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华 第四十章 了却心愿

苏瑾听得津津有味，却不小心被下人们看到她，立刻有人呵斥道：“小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灵堂去！”

苏瑾故作乖巧地退后几步，躲进了阴影里。她抬头看着卢老爷，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这一笑直接把卢老爷吓得魂飞魄散，整个魂魄都贴在了墙上，还大叫着“鬼啊”。好半天才从墙里钻出来，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也是鬼？”

“不是哦，”苏瑾压低声音，“我是道士。”

卢老爷立刻警惕起来：“妖道想抓我？这可是我的地盘！”

“卢老爷别紧张，”苏瑾笑道，“灵堂上的伏魂符可是我和师兄破的，您这才能出来活动啊。”

听到这话，卢老爷的脸色立刻和善起来：“原来是小道长相助，难怪我能这么自在。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多谢道长搭救。”

苏瑾带着卢老爷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轻声问道：“卢老爷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

“为何要帮我？”卢老爷狐疑地问。

“玄真观收了您家的钱，自然该帮您了却心愿。”苏瑾直言不讳。

卢老爷冷笑一声：“那可不是我的钱。”

“这府上，还有不是您的钱吗？”苏瑾反问。

卢老爷顿时眉开眼笑：“说得对！这府上的每一文钱都是我的！那些逆子，拿我的钱还想镇住我！”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也想走啊，可那些不肖子用符镇着我......”

“不是，”苏瑾摇头打断道，“伏魂符只是让您留在灵堂，不出物资，但并不妨碍您往生。符没贴在棺材上，说明您的子孙是想让您安息的。您迟迟不走，是因为心有执念。”

“执念？”卢老爷喃喃自语，突然神色黯淡下来，“我有什么执念？”

卢老爷生前那些执念，此刻倒是一个都想不起来了。那些未完成的心愿，在死后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苏瑾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能感受到卢老爷身上那股郁结的怨气，却没有贸然开口。终于，等到院子里人少了些，她才轻声问道：“老爷子，您现在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

卢老爷沉默良久，眼神逐渐迷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见见几个老朋友，特别是我那陪了我大半辈子的老管家。这些年来，他比我那些个儿子还要贴心。可惜临走前太突然，连他后路都没安排好。”

提起老管家，卢老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那老东西，一辈子没成家，说是要照顾我到老。现在我走了，也不知道我那些子孙们是否有善待他...”

话未说完，苏瑾已经快步向院子里走去。她拦住一个端着茶盘匆匆经过的小丫鬟：“姑娘，请问老管家在哪儿？”

小丫鬟警惕地打量着她：“你找老管家做什么？有事找管事去。”

“是老爷的鬼魂要找，你看不着，我们道家开了天眼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老爷正站在你背后看着你呢。”苏瑾压低声音，故意带着几分阴森。

小丫鬟浑身一个激灵，茶盘都差点掉在地上：“老...老管家在西厢房，最后一间，靠近牛棚那个。”说完，她慌忙逃走了。

苏瑾皱了皱眉，那可是最低等下人住的地方。她回头看了眼卢老爷，却见他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朝西厢房冲去。

穿过几进院落，来到西厢房外。破旧的木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令苏瑾心头一紧，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影蜷缩在墙角的破床上。听到动静，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来：“是...是谁？”

“老管家...”苏瑾快步上前，掀开那条破旧的被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老管家浑身是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可怖。

“这些畜生！”卢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我这才走多久，他们就...”

苏瑾来不及听他发泄，从袖中取出一张平安符贴到老管家胸前：“您且忍着，我这就去找人来救您。”说完，她转身就往灵堂方向跑。

卢老爷犹豫片刻也跟了上来：“你们是受他们雇请的，救了老管家会不会...”

“救人要紧。”苏瑾头也不回地说，脚步更快了几分。

灵堂旁就是给道士们安排的休息室。苏瑾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孟林杨，看到是她，连忙让开路：“小师叔。”

“三师兄在吗？有人重病需救治，十万火急！”

孟秋正在打坐，闻言立即起身。他似乎早有准备，几下就收拾好了药箱。他往自己和苏瑾的袖中各塞了些药材，叮嘱孟林杨就说他在为明日法事做准备，便和苏瑾悄悄溜了出去。

两人避开人群，七拐八拐地回到老管家的房间。孟秋检查了伤势，神色越发凝重。他先给老管家服下一颗丹药，又吩咐苏瑾去打些热水来清洗伤口。

深夜的厨房只有两个打盹的下人。苏瑾蹑手蹑脚地拎走一壶热水，等她气喘吁吁地回来，孟秋已经开始给老管家施针。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苏瑾和卢老爷都松了口气。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秋浑身一僵：“小师妹，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苏瑾警惕地看向门口，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符箓上。

门被推开，孙老爷和钱管家走了进来。四目相对，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这是...”孙老爷的目光在老管家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苏瑾和孟秋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连半空中的卢老爷也屏住了呼吸。

孙老爷沉吟片刻，突然笑了：“既然是救人，那就继续吧。”他转身对钱管家说，“你守在外面，别让人进来。”

钱管家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多谢孙老爷。”孟秋拱了拱手，继续专心施针。

孙老爷摆摆手：“举手之劳。只是...”他看向苏瑾，仔细辨认了一番，“这位小友是否就是当日赠我符纸之人啊？”

在得到苏瑾的点头承认之后，孙老爷立刻大步向前。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一把握住苏瑾的手：“小仙长，若不是您的两张护身咒庇佑，我怕是已经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