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反应神速,转瞬侵至身前,手掌上挪,擒住男生的手肘,肩膀迅速切近,弓腰提举,一个过肩摔,重重把他掼到地上!
然而,男生摔倒前,伸臂奋力一挥,把瓶子狠狠抛向春央!
秦冬眠大脑嗡的一声。
没等思绪重启,双腿抢先冲了出去。
可是,来不及了。
他的心跳濒临失控,耳畔嗡鸣作响。
现场场景被缓缓拉成了一个长镜头——
半空中,瓶身抛来,液体倾洒。
秦冬眠奋身前扑,粉丝们惊呼尖叫,助理嘴巴大张,聂冷霜任君期惊慌闪避…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飞旋而来的瓶子上。
突然,视野里探出一只明黄色缎面高跟鞋。
再往下,是羊脂玉般的足面和一截匀细雪白的小腿,随着主人利落地凌空一踢、稳稳收回,被飘然拂落的绣花裙裾掩住。
所有人:“!!!”
春央眨眨眼,娇俏轻笑:“承让,在下散打6段。”
大家:“………”
这是哪来的怪力萝莉!!
“老实点!”
旁边,被保镖拧住的男生挣扎不断,破口大骂,污秽难听。
秦冬眠目含冰粒,厌恶地打到他身上,“报警。”
男生一脸无畏,轻蔑冷哼。
“顺便,让警方通知学校。”
终于知道怕了,男生神情瞬间惊慌,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我…我只是恶作剧!那里面是水!!”
路面上,瓶子破碎地躺着,透明液体蒸汽阵阵,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温度。
秦冬眠黑眸阴沉:“把沸水泼到别人脸上,恶作剧?嗯?”
“我…我错了…我真的只是——”
男生苦苦哀求,声泪俱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猝然之间,变故陡生。
“小心!”
“啊啊啊!”
春央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还没来得及看清,下一秒,被秦冬眠俯身前倾,用力抱住。
正觉得奇怪,“秦…”
秦冬眠浑身一颤,耳畔落下带喘的闷哼。
“秦哥!”
“冬眠!”
数道惊呼扑来,脚步杂乱响起,春央挣出半个脑袋,仰脸看他。
秦冬眠睫毛轻抖,薄唇带笑,语调清冷吐出句,“别怕…”然后,双眸缓缓阖上,整个人瘫倒在她肩膀,无力地压下。
春央脸色登时煞白。
“秦老师?”她轻轻拍了下秦冬眠的背,触手一片粘腻,举起来看,猩红鲜血沾了满手。
刹那间天旋地转,冷汗直淌,春央眼前一黑,绵软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
春央听见一片嘈杂噪音,车胎疾驰、猛刹,滑轮推过光洁地砖的轻响,仪器的滴答声,以及像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凄厉惨叫,尖声求饶…
还有,还有——
“央央,乖,躲起来,快!”
“捂住嘴巴,嘘,别出声。”
“妈妈爱你,爱你——”
飘飘忽忽,时近时远。
不要吵了,疼...疼...
是噩梦吗?
春央傻愣愣地站在黑暗里,懵懂无措。
正在迷茫间,忽然,梦的边缘渐渐起了变化,像是白纸被墨色浸染,晕开大片水迹,缓慢地,聚到她的脚下,凝成一汪深潭。
春央低头,看见鲜血如同狰狞的地狱之花,绚烂绽放。
好似魔鬼张开了獠牙。
昏睡中,她像被一层薄茧裹住,在不断下沉…下沉…
突然,猛地一坠!
“啊”的一声,春央彻底惊醒,轻呼,与喉咙的喘息混成颤抖的哽咽。
耳窝蔓延开发痒的濡湿,抬手一摸,脸颊一片冰凉。
窗外蝉鸣炽燥,被厚实的遮光窗帘拦了大半,朦胧而远,空调嗡嗡细响。
春央恍惚望着天花板,一时分不清梦境与人间。
“央央姐,你醒啦!”
打破寂静的,是小助理含笑带泪的惊呼,她扑到床前,“你昨天脸一白,就晕了,好吓人的!”
“我…我怎么了?”
春央撑着脑袋,侧身坐起,放眼看去,入目一片雪白,墙上的荧光表指在早晨八点四十分。
“睡了这么久…哎?这是医院?!”
迷糊不过半秒,记忆复苏,她猛地攥住小助理的胳膊,颤着声音问:“秦…秦…他怎么样?”
“没事没事。”小助理眼圈都红了,连声安慰,“手术很顺利,秦老师昨晚就醒了,还问了您呢。刚刚茂春哥来,说让您好好休息,剧组那边已经请过假了。”
“我去看看他。”
“您戴上口罩。”小助理压低嗓音,“…医院外面都是记者,就…那人袭击你们的事儿,刚好被参加群访的娱记们拍到了…微博早就炸开了锅。”
话音刚落,枕边铃声刺耳。
春央吓了一跳,看清号码,萧丽君。
来电汹汹,仿若带着咄咄质问的怒火,让她的不安一层层涌出来,手机没拿稳,差点儿掉到地上。
硬着头皮,摁开接听键,小小声:“妈…”
那边传来惊呼,“央央!你没事吧?铮铮说你晕血昏倒了呀,可把妈妈吓惨了。你爸爸讲,看一看心理医生会有用的,所以,我帮你联系了一个熟人,蛮靠谱的,放心好了,人家讲一定尊重你的**,不会告诉旁人,连我和你爸爸都不透露的。”
酸意涌上鼻腔,和逼进眼底的温热一起,让春央的双眸泛起水雾。
哭音喃喃:“妈…”
那边惊慌,“哎呀,都怪妈妈自作主张——”
“没有没有!”连声否认,鼻音浓浓,“我是感动的。真的,不骗您!”
