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既然作为双车大队第二大姓氏, 其人数只比方姓少一点点而已。之前很多李姓的人, 担心贸贸然出头,会被方福生针对, 都保持沉默。如今见讨伐方福生的人, 越来越多,大家都明白,方福生不可能一下把半大队的人都得罪光,一个个都站出来, 加入讨伐换大队长的行列。
在方福生当大队长的几年里, 方福生倒是没刻意打压李姓社员, 但大队里有什么福利, 同等条件下一定先给方姓社员, 久而久之大家对这个大队长就有意见。只是方福生有个在县政府当职的弟弟,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一直坐得稳稳的, 他们压根奈何不了。
如今难得有一次大家一起讨伐他, 每个人都不留余力, 想把他拉下来,气势全所未有的大。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方福生发懵。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朝拜他的盛景, 转眼间所有人都想把他从这个台上拉下去,方福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程悠然几句话, 竟然会惹来大家对他的不满。若知道让程悠然上台, 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一定不会坚持让程悠然上台的事。
自他当上大队长后, 就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情况才好……
程悠然也没想到,她为方福生说的几句开脱的话,竟然引起大半个生产队对大队长的不满,一个个想把方福生拉下台,当场也是懵圈了,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方程远也没想到,大队里竟然有这么多人,盼着父亲下台。他的日子能如此好过,跟父亲是生产大队长有着莫大的关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叫父亲失去这大队长的职位。想到父亲这些年的风光,借的都是县政府上班的叔叔的面子,方程远当即开口,“这些年下来,我爸爸为咱们生产大队争取来了多少别的生产大队争取不到的福利,大家稍稍去问一下就知道。这些可都是我叔叔看在爸爸的面上,才给到咱们生产大队的,你们现在把我爸爸拉下台,往后这些福利可就都没有啦,你们确定这是你们要的结果?”
方福生这人虽然有点势利,但心里还是有几分为生产大队办事的心思,仗着弟弟在县政府,没少为社员谋福利。当然,这些福利大部分进了他的口袋,不过即便如此,他给社员的东西也比其他生产大队多,只是得到东西的社员,大部分都是跟他亲近的人而已。
比起其他生产大队,双车大队得到的东西的确比较多,可自古有个‘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别的生产大队拿的东西少,但人家分的公平。双车大队拿的东西多,可分的方式不公平,时间久了,大家心里都有想法。
平常没人说,不代表大家没想法。不过是,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去触碰这件事,大家才把心思都压心里面,如今有人站出来开这个头,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不过,方程远几句话,倒是叫大家冷静了不少。
好不容易挑起大家情绪,李辉煌哪里能让方程远就这样把人给安抚好,“大队长是争取来了很多福利,可这大部分福利,都进了大队长家的口袋,他这是借用大队长的名义,中饱私囊,再多的福利压根也跟咱们没关系。换个公平一点的大队长,哪怕争取到的福利少,但只要把这些都分給社员,想来咱们能得到的福利会更多。”
“李同志说的有道理,再多的东西,进不了我们的口袋,那也跟我们没关系,我支持换大队长。”
“对,支持换大队长……”
方福生当大队长,除了能从中获得可见的经济利益,还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金钱方面这些年,他也吃够本了,见情况不受控制,他聪明地放弃金钱方面的利益,“我自问给大家的不会比其他大队的少,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原本是给我这个生产大队长的福利,我并没贪墨这些东西。不过,既然大家对我这个做法不满,我承诺往后县里给多少福利,社员们就能拿到多少福利,绝对不少给。另外,这些福利分给谁,咱们也不说投票什么,凭工分来,工分拿最多的人,得到的福利最多,工分拿最少的人,福利就最少,大家凭借平常的工作表现拿福利,想来大家不会有意见。”
