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知知了?!听到巧儿的话,我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膝盖砰地一下,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
我连疼都顾不上,双手抓住巧儿的肩膀,欣喜若狂地急声问道:她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没有瘦吧?!她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有没有提到我?!她是不是让你给我带信了?!信呢?!信在哪儿?!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只感觉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脸颊发烫,两只耳朵嗡嗡作响,问话的声音都在发着抖。
“呃——”,巧儿一时间听得有些发懵,嗫喏地回答道:哥,我是在仙云观碰到的知知师姐,她好像是专程在那儿等着我们的。我们到了以后,就引着我们把师父的骨灰撒在了仙云观四围。
她——,她没有提起你,也,也没有让我给你带信。巧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我,说话的声音忽然越变越小,就像蚊子的声音一般,低声说道:她只是跟我说,让我好好读书。
知知居然连提都没有提起我?!听到巧儿的话,我满是期待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感觉自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蔫了下来,缓缓又坐了回去。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膝盖上的钝痛感后知后觉地传到了大脑皮层,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般憋闷得慌,心中暗道:知知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我一时间有些出了神,低着头,怔怔地盯着地面半晌没有说话。
巧儿局促地站在我面前,有些不安地轻声喊道:哥,哥——!
“呃——”,我连忙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巧儿瞪着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仙云观上有两条大铁链你知道吧?!
两条大铁链?!巧儿应该说的是连接仙云观与马尾崖之间的那两条铁链吧!我望着巧儿,有些茫然地问道:知道啊,那铁链子怎么了?!
知知师姐的胆子真大!巧儿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崇拜之情,说道:她跟我们道别后,扭头就从仙云观后面的山崖上跳了下去,当时吓了我一跳,后来才发现,她跳上了那两条悬空的大铁链——!
她两只手有些激动地比划着,说道:就这么抓着链子一步一步往对面走,铁链子在空中晃来晃去的,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要是我,我可不敢那么做!
马尾崖,知知最后去了马尾崖。我心里默默地想着:看来她真的就住在马尾崖下面的“仙云洞”里。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尽管从巧儿嘴里得到了知知的消息,可是今晚——注定是个难熬的夜。
3月1日,正月十五,元宵节。
墙上的日历已经撕去了十五页,可是东子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依旧没有音信。我心里想着: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见了东子,我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正坐在屋子里发着呆,电话铃声响了——找我的。
当我兴冲冲拿起电话时,才意外地发现电话居然是李颖打来的。
她先是絮絮叨叨地问我年过得好不好,又打听我过年领了多少红包,跟着又说我寒假作业一定没有完成,要不要把她的答案拿过来抄抄。
就在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下来,轻声说道:肆哥,周爷爷的事,我跟我爸都已经知道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一紧,猛然间想了起来——李颖的爸爸还是“游医”周游曾经得意的学生。说实话,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些天,我还真的忘记了应该给李叔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他。
昨天下午我们全家才从乡下回来,然后去了道一宫。李颖沉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了过来,让我感觉有些飘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颖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说道:我看到了那些珠子,我爸他跪在神案前哭红了眼睛。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可闻,继续说道:我知道,周爷爷最疼你了。所以,你也别太难过了。
李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就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雪地上,却把白雪压出了深深的凹痕。
我握着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李颖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因为“游医”周游仙逝而特意来宽慰我的人!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发颤,那一刻,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意。
谢谢!我轻声回答道。这两个字,是今天我和李颖通话中,唯一没有以应付的语气说出来的话。
我怔怔地挂掉电话,正准备回屋去,就听到小卖部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了一片嘈杂的人声。
大姐抱着宝宝好奇地朝外望了望,跟着晃悠悠地朝着大门处走去,就站在门口朝外张望了一会儿,接着就激动地抱着宝宝跑到外屋门口,掀起门帘朝着屋里喊道:妈!妈!你快出一下,快点出来看啊!
厨房里案板传来的咚咚的响声一停,老妈大声说道:看什么?!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
哎呀,有热闹看,你快点出来啊!大姐似乎急得直跺脚,怀里的宝宝却被她颠得咯咯直笑。
热闹?!看什么热闹?!老妈的兴趣似乎还没有提起来,我的兴趣倒是被大姐的话给提起来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从柜台后快步来到小卖部的大门口,朝外瞅了过去,跟着就一下愣住了。
放了一个寒假,小东街上就今天的人最多,而且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露过面的,没露过面的,这会儿全都拖家带口的回来了!
扛铁锹的、提破簸箕的、背蛇皮袋的——,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一边走,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满脸都是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