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夫妻 11、第 11 章

宋婉儿靠在老屋外的老树干，拿着槐花饼正啃得欢，甚至宋平生走到她跟前她都没回神。

“婉儿，你来我家有事”

宋婉儿吃掉最后一块槐花饼，意犹未尽地嘬了一下手指头，然后有些不乐意的噘嘴，“哼，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你家吗”

宋平生眉眼纹丝未动，言简意赅道：“可以，所以是有什么事”

宋婉儿顿感气结，杏仁眼瞪得老大，可宋平生根本当没看见一样，她气得鼓着腮帮子，跟只河豚似的，而后气呼呼地道：“今天爹生辰，大姐姐夫都来了，爹让我叫你跟二嫂去吃中饭！”

宋平生心中一哂，宋茂山都把二儿子扫地出门了，还要在外人面前表演家庭和睦、父慈子孝的戏码，为宋平文的未来铺路，也真是难为他了！

宋平生和姚三春将背篓跟农具拿进院子，然后便准备直接去宋家。

宋婉儿扫一眼宋平生空空如也的双手，拧着秀眉不悦道：“二哥，今天爹生辰哎，你难道都不拿一点东西吗”

宋平生甩掉手上水珠，语调带着原主惯常的漫不经心，“你二哥我现在身无分文，连盐都吃不起，拿啥送啊再说了，爹他向来看不上我，想来也不稀罕我那点仨瓜俩枣的！”

宋婉儿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红红的小嘴一下子抿住，走了一段小声嘟囔着：“有这么夸张么谁家会盐都吃不上啊，我才不信！”

宋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日子过得红火，宋婉儿又是父母宠爱的，哪里知道贫苦人家的困难

宋平生和姚三春都懒得搭理这位天真小姑娘，夫妻俩并排走，很快到了宋家。

宋家还是老样子，砖瓦房，大院子，敞亮的堂屋，石板铺的地面，院子里的枣树枝桠新嫩，角落的农具被去了土，摆得整整齐齐，长条几被擦得纤尘不染……

总之，一派整洁干净的样子。

与干净舒适的环境相反的是，堂屋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和尴尬。

宋茂山一人坐在方桌上首，宋平东和高大壮面对面坐下，大眼瞪小眼，就是没人开口说话。

宋茂山是端着长辈的架子，自然不用费心招呼，宋平东则是和高大壮没话说，至于高大壮，他差不多就是半个哑巴，平日里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闷得很！

宋平生一看堂屋你是这个气氛，都懒得多看一眼，干脆在院子里的木墩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二狗子跟高大壮儿子虎娃玩蚂蚁。

至于姚三春，她自觉进厨房帮忙，她原身虽然泼，但是在干活方面从不敢懈怠，这和原主在娘家过的生活有直接的关系，在姚家她若是敢不干活，她连一口米汤都喝不上！

姚三春进厨房后走到一个矮胖的妇人身边，帮忙一起收拾香椿等一干野菜，这妇人正是宋平生的大姐宋巧云。

宋巧云看到姚三春，笑得老实本分的，没有一点攻击性，“是三春啊，野菜没多少，我一个人收拾就好，你去一旁休息会儿吧，看你最近又瘦了！”

宋巧云是自姚三春穿越以来，第一个对她和颜悦色的女性，就算是田氏，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她这个儿媳妇，所以她一时之间还是挺感慨的，脸上表情都不由柔和了些。

“就是搭把手的事，没啥！”

宋巧云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深了些，连眼角都透着愉悦。

“三春，我看你最近好像白了些”

“是吗”姚三春摸自己的脸，眉开眼笑的。“我看大姐最近好像瘦了点……”