方福生的话,的确让人心动,只是有不爽程悠然的人,趁机又说道,“那记工分的人是你未来儿媳妇,就她刚替你开脱的样子,谁知道她会不会乱记我们的工分。大队长真想做到公平,记工员得换一个才行。”
“那往后的记工员工作,就继续由陈知青兼着做。”只要暂时压下大家的情绪,后面怎么分配工作,还不是他说了算。
李辉煌看到情况又来了个逆转,心里不甘心,却知道这次想撸下方福生的大队长之职,已经不可能。但要让事情就这样过去,他心里又不痛快,“之前安排慕家小子当掏粪员,是为了让他在臭味的‘熏陶’中洗涤他的出身带来的思想问题,我看这么些年下来,成效非常不错。叶知青下乡后被安排去掏粪,思想觉悟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所以双抢时哪怕浑身过敏,也坚持跟大家一起双抢,并未搞任何特殊。”
“由此可见,掏粪员这份工作,对改造人的思想,有着莫大的帮助。程知青从下乡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思想觉悟,明显有问题,我认为换她去做这个掏粪员工作,能更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达到知青下乡的目的。另外,方程远副连长,自打去年毕业回乡进民兵团后,除了每天在大队里走上几圈外,也从来没下田参加过劳动,严格说起来也是资本家思想,所以他应该接了慕家小子的掏粪工作,跟程知青一起接受熏陶。”
方家条件好,不用方程远挣工分,也能养活他,所以方程远一直都没下地劳作。因着他领着民兵团的工作,倒是没人说他什么。如今被李辉煌这样说,大家心里不免都有想法,“你们家条件好,不用方副连长挣工分日子都能过得很好,他不下地干活,我们没意见。但有一点,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往后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能留给他。”
“对,工农兵大学是给积极参加劳动的人,而不是给地主家的儿子的。”
“没错,不好好参加劳动的人,没资格得到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
知青当中有好些个人,由于大队长的偏袒,一直拿不到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心里早就记恨方福生。如今有机会,那些错过机会的人,纷纷跳出来。
李辉煌则是能看到方福生一家子碰壁,他就开心,“必须让程知青和方副连长去当掏粪员,接受最严酷的劳动教育,往后才能给他们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然咱们谁也不同意,这个名额给他们两人。”
“对,让他们去掏粪,才能考虑给他们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让他们去掏粪……”
整个生产大队,活儿最光鲜亮丽的,当属方程远和程悠然。别人每天身上都是泥土,就这两人活得跟仙人一样,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要说大家心里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平日里,碍于方福生大家都藏在心里,没表露出来。如今有人提到,大家心里这点不满,便完全表露了出来。
而且人都有看衰的恶趣味,高高在上的两位神仙,有朝一日跌入粪坑,想想就带感。
所以,跟着起哄的人,特别多。
方程远和程悠然两人还指望着两年后的工农兵大学名额,如今这件事被人拿捏在手里,顿时跟要了他们的命脉一样,反驳不了。但他们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人,要他们整天跟粪便打交道,还不如要了他们的命。
“掏粪的工作,叶知青和慕同志做得很好,换我们两个做,肯定没他们做得好。熟悉的工作还是交给熟悉的人做,我跟方同志跟大家一起下田劳作便好。”
叶梓完全没想到这忆苦大会,竟然有这样的神转折,心想程悠然和方程远这么讨厌的两个人去掏粪,的确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就听到程悠然的话,她当即反驳道,“你们也没下过田劳作,下田同样是新手,同样需要人从头开始。当然最重要的是,粪便的熏陶,真的能提升人的思想觉悟。就比如我,大队长刚开始安排我去掏粪的时候,我心里非常气愤,觉得大队长这是欺负我出身不好。可经过这一个多月粪便的‘熏陶’,我已经明白,大队长这是苦心要我提高思想觉悟水平。”
“所以,大队长当初一定是为我好,是吧?”
