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乐宁以为是黎晔的报复,吓得抓紧安全带,慌不择舌:“黎哥哥,我本来打算旅游回去再给你说黎晔要报复你的事,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这些人一定是黎晔派来的人,怎么办?”急切的声音打着颤。
黎泽川眉心微蹙,这会没有闲暇的思绪分析纪乐宁的话,他试着几次想要超车,但双行道路面狭窄,前面的车又整个横在路中央,左右两边是水渠,后面又有车拦堵,根本插翅难逃,只好停下车,盯着从两辆车里走下来的人。
共六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钢棍,看体型都是专业打手,黎泽川深吸了口气,开始活动手臂,指关节捏得咯嘣作响,冷笑道:“正好有些累,我下去活动活动筋骨,你在车上等我别下来!”叮嘱完,就要下车。
纪乐宁却一把抓住他胳膊,坚决反对:“不行,不能下去,他们手里有凶器!”
“没事,对付这些小喽啰我还是有把握的!”黎泽川语气淡然。
但纪乐宁不同意,纤细手指抓着他胳膊死命摇头:“不行,你都不知道黎晔的计划有多阴毒,他拿动物做实验,研究永生,想把你当成第一个活人实验体,他们一定是来抓你的!”
“你在说些什么?”黎泽川扬起眉梢,露出错愕的神情。
纪乐宁着急解释:“这些都是黎晔亲口说的,他还带我去了他实验室。”
黎泽川表情更为困惑,还想问更多细节,但外面的人已经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他思索了一瞬,黎晔虽然恨他,但不至于傻到在合约期内对他动手,毕竟这期间自己出事黎晔捞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来的人百分之八十是他爷爷派来的,让纪乐宁别紧张。
但纪乐宁怕极了,死活都不撒手。
黎泽川没办法下车,只好摇下车窗!
为首的壮汉气势汹汹阔步上前,可看到黎泽川时,表情瞬间殷勤,低头哈腰地腆着脸笑:“抱歉啊二少,我不是故意要拦您路,是黎老爷子让我来请您回去!”
黎泽川向来在黎晔的造谣下恶名远扬,但他本人从不在乎这些外在名声,没出面澄清过,加上这两年黎老爷子逐渐退居幕后,风烛残年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这些打手个个都是人精,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不会选择得罪黎泽川给自己挖坑。
而黎泽川锐利目光在壮汉脸上盯了一瞬,能大致猜出他们的心思,冷声发话:“回去告诉爷爷,说我去了无人区你们没找到!”威严的声音是命令的口吻。
壮汉有所犹豫,支支吾吾:“可要是这样回去,我们不好交差!”
“那我倒不介意把你们碎尸送回去!”黎泽川拔高声音,眼神冷得像一柄出鞘利刃,威压摄人。
打手知道惹不起,自扇耳光赔罪:“对不起二少,打扰了您的雅致,我们这就滚!您路上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找我们!”伏低做小的递来张名片。
黎泽川根本不屑去接。
打手只好乖乖滚。
直到两辆车开出视线范围之外,纪乐宁才放松下来,劫后余生般呼了口大气。
黎泽川关上车窗,眼神迫切地看向她,等她解释。
事已至此,纪乐宁只好从背包里翻出自己之前画的图纸,她本来想等旅行结束再交代,因为黎晔说过等实验再突破一个阶段才会对黎泽川动手,所以短时间内黎泽川是安全的,但刚刚的插曲让她的心高高悬起,她将过年那晚黎晔对自己说的话,以及在黎晔实验室里看到的所有景象一字不落地都告诉了黎泽川。
听完全部内容,黎泽川脸色难看至极,好半晌都没有反应,愣了两分多钟便下车去抽烟。
他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按理说当初他毁掉黎晔全部实验成果,这短短五六年时间,黎晔的实验进度不可能有如此大突破,但黎晔居然已经研究到了用脑机接口芯片操控动物意识,甚至研究到永生,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他越想,越觉得后脊背发凉,这几年都是黎世昌在掌管NS,难道黎世昌早已经和黎晔沆瀣一气,将NS数据泄露,供黎晔做反人类的实验?
而且,更让他困惑的是,黎晔这两年谨小慎微在隐藏行踪,为什么要将实验进度泄露给纪乐宁?还有,他本以为留时鸢在身边能稍微了解到黎晔的动向,但现在看来自己完全被耍了,黎晔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自己千辛万苦阻拦,到底只是扑了空,黎泽川愤怒无比,烦躁地一根接一根抽烟。
纪乐宁坐在车里,通过后视镜看见黎泽川沉着眉头接连打了无数通电话,冷峻的神色看着愤怒到了极点,她心里莫名感到害怕,自责没有早点说出这件事,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行程要结束了!
坐在车里静静等着。
四十分钟过去!
