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504章：六重因果

在林初生离开后，阴冥、古九儿、金角大鱼、日月星辰剑，对苍茫星尊展开了围攻。

不过与其说是围攻，他们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勉强牵制。

第三大境与第四大境的差距，就好似一座山与整片大陆，两者之间，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即使苍茫大道不修因果，可一旦达到第四大境，本身就已经完全凌驾于五重因果大山之上，凭借他们的手段，根本难以抗衡。

若非星尊在之前被林初生重伤，导致底牌尽出，实力大降。

若非阴冥与古九儿并非寻常修士，都是重生的上古至高仙神，手段众多，对大道因果的感悟极深，远不是今朝修士可比。

金角大鱼又有着仙兽血脉，同时蕴含了部分妖妄大道，同样不凡。

日月星辰剑更是被林初生以神法，在体内炼养了三千年，成为神剑。

他们的实力，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的五重因果修士，否则在短时间内，可能就会一败涂地。

但仅仅是这样，他们想要击败一位第四大境修士，显然还不可能。

此刻，金角大鱼的双目已经变得与它的皮肤一样通红，有些急眼了。

它金角之上逸散出来的秘符神纹，流淌全身，不断旋转，与头顶的金色大角形成了一个整体，让它看上去宛如一个巨大的钻头，不断对星尊发起冲撞。

其每一次所爆发的洞穿力之强，都能撼动第十一层虚空，恐怕就是同为五重因果境界的修士，也要被一击凿穿。

还有日月星辰剑，其神光灿灿，嗡嗡铮鸣之际，也如金角大鱼一样，从各个方向，不断刺向星尊。

这一鱼一剑的攻击力之强，已经直逼第四大境。

至于阴冥与古九儿师徒俩，则联手布置出一座冥道大阵，很好地利用了金角大鱼和日月星辰剑强悍的攻击力，将星尊困在中央。

星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不断凝聚自身苍茫大道，抵抗冥道大阵镇压的同时，也抵挡着一鱼一剑的不断进攻。

虽然看上去有几分狼狈，有些应接不暇，但实际上，他却是应对得游刃有余，不仅从未被大鱼与神剑伤到，连他原本在林初生那里受到的伤，都没有再加重。

阴冥与古九儿都明白，这种围困，只能持续一时半会。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冥道大阵内的星尊，正在缓缓恢复自身的伤势！

当修为来到第四大境后，自我的恢复能力已经无法想象，即便会因为各自所走的道路不同，导致自我恢复的程度也不一样。

但只要踏足这个境界，就不会有差的。

而苍茫大道这条路，不仅实力很强，也很擅长自我恢复这方面。

否则，以林初生的神明手段，以那无穷神火的恐怖，在离火之象内的两道巨大火掌拍下去，早就将星尊灭烬了。

但星尊却凭借着成百上千的天星，保住了性命，坚持了下来。

并且在这之后，他的伤势一直都在恢复着。

甚至无需等到痊愈，只需要恢复到一定程度，让他能勉强爆发出原本的修为实力，便能轻易战胜阴冥等人。

于大战中，他冷幽幽的目光，看向了遥远之外静静盘坐的林初生。

“你，终将属于吾主！”

当这边的大战持续不断时，在另一方，有一场大战，已经结束。

这里，是第八方域的一方大地，一眼望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战留下的破灭痕迹。

在那充满破败的大地上，留下了八具残破尸身，正是苍茫道统的八位苍茫子。

除了这八具尸身外，还有一人屹立着。

他虽然头发散乱，浑身伤残，气息也极度萎靡，可他还站着，成为了此战中唯一的胜利者。

八位苍茫子的实力的确很强，尤其在天星的加持下，可比之复生的上古至高仙神，比之化神流主，还是差了一筹。

陆小凡一身的伤站在那里，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道血，又抬手在自己身上掐诀连点，以奇异封伤之法，防止自己伤势更重。

随着他将八位苍茫子斩杀，那连接他们的因果冥锁，也终于解开，不再束缚纠缠。

终而他深吸口气，在简单平息自身后，抬头看向了一方，眸中荡漾起涟漪，冲天而起，直奔远方。

作为上古至高仙神，他起于微末，从方域的一个平凡少年，一步一个脚印，直至最后成为皇天世界让众生仰望的化神流主。

如这样的生死大战，在往昔的无尽岁月里，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早已经无法让他心绪起伏。