方福生当时安排叶梓掏粪,只是因为那份工作其他人不愿意干,慕东辰一个人又干不完,他才会把出身不好的叶梓,分去干这份活儿。不过,这事的初衷,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出来说,“对的,我当时正是看到慕同志干掏粪工作,思想觉悟水平提高了不少,才把叶知青分去掏粪的。”
“所以大队长为了自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思想觉悟水平,一定会让他们接替我跟慕同志的掏粪工作,对吧?”
方福生没想到自己会被陷入两难的境地,心里气得几乎呕血,却知道自己不顺着大家伙的意,让儿子和程悠然去干掏粪工作,大家肯定会继续没完没了下去,他咬着牙齿,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对,接下来掏粪工作由方程远同志和程悠然知青接替。”
方福生的话,让程悠然身体一晃,“我不,这么恶心的工作,我不干……”
她身边的方程远,同样不愿意干这样的活计,“我也不干这么恶心的工作。”
三人是整个大队穿得最好的,一开始也是最意气风发的,如今方福生的脸上一片黑云,方程远和程悠然的脸上则是一片恶心,看得大家心里非常开心。
虽然暂时拉不下方福生,但见三人这幅样子,李辉煌的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啊,“看来程知青和方同志这是不想要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了。”
工农兵大学是程悠然两人未来的希望,两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这个名额,最后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先这样,后头再想办法。于是,两人咬牙说道,“不就掏粪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干。”
过去忆苦大会完,方福生总会做一大段总结,今天的忆苦大会,他是恨不得没开才好。见儿子和程悠然最后妥协,他赶紧趁机道,“今天的忆苦大会到此结束。”
忆苦大会后,便是忆苦餐。
忆苦餐的主料是平常打米特意留下的脚料,配上田里挖的、地里采的野菜,再加上一些苦荞麦、蚕豆叶子在里边,然后用生产大队煮猪潲的大锅,搭上竹篾,将所有洗干净的食材放上面蒸熟,忆苦餐就做成了。
除了多加了盐巴外,说是猪食也不为过。早些年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所以这忆苦餐都能吃完。随着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这样的忆苦餐,多数人吞不下咽。
吃大家都没怎么去抢,但八卦的人很多,各种声音都有。
“我倒要看看被安排去掏粪的程知青,往后如何再穿得跟大小姐一样。”
“下乡的女知青,这么多个人,就她一个人大小姐的做派,活该被拿来当典型磋磨。”
“要不是受她连累,方同志压根不用去掏粪。两人这才确定处对象,就发生这样不好的事情,估计这两人是八字不合,方同志继续跟她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更多影响到他呢?”
叶梓看出这几个小姑娘,正是早上牛车上跟程悠然起冲突的几人。看来这几个姑娘,并没因为方程远和程悠然处对象,就放弃对方程远的爱慕,反倒是想着有机会就去钻空子。
男主果然无论谈没谈对象,结没结婚,都是被人爱的。
另一边,上次堵住叶梓的几个小混混,也在说这件事。
“程知青这仙女一样的人儿,竟然被逼去掏粪,这些人简直太不厚道。”
“想她白裙飘飘站在粪坑前的画面,我就觉得世界好幻灭。”
“你说咱们要是去帮她忙,她会不会给咱们几个好脸色?”
“人家有方程远,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人。”
这话一出,有人嗤笑,“那也得方程远,能搞定自己的事再说。”
“就方程远这样的大少爷,肯认认真真干掏粪这个工作就怪了。”
“……”
原文中程悠然今年一直都是记分员,明年开春后则去当了小学老师,没有今天这一茬。可见她的穿越,还是让情节偏离了主线,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她这条线绝对不可能按原文发展,慕东辰这个原文中基本没笔墨的人,因着她的穿越,命运慢慢被她影响,想来往后会越来越好。
如果一本书里面所有的气运是固定的,那随着她这个炮灰女配和慕东辰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气运不断变好,原文男女主的气运怕是只能变坏。倘若真如她所想这般,往后男女主的主角光环,定会不断变弱,慢慢失去主角的光环。
一开始叶梓很担心被他们炮灰掉,随着这次事情的神转折,叶梓觉得往后,她大概再不用忌惮男女主角了。
想到这里,叶梓非常开心,“奶奶,东辰,你们还要吃一些吗?”
