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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镇 第二十二章 一生一世好姐妹

作者:尸姐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5-03-12 06:44:49 来源:就爱谈小说

每年父母的生日,许茕茕都会买点水果小食,去给许江和赵静文扫墓,坐下来跟他们聊聊天。

纪寒灯在省城来不了,但一定会在当天跟她视频通话,陪她一起线上扫墓。

农历十月初四,是赵静文的生日,许茕茕如往常一样去了墓地,却在父母的墓前看见了纪晖。

他不复三年前的气派,看上去非常憔悴疲惫,满头灰白,手上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束山茶花,放在了许江和赵静文共同的墓碑前。

前两年,每到农历十月初四,父母墓前都会放着一束大红山茶花。虽然许茕茕去得已经够早了,那束山茶花却总是到得更早,仿佛天没亮就守在墓地了似的。

哪有给逝者送大红花的?

许茕茕甚是疑惑,曾和纪寒灯一起问遍了父母的熟人,始终没有打听出送花人的身份。

此刻,她看着眼前的纪晖,惊讶:“怎么是你?”

纪晖沉默站着,没什么反应。

顿了顿,许茕茕重新问:“纪叔叔,前两年一直是您送的山茶花吗?”

语气带上了晚辈的礼貌。

纪晖终于转头看向她:“不是我。”

许茕茕疑惑:“那是?”

纪晖喃喃道:“晓慧。”

许茕茕记得纪寒灯母亲的名字,金晓慧。

原来是她。

怪不得这花每年都会出现在赵静文生日这一天,因为送花人是牢记她生日的好姐妹。

尽管赵静文生前一直很嫌弃这位好姐妹。

“金阿姨真是有心了,”许茕茕蹲下来将水果小食摆在墓碑前,随口问,“她今年怎么没来?”

许久没有等到身后传来应答。

许茕茕回头望着纪晖,发现他身体佝偻着,嘴唇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纪叔叔?”她站起来扶住他,“怎么了?”

纪晖也不知道金晓慧是怎么了。

当年得知赵静文的死讯后,她突然就发了疯。

整夜整夜地流泪,绝食,嘴里不停重复着:“赵静文,你不是答应了会让我放心的吗?”

纪晖没想到金晓慧竟然会那么在乎赵静文。

明明每次提起赵静文的时候,她都只是冷冷讥笑:“她啊,老好人一个,小时候被我欺负得死死的,一丁点都不敢反抗。”

长大后她也依然在坚持欺负赵静文,生完纪寒灯,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哭着喊着命令赵静文坐长途过来看她。

纪晖好奇:“这姓赵的娘们儿有那么重要?”

金晓慧嗤笑道:“老娘只是让她来随份子。”

赵静文竟然真的坐了七个多小时的火车赶了过来,跋山涉水,风尘仆仆,还拖着六岁的女儿。

纪晖感到不可思议,明明一句话就可以回绝的事。看来她们感情真的很好。

金晓慧挽住赵静文的胳膊,甜甜笑着:“不愧是一生一世好姐妹!”

等赵静文吃完满月酒离开,金晓慧立刻拆开她给的红包,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五毛纸币。

赵静文一分钱都不愿多给。

“那个贱人!”金晓慧咬牙切齿,“她就是在报复我!七年前赵静文结婚,我只送了她一条五块钱的项链,估计她从那个时候就怀恨在心了!拜托,五块已经是老娘当年兜里仅剩的钱了好吗?!当年她突然宣布婚讯,我连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都不知道,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愿意送她礼物已经很给她脸了!”

那个贱人,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没办,在旧衣服的领口上别了朵红花,就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那个贱人,嫁给一无所有的穷鬼,却笑得那么灿烂甜蜜。

那个愚蠢的,该死的,离她而去的贱人。

纪晖刚想陪着金晓慧一起骂,又见她掏出一根暗红色发绳,洋洋得意:“还好我刚才偷了贱人的新发绳,扳回一局!”

已经是孩子妈的人了,还那么幼稚。

纪晖就喜欢她的幼稚。

往后好几年,金晓慧一直戴着那根发绳。她那纤细的手腕上戴过玉镯,戴过金链子,戴过珠串,换了一种又一种,唯独那根发绳从未被摘下来过。

最易坏的东西,却保存得最好。

直到小小的纪寒灯因为好奇扯了一把,早已脆弱无比的发绳霎时断裂,从她手腕直直脱落。

那天金晓慧发了很大的脾气。

纪晖特地去金店偷了对镯子回来,才把暴怒的妻子哄好。

结果下一秒警察就找上了门,顺带还查出了他们之前的偷窃史。

于是,镯子变成了手铐。

全怪纪寒灯。小偷夫妇双双抱怨。

拨通赵静文家的电话时,金晓慧其实不抱什么希望。虽然她嘴上哭得撕心裂肺,但她根本不信赵静文会吃这一套。

老好人也要有个限度。

那个女人不可能答应帮她养孩子的。

那个穷酸货连养自己的孩子都费劲。

可她听见赵静文在电话里轻声说:“晓慧,放心。”