真正让他心绪起伏的，是脑海中挂念的那个人，是曾在绝望中，给予他希望，让他走出了不同人生轨迹的阴冥教主。

于他而言，天地万物众生，唯有阴冥教主，是特殊的，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

当他一路奔袭许久，终于被长空之上，极高之处的一场大战所吸引。

当他远远看到那大战中，一位清幽至美的女子身影时，整个人连呼吸都为之一滞，随即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笑意。

不过当他看到那正在与女子大战的星尊后，整个人的神色又变得冷厉至极，充满杀意。

正当他要冲上去帮忙，想要与女子并肩作战时，忽然目光微转，不经意看到了远处独自盘坐的林初生！

这让陆小凡的身影又是一顿，冷厉的神色不断变换，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深，最终竟然转变了方向，不再朝着上方大战所在冲去，而是冲向了林初生。

此刻的林初生，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将自己的所有意识，都沉浸入了体内，正在炼化那一轮香火大月。

而炼化，只是其一，只是最简单的一步！

他真正做的，是在创造，欲借香火大月，让自己的境界，再登高一重！

随着他将体内的香火大月完全炼化，使之变成了纯粹的苍茫大道，再以自身劫道因果，不断与这份苍茫大道纠缠。

并在纠缠的过程中，他不断推演，将自己的道路不断向外延伸，欲开拓出一条崭新大道。

可当他还在推演之际，陆小凡已经倏然到来，就出现在他的前方。

面对这突兀出现的身影，林初生没有注意到，可在远方大战的古九儿，却注意到了。

她神色当即一沉，目光冷冷扫了陆小凡一眼，但却并没有脱离冥道大阵。

阴冥也发现了，不由“桀桀”笑道：“那小情种要去杀你的小情人了，你就不着急？”

古九儿继续维持冥道大阵，语气冷淡道：“就凭他？”

恰巧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远方陆小凡眼中的杀意，已然滔天，不再迟疑，抬手一掌拍向了林初生。

林初生正完全沉浸于修行状态之中，没有任何防备，若被这一掌击中，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可就在此时，有一条半虚半实的灰色草叶，自林初生的袖口贯穿而出，直指陆小凡的一掌。

这虚实草叶的速度奇快无比，在陆小凡抬掌之际，就已经延伸出来，在其落掌之际，就已经将他掌心洞穿。

陆小凡心中一惊，连忙闪身退后，看着自己被洞穿的掌心，有着奇异的虚实之力纠缠，竟让伤势难以恢复。

他目光阴晴不定，重新看向林初生，只见那虚实草叶在一击之后，立刻缩回。

然后在林初生的袖口中，有一株小草飞出，接着光芒一闪，小草便化作了小织的身影。

小织始终都跟随在林初生身边，藏在他的袖口里，之前没有让她出来参与大战，只是因为不需要。

虽然在吃了几株虚实之花后，让小织的实力大增，可也只是相当于第三大境圆满。

无论是面对星尊，还是面对第五太然，她是否参与，也不能影响什么。

至于其他人，林初生自己就能应对，也无需她参与。

古九儿之所以不急，就是因为知道还有小织守在林初生身边。

小织见有人要对主人动手，她哪里还能坐视不理，当即蹦跶出来。

但见她双腿蜷缩，双手将长空当作大地撑着，咬牙切齿怒视着陆小凡，怪叫一声“杀了你”，便直接延伸出成千上万的虚实草叶。

虚实草叶蔓延的刹那，便已经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朝着陆小凡同时刺去，如同无数柄虚实之枪，要给陆小凡扎一千万个透明窟窿。

小织出手，那是从不知道手下留情的，在荒星的时候，她差点没给变成玄天模样的主人都扎了个透心凉。

陆小凡立时骇然，从那虚实草叶铺天盖地蔓延而来的瞬间，他便感受到了浓郁的生死危机，连忙施展他自创的化神身法，全力闪躲。

可那些草叶交织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太过密集，还是有几道草叶，斩在了陆小凡的身上，斩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伤口之上，虚实之力弥漫，不断影响，让伤口非但无法自愈，反而会越来越严重。

在荒星的时候，林初生在不施展神明手段的情况下，都不是小织的对手。

并且在那时，小织又吞下了一朵虚实之花，如今过去千余年，她的实力早就更进一步，在第四大境之下，都很难找到对手。

不过陆小凡也在挨了几道虚实草叶的斩击后，退到了更远处。

小织高呼一声，就要追上去，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定，回头看了主人一眼，最终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到了主人身边守着，没有选择去追击。