黎泽川才上车,从外面带进来一股子冷空气和浓烈的烟草味。
纪乐宁偏头观察黎泽川的脸色,很苍白,眼眸也带着几分戾气,上车后又盯着手机连发了几条短信,才将手机丢到一旁开始系安全带。
纪乐宁觉得黎泽川已经没心思去玩了,主动提议:“黎哥哥,我们回去吧!”她声音很轻。
黎泽川侧头看她,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回哪去?”
“回家啊!”
“没事,爷爷找不到我们!”
“我不是担心爷爷,我是觉得……”纪乐宁吞吞吐吐,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黎泽川牵强地笑,他这会心里堵了太多事无法乐观起来,但还是声音尽可能平和地跟她讲:“黎晔这事的确棘手,但事情已经发生,悲天悯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是不是我的情绪影响到了你?”
“没有!”纪乐宁摇头,她本来还担心黎泽川会责备自己说得太迟,但他居然什么话都没说,忧虑地垂下脑袋。
黎泽川伸手去戳她圆嘟嘟的小脸:“怎么了?这是不想跟我出去玩了?”
“做梦都在想,我只是觉得自己很自私!”
“傻丫头,行了,打起精神来,咱们的自驾行才刚开始!”
“所以……要继续旅游?”
“当然,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失约过?”
“黎哥哥向来说一不二!”
“那是!”黎泽川勉力勾起唇角。
车子重新启动时,他眼角余光扫见路旁五彩斑斓的经幡,想起纪乐宁为自己磕长头的画面,之前他还不理解,现在似乎能猜到一二,平静地问:“你就是因为这事才到云华寺为我祈福的是吗?”
“嗯!我一开始都想把这事告诉爷爷,但我知道爷爷的行事作风,他事事都要讲证据,我没有证据他不会相信我的。”纪乐宁承认。
黎泽川赞许地苦笑:“这点你的判断力倒很对!”
纪乐宁疑惑:“黎哥哥,你了解爷爷,那你了解黎晔吗?”
“怎么能不了解,好歹也是在老宅一起长大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从小就在一起,为什么关系会这么僵,仅仅只是因为你毁了他实验成果吗?”
“嗯……准确地说黎晔是八岁才回到老宅,我大伯独立得早,没结婚前就自己买别墅搬出去住,黎晔比我大两岁,他八岁那年被我大伯送回老宅交给爷爷抚养,据说那次是因为我大伯大婶吵了很严重的一架,我大婶砍了我大伯十几刀,我大婶也受伤不轻,还被送进精神病院。
黎晔刚被送回老宅的时候,我跟他关系很好,我们两经常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但后来我发现他总是干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最让我反感的是他有暴力倾向,我和他第一次矛盾激化是他拿花瓶险些把保姆砸死,那次爷爷下了狠劲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因为在此之前,他刚把同学鼻梁骨打折,我天天去给他送饭送药,黎晔他小时候脾气很古怪,不让医生靠近,所以药都是我给他上,那时候的他瘦的跟一把骨头一样,看着他隔三差五挨打,我心里很难受,但每次爷爷要动家法我也拦不住,那天我很生气地骂了黎晔,我想通过这种办法把他给骂醒,但结果却是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之后没多久我爸妈因为工作原因要从老宅搬走,我也跟着离开,那年我十岁,黎晔十二。
隔了小半年之后再见到黎晔,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冷漠,我一直尝试修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恨我,恨之入骨。
而我拼了命地抢NS,不光是害怕黎晔用NS去伤害别人,还担心他伤到他自己,黎晔很聪明,他想做的事千方百计、不择手段都要达到目的,我要强的性子也多少跟他沾点边,因为小时候,黎晔想学一项技能就会拼了命地去研究,爷爷那时候对我和黎晔要求都很高,我总害怕会落在黎晔后面,一直在拼命追赶,事事要争第一,我想跟黎晔顶峰相见,但事实却是我和他成了最势不两立的敌对关系,五年前,我跟他在呂国留学的时候,他晚上闯进我房间拿着一柄八寸长的剔骨刀往我被子上捅,幸好那晚我失眠提前听到了动静躲过一劫。
而他刺杀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虽然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恨他,但偶尔又会有愚蠢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我幻想着和他和解,多可笑!”
黎泽川遗憾地说着这些话,他的眉眼都是悲伤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对纪乐宁说起他和黎晔之间的事。
信息太多,纪乐宁沉吟了好半晌,她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都不应该闹成今天这样,也说出心底的顾虑:“黎哥哥,你有没有调查过你大婶她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进的精神病院,黎晔他会不会有精神方面或是心理障碍,我总感觉他像是有人格分裂一样,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可恶,但他好像又有善良的一面,就周蓉骗我去甫阳那次,黎晔提醒过我一句,让我不要太相信母亲这个角色,我才想着拉齐玉哥哥一起去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