三人不嫌忆苦餐难吃,不过叶梓吃得最快,慕奶奶牙口不好吃得慢,慕东辰则是吃得多,见他们碗里都空了,叶梓就问他们。
慕东辰吃得快,已经吃下三大碗,吃够了,慕奶奶一碗的饭量,也是吃够了。
吃完忆苦餐,三人没继续耽搁,那自己的碗筷收好,拎着碗筷,三人如来时一样,相互搀扶着回家。
叶梓三人心情好,程悠然和方程远两人则是乌云盖顶,只觉得狂风暴雨要下来了一样,方福生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你们先委屈干几天,等这次交粮后,我给大队多谋点福利,到时候我再给你们调换工作,想必到时候大家便不会有话说。”
“粪太恶心了,我干不了这样的活儿。”这大队里的粪坑,程悠然每次进去都想吐,要她去里面捞粪便出来,不如要了她的命。
方福生也知道这事叫两孩子去做,的确委屈他们,可这种时候他要是出尔反尔,那李辉煌绝对能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哪怕他不丢这个大队长的职位,往后的工作也不好展开。
自己的未来,跟让两孩子去做一件不喜的事,二选其一,方福生自然选择自己的未来,“叶知青跟你一样城里来的,她做得了的工作,没道理你做不了。”
“要是程远能跟慕东辰一样,把猪圈和粪坑都负责了,牛粪我做就我做。”牛吃草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程悠然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猪圈的工作最多,咱们两若要分开,负责牛棚的人就要兼负责粪坑,不然我一个人干不过来。”粪坑实在太恶心,方程远也不想做,但程悠然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对象,方程远不好太直白,只能这样说。
“人家慕同志一个人能干完的活,为什们你一个人干不完?”
“那人家叶知青牛棚的活计,每天都很轻松完成,还能去河里山上找东西加餐,你为什么干不完?”
“叶知青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就要干活,可我从小都不用干什么,活计自然没她干得好。”
“我也是从小没干过活,哪里比得上从小干活的慕东辰。”
两人今天才确定处对象,本该甜甜蜜蜜的,结果闹出这么一出恶心人的事,才没甜蜜几个小时的两人,就露出各自自私的一面。
方程远是自己的亲儿子,自然比程悠然这个最后能不能成为他儿媳还不知道的人,在方福生心里占有比较大的分量,“当初叶知青和慕东辰是因为大队里的流言蜚语,才分的工。前些天两人确定处对象,他们就合着一起干,效率比一个人干来得高。你们两人都没怎么参加过劳作,单独干一天怕是干不完这些活儿,最好是两人一起干。”
“我跟程远两人都没干过活,再努力怕也干不完掏粪的活,能不能让慕同志和叶知青一起干?”
“你要是不想要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尽管这样干。想要的话,短时间内只能老老实实,按着大家期望你去做的事做。”
不要工农兵大学名额,就没未来可言,这是程悠然无论如何都不会选的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要上那个台。”
不上台那些想拉方福生下台的火,哪里会烧到她身上。
程悠然当真后悔不已。
还有,方程远刚刚的态度,也让她懊恼自己这么着急就跟他确定关系。
她记得这一个多月下来,慕东辰哪怕避着叶梓,在叶梓忙不过来的时候,他都会偷偷帮忙,然后自己干到三更半夜的。反观方程远,竟然说他一个人干不完猪圈和粪坑的活儿,要她跟着一起干,这一点跟慕东辰简直没办法比,程悠然很失望。
程悠然甚至在想,如果她搬到慕家去住,不知道慕东辰会不会也偷偷帮她忙吗?