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陆小凡，似乎对方再敢往前一步，她就要挥动无数虚实草叶，将之斩个稀巴烂。

陆小凡明显不甘心，可看着坐守在林初生身边的小织，感受着身上被对方草叶斩出的几道伤口，知晓自己在重伤之下，已经不可能越过其防线，杀不了林初生。

忽然，陆小凡心有所感，似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目光，他下意识回首看去。

他看到的，是古九儿那双带着三分寒意，七分杀意的双眼。

那无情的眼神，让陆小凡内心猛地一震，出现了一丝深深的无奈。

不过很快，他的内心又重新变得坚定，再度看向林初生时，眼中杀意依旧。

而此刻的林初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随着他不断地推演，不断让自己的劫道因果与那份苍茫大道纠缠，一条崭新的大道，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踏足这条大道，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究竟差了什么？”

林初生仔细回想，蓦然想到了自己曾以千化万道归真一之法，演化苍茫之时。

这一刹那，他内心怦然一动，似终于想通了。

外界，陆小凡在冷冷注视了林初生良久后，忽而开口。

“纵你天资绝世，旷古绝今，可你的那份情，配不上她，终有一日，我必将你斩于剑下！”

在说完这句话后，陆小凡便欲转身离去了。

远方冥道大阵之中，阴冥看着矗立良久的陆小凡，叹道：“不愧是情种，杀吾主之心不死啊！痴徒儿，他念了你万古，你又念了林小子万古，情来情去，好生复杂，还好老祖我不沾这玩意儿。”

古九儿却道：“以前徒儿不明白，但现在懂了，就算念一个人再久，那也不叫情。”

“那叫什么？”阴冥问道。

古九儿白了阴冥一眼，道：“您不是总叫我痴徒吗？自我痴醉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阴冥闻言大笑：“哈哈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痴人说梦吧？”

大笑之后，他又看向了林初生，皱眉道：“林小子还没好吗？老祖我快坚持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冥道大阵中央，星尊忽然威势暴涨，整个人绽放出璀璨光芒，苍茫大道如同恐怖飓风肆虐而开。

阴冥、古九儿两人神色齐齐一变。

在这股苍茫飓风的肆虐下，金角大鱼与日月星辰剑被同时弹飞，整座冥道大阵，也因此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好！”

阴冥当即全力稳固大阵，道：“他的伤势恢复了！”

古九儿也同时运转所有修为，与阴冥一同稳固大阵，想要修复那一丝裂痕，将星尊彻底镇压在其内。

可星尊的气息相比之前，已经浩大了太多，即便冥道大阵，也无法再完全镇压。

随着星尊周身涌动的气息越来越盛，冥道大阵的裂痕非但没有修复，反而越来越多。

阴冥师徒二人布置的这道大阵，镇压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只能让星尊运转修为，而无法施展任何手段。

可当星尊的威势暴涨到一定程度，无法被镇压后，那份封禁手段的能力，似乎也在逐渐消失。

金角大鱼与日月星辰剑因为一直在对星尊展开进攻，本身就已经受创，尤其被苍茫飓风扫荡后，让它们伤上加伤。

其中，日月星辰剑虽然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伤痕，可神性已经有些萎靡不振。

正当它们要不管不顾，再度对星尊发起进攻时，星尊却率先动了。

他缓缓抬手，凝聚磅礴苍茫大道，与指尖点出了一颗星辰，同时淡淡开口，吐出一字。

“破！”

下一刻，他指尖星辰，轰然炸开。

那炸裂的光芒，好似破灭的火光，一瞬澎湃开来，将金角大鱼、日月星辰剑，连着整座冥道大阵，与阴冥、古九儿两人，一同覆盖。

且在将这所有覆盖之后，炸裂的光芒还在扩散，无穷的苍茫大道气息，霎时弥漫了方圆。

那炸裂所产生的剧烈轰鸣，更是一瞬传遍了整片天地。

下方，已经转身欲要离去的陆小凡，当即一怔，猛然抬头时，瞳孔禁不住一阵收缩，然后他冲天而起，直往上方炸裂处而去。

可那星辰炸裂产生的冲击太强，以他现在的修为，在前冲了一段距离后，便寸步难行，根本无法接近光芒炸裂的深处。

但与此同时，却有一个人，睁开了双眼，以比陆小凡快了不知多少的速度，一瞬冲入了炸裂光芒之中。

陆小凡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背影，整个人一怔，猛然回头时，林初生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只有小织还呆滞蹲坐在那里。

