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可这样?”其中一个伙计嚷嚷着,“怎么说也是活活一条人命,见死不救还算是人吗?你可是中过举当过百姓父母官的,难不成袖手旁观?”
日,还带道德绑架的!
“就是,你不是探花郎吗?原来这般不善静?好啊,都说你沈玄菩萨心肠,我看都是假的!不过是虚情假意的恶毒小人罢了!”
靠,这还人身攻击上了。
江闲月盯着众人,冷笑道:“且不说我们和药老七的恩怨,就说你们,他是你们的主子,主子落难了,你们不去搭救,反而在这里埋怨他人,是怎么当奴才的?”
“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怎么没有搭救?我们现在不是在想办法,让你们下去救掌柜的吗?”
“对!沈玄啊沈玄,堂堂一个探花郎,竟这般黑心黑肺!”
“够了!”沈玄揽架着昏迷中的富贵,被众人吵得头疼,“你们都看见了,人不是我推下去的,我没有救他的义务,你们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倒是敢为人选跳下去。”
“这……你是探花郎,就该你先跳!”
“对!”
就在众人围堵着不让沈玄离去时,几个拉着板车的佃农走了过来,他们过来挖掘干涸的金汁,当作土地养料。看着粪坑内挣扎的药老七,惊慌道:“是有人掉下去了吗?这可都是我们老百姓要用的肥料啊,尸体烂在里头,谁还敢用呐!白瞎了,白瞎了!”
“是啊,”另一位佃农道,“沈大人,你就想想办法把人捞上来吧,不然这肥料,谁也不敢用啊!”
沈玄顿了顿,说道:“你们几个先把那处已干涸的装车。”
几个佃农纷纷点头。
“你们几个,用铣把空出后的土坑挖的更深些,把金汁引过去。”
“好!如此掌柜的身体应该就能露出来了!”
“此处如沼泽,就算人多也不一定能把人拉上来,去找来砖石堆砌,拉人时把绳索放在上面,会省力很多。”
“沈公子主意就是多!”几个佃户争相夸赞。
“你们不准走!”几个伙计冲在沈玄面前,“你不跟我们回去,我们怎么向老夫人交待!”
江闲月直接便恼了:“我管你怎么交待!又不是我们推下去的,与我们何干?”
“不是你们推下去,难道是掌柜自己跳下去的?”伙计恶狠狠道,“沈玄你一人带着三个累赘,难道还想和我们动手吗?!”
“谁说他只有一个人的!”只见一布衣男子驱车而来,身形刚劲,面目硬朗。
“路过此地,听人说你和颂文在这边,我就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萧柳以从马上一跃而下,举起手里的鞭子猛然一挥,一时间尘土飞扬,“我倒要看看,谁他妈谁敢拦我兄弟!”
几个伙计自知原本就打不过沈玄,只不过仗着他身后有几个累赘顾不上,可这会子来了个帮手……
“先捞掌柜的,先捞掌柜的,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过顷刻间,众人做乌鸟散。
“萧兄,你来得正好,富贵昏迷,要赶紧找个大夫!”
萧柳以一把将富贵扛到肩上,对着马车内喊道:“柳心,过来扶着点!”
蓝色粗布印花的车帘被人从内掀开,接着探出来一个梳着双刀髻的小娘子,大约和江闲月差不多的年纪,一双大眼睛很是水灵动人。
叫萧柳心的小娘子朝众人瞄了一眼,便赶忙从自家大哥手里接过晕厥的富贵。谁说她只是一个小娘子,因从小做惯了家务粗活,力气大着呢。
江闲月瞧着马车的大小,说道:“车内装不下太多人,颂文兄,你晕血症犯了,也上去吧,我和阿玄走回去就好了。”
沈玄点头:“如此最好,萧兄……”
“罗嗦!”萧柳以拉起缰绳,扬声道,“放心吧!我快马加鞭的带他们回你家,到了赶紧去找大夫,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拜托了。”
“驾!”