“傻孩子。噢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奶奶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良性——咱们家呀,这次都有惊无险,真是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春央一哂,破涕为笑。
·
压低帽檐,口罩笼脸,春央做贼似的,溜墙根儿摸进走廊尽头的VIP病房。
谷茂春坐在沙发里按手机,见了她,食指竖起,比了个“嘘”。
病床上,秦冬眠安静地睡着。
他面色极白,衬得浓睫染了墨一般,眉峰因疼痛而皱起,形状极美的薄唇毫无血色,覆了层泛白的干皮。
气息虚弱,如风中摇晃的烛。
这样的秦冬眠…让春央身上一凉,像从头到脚下了场冰雨,将她彻底浇透。
皮肤有种被酒精擦过的感觉,凉飕飕的冷。
她手腕微颤,泪珠盈睫,轻轻走到他床边,只一眼,便被他苍白憔悴的病容烫到了,急急低垂下头,不敢再看。
指尖冰凉,紧紧攥在一起,关节捏地发白。
“央央?”
不知何时,秦冬眠醒了,嗓音沙哑,被虚弱压得愈发低沉,他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劝慰:“没事了。”
春央肩膀一抖,成串的泪水顺势砸湿了他瘦削苍白的指骨。
“对…对不起。”她抽抽搭搭,泣不成声,“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接…接礼物,就不会…不会…让你受伤——”
“胡说。”秦冬眠淡淡笑,眼底流露出一丝庆幸,“那人是我的狂热粉丝,哪能怪到你身上?还好,你没被我连累。”
春央错愕,这人怎么能这样?
面相极冷,却有刻骨的温柔。
秦冬眠懒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薄唇弯起弧度,“对了,人家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或者当牛做马吗?”
“你…”春央一怔,薄红染透双腮,下唇轻咬,软软掀起睫毛:“你想怎么着?”
“我选当牛做马。”
春央:“……”
“桌上有茂春买的水果。”秦冬眠颐指气使,“把草莓洗干净,哦对了,我不吃上面的芝麻。”
春央:“???”
那边,谷茂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春央跺脚,娇纵地瞪他一眼,气鼓鼓把草莓端去了小厨房。
房门刚刚合上,秦冬眠笑意尽褪,眉心紧皱蹙起,他喘了几口,呼吸粗重,“止痛药。”
“啧啧,真是条汉子。”谷茂春叹服,做作地鼓了两下掌,要不是怕春央听见,甚至想吹个流氓哨。
他按照医嘱剂量,从药瓶倒出两粒,按到秦冬眠手心,“床单都要被你攥破了吧?脸上愣是没显出丝毫,不愧是影帝。”
借着温水,仰头吞下,秦冬眠侧过身,靠着枕头闭目养神。
半分钟后,仍闭着眼,手一伸,摊向谷茂春,“手机给我。”
隔壁房间。
春央仔细卸掉带了整晚的残妆,油亮黑卷发对镜捋顺,小脸儿素白,展颜一笑,清爽俏丽。
草莓过了三遍水,摘去绿叶顶冠,摆好果叉。
正要推门出去,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一震。
哎哟,她赶紧捂住,生怕这部偷偷藏起来的手机被谷茂春发现,再遭没收。
心虚地竖耳,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
只闻楼外花圃,叽叽啁啁,鸟雀呼晴。
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翻看——一条特别提醒,来自微博。
点开,三秒开屏广告后,自动切进秦冬眠的主页。
看清文字,春央捂住了嘴。
先是从白皙的脸颊开始的,绯红快速向外漾开,没几秒,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耳尖更是要滴出血来。
她用力按住胸口,心脏剧烈跳动着,每一下,都砸出一片飞扬的繁花。
屏幕上,秦冬眠在置顶里郑重写道:“一切安稳,我很好,感谢关心。另外,春央爱笑,你们别惹她哭。”
刹那间,春央只觉得世界无声,上万颗行星在心口/爆炸。
·
当晚,春央遇到了当牛做马职业生涯的第一道难关。
——秦冬眠要洗澡。
他有洁癖,无法忍受只是用湿巾或蘸水擦一擦。
“秦老师…”春央羞红着脸,声线娇嗲,扭扭捏捏,“能不能让茂春哥…”
冷冷扫她一眼,“我为你挡了一刀,你却连澡都不帮我洗。”
春央:“……”
“你那眼珠子比白眼儿狼都白。”
春央:“……”
脸爆红,闭紧眼,视死如归大声嚷:“你脱!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