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川诧异了一瞬,提起这茬他真想好好说说纪乐宁,但事情已经过去没有再提的必要,淡然道:“我大婶进精神病院这件事我的确怀疑过,我二十岁那年着手调查过这事,但诡异的是,当年给我大婶救治的医生全部离奇失踪,就连当初那家精神病院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任何信息,侦查难度太大,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黎晔这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他小时候性格古怪,狠起来可以把活的宠物狗直接冷冻切片,但他曾经也因为一只蝴蝶的死哭到泣不成声,可能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东西吧,无法用一两句话剖析清楚!”
“那你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去世在精神病院,但具体原因没人提及,而且这事在我们家是禁忌,也就当年事情刚发生那会,我听到过一点消息,之后就再也没人提起过,而且我大婶的牌位都没进黎家祠堂,我甚至不知道她葬在哪里!”黎泽川语气沉重。
车里的气氛被低气压笼罩。
太多谜团让纪乐宁感觉不对劲,尤其是黎晔母亲的死,但这些黎泽川都查不到真相的事,她也不可能再知道更多内情,不过还是感慨道:“大伯应该挺喜欢大婶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婚娶?”
“不好说,他俩的关系我一直都不理解,在我印象里他们感情特别好,平时如胶似漆总是形影不离,而且当时有个特别火的恋综,他们俩还是节目里的模范夫妻,我都不敢想象这样恩爱的人有一天会想致对方于死地。”黎泽川倍感遗憾,不过聊这些也没有意义,后怕地叮嘱纪乐宁,“你以后离黎晔远一些别招惹他,他不是什么善茬,结交的朋友都是些混黑社会的,尤其是宋晏,你应该还记得他吧,光头,皮肤惨白,面相跟鬼一样瘆人。”
“岂止是记得,简直是记忆犹新!”纪乐宁用力点了好几下头。
黎泽川沉声强调:“早年宋家是黑社会分子,能力范围波及六个省份,现在打天下的老东西慢慢去世,宋家也已经洗白,但宋家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律都约束不了他们的行为,即使杀了人他们也有办法逃脱责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明白我意思吗?”
“嗯,明白!”纪乐宁愣愣点头,她知道黎泽川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她前面都没敢跟他坦白自己和黎晔定下七个月约定的事。
黎泽川似乎有点不太相信纪乐宁,这段时间纪乐宁做的叛逆事实在太多,不确定地又看向纪乐宁,再问:“真明白了?”
“明白明白!”纪乐宁连声回应,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车里静了一瞬!
公路上车特别少,话题突然结束显得有点安静。
黎泽川放了首较为轻快的歌,试图缓解略微有些沉重的气氛!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各怀心事没有说话。
隔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后,纪乐宁才转头,盯着专心开车的黎泽川,不安地打探:“黎哥哥,你想好怎么对付黎晔了吗?”
“嗯!”黎泽川几乎没犹豫就给出了回应。
纪乐宁眼神一亮,好奇:“是什么办法?”
黎泽川浅笑,眼底却掠过一抹冷肃的寒光。
这四年间,他诚心希望黎晔能在商业厮杀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喜好,他也始终幻想黎晔有朝一日能改邪归正,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黎晔冥顽不灵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目前在查不到黎晔实验基地的情况下,只能使用其他手段去干预,比如让黎晔破产!
搞科研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要是没了资金,实验不可能顺利进行,他要先搞垮黎晔,再整黎世昌,哪怕毁了NS都行!
“黎哥哥到底是什么法子啊?”纪乐宁急得抓心挠肺。
黎泽川便简单回应:“让他破产!”
“破产?”
“嗯,我倒要看看,未来某天他落魄到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还有没有心思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纪乐宁认真想,在她的概念里黎晔非常有钱,他名下的和盛集团至少能养活一个省的人,要让黎晔破产,难度比黎晔让她七个月琢磨透那本天书还要难百倍,不过既然有了应对方向,总归是好的,黎哥哥从资产上攻击黎晔,而自己则试着接近黎晔,找证据,重中之重是调查出实验室位置,他们合力一定能把黎晔打趴。
“想什么呢?”黎泽川扫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纪乐宁连连摆手,心虚道:“没有没有,我是觉得你这方法很不错,但商业上的事情我又不懂,帮不上忙!”
“你目前的任务是好好完成学业,平时听点话少气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协助!”黎泽川无奈地笑。
纪乐宁觉得黎泽川笑得意有所指,脑子一转,想起那天在地下车库自己对他拳打脚踢的画面,窘迫得头都有些抬不起来,闷头不停翻怀里的书包,人在心虚时总会假装忙碌,倒腾了一通,她从包里翻出袋零食,强行岔开话题:“呵呵,有点馋了,吃口东西!”
