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亲身体会到了威克岛基地的孤单寂寞、珍珠港外海的惊涛骇浪和4号岛上的严格淡水管控后,逐渐从心底认可了海军官兵的常年艰苦付出。
他们常年驻守在边远基地、巡弋在偏远海疆,不光生活条件艰苦还要冒很大风险。一场暴风雨、一艘海盗船、一次闹肚子、一条蛇甚至一只虫子都有可能让人尸骨无存。
与他们相比,陆军的日常训练和生活真要算非常安逸且安全。所以海军官兵的饷银多一些非常合理,绝对不是皇帝偏心,更不是朝中有奸臣蛊惑。
若是没有这趟航程,想让成千上万陆军官兵理解这个道理,基本是不可能的。而这些官兵理解了,也就等于大部分陆军官兵都理解了。因为他们每隔几年就会大范围换防,会把所见所闻所想慢慢传染给身边的新袍泽。
“这不算啥,通讯船上的兄弟们在陆地上见过牛群,每只都有上千斤重,拿去成百上千呼啸而过。陛下说那些牛没人饲养,都是无主之物。
我就纳闷,那里的土著为何不驯化一些拿来耕地?有了牛,什么样的田地开垦不出来,再不缺水,几年下来就是万亩良田,怎么会穷的连衣服都穿不起,要靠采集野果和狩猎为生!”
说起见多识广,当海军的有天然优势,即便自己没去过,也能从其他袍泽口中听到各地的新鲜见闻。
让塞特尔记忆最深的讯息来自海军参谋部探索船,他们奉命去美洲大陆沿岸探查水文资料,有时候也会登岸向内陆搜索一番,然后就见到了成百上千头牛聚集在广袤的草原上。
塞特尔出生在草原,幼年和少年也没离开家乡,对草原和牧民生活有着骨子里的热爱。
然后就非常想不通美洲土著人为啥混的这么惨,穿树叶兽皮,拿着骨头武器,饥一顿饱一顿,全村凑不出两日余粮,还不如南非的黑人。
“他们缺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的皇帝陛下!但也不用太急,再等几年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到时候让你哥哥派些族人过来教教他们如何放牧,就算不耕种混个温饱也不是问题。”
关于美洲大陆的消息,杜文焕了解的一点不比塞特尔少,同样也有很多想不通。有些可以从皇帝口中得到答案,有些无关紧要的就不能去麻烦皇帝了。
“可惜了,陛下说美洲大陆上最好的草原和耕地都在中部和东部,咱们要占领的西海岸多为山地,矿产资源丰富,耕地却不多……遥遥无期啊!”
一想到能在离家万里之遥再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塞特尔眼睛里的光芒都亮了不少,然而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以他对东征计划的了解,好像并不涉及那样的区域,不是山地就是雨林。而具备草原自然环境的地区距离有点远,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打过去是个大问号。
倒不是自己等不起,而是皇帝可能等不起。毕竟快六十岁的老人了,不管面相多年轻、精力多旺盛,年岁不饶人,过一年少一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嗨,太远的不要想,没有意义,先做好眼前事为妙。你这些海盗袍泽真能信任吗?万一上岸之后被认出来,会不会再背叛一次?”
塞特尔的画外音杜文焕听出来了,但他不好接话。说皇帝能活一百岁,或者说没几年可蹦跶了都不好,索性直接略过。
正好有艘双桅货船从码头离开,升起帆慢慢向着东方而去。那上面载着几名特殊的海军人员,隶属于海军统计司,此次出航是去瓜亚基尔港执行任务。
说他们特殊,缘于美洲海盗的身份。没错,他们都是上次诱杀西班牙舰队时被塞特尔顺手牵羊俘获的当地海盗,大部分是欧洲人。
经过不到一年的甄别和培训,有些人加入了海军,有些去了海运都司,还有一些被统计司看中,打算训练成派往欧洲各国的情报员。
然而训练还没结束,东征计划先开始了,这些人自然而然要被征调,任务还挺重,除了给陆军当向导、当翻译,必要的时候还得对当地西班牙驻军、官员和欧洲移民、土著族群搞策反、暗杀。
为了配合半路上新制定的作战计划,塞特尔动用了手中的权限,从这些特种作战人员中挑选了几名当地人,派他们先行上岸去联络当地对西班牙人不满的族群首领。能策反策反,不能策反就制造骚乱,为登陆作战创造便利条件。
然而杜文焕对这个安排有些微词,主要是不相信欧洲人能彻底背叛欧洲人。在有统计司人员混编的时候他们可能还不敢有异动,一旦完全脱离了控制,保不齐会再叛变一次。
“都督没和他们共事过,自然会有疑虑。在我看来他们对西班牙人的恨远超你我,无它,深受其害尔。这些人虽做过盗匪,却不是心甘情愿,或多或少是被西班牙人逼的,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血海深仇。
他们有可能因为胆怯而逃跑,绝不可能主动向西班牙人告密,那样除了被吊死毫无收获。退一步讲,即便他们行事不密被俘吐露了真情,也不妨碍我们登陆,万一有所得就是助益。”
在这个问题上塞特尔还是坚持己见,因为他与这些人朝夕相处了近两个月,还一起杀过人、放过火、抢过劫。用汉人的话讲这就是患难兄弟,认识一个人的本质不在于相识多久,而要看一起做过什么事儿。
而且在原本的登陆计划中就没把重点放在这些特种作战人员身上,也就谈不上意外了。成功了算锦上添花,失败了仍旧按部就班,根本没损失。
“嗯,陛下没有错看,你在同龄将领中确实有独到之处。好好表现,以后黄都督的位置没准就是你的了!想一想也挺有意思的,一个海盗、一个牧人,难怪朝臣们说起海军总以盗匪论之!”
听了塞特尔的解释,杜文焕也不再坚持,而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还把朝臣们私下里的议论搬上了台面,有点故意嘲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