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华 第十三章 找回亲人

清微神色严肃：“因为诺言。你答应与我们同行，进山修心。我既然选择包庇一个杀人者，就是看中了你的可塑之性。带你回观中修行，是我答应替你隐瞒的承诺。”

“这承诺又不是我想要的，你可以当做没看见......”苏瑾低声嘟囔。

“已看见如何能当没看见？”清微厉声打断她，“欺骗自己，就不是欺骗了吗？”

这番话让苏瑾哑口无言。一旁的孟秋欲言又止，时不时看向她，引得她转过身去。

“你也有话说？”

孟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是觉得追了你这么多天，都快绕晕了。你跑得还挺快，其实，跟着我们也有好处，你入了道门，改了装扮，我们还能在你的相貌上施术，让其他人看你的时候，察觉不出你本来的面貌，岂不两全其美。”

小男孩这时再也忍不住，抱着黑猫跑了过来，怯生生地开口：“姐姐，你的猫......”

孟秋瞥见小男孩，带着几分试探：“这孩子，你是从哪儿捡来的？”

苏瑾略显疲惫地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既已决定与他们同行，也不打算遮掩，只轻声道：“临县城门外。”

“果真是临县。”孟秋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合洛口那片林子里发现的两个人贩子，是你的手笔？”

苏瑾闻言一怔，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前倾，“你们找到他们了？死了没有？”她顿了顿，又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若是死了倒不太好，我还等着他们交代其他孩子的去向。”

“没死，但也差不离了。”孟秋解释道。

他与清微一路追寻苏瑾的踪迹，却并非一帆风顺。清微的术数虽然好用，却也不能时时刻刻施展。且苏瑾的行踪飘忽不定，无法确定，所以追出一段路，就要停下来算上一算。算来算去，总是发现苏瑾落角点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

两人只能不断往回赶，一路试错寻找。到了清河府一带，他们听闻了一桩令人称奇的事。

两个人贩子被人绑在荒郊野外，遭了野兽袭击。他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撞上了一队押解犯人的官兵。这些底层士兵平日里正愁难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今几府联合打拐，便是抓到一条人贩子的线索都能记上一功。

那日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官兵们瞧见那两人衣服后背上写的字，登时如狼似虎般扑上前去。恨不得为了谁能领回伢们领赏而大打出手，这事便在当地一带传得沸沸扬扬。

孟秋和清微听闻此事，心生疑窦，便去县衙打听。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那两个人贩子虽没看清是谁打晕了他们，但都觉得是他们拐的那个带着黑猫的小姑娘干的。

县衙自是不信。在他们眼中，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干过这两人，说不定是这两热编造的谎言好脱罪，那小姑娘多半已遭了不测。但孟秋和清微却是信了，终于找到了苏瑾的踪迹。

“就这样一路追到这里来了。”孟秋得意地说完，眼中的笑意却很快收敛，转而露出几分严肃，“连我们都能寻到你，影卫就更不用说了。你最好别乱跑。”

苏瑾眉头紧蹙，目光闪烁着担忧，“我们离开的那座寺庙叫什么？”

“云净寺。”

“影卫不会从那里查到你们身上？”苏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我记得离开时，就看见有影卫进了竹林。”

孟秋摇头一笑，神色间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寺庙的出家人不问世事。”

苏瑾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透他话中的深意。

孟秋也不躲闪，迎着她的目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那么，”苏瑾指了指那熟睡的孩子，目光中带着试探，“既然你们这般擅长推算，不如算出他父母在何处，好送他回家。”

清微听完这番对话，脸色已好转许多。她支起身子，仔细端详着那孩子水润的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天潢贵胄，该回应天府了。”

孟秋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忙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起。

苏瑾怀中的黑猫轻轻“喵”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猫儿的头，疑惑道：“开封有何皇族？”

“有萧王。”清微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那孩子。

见苏瑾仍是茫然，孟秋忙解释：“萧王是太祖皇帝第五子之子，与当今皇帝同出一脉，算得上亲近的宗室了。”

说罢，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启程。秋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染得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路途遥远，一行人向开封进发。但路上却需要户籍路引，这成了一个不小的难题。清微带着苏瑾去了当铺，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翻找许久，竟买到了一个已故女童的户籍和卖身契。

苏瑾看着手中泛黄的文书，触目惊心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悲惨的故事。这世间，竟连一个人的一生都能买卖。她的心里泛起阵阵酸楚，不由得将怀中的黑猫搂得更紧了些。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躲避着可能遇到的盘查。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他们抵达了开封城。

雄伟的城门巍然矗立，来往的商贾络绎不绝。苏瑾望着不远处那气派的萧王府门楼，心中不免忐忑：“当真是萧王府的孩子？”

孟秋没有回答，只是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重重叩响了那扇朱漆大门。开门的门房见是道人，本欲驱赶，可一见那孩子长相，顿时如遭雷击，瞪大了眼：“这是……”

孟秋直接问道，“敢问府上是否在两年前走失了一个孩子。”

“你是说，这就是我们府上走失的小公子？”

“是与不是，请府上小王爷一看便知。”孟秋的声音沉稳有力。

门房再顾不得关门，跌跌撞撞往里跑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小公子回来了！走失在外的小公子回来了！”

他的喊声在府邸的庭院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假山上的麻雀。

正在照顾父亲的萧子玉的头猛然抬起，那双沉寂已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光芒。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华氏手中的瓷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碎片四散飞溅，茶水在地面蜿蜒成一道暗色的痕迹。她的身子微微发颤，下意识就要往外冲，却在跑出两步后又强迫自己停住。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眼中满是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