如果慕东辰肯私下偷帮她忙,程悠然很乐意搬到慕家去。
也许,她应该找时间去试探一下慕东辰……
慕东辰可不知道,自己莫名被人惦记上,回到慕家,照顾慕奶奶洗刷,又送她回房睡觉。慕东辰又返身帮叶梓弄好洗澡水,在她进入洗浴间的时候,递给了她一个塑料盒子,“给你买了洗发膏,你试看看,好不好用。”
叶梓没想到慕东辰会买这个东西,“怎么突然买这个?”
“你说皂角不好用。”
叶梓没想到,就为自己一句话,这人就去买洗发膏。
就算不问,她也知道这东西绝对不便宜,不由心疼道,“之前是头发太长,一个皂角洗下来,还是洗不干净,我才那样说。现在头发都被罚卖掉,短头发好打理,浪费这个钱买这东西干什么?”
“那就慢慢把头发再留起来。”
“然后养好点,再剪去卖?”
“不,不卖。”他只是喜欢手指穿过她黑发的那种感觉,“头发留长点,往后我挣钱给你买漂亮的花带。”
“你这是哄小姑娘的话吧?”还买花给她带,当她三岁小姑娘呢。
慕东辰连连摆手,“我就是看大队里,其他人处对象,就是这样。”觉得他也应该这样做,才不会委屈叶梓。
几天相处下来,叶梓算看透这男人恨不得把能替她做的,全部都替她做了;把能对她好的,统统给她。
这样一个虽生涩,却处处用心的男人,叶梓觉得跟他处对象,自己赚到了。
不过,她不是小女生,不需要处处被呵护,“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看其他人怎么做,嗯?”
慕东辰担心自己太木,日子长了小姑娘不喜,于是努力去想,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处对象的人,都是怎么做的。可惜,那些小伙子一句一句往外蹦的情话,他一句不会说,只能学着人家送点东西,“我就觉得一没钱,二不会说话,配不上这么好的你。”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慕东辰有配不上她的心思,叶梓知道。
她觉得适当的这种心思,能叫这男人更加有进取心,却不希望他因为这种心思,在她面前太过小心翼翼,“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你不用刻意去改什么。”
傍晚程悠然两人来找他们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炫耀,方程远送了她一块手表当定情信物,还说方程远说以后会对她一辈子好云云之类的话,慕东辰听了心里特别有压力。虽然他没跟其他女人有过多的接触,却很清楚,女人都喜欢攀比,他担心程悠然的炫耀,会让叶梓心里不痛快。
不是他不相信叶梓,而是他自己觉得亏待了叶梓,总担心让她受委屈。
如今听叶梓这样说,慕东辰总算松了口气,“好,我就做我自己,不改变。”
“那我先去洗澡,有什么话晚点再聊。”
上辈子叶梓习惯睡前才洗澡,穿到这里后,因为没条件,她不得不每天下工回来,第一时间洗澡。现今天气热,洗完澡后吃饭,总是又出一身汗,睡觉的时候很不舒服。跟慕东辰处对象后,叶梓再不愿意委屈自己,心安理得叫这人给她站岗,每天晚上都是临睡前才泡澡。
每次叶梓洗澡,慕东辰都不敢靠洗浴间太近,可太远他又担心叶梓有什么事,他不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只能折中在厨房里等着。
他的耳力很好,哪怕隔着这么一段距离,浴室里冲水的声音,他还是能听得到。
每次听到这声音,慕东辰脑海中,总会浮现那一夜看到的香艳场景。然后,把自己搞得浑身冒火,得念好长的清心咒,才能压下由内散发的躁动。通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清心咒一停又听到洗浴间的声音,火气就又上来,他又开始念清心咒。
如此反复,无论身体和心里都不好受,慕东辰却甘之如饴。
最开始叶梓担心洗澡的时候,慕东辰回来会尴尬,每次速度都特别快。自从心安理得叫慕东辰守门后,叶梓再不洗战斗澡,每次都舒舒服服让自己泡个十几分钟,才从已经凉了的浴桶里爬出来,磨磨蹭蹭穿好衣服出来。
虽然心疼慕东辰乱花钱,但东西既然买回来了,叶梓也不会舍不得用。
擦着头发出来,叶梓边说,“这洗发膏不错,你洗头的时候记得用。明天也给奶奶说下,让她也用。”
“我这短头发,随便洗洗就好,不用浪费这好东西,你跟奶奶用就可以。”