晓慧,放心。

金晓慧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囚服,心想:真丑啊。

她拒绝了赵静文的探视,理由是,囚服太丑了。

出狱后,金晓慧偷偷去过一次雪粒镇。

她原本是想接回儿子的。

可她发现纪寒灯被养得很好,十几岁的少年,出落得清俊秀气,穿着干净的校服,乖乖跟在许茕茕那个丫头身后,勤快地帮她拎着东西,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认真听她训话。

赵静文一家真的没有苛待她的儿子。

一个老好人嫁给另一个老好人,又生下一个小好人。

真是,善良得刺眼。

既然如此,就让这家人继续养着纪寒灯好了。

纪晖百分百支持:“咱们白送他们家一个英俊挺拔的儿子,这可是天大的福报!想养条狗还要花钱买呢,我们可是白送!白送!”

“那不行,抚养费该给还是要给的。”金晓慧一副良心未泯、痛改前非的模样。

然后每年准时准点地打五千元到赵静文的账户。

一想到赵静文看到入账金额后脸上的表情,金晓慧做梦都要笑醒。

谁让那女人当初只随了五毛钱的份子给她?

看她多大方,给的比赵静文多了整整一万倍。

一万倍!

金晓慧就是想捉弄捉弄赵静文。

等她将来赚够了钱,一定会戴着满身金饰,开着豪车飞驰到赵静文家那栋破屋子前,把人民币一箱又一箱抬进他们家。

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换成赵静文来主动挽住她的胳膊,赔着笑脸,亲口承认她们是关系最铁的闺密,是一生一世好姐妹。

得知赵静文死讯时,金晓慧正跟纪晖在足疗店按摩。

给纪晖按摩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玩笑道:“还有没有别的服务?”

金晓慧抬脚踹过去,正中他的小腹。

在纪晖的叫痛声中,金晓慧打开手机,看见了一条新信息,发件人是某个早已忘了长相的老乡。

——听说了吗?赵静文和她老公在银行遇到了抢劫,被打死了!

金晓慧攥着手机,呼吸忽然变得困难,她试图离开包间,刚走到门口,便两眼一黑,骤然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从那一天开始,金晓慧的人生就此停止了。

躯体仍能运行,灵魂却已经飞向了坟墓里。

起初,她看上去还很平静,化了妆,从衣柜里挑了件最贵最漂亮的裙子换上,拉着纪晖连夜开车奔赴雪粒镇。

车子驶到赵静文家附近后,她忽然开始大滴大滴地落起了泪,浑身颤抖着,用力拽住纪晖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往前开。

“你说那个抢劫犯是冲他们身上哪个部位开的枪?”金晓慧问。

“应该是脑袋吧。”纪晖猜测。

“那岂不是脑浆都会流出来?”金晓慧喃喃。

纪晖见她表情不对,哄道:“不至于的,没那么夸张。”

金晓慧摇摇头:“不去了,不去了,我不想看到赵静文变成尸体的样子。”

纪晖:“那就不去,反正他们女儿也没邀请我们参加葬礼,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

金晓慧还是摇头:“不,我还是想去看看,我必须去看看她。”

最终,纪晖带着金晓慧站在人群中,远远观望了一下赵静文和许江的葬礼。

再简单不过的排场,只零散去了一些邻居熟人,连吹奏哀乐的人都没请,许茕茕穿着丧服,孤孤单单地守着父母的骨灰盒,表情木然又无望。

“哪个是咱儿子?”纪晖对许茕茕不感兴趣。

“他不在。”金晓慧说,“他正在分贝高中住校。”

虽然这些年她从未见过纪寒灯,但一直在私底下打探留意他的动向。毕竟,那是她的儿子。

“原来那小子都上高中了。”纪晖感叹。

亲眼看着赵静文和许江下葬后,金晓慧又开始颤抖着落泪。纪晖将她带回了车上,放任她哭了个尽兴。

哭完之后,金晓慧让纪晖把车开到了分贝高中,然后,她独自下车,来到传达室前,对门卫道:“师傅,麻烦你通知一下高三(二)班的纪寒灯,赵静文和许江过世了,许茕茕一个人在家里等他,请速速回去一趟。”

门卫拿笔记下,问:“你是纪寒灯什么人?”

