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升职记 073

顾衍之神态如常, 虽然笑容略有几分淡了，但显然并没有其它的情绪, 他只是看着柳秀妍, 语气不冷不热问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柳秀妍笑容微微僵硬, 却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萧言律, 方才看向顾衍之温声解释道“夫君，妾身是听闻四皇子殿下过来, 不好失礼，特出来拜见”

说罢，不等着顾衍之开口, 又是连忙冲着萧言律柔声道“殿下来的这般早, 可是用过早膳, 不若妾身让厨房安排一下吧”

萧言律对柳秀妍早就是避之不及, 闻言连忙摆手拒绝“不必麻烦表嫂了, 我出来时，已是用过，今日我过来, 是寻表哥说点事情, 稍后，便要请表哥入宫去, 您自便吧”

言下之意, 自是希望柳秀妍识相一些，干脆点离开这边。

柳秀妍闻言面上只是失落，脚步却是一动不动扎在了地上。

萧言律心中焦灼, 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冲着顾衍之又道“表哥，不若我们去书房里谈事吧”

顾衍之原本站在边上，冷眼瞧着二人的形态，听得萧言律的话，他倒也没有再继续看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确实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秀妍。

柳秀妍此刻满心眼里只有萧言律一人，哪里注意到顾衍之的目光，听得二人要离开，她顿时又有些急了，下意识便是抬腿想要跟上去。

萧言律下意识加快朝着顾衍之前头走了几步，顾衍之看着萧言律越过自己的身体，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而后转头冲着柳秀妍开口道“我与四皇子殿下去书房议事，你跟上来做什么，还不退下”

“夫君，我”

柳秀妍脚步一滞，嘴上还想寻个借口，但的确莫说是深宅妇人本就不该随便出来见外客，便是允许，如今顾衍之与萧言律明显有正事要谈的样子，自然更加不好跟从上去。

她只能够不甘心的看着萧言律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萧言律避开柳秀妍走进了书房里，眼瞅着柳秀妍被顾衍之打发了，心头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他只冲着身后同样走入书房里的顾衍之讪笑开口道“表嫂，待客确实够热情的”

“她平日里也没见她出来见什么客人，倒是一听闻殿下您来了，便是迫不及待跑过来伺候了”

顾衍之似是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却是让萧言律心中一个咯噔。

这话，他还真无法接，尤其他本就与柳秀妍有染心虚，唯恐自己一旦说了不对劲的话，便是让顾衍之察觉出异样来，最终，他只做不在意，仿佛是根本没有将顾衍之方才那句带了几分玩笑的话，故而也不必去回应。

对此，顾衍之也只是轻笑了一记，并没有深究。

倒是萧言律，或许是真的心虚，一进了顾衍之的书房，便是想法设法的开始岔开了话题“几日未来表哥的书房，书房里的布置，倒是有些变了摸样，差点就不认识了”

萧言律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然后又走到了顾衍之的书桌前。

他下意识的伸手拿起了顾衍之放在书桌上叠放着的东西，伸手翻开不过，还未来得及看，顾衍之却直接伸手不客气的一把拿过。

萧言律愣了一记，抬头看向了顾衍之，笑容有些僵硬。

“表哥这是做什么，往日里，我来你书房，不是什么都可以碰吗”

顾衍之不慌不急，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道“往日里我还未领差事，自是没有干系，但如今我毕竟身居官职，有许多的事情，不方便让表弟你看到。”

“表弟日后也是要当差的，应是会明白我的苦衷，不会怪罪吧”

萧言律心中早已经满是怒火，可是想到今日自己过来的目的，偏生顾衍之说的又有理有据，他无法反驳，最终只是讪笑回道“表哥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他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眼神闪烁着四处张望，这一看，却是看到了顾衍之搁在书桌上的一方帕子。

他瞧着上头的图案，倒像是女子所用，忍不住伸手捡过，笑容略带几分戏虐的看向了顾衍之，调笑道“让我瞧瞧，表哥这是收了什么好东西放在自己的书房重地，可是表嫂所送”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了那方帕子。

上头绣图精美，萧言律只看了一面，倒是没有发现这一方帕子却是双面绣。

但顾衍之眼里，却是微微一怔，这帕子，却是昨日他从穗儿手中拿来的，倒不是随意一放，而是太过于珍惜与珍爱，又不方便随身携带，便是搁在了书桌上，却不想，竟是让萧言律给拿到手了。

他心中略有几分嫌恶，但面上倒是没有表露，只是语气淡淡道“表弟说笑了，不过是一方帕子，也不是你表嫂所送，只是底下进过来的绣品罢了”