叶梓干脆不跟他扯,直接说道,“你打水过来,我用洗发膏给你洗一次头发,保证你舒舒服服。”
慕东辰平常洗头,都是洗澡的时候,直接用水冲冲就好,压根没正儿八经洗过头。听叶梓说要给他洗头,他第一反应是他这么短的头发,哪里需要专门洗。开口前,突然想到难得有靠近叶梓的机会,拒绝太可惜,于是应承道,“好,我去打水。”
趁慕东辰打水的空档,叶梓拿了把小马扎,放到走廊上,又把洗发膏拿出来备用。
慕东辰打好水过来,叶梓让他把水放到她右手边,人坐到小马扎上,让慕东辰坐在她左边的走廊上,然后让他趴在她膝盖上,叶梓调整好高度,提醒慕东辰,“我要开始冲水了,闭上眼睛!”
叶梓的皮肤很嫩,天气太热,之前过敏的地方虽然已经好,可痱子还没好,叶梓还坚持泡金银花水。身上有着淡淡的金银花香,除此外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慕东辰想这应该是姑娘家身上的馨香,非常的好闻。
好闻的味道,头上轻轻的抚摸,让慕东辰感觉非常的舒服,“我跟你按摩头皮时,就是这种感觉吗?”
“应该是。”叶梓舀水打湿慕东辰的头发,又往自己手心打了点洗发膏,用水在手心打出泡沫,然后轻轻往慕东辰脑袋上抹,全部抹均匀后,用她剪得短短的十指,轻轻在慕东辰头上挠着。修剪得圆润的指尖,恰到好处的力道,能缓解头上皮肤的疲乏,“舒服吗?”
指尖上的软肉,摩在脑皮上,暖暖的柔柔的,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刷过她心间,给他带来难言的痒感。冒头的指甲,轻轻在脑皮上刮弄,让头皮上因汗水带来的痒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感,慕东辰只觉得全所未有的舒适,“我从来不知道,洗头发还能让人这么舒服。”
“头上是全身神经系统最盘根错节的地方,把脑袋侍弄舒服了,整个人就会神清气爽的。就像我之前那一头长发,因为没打理好,导致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沉闷。把头发剪短扎高后,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吧?”
“是清爽了不少。”
“我喜欢这样的短发,所以你不要为我卖头发的事,耿耿于怀。”
“好。”脑袋上是叶梓柔软的手,脸下面是隔着一层裤子的双腿,鼻息间是她身上好闻的馨香,慕东辰舒服得几乎要睡过去了,“往后,每天给我洗头?”
“有时间我没问题。”慕东辰剪的是板寸头,头发很黑又很粗,触感不错,叶梓很喜欢。大概是长期只用水冲洗的原因,他的头皮上有一层不易洗掉的污垢,叶梓一遍洗完冲干净后,又打了洗发膏再洗一遍,“对了,你跟向爷爷他们很熟吗?”
“我只跟他比较熟,那卫爷爷和黄爷爷,没说过几句话。”
然后慕东辰给叶梓讲他和向东的故事。
当初他被安排掏粪的工作,虽然听了奶奶的话,想要好好把事情干得漂亮一点。可从而入门,他好长时间找不到要领,注意观察他许久的向东,看他有心钻研这个,便偷偷教他怎么更好侍弄粪便。慕东辰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就找到入门要领,把事情干得有模有样。
见他是个领悟能力高的,向东便隔一段时间指点他一次,不断纠正他做得不足的地方。他捣鼓的粪肥,也在向东的指导下,肥力不断提升,生产大队的粮食增产,原因的确在那些粪肥上。
向东觉得他是可塑之才,便想收他为徒,慕东辰却担心彼此对对方带来麻烦,拒绝了向东这个提议。然后向东就生气不爱搭理他,两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
“我还以为没人指导,你自己能写出那么全面的报告呢?!”原来是背后有高手指导。
慕东辰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隐瞒跟向爷爷的关系,不告诉你的,奶奶那边我也没跟她说。我只是担心,我跟他往来的事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你们不知道就不会牵连到你们。”
叶梓不会计较这种事,她比较想知道的是,“那你知道向爷爷他们都是什么来头吗?”