金晓慧愣了几秒,轻声说:“邻居。”

那天晚上,金晓慧和纪晖坐在车里,看着纪寒灯惨白着脸从学校跑出来,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走到路边时不小心一脚踩空,重重摔向地面,差点被一辆摩托碾上脑袋。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顺势坐上那辆摩托,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全部塞给司机,苦苦哀求。最终,司机载着纪寒灯朝雪粒镇绝尘而去。

纪晖连纪寒灯的脸都没看清,嗤笑:“小兔崽子跟疯了一样。”

“是啊,疯了。”金晓慧低喃。

那时纪晖并没有想到,后来的金晓慧会更疯。

流泪,绝食,呆滞,整夜整夜不睡觉。

她日日披散着长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柔声细语:“晓慧,放心。”

那分明是在模仿赵静文的语气。

漂亮的裙子,金贵的首饰,卡里的余额,全都变得不再重要。

纪晖再也哄不好他美丽的妻子。

走投无路之下,他甚至跑去掳走了纪寒灯,试图让这个亲儿子去安抚金晓慧。

结果差点被纪寒灯掐死。

他一个老畜生,生出了一个小畜生,倒也合理。

纪晖独自回到家,发现金晓慧正坐在餐桌前大口吃饭。

“我想通了。”金晓慧说,“反正赵静文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突然恋爱,突然结婚,突然离开,又突然死去,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我、念过我。我有什么理由为她要死要活?”

纪晖松了口气:“本来就是!这些年她有一次主动联系过你吗?明知道你早就出狱了,而且每年都在给她打钱,想找到你轻而易举,可她偏偏就是不找,说明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我们!”

“就是。”

金晓慧大口往嘴里塞饭,重重地咀嚼,吞咽。

纪晖以为她真的想通了。

每逢农历十月初四,金晓慧都会去赵静文坟前送上一束大红山茶花。赵静文最喜欢这种花,尤其是红色的。小时候金晓慧偷摘了一朵又一朵送给她,而且专挑长得最好看的那一朵摘,事后再被花的主人揪过去狠狠掌掴。

每次看到金晓慧肿起来的脸,赵静文都会无奈皱眉:“活该。”

是啊,活该。

头两年,金晓慧照常喝酒,按摩,跳舞,拉着纪晖肆意挥霍着钱财。

第三年,她又跑去蔻木镇当起了小贩。

纪晖以为她是打算静下心好好过日子了,直到,她忽然跑去一户人家放了把火。

放完火后,她回到白鹤村,挑了个长满山茶花的地方,干净利落地一枪爆了自己的头。

最后留给纪晖的,只有简单的一条信息:今年的花,你去帮我送吧。

纪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已经想通了,明明已经走出来了,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崩溃失控?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自私无情地丢下他?

很久很久之前,在他们还年轻时,她跟他约好,要一起作天作地,祸害遗千年。

可现在,她毫不犹豫地一个人去死了。

于是,想不通的人变成了纪晖。

人到中年,死了老婆,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有狐朋狗友给他介绍新对象,但纪晖全无兴趣。

好色之徒不再对美女动心,因为他陷入了牛角尖。

他为金晓慧定做了一个结实的骨灰盒,摆在床头,生气时就随手砸了它,气消了再把它捡回来。

偶尔撒出一点,他就用手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金晓慧突然发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怎么了?

纪晖每一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此刻,他站在墓地,注视着面前的许茕茕,发现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

陈旧,廉价,幼稚。

看上去不会超过五元。

链子上还有修补过的痕迹。

“丫头,那项链是你母亲的吗?”纪晖问。

“是……怎么了?”许茕茕下意识护住项链。

几个月前,父母祭日那天,她在扫完墓回家的路上,忽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许茕茕回过头,看见了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涂着红唇,遮盖住了她的长相。她将手上的项链递向许茕茕:“你东西掉了。”

许茕茕一摸脖子,果然空空如也,连忙接过项链,道:“太谢谢您了。”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链子总是很容易断。

修好以后,还是只在扫墓的时候再拿出来戴一下吧。许茕茕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往家走。

金晓慧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五块钱的项链,质量果然很差。”

她通常不会选择祭日这天来看赵静文,太俗气。只是那一天她刚好无聊,刚好搭上了去雪粒镇的顺风车,又刚好遇见了赵静文的女儿许茕茕。

捡起那条又丑又土的廉价项链时,金晓慧差点没笑出声。

神经病吧?

怎么会有人一直保留着二十多年前的项链?还像传家宝一样交给了自己女儿继承?

