前,剑眉骤然一拧。

放在墙角的是一口土缸,那土缸三尺来宽,有大半人高,此刻缸口盖着一块严丝合缝的木盖,谢星阑上前将木盖揭开,只见缸里盛着大半缸死水,因多日无人来此,水面上飘着一层灰尘,看着便觉污浊。

谢星阑吩咐“将人带进来。”

卢文涛进门便见谢星阑站在水缸之前,他便道“制作玉器需要不断往水櫈上浇水冲刷,因此每次有活儿的时候,会在水缸里存满水,如此便无需一直出门打水,这也没什么好古怪的。”

水缸里黑嗡嗡的,谢星阑不知想到何处,忽然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上房,先看到正堂摆着一套桌椅,西厢乃是处布置简单的书房暖阁,东厢则是睡觉之地,谢星阑在两边转了一圈,复又返回正堂,四下一扫,谢星阑目光落在了角落高柜上放着的一套青瓷酒具之上。

那酒具颇为精致,一只酒壶配着一套八个酒盏,瓷色温润,青釉生光,但此刻,那八个酒盏之中六个倒扣,两个却是正放着。

他缓步上前探看片刻,目光又扫过屋内的方桌椅,不知想通了什么,他眼瞳微亮,又快步往前堂行去,到了前堂,他直奔水缸,吩咐道“将水倒出来”

翊卫们一拥而上,将水缸搬到侧门处,缓缓将里头的死水倒在了门外,等快见底之时,谢星阑喊了停,他走到水缸口,拿着火把仔细地打量水缸边沿,而这时谢咏在不远处轻咦了一声,“这是何物”

谢星阑温声看去,只见谢咏指尖捏着一丝赤色绒毛走了过来,“在靠墙的长案角落发现的,像是什么东西的羽毛。”

谢星阑便问卢文涛“你们老爷初一可来过此处”

卢文涛摇头,“老爷已经许久没来了。”

谢星阑问“那这鸟羽作何解释”

卢文涛抿了抿唇,“老爷爱鸟,身边人都帮着伺候鸟儿,身上沾上染上从而带过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谢星阑冷笑,“既然你说你初一也未曾过来,那隔壁邻居初一那日听到的动静是谁”

“或许是铺子里的掌柜,我曾在铺子里留下过钥匙,可能是他们缺货了。”

谢星阑眼风如刀,卢文涛却还算镇定,谢星阑吩咐道“仔细搜,所有角落都好好搜搜,一根头发丝都不得放过”

翊卫应声而去,谢星阑也往窗边走,他转身时,不远处的谢坚正高举着火把搜查房梁,也是这刹那,水缸里不知怎么生出道微芒滑过了谢星阑眼角。

谢星阑剑眉微蹙,回身往水缸里看。

水缸颇深,一眼望下去只看到底下一层水垢,谢星阑不由将整个灯笼都放了进去,只等到灯笼里的光洒入缸底之时,谢星阑又看到了那一抹荧光,他倾身而下,不多时,指间多了一抹赤红碎玉,待看清那碎玉形状,谢星阑眉眼顿亮。

他站起身来,喝问卢文涛“我再问你一遍,初一那天到底是谁在此处”

卢文涛苦着脸道“小人真的不知,大人实在想问,我去铺子里问一声反正小人和老爷是不可能在此处的”

卢瓒在旁道“便是问出当天晚上在这里的是谁又如何”

谢星阑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又如何此地是赵镰遇害之处,初一当夜在此之人,便是谋害赵镰的凶手你猜我要如何”

卢瓒拧眉,“你有何证据”

卢文涛也道“大人慎言,这好端端怎就成了害人之地了,这传出去,我们国公府往后生意可就难做了”

谢星阑缓缓抬手,指间那抹南红碎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寒肃道“若不是赵镰遇害之地,那他玉佩之上的南红珠碎块怎会在此”

卢家做玉石生意,便是卢瓒也一眼看出那枚玉碎乃是上好的南红玛瑙,他惊道“我们做玉石生意的,虽大都是翡翠,却也有不少其他宝石,玛瑙也是有的,只凭这么一点碎玉,如何肯定是赵镰身上的玉佩”

见谢星阑发现了此等证据,所有人翊卫都神色大振,只听谢星阑语声迫人道“赵镰身上有一块极好的翡翠玉佩,那玉佩之上还穿着几颗南红珠子,珠子色泽大小,皆是一模一样,当日验看尸体之时,我曾发现珠串颇松,一看便是少了一颗,如今却知,不是少了,还是碎了。”

“我手上这枚碎玉虽只有珠子的一小半,却能看出珠子形状大小,中间本是穿绳之孔,如今只需将玉碎拿去与赵镰珠串上的南红玉珠作比对,便能证明这玉碎是他玉佩之上的无疑。”

见卢瓒还想争辩,谢星阑当先道“总不至于你们刚好打磨了一颗同样大小的珠子,还刚好有同样大小的绳孔,甚至连绳子对玉石的磨损都一样”

