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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的金兽香炉微微光亮，从中飘出袅袅青烟，房间里的烟雾缭绕，安神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宫殿，一丝青烟飘进内殿中。
沉香罗帐旁的檀木雕刻镂空的红桌上摆着一个玲珑剔透的青白玉的长明灯。
长明灯的灯光透过薄纱照进了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她肤如凝脂，眉如墨画，唇若点樱。
她紧闭双眼，睫毛不安的颤抖着。
若有梦，那一定是一场噩梦。
一位穿着粉红色少女在床榻边来来回回反复踱步，莫约十五六岁，面色焦虑。
“额……”床上的人儿发出一丝难受的低音，眉毛紧皱。
“公主……公主……”床边的少女略有喜色，轻声唤道。
李晗听到了呼唤的声音，她面色挣扎，双手不听使唤的挥舞了两下，睁开了眼。
“太好了公主，您终于醒了。”
李晗看见眼前欢喜的少女，眼里尽是震惊之色，声音颤抖虚无：“月瑶……”
月瑶神色一凝，连忙跪了下来，自责道：“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奴婢有罪。”
李晗双眼朦胧，眼前仿佛有重重的雾气一般，看不清楚，却又有万千重影而过。
她怎么会听到月瑶的声音呢？
月瑶早就离世了……因为自己。
她被自己的皇姐罚跪在大雪中一夜，最后冻成了一个冰人。
想起自己做过的孽，她顿时觉得心中痛苦万分，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刺得她喘不上气，但又万般真实，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人死了后还能感到痛呢？
“公主渴了吗？奴婢去给公主倒杯水。”说着，月瑶赶紧起身，歪歪倒倒的跑到放满佳肴的桌边，到了一杯水，又跪到了床边，轻声道，“公主，水来了。”
李晗眼睛略有一丝闪烁，脑袋空了片刻后，她猛地支起身子，看着月瑶。
月瑶被她突如其来的挺身给惊了一跳，手里的水差点就撒了出来。
“公主……”月瑶看着李晗的脸色，心里嘀咕着：公主莫不是还在生气呢？
月瑶还在想着，李晗就一个扑身将她抱在怀里，惊喜地喊着：“月瑶……月瑶，是你吗？”
月瑶被她的动作吓得脸色都白了，稳稳地端着水杯，一动也不敢动，有些畏色地看着李晗：“是......是奴婢啊，公主......”
“月瑶……月瑶……我在做梦吗？”李晗紧紧地抱着月瑶，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一放手，就会不见了......
月瑶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安抚道：“公主，您要是还气，改明儿派人去要了那无赖的脑袋就是了。”
李晗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她摸了摸月瑶的小脸，清晰而又温暖，她活过来了，月瑶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
那其他人呢？
“无赖？”李晗缩着腿坐在床榻上，抱着白玉水杯，喝了一口，定了定心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月瑶低下头，小声道：“公主，自从前几日我们从宫外回来，您就一直高烧不退，可急坏奴婢了。”
“宫外？”李晗抿了抿嘴唇，想了想，她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是啊，这次偷溜出去又没能见到沈大人，倒是又遇到了那个无赖，公主，这次定不能轻绕了他，他居然，居然......”月瑶咬了咬嘴唇，不敢说出口。
李晗挑眉点头，她想起来了，这一次是她第二次为了沈煜溜出宫，也是她第二次遇到萧将军，只是......现在的萧将军是个......街井小混混，第一次见面两人差点就打起来，第二次见面两人真的打起来了。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只记得他当时在她胸口上拍了一下，而后愣在了原地。
她怒气爆发，一拳将他打得鼻血横飞。
他，还在……
“他不是无赖。”李晗道。
“啊？”月瑶愣了愣，明明是公主说的他是无赖啊……
李晗跳下床，晃了两圈，踩了踩鞋，有些急躁道：“我，我要出宫！”
“公主？”月瑶道，“公主您刚醒，身子还没好全，先用膳，再跟皇上报个平安，待晚点偷溜出去吧。”
月瑶说完后有些脸红，她居然能这么顺口的说偷溜出宫，看来跟着公主久了，也越来越像她了。
李晗眼睛红了红：“父皇……”
她乖乖地坐了下来，点了点头：“我吃，吃了就去见父皇。”
现在父皇还在，月瑶也还在，他也还在......不着急，她会见到他们的，她再也不会让深爱自己的人受到伤害了。
李晗用完膳后，月瑶给她整理了衣裙，红色金丝紧身的上衣袍，下罩粉红烟纱散花群，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面容画了一个淡妆。
弯弯柳叶眉，眉目精致可人儿，肌肤白里透红，薄薄的双唇犹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福安公主是绝色佳人，见过一面的人都如此说：难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能见到公主的人，少之又少。