“向爷爷应该是京都某高校的教授,卫爷爷和黄爷爷什么来头,我就不清楚了。”慕东辰并没刻意去问他们的身份,会猜到向东的身份,是向东在指导他的过程中,没刻意去隐瞒自己的身份。
“咱们既然有考大学的想法,应该找个对大学比较熟悉的人,好好了解清楚,大学该怎么考。原先我不知道找谁好,眼下既然有现成的人,咱们就找个机会问问他。”叶梓虽然想考好大学,但具体读什么专业比较好,她一时没想好。再有,慕东辰如今对粪肥有一定的研究,如果大学选个跟这个相关的专业,学起来会事半功倍,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专业。
“向爷爷一直叫我不要因为出身的问题,停止学习。他曾经说过,希望政策不在限制我这种出身的人读书时,可以去跟他一起做研究。我虽然觉得我这种身份的人,被允许读高中上大学可能性不大,但知道学习不是坏事,这些年倒是没彻底放弃不学。不过,高中教材我拿不到,所以我学的都是初中知识。”
慕东辰和向东这条线,很明显暂时还没受她影响。所以,照慕东辰这样说的话,哪怕没有她的参与,等明年高考恢复,慕东辰继续读书的事怕是没问题。不过,原文中慕东辰并没参加77届的高考,想来是突然恢复高考,他没来得及复习,没报考77届高考。
“这么说你初中的知识,应该掌握得很牢固,对吧?”
慕东辰点头,他上学那会儿成绩本来就不错,虽然停了好些年没读,但近两年在向东的督促下,隔三差五就把初中课本拿出来温习,早先被他遗忘的,又重新记起来了。
“这样高中知识学起来会比较容易。”这时候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制,距离明年高考还有一年多点的时间,要参加明年的高考,必须争取用一年时间学好两年的知识,“我们先用几天时间,把高中几门课程都需要学习什么,有个大概的了解,再开始进行学习。”
“你上过高中,知道怎么学习最快,我听你的。”
叶梓最后把慕东辰的头发冲洗干净,然后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用毛巾,再次把自己的头发绞干。然后,就着泡澡的洗澡水,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干净,有用清水冲了一遍晾好,慕东辰那边也洗嗽完。
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两人虽然在处对象,但大晚上的无论在谁的房间都不好,于是,慕东辰又摆了张桌子在院子里,叶梓则拿出高中两年的语文课本,开始照着目录跟慕东辰讲语文每课的学习重点。
慕东辰的记忆力很好,叶梓简单讲过一遍,他基本记了下来,个别几个地方没明白的,再次问过后,也很快记清楚。
就慕东辰的样子,读书的时候,怕是妥妥的学霸一枚,完全不用担心一年的时间,他学不完高中两年的课程,“照你这样的情况,咱们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吊打程知青两人的事,不难实现。”
“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叶梓相信他能做到这点,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虽然掏粪的工作被程知青和方同志接过去做,但大队长再给我们安排的工作,怕是轻松不到哪里去。晚上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做好明天被刁难的准备。”
掏粪工作主要是脏臭,做起来其实不算太累。
今儿个方福生被逼,不得不给儿子和未来儿媳,安排这么恶心的工作,心里定是憋着气。这气不出意外,肯定得发泄到她和慕东辰身上,他们得做好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