两个女人聊得不亦乐乎，反倒是罗氏被晾在一旁，面无表情。至于田氏，她在姚三春进来后便擦手出去了。

宋平生坐在矮木墩上，两条长腿曲着，倒是有些无处安放的意思。

他正想着事出神，眼前的阳光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他抬眼望去，却见来人是田氏。

他望着田氏，田氏也望着他，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田氏率先开口，语气有些艰涩，“平生，你最近过得还好么”说着捋了捋落下的鬓发，神态有一丝不自在，“你爹在，我也不好去找你。”

凭心而论，宋平生对这个妇人没有一丝恶感，甚至还觉得她温柔可亲，更何况田氏又不是他真正的母亲，所以他做不到原主动辄对亲生母亲恶语相向的地步。

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亲热，只能用客气而疏离的语气说道：“我过得还不错，我知道，您不必自责，我能照顾好自己。”

田氏闻言神色一震，似是不敢置信，瞬间红了眼眶，却还得强压着嗓子说道：“平生，你在娘面前不用装，娘知道你受了不少苦，看你瘦的，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肉！你若还在家里……”

她神情激动，没说完就突然拽起围裙裙摆覆面，肩膀又细微的抖动，偏偏她不敢真哭出声，看起来真是压抑又可怜。

宋平生眼底藏着不解，“娘，你之前不是让我分出来过的么，现在又这么难过做什么”

这话落在田氏耳中，就成了宋平生对她的讽刺。她静了好一会儿，堪堪把眼泪忍下来，声音有些哑，“平生，我也不想把你分出去，可是你爹他……”

这时宋平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冷着眉眼，一副不悦至极的暴怒样，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娘，你看到我现如今的惨样了吗你的心为啥这么狠你对大哥和平文那样好，为啥到我这就是扫地出门！你好狠的心！你和爹对我做的一切，我宋平生都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宋平生一边说一边偷偷使眼色。

田氏飞快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慌乱了一阵，而后用颤抖却又决绝的声音说道：“平生，你别怪我和你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看，自从你分出去后，你勤快了许多，会干农活儿了，也不出去瞎混，比以前稳重多了！”

宋平生冷呵一声，声音刺耳，“是啊，平文婉儿还在睡觉的时候，我早就起来干活了，他们吃肉喝汤的时候，我在啃烂萝卜，你们真是会为我好啊！”

……

直到墙角后的人影消失，宋平文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

有宋茂山这样的丈夫，田氏已经够难的了，他不想再给人家生活添麻烦。

田氏忙不迭擦擦眼角，没留一句话，一刻不敢耽误地回厨房做饭去了。

宋平生随后幽幽叹了口气。

谁都不容易啊！

中午开饭，宋家除去小孩还有十个人，十个人挤满了桌子，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倒是有点像是一家子。

不过好气氛没持续多久，宋茂山又开始找茬了，他夹一块红烧肉放嘴里，没嚼两下突然吐出来，筷子狠狠摔在桌上，脸色瞬间阴沉。

其他人被他吓得，哪里还敢动筷子，都跟头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他阴冷的目光在桌上扫视线一圈，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今天红烧肉谁做的”

宋巧云看田氏瞬间苍白的脸色，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爹……是我，我做的。”

她话音刚落，宋茂山便抢过田氏手中筷子，毫不客气地扔在宋巧云头上。

“你做的红烧肉你看看你做的什么玩意儿，味道跟粪坑里的屎一样！作为一个女人，你连一道菜都做不好，你是吃屎长大的吗！啊老子养你有个屁用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算了，狗还知道摇尾巴，你呢，就知道浪费老子的银子！”

宋茂山这话恶毒至极，宋巧云几乎是瞬间就落下泪来，可最应该维护她的高大壮却垂眼看着碗，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其实高大壮除了是宋家女婿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他娘宋氏是宋茂山亲妹，所以宋茂山是他亲舅舅。

当年宋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带了两个儿子，若不是依靠宋茂山的救济，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宋茂山养活了宋氏和她两个儿子，差不多就是半个父亲的存在，加之宋茂山强势的性格，高大壮根本不敢反抗宋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