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猝不及防,直接将季听钉在了原地。
见他脸上的怔愣迟迟不散,乔寒松就知道这个痛点抓对了:“你们两个给我在这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深刻地认识到错误再来见我!”
两人挨完骂,就该老院士们挨骂了。
乔寒松带人去研究院,秘书长临出去前拍了拍周振国的肩,然后对季听说了句:“再过一会儿,你大哥就能收到申请批复了。”
自从办公室的门关上,里面就没声音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振国眼神空洞地看着窗户:“天啊,八万字,我写到退休都写不完。”
季听闻言想了什么,转头道:“我帮您写。”
周振国无力地摆了摆手:“拉倒吧,这事要是被领导发现,咱俩都得罪加一等。”
“我帮您写,保证不会让他发现。”季听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请您帮我瞒着季砚执。”
周振国皱起眉,看了他两秒:“就算我同意,可你胳膊和腿上的伤要怎么解释,跟你大哥说是你自己摔的?”
季听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可以借用一下您的通讯器吗?”
周振国拿出来给他,季听打给了直升机上帮他治疗的医生,询问对方这几天能否先不戴护具。
“肯定不能啊,你脱臼的是肩关节,不戴的话可能会造成出血和炎症,而且弄不好还会影响你手臂以后的灵活性。”
季听问完之后,就知道季砚执的那顿训他是挨定了。
周振国还是头一次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头悄悄地软了下去:“7号山顶的事我可以帮你瞒着,但你得答应我,这类危险的事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季听眸间亮了几分,先点了一下头,接着又点了两下。
周振国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你就这么怕你大哥?”
“我不怕他。”
“那你还遮掩什么?”
季听抿了抿唇角,“因为我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他伤心,而且我答应过他,一定把我自己放在实验之前。”
“答应你了还这么做。”周振国哼笑一声,“你就等着你大哥明天过来吧。”
会议厅这边,乔寒松在来的路上就让秘书长通知所有院士开会,可等了好一会儿,只进来了十几个人。
乔寒松看向智能桌面上跳动的参会人数:17/78,示意秘书长开启通讯全屏:“你就说这次开会是给季听的衣冠冢选址,不来的人以后想祭奠都找不到地方。”
秘书长一听这话就知道领导这回是动了大气了,刚拿出通讯器,底下的院士们却忽然纷纷红了眼睛。
乔寒松的这句话,勾起了他们刚来基地时回忆,那时总师说如果失败,就让秦岭多一座衣冠冢。
当初他们只以为是立下决心,从没想过竟会一语成谶。
众人本就悲痛的心情更加浓重,尤其是那些在请愿书上签字的人,心里更像是坠着一块石头。
没过多久,先前没到的人陆陆续续地都进来了。很多人都回避着乔寒松的眼神,还有些人脸色依然带着苍白。
“王天忆院士,请愿书是你发起的吗?”
王院士抬起惨白的脸,衬得眼眶红得吓人:“……是我。”
乔寒松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季听身为总师这两年多的时间,他有没有犯过一次路线上的错误。”
王院士嘶哑地说了一声没有,又低下头:“一次都没有。”
乔寒松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要逼迫他开启预案,难道就因为他年纪小,你们就仗着自己的老资历给他施压?!”
“我们从来没……”王院士急促地呼吸着,眼泪已然泛出眼尾:“我,我以为我是对的,当初就应该我进实验室,都是我的错,是我……”
就在他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时,曹院士坐着轮椅被推了进来,乔寒松转头,老人正用干枯的手指卸下氧气面罩。
“领导,这次的过错全在我。”曹院士当时一出实验室就晕倒了,半个多小时前才醒,这会儿整个人还很虚弱:“我身为副总师,不但没有阻止错误的举动,还在请愿书上带头签字。”
他实在无法站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深深地给乔寒松鞠了一躬:“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总师的家人,我自愿受任何处分。”
乔寒松没说话,只是示意让医生将曹院士扶起。
“在请愿书上签字的人,站起来。”
67个签名,67位院士,全部站了起来。
乔寒松的目光扫过他们,语气不再严厉却带着沉重:“你们还记得上一个为可控核聚变牺牲的人是谁吗?是周岳明院士,他女儿每年清明都会去罗布泊祭奠。”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送走了六个周岳明,今天差点又多个季听。各位,如果你们不再对科研怀有足够的敬畏之心,那你们就会眼睁睁地看着华国核物理断代。”
就在众人沉浸在无比沉重的气氛中时,光机所的林院士把头抬了起来,她紧紧地拧着眉,眨眼的频率既带着困惑又带着难以置信。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领导刚才说的是……差点?
季砚执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手机在震。
他走过去拿起,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喂,你好。”
“您好季先生。”对方并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而是开门见山道:“您提交的申请已经得到上级批准,明早七点,会有专人送您去西郊机场。”
季砚执攥着手机愣在原地,喉咙发紧,一时间晃住了神。
“喂,季先生,您在听吗?”
季砚执眸间错动,回应道:“我在,请问我可以带东西吗?如果可以,有没有重量限制?”
“稍等。”对方查了一下明天直升机的型号,回复道:“您可以带两个20寸的行李箱,总重不能超过30公斤。提醒您一下,您携带的物品,在上机之前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季砚执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
他仿佛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什么东西,然后拿起手机给管家打了电话,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衣帽间走。
没过一会儿,房间门被敲响了。
“请进。”
“大少爷?”
“这边。”
管家和刘师傅循着声音找了过去,进门的时候,季砚执正在往行李箱里装给季听买的新衣服。
“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季砚执手上动作不停,道:“杨叔,麻烦你去取一下新制的营养液,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了。”
说完,他看向刘师傅:“明天辛苦你凌晨起床做几道菜,菜单我整理好发给你,六点之前全部做好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