又不是金子的。

神经病。

赵静文,你真是神经病。

涂着红唇的女人步伐轻盈地走在路上,嘴角高高地上扬,哼唱着过时的小曲。

枪的话,找昔日狱友打听打听,应该很容易就能买到。这三年里的每一天,她都在思考自己的死法。今天,她终于决定了,要跟赵静文一样,去体验子弹飞入太阳穴的滋味。

至于地点,就选在白鹤村好了。那是她和赵静文相识相伴、一起长大的地方,她似乎已经有半辈子没回去过了,落叶归根嘛。

当然,在那之前,她要先拉两个垫背。

尽管并没有亲自养纪寒灯长大,可当金晓慧看见他也出现在蔻木镇时,还是由衷感叹,母与子之间,可能真的存在一种隐形纽带。当她故意以小贩的身份接近刘月时,纪寒灯也在故意接近江岭,真是默契极了。

一个正常的母亲,发现自己儿子正在计划杀人时,会是什么反应呢?

反正肯定不会像金晓慧一样,充满赞许和欣慰。

那天晚上,她躲在刘月家附近,满心期待着纪寒灯实施他的计划,结果等了整整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孩子连只蚂蚁都没杀,安安静静地从刘月家走出来,缓步离开。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金晓慧无比失望。

她还以为自己生了个有骨气的儿子。

罢了,还是让当妈的来吧。

汽油味沁入鼻腔。

黑夜与白昼缓慢交替。

红唇女人勾起迷人微笑,缓步上楼。

静文,放心。

我来帮你报仇了。

你结婚了,于是我也结婚。

你不联系我,于是我也不联系你。

现在,你死了。

那么,理所当然地,我也会死。

所以,放心。

……

纪晖看着许茕茕脖子上的项链,终于明白了金晓慧发疯的理由。

因为她忽然发现,那个她一直在乎的人,原来也同样在乎着她,于是,她开心地,冲动地,毅然决然地,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疯子的思维,一贯如此,不讲逻辑,没有道理。

一生一世好姐妹。

狗屁。

纪晖忍不住笑起来,带着讥讽,揶揄,凄凉。

许茕茕不明所以,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默默环顾四周,确认墓地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纪晖将她那点小动作尽收眼底,慢慢收起了笑,他觉得自己应该把真相告诉这个丫头。

告诉她,他的妻子,纪寒灯的亲妈,发了疯,纵了火,杀了人,仅仅是为了帮她亲妈报仇。

让许茕茕和纪寒灯这两个无忧无虑的小畜生,陪他一起背负这个疯狂的、沉重的、荒谬的真相。

对。

告诉她。

可先开口的人却是许茕茕。

“对了,纪寒灯已经在省城一家公司实习了,待遇不错,领导同事都很赏识他,一毕业就能转正。虽然从小就没有亲生父母的关爱,但他还是努力长成了一个勤奋优秀的大人。”

非常阴阳怪气。

果然还跟三年前一样擅长气人。

纪晖瞪向她,道:“放心,他妈已经没了,将来用不着他帮忙养老,不用担心我们会赖上他。”

许茕茕愕然:“没了?”

“嗯,没了。”纪晖握紧拳头,又缓慢松开,“扔下我一个人跑去过好日子了,那个薄情寡义的贱人,枉我们二十多年的婚姻,翻脸无情,说跑就跑,真他妈没天理!”

许茕茕:“……”

搞了半天是老婆跑了。

“既然金阿姨跑了,那您干嘛还过来给我妈送花?”许茕茕疑惑。

“因为老子重情重义!”纪晖激动道,“因为老子答应过她的事从没有食言过!你听着,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天,每年农历十月初四都会过来给你妈送上一束花,老子就是要证明给金晓慧看,什么叫真感情!什么叫真义气!”

许茕茕:“……”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仿若醉了酒的中年男人。

所幸他自顾自发了一会儿疯后,便转过身准备走人了。

许茕茕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忍不住问:“你们这些年就一点都不牵挂纪寒灯吗?”

纪晖随意地摆了下手:“送给你家的东西,那就属于你家了,丫头,你就负责到底吧。”

果然还是曾经那个丧尽天良的老畜生。

许茕茕狠狠白了他一眼,纪晖正巧绊了一下,差点栽向旁边一个坟头,踉跄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走一会儿停顿一会儿,步履蹒跚地离去。

还不到五十的岁数,却已经像个迟暮老人。

许茕茕轻叹,蹲下身,将墓碑前那束放歪了的山茶花摆正。

纪寒灯的视频电话准时打了过来,许茕茕按下接听键,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把见到纪晖的事告诉他。

罢了,何必说出来给他添堵。

许茕茕并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纪晖。

往后的农历十月初四,赵静文的坟前,再也没有出现过红色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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