李晗一见到坐在高座上，一身龙袍，慈祥的面容，她双眼含泪：父皇......儿臣......不孝。
“福安来了，快过来让朕看看。”李承明招了招手，“朕的公主瘦了，这大病了一场还真是受了苦。”
李晗摇了摇头，忍住了泪，坐到李承明身边：“儿臣无事。”
李承明拍了拍李晗的手，对身边的人道：“张温茂，吩咐内务府的人，把西凉上贡的西域补药都给送到长乐宫去。”
张温茂站在一旁，温和地笑了笑，恭恭敬敬福身道：“奴才记下来。”
月瑶心里一喜，朝着李晗开心一笑。
李晗也回应了一个笑容，抱住了李承明的胳膊，久违的撒娇道：“还是父皇对儿臣好。”
“哈哈，这就好了，前些日子朕就觉得你这丫头在跟朕置气，今日见了元盛，这才知道你在气什么。”李承明微微叹了口气，“福安长大了。”
李晗愣了愣：“皇兄说了什么？”
李承明道：“沈学士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朕将他命为太子侍读，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是个不错的才子。”
李晗心里一咯噔，父皇已经知道了自己对沈煜……
月瑶也有些惊讶：公主偷溜出宫去见沈大人的事情不会被发现了吧……
“父皇，儿臣还小，不考虑这些。”李晗靠在李承明臂弯说，“儿臣还要多陪父皇几年呢。”
月瑶更震惊了，公主这么喜欢沈大人，她以为公主会求皇上赐婚呢。
李承明被李晗逗得一乐，大笑道：“哈哈哈，你这丫头还要陪朕几年就成老姑娘了，但你的婚事，朕真得好好想想。”
“父皇这是嫌弃儿臣了？”李晗嘟嘴，“想把儿臣早日嫁出去。”
“哈哈哈，好好好，不嫁。”李承明道。
张温茂捂嘴偷笑，跟着道：“皇上舍不得公主殿下，天天都惦念着呢，哪里舍得公主出嫁。”
“啊！”李晗恍然大悟，“父皇是等着儿臣说这句话呢！”
“哈哈哈，就你机灵。”李承明被李晗逗乐。
养心殿欢声笑语，好生热闹。
出了养心殿后，一路上月瑶都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公主爱慕沈大人为何不跟皇上说呢？说了就可以不用再相隔两地，愁苦相思了。
公主的心思做奴才的还真猜不到呢！
“月瑶，快，把衣服拿出来我们换上出宫！”李晗心急火燎的回到长乐宫后，急匆匆道。
“啊？”月瑶回神，把偷偷拿的男装拿了出来，又拿了一串相思豆道，“公主，这一次一定要送出它。”
李晗一愣，穿好衣服后，她拿起相思豆，笑了笑，一把给扯断了，相思豆散落了一地。
“公主！”月瑶惊呼出声，这可是公主第一次亲手做的东西，如此心意为何还没送出去就......就将它毁了？
“反正它日后的命运也是如此，倒不如我自己先把它断了一干二净。”李晗捏紧了手里的几颗红豆，心里刺痛，当初沈煜扯断这串相思豆的时候，可有一丝心痛？
“公主……”月瑶第一次看见公主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似悲伤也似决绝。
“走吧，我们出宫。”李晗说，她现在，只想看到那个人，看到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模样。
李晗带着月瑶走上溜出宫的偏路，钻着陌生又熟悉的狗洞，心里滋味万千。
“公主，这一次我们就避开宫门外那条杂市走吧，免得又遇到那无......那个人了。”月瑶跟在李晗身边道。
她就是为了他而去的！
“不，我们就走那条路。”李晗道。
月瑶挠了挠头，皱眉想了想，没敢问缘由。
长安城内的街井杂市，这里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
这里开了十几家青楼与赌坊，是各个风流弟子和街市混混的流连之地。
李晗和月瑶在这条街来来回回逛了几圈，却始终没有走出这条街。
月瑶低着头，看到那些穿得露骨的少女曼妙的身姿，脸微微红，小声道：“公主，我们为何要在这里转悠这么久？”
“奇怪。”李晗微微皱眉。
她怎么还没遇到他呢？以前每次出来都能在这条街上碰到的，以前还觉得是冤家路窄，现如今想遇到的时候，倒还遇不见了。
想着，她停下脚步，考虑着要不要去侯爷府上找......
“哎哟，这位公子～”一位身着暴露，身段妖娆的姑娘蹭到了李晗身边，一股浓浓的胭脂香味钻入了她的鼻子。
好香......
“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秀啊，到我们风雅楼来坐坐嘛，金儿好好伺候你。”金儿浓妆艳抹，在李晗身边如一朵娇花一般，小鸟依人。
月瑶一把挤开了金儿，赶紧护住自家公主道：“我家公子只是路过。”
金儿一脸了然，道：“金儿看公子气宇不凡的样子也不像是来这烟花之地的人，不过相逢即是缘，公子何不进来看看？”
“你身上这是什么香？”李晗问。
月瑶愣了愣，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金儿勾了勾嘴角：“这是我们风雅楼特有的熏香，名叫……”
她凑到李晗耳边，带着诱惑笑意道：“醉生梦死。”
李晗捏紧了拳头，她记得当初经常在萧将军的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想着她抬头看了看门口挂着的风雅楼三个字，心里烦躁了一阵，对金儿道：“那我就进去看看吧。”
月瑶震惊，公主刚刚说什么？要进去看看？！
见李晗已经被金儿拉了进去，她连忙跟在了后头，为了自家公主不被这群如饥似渴的女人给......吞了。