当陆小凡重新看向上方，那炸裂的光芒很快消散，显露出了其中的几道身影。

其一是星尊，正毫发无损站在中央，神色淡然。

除此之外，还有古九儿、阴冥，包括金角大鱼与日月星辰剑，也都还在，都安然无恙。

林初生也在，就屹立在古九儿与阴冥的中央，金角大鱼悬于林初生的头顶，日月星辰剑则飞回了他的体内。

“林小子，你终于醒了，就差一点，老祖我又要睡上几千年了！”

阴冥捂着方才因为剧烈冲击而疼痛发闷的胸口，低声说道。

若非林初生及时到来，为他们抵挡了大部分冲击，那一下就足够让他们重伤濒死了。

古九儿面色也有些苍白，在之前的冲击下受伤也不轻。

不过见林初生到来，古九儿却很高兴，她看着身边青年，脸上都浮现出笑意。

下方，陆小凡怔怔看着这一幕，尤其看着古九儿目视林初生时，那充满情意的微笑，他只觉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难言复杂。

“主人……！”

一声高呼，被丢下的小织立刻飞扑上来，直接扑入了主人怀中。

林初生低头，淡淡扫了陆小凡一眼，随后抱过小织，将她放到古九儿身旁，由古九儿牵着她，然后才看向星尊。

“之前没打完，再来！”

星尊也正看着林初生，上下打量，似想将对方身上的变化完全看透。

但见，此刻的林初生，周身散发着厚重因果，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丝苍茫大道。

只是这苍茫大道，又与星尊的苍茫大道明显不同，其源头不属于第五太然，而仿佛就是属于林初生自己。

他看不透，但却冷笑开口：“你如今神火被封，不过区区五重因果，就算再演化我苍茫大道，又能如何？”

林初生一步上前，道：“是谁告诉你，因果大境，只有五重因果了？”

下一刻，林初生的发丝飘散，整个人的因果，一瞬变得厚重数倍，感受之下，已经要超过了五重因果太多太多。

这无比厚重的因果，一瞬笼罩了方圆天地，不仅将星尊覆盖其中，连着下方的陆小凡，同样被笼罩其内。

在这股厚重因果之下，星尊都不禁双眼一凝。

阴冥与古九儿两人的神色也齐齐一变。

尤其是阴冥，见识更多，认知更广，仿佛是一瞬想到了什么，当即惊喜道：“莫非这是……六重因果？”

当听到阴冥的这句话后，星尊的神色再变，连着下方的陆小凡，神色也都跟着一变。

唯有小织，一脸茫然，看了看主人，自个儿搬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还呢喃说了一个“六”字。

忽然，林初生伸手一挥，方圆无穷的厚重因果内，其中的苍茫气息，霎时更浓，演化出了无穷苍茫大道，与星尊的苍茫大道互相交织、碰撞。

这两股苍茫大道，气息相近，却全然不同，一个的大道因果源头，在第五太然那里，另一个的大道因果源头，则完全属于林初生。

在这两股苍茫大道的碰撞下，让下方的陆小凡，身魂都忍不住战栗，并非害怕，而是内心惊异与本能。

阴冥与古九儿因为有林初生在身边护着，反而没有什么不好的感受。

不过他们同样能感受到，林初生此刻的不同，他的因果大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如今的林初生，的确已经踏出了因果大境的极限，没有踏入第四大境，却走出了第六重因果！

亦或者说，他此刻的境界，乃是六重因果劫境！

而那第六重因果，便是……苍茫因果！

这是林初生在踏足第三大境圆满之后，无奈于阻绝去往第四大境的墙太厚，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从而走出的另一条路。

其实在很早之前，自从感受到那堵厚墙开始，林初生就有了这样的设想。

只是一直以来，也只有设想，他还没有将之完善，也没有机会实施。

但香火异境中的香火大月，却给了他一次尝试的机会。

他炼化香火大月，以自身劫道因果，将之同化，转化为自身的苍茫因果，再融入自身的因果劫境中。

最终，这份苍茫因果，便成了他的第六重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