长鞭扬起,马儿驰骋而去,满天飞沙荡漾在夕阳的余晖里,江闲月这才发现,天就要黑了。
转过身,佃户和药铺的伙计们还在为打捞药老七忙碌着。这么久了,就算是能捞上来,也不过是一具恶臭的尸首罢了。
江闲月突然觉得久违的开心,她从身边男人粲然一笑:“我们走吧。”
沈玄一顿,点头,缓缓跟上前面的小娘子。
“阿玄,我有些开心。”
“怎……怎么了?”
“说出来可能有点坏,但我真是这般想的,药老七死了,我很开心。且不说他这般残害你我,就说他每日暴打晚娘,早就该被千刀万剐了!”
江闲月说这话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儿,眼睛瞪得圆滚,香腮亦是鼓鼓的,着实可爱透了。
等……等等?!可爱?沈玄被心中浮现的措辞吓了好大一跳。
“你说的没错,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江闲月点头:“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这药老七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呢?不可能是他自个儿不小心跳下去的吧?”
沈玄步履轻盈:“当时人多眼杂,就只看到你朝我跑过来,其他倒也没注意。”
两人鲜少这般相安无事的共处。
江闲月蓦地停下,转过身打眼着身边的男子,嘟嘴道:“阿玄,你是被那金汁熏坏了吗,怎么走得这般慢?”
沈玄语气淡淡:“大概是吧。”
江闲月眼中一亮,小步到他身侧:“那我挽着你吧,挽着你就能走得快了!”
“有意无意间的小动作,是感情升温的好帮手。”白三娘说的。
夜色四合,江闲月却也知晓沈玄此刻定是面色铁青,他沉声道:“胡闹!你怎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没关系,”江闲月笑嘻嘻地去挽他的臂弯,“此刻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授受了也没人知道。”
她刚挽上沈玄,只觉得男人身体猛然一抖。
咦?
江闲月不明所以,停下来,下意识中顺着沈玄的衣袖往上摸。这一摸不要紧,只觉得所碰之处无不黏湿,她把手凑到鼻子旁一闻,惊叹:“你流血了!”
沈玄把衣袖从她手中抽出,不语。
“你给站住!”江闲月再次扯住沈玄的衣袖,挡在他身前,“你受伤了?”
“无碍。”
“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
“小伤,怎地这般罗嗦!”
“都流这么多血了,哪里是小伤?”江闲月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沈玄受伤的那只胳膊,把他牵到一棵大树下,“你快坐下。”
“……”因失血过多,沈玄实在晕眩的厉害,“这如何坐,荒郊野外不干不净。”
“闭嘴!都伤成这般了,就莫要再矫情,破庙初遇那次,还不是在那儿宿了一宿。”
沈玄受伤的胳膊在她手里摇得发疼,靠着树干缓缓坐下。只是坐下便坐下,好端端的扒人衣服做什么?!
“江闲月!”重伤下的男人面色苍白,从喉咙身处嘶吼出的声音就像那滚烫的热水一般,“你干什么,给我住手!”
“闭嘴!让我安静些看你伤口。”
沈玄的衣物被江闲月褪至臂弯出,男人坚实强硬的肩膀露出,幸而今晚月色明快,江闲月大概能看清伤口。
血淋淋的一片,伤口大约有三寸长,看上去很深。
沈玄冷汗直流,她甚至能感觉到女子喷洒在他肩上的温热气息,男女有妨,怎么能、怎么可以肌肤相待,还离得这般近?!、
“江闲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闭嘴!若是再不想办法把血止住,会出事的你可知道?!”江闲月可不想沈玄还没爱上自己,他便先挂了,那她找谁哭去?
止血,先把血止住!
江闲月从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实在没有野外营生的经验。伸手去撕自己的襦裙,奈何力气太小,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也没撕得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忽地,她心中一闪,低着头转过身去,把手揣进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块比手巾更大的布料来。
沈玄神色迷离,颤着声问:“你、你用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