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朱厚炜身上。
此次前来的无论是占城礼部尚书还是安南礼部尚书,都是苦学国大明朝的国学经典。
他们涉猎的大明古文献很多,知识面很广,谁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朝鲜国倒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帮了大明的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杨廷和和两名礼部侍郎微微看了一眼朱厚炜,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这是考验大明朝的时候,作为大明的代表,朱厚炜的任何问题被回答出来,都不免让人觉得蔚王的水平一般。
所以怎么出题,就看朱厚炜的水平了。
朱厚炜想了想,道:“一日境内发生了盗匪,一名盗匪抓住了一个小孩。”
“盗匪穷凶极恶,欲杀小孩。孩子母亲找到盗匪,恳求他放了小孩。”
“盗匪说:你若猜对了我的问题,我便放了孩子。你猜我会不会杀了孩子?”
谁也没想到蔚王根本没按常理出牌。
杨廷和不由苦笑了一下,又暗暗点头。
朱厚炜巧妙的用这种智力问题解决了难处,不管双方谁回答正确,这又不算国学问题,就算回答对了,也不能上升到国家文化层面,顶多只是考验智力。
所以不管谁回答对,对大明的国体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
双方使臣陷入沉思,如果说会杀了孩子,盗匪大可以说猜对了,孩子必死。
如果说不会杀了孩子,盗匪说猜错了,孩子必死。
这根本就没办法作答。
“这……根本没办法作答。”双方使臣开口。
杨廷和微笑道:“两位使臣没认真听殿下的题目。”
“只需答会杀了孩子即可。”
占城国使臣道:“既然答会杀了孩子,那孩子不是必死吗?”
杨廷和道:“所以本官说贵使没听清题目,盗匪说了,只要猜对了,就会放了孩子。”
安南使臣道:“对啊,所以她猜对了,那盗匪会杀了孩子,都杀了孩子还怎么放人?”
两国使臣有些抓狂。
朱厚炜微笑道:“所以,究竟是诚信于自己还是诚信于别人,在个人的选择。”
“诚信于自己则失信于别人,诚信于别人,则失信于自己,究竟如何选择,全看个人。”
黎溶若有所思,缓缓地瞪大眼睛,不由惊愕的看了一眼蔚王殿下。
他这是借题来点占城和安南呢,十二年前礼部右郎中傅瀚前去调停国安南和占城之间的冲突,并且以国家名义让他们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可十二年后,安南失信了,若是诚信于国家,他们可以继续于这件事扯皮,毕竟对国家有利益,可以不断试探占城底线。
若是诚信于别国天下,安南就该为自己错误买单,大大方方承认错误,解决此次冲突。
怎么选择,朱厚炜把选择权交给了安南。
反应过来的众人,一时间无不呆若木鸡,谁也没想到看似一道简单的智力题,居然能延伸到国家层面。
而大明也不是没有作为,用这种巧妙的方式承担起了大国的调解责任。
这是何等的智慧!
杨廷和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不由感慨蔚王殿下的心思和智慧。
这种事给他杨廷和解决,恐怕都不能做到如此巧妙!
不得不说,蔚王在外交方面的智慧,也令人叹为观止!
既体现大国的胸襟,又实际去解决了这件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难题,关键他还把难题抛给了安南国自己!
真是妖孽智慧啊!
安南礼部尚书为难的看了一眼黎溶,该怎么办?
若是死不承认,那安南就失信天下,这事传出去,以后还有人敢和安南外交?
一个失去所有邻居的国家,在国际上失信的国家,在未来还有人敢和他们做贸易往来?
可若是选择诚信于国家,尽管现在能获得一点蝇头小利,试探占城底线,为以后战争做准备,可即便吞并了安南,以后他们还能在国际上找到朋友吗?
闭关锁国独自发展的安南,不符合当下安南发展的国策。
蔚王该死啊!
安南国礼部尚书心里将朱厚炜痛骂了一顿,可又无可奈何,读了这么多汉人的书,还是没想到汉人居然会如此狡猾,已经不拘泥于书本了。
他作为臣子,这件事没决定权,还是交给自家公主吧。
黎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对占城国使臣道:“我们当着大明的面向你国保证,日后不会有此事发生!”
占城国礼部尚书拱手道:“如此,多谢安南公主,还请公主勿要失信于天下才是。”
黎溶淡淡的道:“你觉得我说出来的话,不能代表安南吗?”
占城国使臣微笑道:“不觉得。”
此时占城国使臣们对朱厚炜的佩服,已经到了极点,纷纷起身拱手,对蔚王拜谒道:“多谢蔚王殿下。”
朱厚炜笑道:“勿要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你们两国能重修于好,才是本王最希望看到的。”
“只有和平才能共赢,只有共处才能发展。”
“你说的很好,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
“这句话送给你们所有国家,希望诸位以此为戒,克己守礼。”
在国家外交上,朱厚炜这份从容和智慧,足以令在场的人叹为观止,不管是三国使臣还是大明自己的臣僚,都对朱厚炜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用想,此次事后,这些使臣回到自己国家,一定会将朱厚炜做的这些事传为一段佳话。
……
乾清宫。
刘瑾带着消息找到朱厚照,朱厚照听后,还在认真的思考小老弟的问题,但旁边的弘治皇帝却已经想明白了关键,不由感慨道:“这个臭小子,想不到让他去接待个使臣,居然又能传出一段佳话!”
朱厚照:“??”
“爹,啥意思?”
弘治皇帝摇头道:“不知道,自己想去吧。”
朱厚照:“啊?可我没想出来答案呢。”
弘治皇帝捂额:“那就不要想了,总之你弟这次表现的很厉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