卢瓒惊得神魂俱震,一时竟无法反驳,他忙去看卢文涛,便见卢文涛也僵愣在场,只是目光复杂变幻,见二人无话可说,谢星阑吩咐道“仔细找,珠子应当是在水缸上撞碎的,剩下大半应当还在屋子里,务必找到”

若能合成整颗珠子,便更令卢家人无话可说

翊卫们纷纷点着火把搜寻,刹那间将整个工坊照的灯火通明,不多时,谢咏上前道“公子,又找到了两缕鸟羽,还是赤色的。”

谢星阑一看,果然和前面找到的同一颜色,他看向卢文涛,“你们二爷上一次来此处,是何时”

卢文涛僵声道“两个月以前。”

谢星阑不再问下去,他更像找到那珠子,但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翊卫们将工坊各处都摸索了一遍,连角落里的灰都快要帮忙擦净了,也未找到那剩下的南红碎珠。

谢坚苦恼地来回禀,谢星阑也百思不解,卢瓒见状道“所以你们怀疑是谁呢是不是铺子里的掌柜”

他转身去看卢文涛,“卢管家,初一那天来的人是谁,你快点说清楚啊,你不说清楚,金吾卫要怀疑你和二叔”

卢文涛道“小人只留下了钥匙,不知是谁拿了钥匙来,按理说只能是掌柜的用,但但小人对他们向来宽松,后来也有伙计为了送货自己来的。”

卢瓒听得生气,“卢管家,我自小看着你做事,你从前在我父亲跟前,可是从不出差错的,怎么这些年跟着二叔,越来越糊涂了”

谢星阑眉峰微抬看过去,忽然下令道“留下两人守在此处,谢咏带人去柳儿巷卢宅,一看到卢二爷,立刻将人请去金吾卫衙门,其他人跟着我回卢国公府,看看卢二爷今夜是回柳儿巷还是回国公府,卢文涛也带去国公府,看看国公爷如何说。”

一听要去见卢炴,卢瓒眉眼微松,卢文涛的神情却更是凝重,又看了一眼这作坊,谢星阑带着人当先出了小院。

等翻身上马之后,谢星阑轻声吩咐谢坚,“派个人去临川侯府走一趟。”

无需谢星阑细说,谢坚便知他是要将今日所查告知秦缨,等众人去往国公府之时,去临川侯府通传的翊卫也快马驶出了长街。

下午金吾卫的出现,好似祸从天降,卢瓒带着他们离开之后,杨氏的心始终没放下来,卢炴却还沉得住气,一直劝杨氏宽心。

但他越劝,杨氏心弦蹦的越紧,眼看着快到二更,夫妻二人都毫无睡意,待听到金吾卫和卢瓒一同返回之时,二人脚步如风地往前院跑去。

刚走到院门口,夫妻二人都是一惊,只见不知卢瓒跟着一道回来,竟连卢文涛也一并带了回来,而卢文涛被两个翊卫押着,显然是对待重犯的态度。

卢炴快步上前,“谢钦使,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出了岔子”

谢星阑往后宅方向看了一眼,“听说卢二爷并未回府”

卢炴应是,又关切地去看卢文涛,卢瓒见状忍不住道“父亲,母亲,他们已经查明,说京畿衙门的捕头赵镰,死在了卢管家在芙蓉巷买的宅子里,那宅子本来是为铺子里存放货物的,还有许多制玉的家具器物都在”

杨氏听得眼前一黑,身形都晃了晃,“凭何说赵捕头死在那”

卢瓒艰难地道“说是在那里找到了赵镰死的时候,所戴玉佩之上的一颗碎玉珠”

杨氏惊震不已,卢炴也惊愕难当,又去问卢文涛,“文涛,这是怎么回事”

卢文涛苦涩地哭诉,“小人不知,谢大人说是初一出事的,但初一那日,小人和二老爷都没去那宅子,谁也不知生了何事,小人从前留下过钥匙在漱玉斋,许是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去过吧,小人有罪,小人不该有如此疏忽。”

卢炴喝道“你好糊涂啊那般重地,怎能将钥匙留给外人如今那宅子死过人,你和二弟都脱不了干系”

卢炴说完看向谢星阑,诚恳道“谢钦使,既然是下人之事,此刻时辰已晚,不若明日我派人好生查探清楚,而后将那人扭送去金吾卫衙门,也不劳烦你们辛苦。”

见卢炴三言两语便将罪过推给了不知名下人,谢星阑眉眼间寒霜似刃,他看向卢炴,忽地问“卢文涛从前是国公爷身边的管家,后来国公爷为何将此人调到了卢二爷身边”

卢炴眼皮一跳,“这与此案有何关”

谢星阑道“只是觉得奇怪,卢二爷在外的名声不好,卢文涛既然十分得力,国公爷为何要将他送给不成器的弟弟而卢二爷原来的管事呢”

卢炴面色几变,“我与卢旭是亲兄弟,他原来的管事犯事被惩处,我便将自己的给他用,都是自家兄弟,又有何不对”

谢星阑紧追不放,“犯了何事被你惩处那管事叫什么如今卢旭消失了大半日,很有些古怪,眼下只有国公爷能回答这些问题了。”