拆开零食袋,她又觉得自己该哄哄黎泽川,将第一片饼干递到他嘴边:“呐,黎哥哥先吃!”
黎泽川不太想吃,他早上吃饱了,但饼干都怼在了他唇边,只好应付地咬了口。
可没想到这饼干太过酥脆,牙齿刚碰到就拼命往下掉渣子,吃进嘴里的没掉在衣服上的多。
纪乐宁瞧见他黑色卫衣和裤子上全是白色饼干渣,急得上手帮忙捡,黎泽川可是有些轻微洁癖的,她先将卫衣上的饼干渣抖落,拍裤子时。
黎泽川忽然跟被电打了一样,浑身一紧。
纪乐宁还没明白怎么了,下一秒,后脖领子就被一只大手抓着提起来,将她推到副驾,叮嘱:“别动,我一会下车自己处理!”黎泽川的声音有些发闷。
纪乐宁心里怪过意不去,尴尬地傻笑:“我也是头回买这个饼干,没想到这么酥,那我再给你找个其它的零食?”
“我不吃,你自己吃!”黎泽川目视着前方,心跳旋律有些错乱,刚刚纪乐宁的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但傻丫头可不知道她自己干了什么,小眼睛还扑闪扑闪盯着黎泽川,为自己的鲁莽深感内疚时,瞧见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尤其是车子过弯时,橙色的朝阳穿透车窗映在他脸上,照得他耳廓跟透光一般。
纪乐宁鬼使神差伸出食指轻轻碰他耳朵,纳闷:“黎哥哥你是热了吗?耳朵好红啊!”甜软的声音羽毛般拂过心扉。
黎泽川死死抓着方向盘努力克制心底的慌乱,可向来稳如泰山的他,这一刻却心虚到无法招架。
“黎哥哥你要热的话我把空调调低点!”纪乐宁又继续念叨。
黎泽川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一处空旷的位置,解开安全带下车慌张点了支烟。
迎着冷风,直到浓烈的尼古丁吸入肺腔,寒风刮走身体里的余热,他才感觉意识里那股隐秘叫嚣的情愫被逐渐剥离。
“黎哥哥,你下车也不知道穿外套会感冒的!”纪乐宁拿着他羽绒服跟过来。
黎泽川赶忙踩灭烟头,怕她冷着,催促:“上车吧,我烟抽完了!”
“你先等等,我把你座位上的饼干渣擦一擦!”她踮起脚尖先把羽绒服披在黎泽川身上,细心叮嘱,“下次不可以不穿外套就下车,高原地区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黎泽川垂眸看向蹙眉对自己说教的纪乐宁,心底一寸寸柔软,但同时也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禽兽”,好歹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他居然对她乱了心扉,简直龌龊至极!
再次启程时,两人都很默契的没再提起黎晔那个丧门星,而是聊些别的。
纪乐宁话特别多,从天南海北说到古今中外,觉都不带睡的。
黎泽川虽全程开车,但有小家伙解闷,并没有觉得疲惫和枯燥。
下午两人来到行程中的云矽湖景点。
在这里,宽广无垠的湖水在冬日里呈现出奇特的冰推景观。
大块大块的碎冰簇拥在湛蓝的湖面,伴着水势,冰被一**推向岸边,相撞发出清脆美妙的声响,还有毛色雪白的天鹅在湖面腾飞。
视线远眺,可以看到蜿蜒的湖岸线与连绵起伏的茫茫雪山交相辉映。
水漾冰凝,群山荟萃,美得令人沉醉。
纪乐宁激动地拿着相机拍个不停。
黎泽川看着她闹,心里格外放松,他的人生像被上紧的发条能放松下来的状态少之又少,但和纪乐宁在一起的时光,他总能被治愈。
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纯真的一笑,就能让他的心如逢春枯木,焕发出新的生机。
为了等一场日落。
两人在湖边的雪地上搭了帐篷野餐露营,纪乐宁备了很多食材,现场张罗着做起迷你版小火锅。
黎泽川从没做过饭,笨拙的帮忙。
冰天雪地里。
当热气腾腾的火锅串被送进嘴里,喝着香喷喷的水果茶,看落日融金细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纪乐宁又感叹起自己的人生,命运兜兜转转总在跟她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但黎泽川是不曾落空的期待!
“黎哥哥,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最最最最……最大的幸运!”纪乐宁手做成喇叭状,对着天空大喊。
黎泽川坐在她右手边的折叠椅上,转头看她,只是温柔一笑。
那笑容清冽干净,比云矽湖温柔,比这世间的一切都温柔!
喊完以后,纪乐宁深情的眸子渴望般看向黎泽川精致的五官轮廓,有那么一瞬间感性占据上风,她想对着天空说出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