萧言律听着顾衍之毫不在意的语气，抬头看了一眼顾衍之，对于手中的绣帕兴趣倒也没有那般大了。

而他寻顾衍之，的确是有事情的，又是带着顾贵妃所交托的任务而来，眼见着顾衍之已经忘却了方才他与柳秀妍的事情，便没有再纠缠于此，而是又笑着看向了顾衍之，将手中的帕子又搁回了原位，随手拉过书房里的一条椅子坐下后，方才开口道“今日我来寻你，却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顾衍之微微挑眉，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了那条帕子，他也是随意的在书桌后头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看着萧言律开口问道。

萧言律笑了起来，面上似乎是欢喜，只冲着顾衍之开口道“说来这事情，我还要感谢你，多亏了你那日替我在父皇面前求情，父皇已经应允了我与张家小姐的亲事，只待年过来，让钦天监算好日子，便下旨告知张家两外，父皇也是赏赐了我一座府邸，就在父皇赏赐你的统领府边上，现下也让底下开始收拾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言律面上的笑容却是微微淡了一些，他没有特别表露，但是心中却也有几分不满，故而嘴上也带着几分酸味开口道“不过我那王爷府，却是比不得你的统领府了，早先年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大臣遗留，朝廷收回，这些年来也都没有搭理过，里头的东西都旧了，只怕也不堪用了而且占地面积，也不够大，只怕还要往外扩一扩你就好了，父皇赏赐给你他旧事的潜邸，这些年来，底下人也是尽心在维持，许多的东西可都是好物件呢”

其实萧言律当真是恼火皇帝的偏心，明明让他和顾衍之二人的府邸交换一下，更为合适。

他是王爷，而顾衍之是统领，当初皇帝的潜邸完全是按照王爷身份规格来打造，给了他，甚至府里头的东西都不必更换，可如今，偏偏给他大臣的府邸，而给了顾衍之的府邸，简直就是费工夫。

当然，萧言律更为恼火的还是，明眼里都能够瞧得出来，皇帝旧时的府邸，明显更好些，所代表的意义，更是不同

若是往日，这会儿萧言律早已经无所顾忌，冲着顾衍之想法设法让他自己开口与皇帝，更换二人的府邸。

而他相信，顾衍之也会这么做的。

他也是有想法这般做的，可是话还未开口，他想到了昨日与今日出门时候，顾贵妃与他叮嘱的话。

一时之间，萧言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心头。

他什么都不敢说了，唯恐又让皇帝察觉他与顾贵妃利用了顾衍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里暗暗告诫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便是冲着顾衍之笑道“不过，也无所谓，咱们二人能够毗陵而居，我便是十分高兴了，日后咱们可以更亲密一些了”

顾衍之闻言，也是笑的真诚“确实是一桩好事儿，我先时也未听皇上提及过，日后咱们两处府邸，如果挨得再近些，还能开个小门呢”

“瞧你说的，那还不若咱两府邸合二为一得了”萧言律笑容略有几分尴尬，他与顾衍之，可还真没有这么亲密。

他心底里谋算着，却又是听得顾衍之说了一句“对了，论身份，其实咱两的府邸换一换，更合适呢”

萧言律闻言，心底里一惊，抬头看向了顾衍之。

顾衍之笑的温和，仿佛说出这话，却是发自肺腑。当然也是说到了萧言律的心坎里，他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他顾衍之有什么资格住他父皇的潜邸。

顾衍之轻笑着，又是说了一句“不若，我今日进宫去和皇上商量一下，将咱们二人的府邸换一换吧也免得底下人费劲重新整改府邸”

顾衍之又抛出了一个十分诱惑人心的建议，萧言律也真的有些被蛊惑，心动了。

这是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结果，他很想点头，毕竟，顾衍之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主动提出。

可是顾贵妃的告诫，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的父皇若是听得顾衍之的这份建议，会不会怀疑这是他在背后鼓动着顾衍之，会不会觉得他与母妃又对顾衍之不安好心思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绝对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一个小小的府邸算得了什么，左右最后整改后，他的府邸仍是按照王爷的规制，而顾衍之再能耐，父皇再宠爱，即使将自己的潜邸赐给他，但还能够越过他不成吗

萧言律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后，终于开口艰难的拒绝道“不必了，我住现下的就很好了，这等小事，你就不必去找父皇让他劳心了，我也挺喜欢现在这府邸的”

他说的十分违心，内心几乎是在滴血，但面上却是神色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