卢炴牙关紧咬,眼底亦浮起了几分怒意,正在他忍不住想驳斥谢星阑之时,前院之外忽然生出了几分骚动,下一刻,一道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管事名叫卢元斌”

谢星阑本背对着外间,此刻骤然转身,看着院门外挺秀的身影,眼底星亮一闪而过,他还未开口,秦缨已朝他大步而来,又道“贞元十年末,卢元斌因为贪污府中银钱被赶出了国公府,他是被卖入国公府的小厮,并非家生子,之后自然要返乡去,可因深冬下雪路滑,马车失控,他死在了回老家的路上。”

秦缨一口气说完,人已走到了谢星阑近前,见谢星阑一错不错望着自己,她放低声道“我到家没多久翊卫便来了,我都知道了”

这两句轻得好似暗语,谢星阑又顿了顿,才将目光从她面上移开,而卢炴惊讶地看着秦缨,似乎没想到秦缨竟然知道当年旧事。

秦缨看了眼卢家三人,“我知道的不止这一件事,如今赵镰遇害之地也找到了,卢家二老爷和这位管家都难辞其咎,你们若觉得冤枉,让他出来对峙便是。”

卢炴僵声道“县主这是什么话,一来二弟去了何处我们不知,二来如今案子尚有许多疑问,我们都还不知内情和经过,如何与你们对峙”

杨氏这时也道“县主也怀疑我们昨日李姑娘才说县主有探案之才,还在众人跟前将县主好一番夸奖,可没想到,县主也这般凭白污人清白”

“李姑娘哪个李姑娘”

“正是郡王府小姐。”

秦缨意外,“芳蕤她为何说起这些”

杨氏没好气地将昨日长公主府上设宴道来,又道“她与我们府上的月凝交好,还来探望月凝病况,她对县主推崇有加,县主如今,却是辜负了欣赏你之人。”

秦缨没想到李芳蕤还有这一事,不用想,定是她等不住,又想帮忙,看有机会能堂而皇之进国公府,便以探病为借口上门,她心底叹了口气,面上沉肃道“是不是污蔑,我们自有章法明证,只是也要让二老爷出来对峙才是。”

杨氏心跳如擂鼓,“我们真不知他下落。”

秦缨去看谢星阑,谢星阑虽不知秦缨查到了什么,可见她气定神闲,便知她所获颇丰,但他也难测卢旭下落,只道“卢旭如今住在柳儿巷,我已让谢咏去那边等候,但如今都没有消息传来,足见卢旭并未回那边。”

秦缨只觉古怪,又去看卢瓒,卢瓒神魂离乱,急着辩解道“我们都是昨日见得二叔,他做事也没个交代,谁也不知道他整日去何处”

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秦缨和谢星阑也打消了逼问的念头,秦缨微微定神,正想将今日所得先告知谢星阑,眼风却扫见沈珞带着一个临川侯府的小厮在院外探身。

秦缨一惊,那小厮不是她带来的,而她刚到国公府不到片刻,这人像是追着她来的,她连忙往院门口走去,“出了何事”

小厮上前两步,“县主,不是我们府里的事,是郡王府,郡王府刚才派人来,说今天这么晚了李姑娘都未回去,来问问是不是跟您一道去做什么了,她们说今日一早李姑娘就出府了,连侍婢沁霜都没带。”

秦缨心头一跳,“没有,我整日都未见她。”

小厮松了口气,“那便好,那小人便回去跟郡王府的人交差了”

秦缨秀眉皱起,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李芳蕤如今不再被逼婚,且对前次逃家之事闹成那边心存歉疚,这才不到半月,她绝不会再故意离家不归让郡王夫妻担心,秦缨抬眸看了一眼天穹,心底忧切更甚,已经过二更了,她孤身一人去了何处

待秦缨面色沉凝地回来时,卢瓒正对着谢星阑奋力地解释。

“昨日为了给鹦鹉看病,我专门出门了一趟,当时李姑娘还在凝儿那里,我十分失礼地走了,等我回来之时,他人已经不见了,我怎知他会去何处”

“我父亲昨日衙门有差事,回来的晚,我母亲要待客,根本就没和他打照面,下人说他走的时候,李芳蕤她们母女还在,他性情无常不喜应酬,当然也是避着客人的,今日出门或许还是为了寻”

“慢着”

卢瓒还未说完,秦缨忽然打断了他,她快步走到卢瓒跟前,急声问道“你刚才说昨日芳蕤和她母亲来你们府上的时候,你二叔也在”

卢瓒应是,秦缨忙问“那你二叔可见过芳蕤”

卢瓒立刻摇头,“那肯定没有,她去看凝儿之时,是我亲自送过去的,当时二叔已经从凝儿那里离开,后来我”

卢瓒话语一断,磕绊道“后来我没有送她回来,是她自己从后院出来的,但但我二叔不喜见外客,应该不至于会撞见。”

听着卢瓒不确信之语,秦缨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看向谢星阑,语声急迫“芳蕤可能有危险”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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